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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21章 好心遭雷劈(下) 文 / 沐軼

    第321章好心遭雷劈(下)

    韓絳和蘇軾聽了杜文浩一番話之後,相互看了看,都緩緩點頭,韓絳道:「前番變法的方田均稅法,和雲帆兄的思路是一致的,都是將稅與田掛鉤,只是,並沒有取消人頭稅,如果將人頭稅攤入田地,徵稅方便,而且百姓不用顧忌生育增稅問題,的確對增加人口有幫助的。老朽以為,這辦法好,可以試試。」

    蘇軾道:「是啊,只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只怕不能一蹴而就,最好分步驟進行。」

    杜文浩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先開始人口普查,把這一次的普查數作為依據進行攤丁入畝,此後新增加的人口不再列入。」

    韓絳和蘇軾又都一起點頭。蘇軾道:「這樣就好,這人口調查,就由我來辦吧。」

    「好啊,如此有勞了!」杜文浩拱手笑道。

    正說著話,門外一個衙役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杜御醫大老爺,快!快!聖旨到!」

    聖旨?

    三人都吃了一驚,蘇軾道:「會不會是杜大人西山王的任命下來了?」

    杜文浩心中也猜想或許是對自己領兵剿滅吐蕃西山部落番軍對自己進行嘉獎。喜滋滋起身問道:「在哪裡?怎麼不事先通報一聲?」

    「小的也剛剛得到消息,傳旨公公帶著侍衛隊已經進城了,正往官衙這邊來呢。」

    為了辦事情方便,杜文浩這些天都穿著便裝,一聽這話,急匆匆往外就走:「那還不趕緊的設香案啊,我去更衣!」

    杜文浩更衣出來,大堂裡已經擺下香案,傳旨太監帶著護衛已經在大堂裡了。

    杜文浩老遠就認出來了,傳旨太監正是皇上的貼身太監寧公公。急步上前躬身道:「卑職杜文浩,參見寧公公!」

    寧公公面若冰霜,連半點微笑都沒有,只是點點頭,走到香案前,跨步而立,朗聲道:「杜文浩,上前接旨!」

    杜文浩撩衣袍跪倒。

    寧公公展開金黃色卷軸,輕咳一聲,尖著嗓子道:「皇帝詔曰:閣東府董達縣杜文浩雲帆,妄擅軍權,革其禁軍殿前司武德騎尉、成都府路雅州常平倉勾管之職,徒三年,准納銀一千兩贖刑。欽賜!」

    革職?徒三年?

    杜文浩腦袋裡嗡的一聲,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御醫一職還保留之外,另外兩個職位都革掉了,還什麼西山王,不僅革職,還加徒三年,好在還能贖刑。

    宋朝的徒刑可以用贖刑免除,也就是交罰款代替服刑。交一千兩銀子免三年徒刑,這一千兩雖不是個小數,對杜文浩來說還不算什麼。

    杜文浩並沒有為自己能交錢免刑而高興,他感到天旋地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下意識抬起頭望向寧公公,只見寧公公面色陰冷,將卷軸一合,雙手托著,沉聲道:「杜雲帆,接旨吧!」

    杜文浩還沒從震驚中反映過來,蘇軾和韓絳在一旁也驚呆了,好在兩位都曾經品嚐過這種貶官的滋味,不過他們都沒被處以刑罰過,從這一點來看,杜文浩比他們慘多了。

    蘇軾忙低聲對杜文浩道:「雲帆兄,趕緊接旨啊!」

    杜文浩這才反應過來,雙手接過聖旨,有氣無力地謝過了聖恩,這才站起身來。

    直到此刻,寧公公臉上才露出一點微笑:「雲帆兄,咱家千里傳旨,也不請咱家喝杯茶?」

    杜文浩腦袋有些清醒了,忙陪笑道:「對對!寧公公後堂請茶。」

    兩人來到後堂,分賓主落座,侍從奉上香茶,退了出去,把門掩上。

    杜文浩從懷裡摸出一疊交子,也不看是多少,雙手遞給寧公公。

    寧公公樂呵呵接了過來,伸手一劃拉,臉上的笑容更歡了:「這差不多有兩千兩啊,呵呵,雲帆兄,聖旨說了清楚,贖刑只用一千兩,這多出來的……?」

    「公公一路辛苦,多的部分,是一點小意思,請公公笑納。」

    「呵呵,杜御醫出手還是這麼闊綽。咱家實在不好意思,受之有愧啊。」嘴上說著,卻已經把一疊銀票揣進了懷裡。

    杜文浩花錢是要買消息的,他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拱手道:「寧公公,聖旨說我妄擅軍權,以此為由免了我的官職,我實在想不明白,公公能否指點迷津?」

