第495章喜訊
王潤雪這一句話讓在座的除了杜文浩和柯堯之外,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雪霏兒滿腹疑竇問:「身子不便?什麼意思啊。」
龐玉琴看了看柯堯,見柯堯小臉紅的已經不行了,心裡明白幾分,再一想,也清楚為什麼這一個月她不願意出來見人了。
憐兒雖然不說,心裡還是有些吃驚,怎麼自己一點都沒有想到呢,莫非二夫人早就知道了?
王潤雪擔心柯堯尷尬,便道:「沒有什麼意思,本來相公走之前曾給我提這件事情,兩情相悅自然是好事,只是初來乍到,大家的事情太多,而且購置藥材的事情也耽誤不得,反正早晚都是杜家的人,倒是難為柯堯要瞞著大家這麼長的時間,相公一日不回,她也不好意思告訴大家。」
柯堯感激的看了王潤雪一眼。
雪霏兒道:「哦,原來是這樣,那早知道在走之前先簡單地辦一下也好。」
王潤雪道:「哪裡有辦兩次的道理,我們柯堯明理知道家事大過天,這才讓相公先去購辦藥材的,反正明後兩天選一天給辦了也沒有關係的。」
大家都以為真是王潤雪說的那樣,只有龐玉琴心裡清楚,王潤雪不過是給柯堯一個面子,免得這個丫頭尷尬。
喜兒將黃歷拿來,憐兒翻來細瞧,高興滴說道:「還真是巧了,明後兩天都是好日子呢。」
王潤雪道:「擇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大家現在吃飯,吃完之後,我們就去佈置。」
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柯堯,這時才說道:「不好意思,讓大家因為我的事情受累了。」
龐玉琴笑著說道:「什麼話,我們是一家人,還客氣什麼呢,只是你之前我們都不知道,也沒有給你好好的補一補,這個時候千萬馬虎不得,回頭吩咐廚房以後六夫人的飯單獨做,一天六頓,頓頓都不能重樣。」
柯堯急忙說道:「不用的,之前大夫人都沒有這樣,我就更加不能這樣這樣了。」
龐玉琴道:「你不一樣,你還小,年紀越是小,頭一胎越要小心,聽話。」
王潤雪道:「大夫人說的是,就這麼定了,英子,廚房的事情就由你去吩咐安排好了。」
一旁站著的英子馬上回答說是。
大家歡歡喜喜地吃完了飯,因為要佈置柯堯院子,所以晚上柯堯就和杜文浩住在了書房。
第二天杜文浩吃過早飯,帶了禮物去拜望楊千戶。
楊府大廳。
楊千戶見杜文浩紅光滿面,便知此次出行一定是有所收穫,他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有一股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賢侄此次出行應該是收穫不菲吧?」楊千戶笑著說道。
杜文浩道:「托您的福,一切還算順利。」
楊千戶道:「就憑賢侄的聰明睿智,遠山縣那一干人等哪裡是你的對手,老夫沒有看錯你。」
杜文浩謙虛道:「還是老爺子的主意好。」
兩個人正說著話,門外忽聞一個女子大聲說道:「聽說是恩人來了!」
楊千戶偷笑道:「還這樣大大咧咧的,真是受不了。」
才說完,就見羅四娘帶著小翠走了進來,先給杜文浩施禮然後給楊千戶施禮。
杜文浩笑著說道:「身子恢復的可好?」
羅四娘咯咯地笑著,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道:「好了,好了,全好了,我逢人便說恩人是個神醫呢,就連王神醫聽罷,都不好意思再稱自己為神醫,已經將門口的匾額給摘了。」
杜文浩道:「我哪能算什麼神醫啊,倒是你以後行事一定要仔細,不要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
羅四娘道:「行,我就聽恩人的話,別人說的我還要想一想呢,呵呵。」
楊千戶道:「好了,你們去吧,我和賢侄好好說說話,你一向沒大沒小,說進來就進來了。」
羅四娘道:「老爺子您千萬不要責怪我了,以後四娘改了就是,那你們說吧,我讓廚房準備一些可口的小菜,恩人中午就留下吃飯。」
楊千戶道:「這個主意不錯,那你趕緊叫人準備去吧。」
杜文浩連忙說道:「這個就不必了,這次來就是給老爺子說件事,吃飯真的不必,來日方長,家中瑣事繁多。」
羅四娘還要說什麼,楊千戶道:「那也好,年前每家都很忙,再說賢侄也才回來,以後再說吧。」
羅四娘遺憾地點了點頭,再給杜文浩鞠了一躬,就退下了。
杜文浩小聲問道:「楊管家和小翠的事情怎樣了?」
楊千戶道:「這個四娘固執了一些,還沒有應允,不過小翠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姑娘,對了,你方才說找我有事要說,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杜文浩將遠山縣的事情一一講給了楊千戶聽,說完道:「這件事情我擔心影響楊睿和江懷遠的關係,故而……」
楊千戶大手一揮:「你休要管這些了,你沒搶更沒有偷,人家願意賣,睿兒還有什麼話,你放心,回頭我與他說去。」
杜文浩拱手說道:「麻煩老爺子了。」
楊千戶道:「說什麼麻煩,你可是我們楊家的恩人,如今楊光一提到你,那臉上笑得跟花兒似的,不過不是什麼好看的話,頂多也就是一個狗尾巴花吧。」
兩個人大笑起來。
杜文浩又道:「不知柯堯姑娘老爺子還記得否?」
楊千戶笑著說道:「就是那個長得十分漂亮,但是嘴不饒人的姑娘?記得,怎麼啦?」
杜文浩道:「其實她並不是在下的親妹妹,而是認的一個乾妹妹,我準備今日和柯堯成親,因在秀山郡並無親人,於是想請老爺子去坐一下,吃個喜酒。」
楊千戶一聽,高興了,道:「好事啊,我是說怎麼柯堯姑娘怎麼看不上我家睿兒呢,這個姑娘眼光不錯,我們家睿兒確實不能和賢侄你相提並論,就算拍馬也追不上的,呵呵。」
說到這裡,楊千戶神情一黯,輕輕歎了口氣:「唉!亂世佳人,早點成親的好,這世道已經天下大亂,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杜文浩心頭一動,低聲問道:「老爺子是擔心時局變動?」
「嗯!老朽新近得到消息,說女真已經建國,國號大金。大金鐵騎揮師南下,已經打過江了,大宋北面的曹王已經被大金所滅。東面和南面的倒是有一些自封為王的軍隊在抵禦,只是,大金國兵勢很猛,特別是騎兵,簡直所向披靡。」
杜文浩怔怔道:「大宋兵多將廣,不會如此不濟吧?」
「兵多將廣又能如何?一盤散沙而已!沒有主心骨,人心是散的啊。唉!如果大宋不能抵禦大金,大金一旦攻佔大宋,我大理只怕難以保全啊。」
杜文浩想了想,道:「大宋南面都是高山,不適宜騎兵作戰,加之都是煙瘴之地,大理也是高山深谷,大金要攻克大理,只怕也不容易。」
楊千戶點點頭:「你這話也有些道理,但願大宋能多抵禦一些時日,讓我大理能多些時日準備。唉!只是大宋現在皇室男丁在連續兩場大地震中,都死光了,雖然有幾個嬪妃僥倖逃脫大難,卻都是些婦孺,又能有什麼用?沒人聽她們的呀!」
杜文浩驚喜交加,顫聲問道:「老爺子剛才是說,大宋皇室還有嬪妃活著,是嗎?」
「是的。聽說有那麼幾個還活著,但婦人家又能有什麼用呢?」
「都是誰?」杜文浩發覺自己的失態,急忙收斂心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再顫抖。盡力把語速放慢,問道。
楊千戶捋著鬍鬚想了想,道:「聽說好像是他們的皇后、還有淑妃、婕妤、才人啥的,十幾個呢,對了,還有她們的太皇太后!」
滔滔!滔滔沒死!她還活著!
杜文浩心裡狂叫著,歡喜得一顆心都要炸開了,使勁嚥了一聲口水,兩手抓緊椅子,緩緩問道:「老爺子可知道她們現在在哪裡?」
楊千戶道:「這個老朽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大宋的那太皇太后領著嬪妃們想重振大宋,號令各路諸侯聽命,一起抗擊大金,卻沒人聽她們的。這倒是,人家當初聽她的,那是因為她是垂簾聽政的太皇太后,有皇上在哪裡,現在她直接發佈號令,豈不是亂了規矩,又有誰會聽呢。再說了,當初她有一個寵臣,掌握天下兵馬,只是後來曹王篡位,兵權丟了。否則大宋倒還有些希望。——對了,這寵臣聽說名叫杜文浩,跟賢侄還是家門呢!也是醫術很高的,號稱大宋第一神醫,也不知是胡吹大氣,還是真有本事,不過老朽看來,他的醫術就未必能蓋過賢侄你!」
杜文浩心頭一凜,他可不想暴露行跡,現在已經有人對自己的醫術注意了,以後得更加小心才行。故作輕鬆,訕訕道:「老爺子謬讚了,我這點醫術,治個傷風發熱跑肚拉稀啥的還行,如何能跟人家御醫相提並論啊。」
「呵呵,聽說這杜神醫擅長華佗破腹療傷神技,當時還一路傳授醫術,教了不少徒弟,只是沒一個會的,有的大著膽子動手術,結果肚子剖開了,病人也死了。都說這神技是神醫才會,普通郎中,那是學不來的。若賢侄不會這門絕技,只怕說實話是比不上這杜神醫的。」
「那是那是,」杜文浩一顆心還在太皇太后高滔滔身上,禁不住又問道,「老爺子這些消息,是如何得來的?」
「老朽有好些生意在大宋境內啊,好些個地方傳來的消息都說了這件事,說實話,老朽也希望大宋太皇太后能號令天下,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至少能把大金擋住,也能保住我大理平安啊,只是現在看來,大宋各路諸侯各自為政,沒人聽她的話,號令不動啊。」
杜文浩又使勁嚥了一聲口水,低聲道:「小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老爺子能幫忙打聽一下太皇太后的消息?」
「行啊?杜老弟打聽這做什麼?」
「嗯……,剛才聽老爺子說太皇太后身邊有個杜神醫,擅長華佗神技,嘿嘿,你也知道,這學醫的只要聽說別人醫術高明,那是想法設法都要去拜訪的,若能把那華佗剖腹療傷神技學個一招半招的,終身受用啊。」
「哦!原來如此,行啊,那杜神醫兵權丟了,也不知道還是否跟著那太皇太后,這樣吧,我幫你打聽打聽。」
「關鍵是要打聽到太皇太后的下落。」
「那是自然,他是太皇太后的寵臣,按理應該是會跟著太皇太后的,不過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你放心,這件事交給老朽了,這就吩咐下去,派人各地打聽那太皇太后所在,一有消息就告訴賢侄你!」
「多謝老爺子了!」
「呵呵,謝什麼,你學好了醫術,讓更多病人得以起死回生,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老朽能幫的那一定會幫的,最好把那杜神醫的華佗神技學回來,那這神醫的稱號,誰也搶不走了!哈哈哈」
「呵呵,」杜文浩陪著笑道,心中早已經飛到了高滔滔她們身上。尋思著要是找到了高滔滔該怎麼辦,趕去幫她?還是接她來大理?
杜文浩現在心裡一團亂麻,又是驚喜,又是擔憂,又是張皇,實不知如何是好。不過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告訴龐雨琴她們,她們不知道自己跟高滔滔的關係,說了只怕會添亂,現在還沒站穩腳跟,一切都要小心謹慎才好。
滔滔,滔滔你好嗎?你可知道我在牽掛你?
杜文浩怔怔地望著窗外白雲朵朵,真希望能騎上其中的一朵,去尋找那不知所在的心上人。
楊千戶捋著鬍鬚問道:「賢侄定的什麼時辰成親?」
瞧見杜文浩茫然不答,顯然在走神,楊千戶還以為他在神往那杜神醫的神技,不僅笑著大聲道:「賢侄?——賢侄?!」
「啊?」杜文浩這才回過神來,「老爺子說什麼?」
「老朽問你定的什麼時候成親吶?」
「呵呵,定在未時。」
楊千戶道:「時辰可是要選好的,給新娘子梳頭的婆姨找到了沒有?鋪床的,迎親的,都找到了嗎?」
杜文浩原想簡單一些辦了就好,畢竟柯堯現在有孕在身,不能太過勞累,所以這些都是事先沒有想到的,聽楊千戶一說,只有搖頭了。
楊千戶道:「這個不行,雖說只是納妾,但在我們秀山郡,這都是應該要有的。」說完,起身走到門前,將羅四娘又叫了回來,說明了意思。
羅四娘倒是爽快地答道:「這個沒有問題,還有兩個時辰,雖說急點,但還在人都是現成的,我這就去叫去。」
杜文浩道:「四娘還是讓別人去忙活,你的身體……」
羅四娘笑著說道:「不礙事,恩人今日有喜,我們怎能袖手旁觀,只要別忘記請我們去喝喜酒就好。」
杜文浩見羅四娘雖看著凶悍,但是卻挺熱心,也不好拒絕,只有答應了。
羅四娘果然是雷厲風行,等杜文浩到家的時候,羅四娘和小翠還有楊光已經帶著五六個婆子提前到了。
之前想好的一切,都被打亂了,大家幾乎是衝到了柯堯的房間裡,喜娘催促著柯堯沐浴、更衣、換鞋,兼梳妝打扮。
先是香湯沐浴,這還有講究,丫鬟們備下浴盆,用熱水和五顏六色的各類花瓣兌好了香湯,陣陣香氣,不由得讓人心醉。按照喜娘的吩咐,柯堯脫下身上所有的衣物,好在柯堯本身身體底子就好,而且懷孕才兩個月一點也看不出來,林清黛偷偷吩咐丫鬟們不要在盆中放置對柯堯身體不好的花朵,然後,柯堯翻身躺進浴盆,任由兩個喜娘們細細搓洗。
柯堯被升騰的熱水這麼一熏,又不免覺得有些頭暈。此刻,眼前的一切都是霧濛濛的,昏沉沉的。惟有水中滲出的香氣,還是刺激著她的鼻孔。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在做夢呢?柯堯不由地笑了。
香湯沐浴完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更衣。喜娘幫著柯堯穿上紅色的肚兜,紅色的小衣,小衣上還繡著一對鴛鴦,這些都是羅四娘帶來的,說是要紅紅火火,喜娘正要把柯堯腰身束了再束,柯堯唯恐腹中胎兒,連忙說自己最近腸胃不好,一勒緊就想放屁,這個理由雖說不雅,但是喜娘們卻想著總不能在成親的時候丟人,於是就作罷了。
接著,丫鬟們捧來了一套新娘子穿的大紅龍鳳褂裙。
喜娘嘴裡唸唸有詞,邊給柯堯穿邊絮叨著,柯堯調皮氣又上來了,問說什麼,喜娘笑而不答。
衣裙華麗異常,因沒有時間事先度身定做,柯堯穿上稍微有些大了,不過在西娘們靈巧的手上很快就變得合身起來。
這時,喜娘招呼丫鬟們過來,掌衣的掌衣,系裙的系裙,七手八腳地給柯堯換上了這套龍鳳褂裙。新衣服穿上了身,往鏡子一照,果然艷麗得讓人心動。這龍鳳褂裙上身是一件用金珠銀珠釘綴著龍鳳呈祥、富貴牡丹等華麗圖案的女式褂衣。下身則是一條同樣釘綴著龍鳳呈祥、富貴牡丹圖案的紅繡裙。裙身很長,一直可以達到腳面,裙幅卻相當狹窄。柯堯平日裡大步慣了,這一下走路的時候,連稍大一點的步子都邁不開,只能邁著小碎步,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動。
一旁的林清黛見著笑了起來:「這一下我算是見著溫柔的柯堯了。」
柯堯衝著林清黛扮了一個鬼臉,道:「姐姐出嫁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笑我做什麼?」
喜娘一旁解釋道:「我們大理新釀成親的時候可是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林清黛道:「聽見了沒有,我那個時候的衣裙下擺很暢的,甚至可以飛簷走壁,咯咯咯……」『
柯堯道:「你就得意吧,等我脫去了這一身再和你理論。」
喜娘道:「新娘子不能著急,這一身要穿一個月呢。」
「啊!」柯堯慘叫!
柯堯只有將兩腿緊緊地併攏在一起,方才可以坐下,再試著按照喜娘教柯堯的「淑女步」,勉強挪了幾步。不料裙下竟發出了玲玲的輕響,聽去猶如遠山的風鈴一般。原來這龍鳳褂裙的裙子底邊處,還釘綴著一圈垂吊著銀珠的吊穗。新娘子只要一走路,隨著腳步輕移,那吊穗上的銀珠紛紛擺動,就會發出如此的響聲。
林清黛笑道:「這個東西弄得好,你走到哪裡,我們都不用找了,聽鈴聲就知道你在哪裡了。」
柯堯道:「真是奇怪了,弄這麼多的小鈴鐺做什麼啊?」
喜娘笑著說道:「新娘子有所不知,婆家人也正好可以根據這響聲的大小來判斷,這新娘子的教養究竟如何,是文雅好靜的大家閨秀,還是好動不雅的小家碧玉。」
聽了喜娘的這番介紹,柯堯不由得再將自己的兩腿又向內並了並,嘴裡嘟囔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接下來,自然是梳妝打扮等事。丫鬟們散開柯堯的長髮,要為柯堯做一個「上轎髻」。
這時,龐玉琴走了進來,驚訝地說道:「哇,真的是好漂亮呢,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柯堯羞澀一笑,正要說話,喜娘連忙說道:「新娘子不能說話了,我們要上妝了。」
柯堯只要閉嘴,人她們在自己的臉上搽了白粉,點了紅唇,描了眉眼,還用兩根絲線在柯堯臉上夾去了汗毛,疼的柯堯在那裡嘰裡呱啦一陣亂叫,逗得喜娘們都笑了起來。
龐玉琴道:「剛才楊老爺子說了,坐花轎這一遭萬萬不能省的,但是想到總不能從這裡出去再轉一圈回來,於是就讓新娘子先由楊府的轎子抬到楊府,然後由迎親的花轎再去楊府接過來。」
柯堯一聽,埋怨道:「不是吧,這麼麻煩?」
喜娘往柯堯的手腕上套了三對金手鐲,柯堯這才明白為什麼這龍鳳褂裙的上衣袖比一般女衣要短,看來,就是專門留著給新娘子多戴鐲子用的。
丫鬟們則為柯堯的兩耳戴了金玉八寶耳墜,在頭上,則插戴了一副五鳳朝陽金釵,又點綴上富貴絨花等等。打扮完畢,柯堯起身往鏡子裡一照,不由地自己都笑了,簡直就是一個俊俏的沒話說的小媳婦!
柯堯伸了一個懶腰,道:「唉,終於完了,我去找點東西吃,好餓啊!」
喜娘一把扯住柯堯的衣袖,笑道:「新夫人也太著急了,還沒有換鞋呢。」
林清黛戲謔道:「等會兒給你帶些吃的在路上,你在轎子裡慢慢地吃,現在莫要著急。」
喜娘見諸事皆備,便叫丫鬟們取來了紅繩,蹲下身來綁在柯堯的腳上。
柯堯疾呼:「綁著我做什麼,本來這裙子就窄,你們還綁著我的雙腳,真是過分!」
喜娘道:「綁腳是希望新夫人以後永遠留在夫家,和自己的老爺患難與同,白頭偕老。」
柯堯嚷嚷道:「你們不綁著,我也不會離開他的。」
龐玉琴笑了,道:「瞧你,只見你老實了一會兒,都聽喜娘的。」
柯堯這才沒有掙扎,綁好之後,另外一個喜娘從外面捧進來了一頂鑲金嵌寶、描龍畫鳳的流蘇紅蓋頭。這紅蓋頭繡的女紅著實是好。丫鬟們見了個個羨慕不已。
龐玉琴道:「這是慕容姑娘連夜趕製出來的,一宿沒有合眼呢,怎麼樣,比起我們的新娘子女紅如何啊?」
柯堯臉一紅,道:「知道我才學的,就來笑話我。」
「來來,低頭低頭。」喜娘張羅著,不由分說,就把這頂流蘇紅蓋頭蒙在了柯堯的頭上。那紅蓋頭實在太厚實了,柯堯只覺得紅光一閃,眼前陡然一暗,就被罩住了,什麼也看不見了。丫鬟們都歡呼了起來。
喜娘湊到柯堯耳邊低聲說道:「新娘子頭要低一些,這樣就不會太累了。」
過了許久,柯堯才從紅蓋頭晃蕩的金色流蘇底下,看清楚了自己腳下的一小片地面,看見了自己裙子的底邊,還有微微露於裙外的鞋尖。柯堯沒有辦法走動,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便嚷道給自己拿吃得來,等的功夫只有盯著自己的腳尖發呆,這時耳邊又響起了喜娘那沒完沒了的絮叨聲,無非是嫁到人家裡,如何做新媳婦的問題。
柯堯道:「好了,我都知道了,再不給我吃的,我就要餓死了。」
喜娘連忙說道:「千萬不要說一些晦氣的字句,而且蓋頭一蒙上,您就不能講話了,直到進了洞房新郎掀開蓋頭該可以說話的。」
哎呀!怪不得今天這些女人都這麼囂張呢,原來是欺負我不能動,不能講話啊。柯堯心裡憤憤不平。
原來這紅蓋頭是有講究的,新娘子一蒙上紅蓋頭,就不許講話了。如果是別人問話,只能用點頭表示答應。
正想著,那喜娘發話了:「新娘字,您記下沒有?」這次,柯堯不敢怠慢,忙點點頭。喜娘喜得誇了一句「乖」,就和哄笑著的丫鬟們一道出去了。
「好妹妹,我問過了,等會兒在轎子裡不能吃東西了,我給你拿了一些糕點,趕緊吃點,馬上就要有人送你先去楊府。」
說著,一個碟子送到了柯堯的手上,柯堯三下無去二地將碟中食物全部幹掉,還來不及擦嘴,就聽見林清黛說道:「可以了,背著她出去吧。」
柯堯趕緊自己的身體騰空了起來,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將柯堯背了起來,迅速地走出門去。
柯堯用舌頭添去嘴角遺留的糕點的碎渣,一臉的意猶未盡。
上了轎子,柯堯瞌睡來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不知何時,聽見一個聲音,睜眼一看,自己蒙著紅蓋頭,除了腳下一小片地面,什麼都看不見。細細一聽原來鼓樂喧嘩的聲音。
正想著,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拿腔拿調地念道:「滿路祥雲彩霧開,紫袍玉帶步金階;這回好個富貴妻,馬前道聲貴人來。」
柯堯心想這詩寫的真是爛,連韻都錯了!
果然聽見有人發話了:「好姐姐,杜老爺一看便知是個才華橫溢之人,你就拿這麼一首詩來搪塞嗎?不行啊!」
眾人忙打圓場:「好妹妹,融通融通。」聲音又雜亂起來,聽不清楚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傳來兩個少女咯咯的笑聲:「六夫人,您久等了,我們來了。」我蒙在紅蓋頭裡,不能說話,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柯堯之前聽喜娘說過,知道這兩個女孩應該是選出來的「攙客」。所謂「攙客」就是專門在婚禮上攙扶新娘子的女子,又叫「娶親姑娘」。她們的屬相、八字必須與新娘子相生,而不能相剋。攙扶新娘子的時候,也必須講究技巧。因為新娘子蒙著紅蓋頭,看不見路,所以,一路上都需要她們照應著,免得摔倒。
很快地,兩個娶親姑娘扶著柯堯的手臂,將她攙扶了起來。
柯堯頂著紅蓋頭,邁著小碎步,亦步亦趨地跟著兩個姑娘下了轎子,柯堯自己看不見路,一切都靠她兩個照應了。
「新娘上花轎——」一個中年婦人的喊聲。
柯堯心裡暗暗叫苦不迭,感情睡了一覺才到楊府。
「新娘上花轎——」又喊了一遍,兩個娶親姑娘扶著柯堯倒退著上了花轎。
「起轎囉——」還是那個婦人的聲音。隨著轎外呼哧哧的喘氣聲,整個花轎都升了起來,然後就開始一顛一顛地向前抖動了起來。
也不知走了多遠,柯堯覺得好像還離得很遠。大概過來的時候是睡著了,便不覺得,眼前的晃蕩還在繼續,那流蘇紅蓋頭也一搖一晃。柔軟的流蘇不斷地拍打著柯堯的臉,好像很多小蟲子在爬,連呼吸也覺得不那麼順暢了。
柯堯很想掀開紅蓋頭,看一眼外面的景色,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怎奈雙手都是花生和瓜子還有花生,柯堯輕輕歎了口氣,只得向這塊紅布屈服投降。
「到了,趕緊去給老爺說,花轎到了!」
柯堯聽見這一聲,彷彿聽見了天籟一般,搖來晃去的,柯堯都想噓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