    寧公公端起茶抿了一口,笑容一斂,低低的聲音道:「杜老弟,不是咱家嚇唬你,你剛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知道嗎?」

    杜文浩大吃一驚:「啊,究竟怎麼了?」

    「我先問你,這一次是誰帶兵剿滅西山部落番軍的?」

    「是我啊。」

    「皇上授予你軍權了嗎?」

    「啊?」杜文浩有些回味過來了,「沒有,——難道是因為這個?」

    「嘿嘿,西征大將軍是韓絳,最後怎麼成了你領兵了?姑且不論勝敗,光是擅掌軍權這一條,就夠砍你腦袋的!」

    「可這是韓絳大將軍授權的啊,他把後軍五千禁軍交給我,讓我指揮的啊。而且,我是禁軍殿前司武德騎尉,我有軍職的啊。」

    「雲帆兄,你咋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你的那職位,不是差遣官!只能領俸祿,不能領兵的!韓絳把後軍交由你統領,雖然也屬於擅掌軍權,這錯還不算嚴重,若單單是這件事,也治不了你妄擅軍權的罪,你若是老老實實把後軍帶到成都府路,交給韓絳,最多罰俸而已,可是,偏偏你又豬油蒙了心,幹了一件沒辦法挽救的事情!」

    「什麼事?」

    「招兵買馬啊!」

    「啊?這個……,公公您不知道,當時軍情緊急,番軍已經兵臨成都城下,近左又沒有可供增援的軍隊,若不立即招兵前往解救,成都一旦失陷,無數百姓將死於非命啊!」

    「杜老弟,你咋轉不過彎來呢?」寧公公聲音壓得更低了,「城破了就破了唄,皇上再派兵奪回來就是,你瞎操心去摻乎個什麼勁呢?還招兵買馬建立了數萬人的大軍,這也是你能做的事情?還有啊,前些日子,你又以吐蕃部落窺視西山為由,繼續擴建大軍,——這是什麼?說嚴重的是謀反!你當時好好地呆著等援軍奪回雅州,再進來施政變法,這不就萬事大吉了嘛,偏偏去動軍權,杜老弟,什麼都可以碰,就軍權這玩意,說句掏心窩的話,最好敬而遠之!」

    這番話讓杜文浩頓時明白了,自己幹了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宋朝對軍權最是忌憚,從宋太祖杯酒釋兵權開始,歷代皇帝,都是想盡辦法控制軍權,分散軍官們手中的軍權,重文輕武,文官領兵,頻繁調任,制度上制衡,能用的辦法都用上了,目的只有一個,保證軍權牢牢控制在皇上手中,嚴防軍官擁兵自重,割據一方。

    而自己招兵買馬,建了數萬人的大軍,正犯了皇上的大忌,儘管宋神宗授權自己在西山組建自己的軍隊,當時說的也是在西山部落地界裡組建番軍,其目的是以夷制夷,但並沒有授權自己在雅州或者內地什麼地方都可以組建,自己擅自擴大了範圍,而涉及的又正好是皇上最忌諱的,自然沒有好果子吃。

    寧公公道:「你這件事御史台知道了,諫官參了你一本,奏折上說,要依照律例,將你撤職送大理寺法辦,而且論罪當斬!」

    杜文浩心裡咯登一下,感到口乾舌燥,脖子也有點癢癢的,似乎有鬼頭刀架在了脖子上一樣。

    寧公公又喝了一口茶,這才低聲續道:「皇上拿到御史台諫言之後,十分震怒,本要派殿前侍衛立即拿你治罪的,太皇太后得知,帶著皇太后、皇后找皇上說情,嘿嘿,你在後宮人緣還不錯,林婕妤、朱德妃等娘娘也都找跟著去找皇上,說你也是為了江山社稷百姓安危,不得已的權宜之計,剿滅番軍之後,你也立即把軍權轉交給了韓絳大將軍,說你雖然妄擅軍權,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讓皇上不要處罰太嚴厲了。皇上這才怒氣稍平。批轉奏折給大理寺,讓他們草擬對你的處理意見。」

    大理寺相當於現在的最高法院,想不到自己惹下如此大禍,連最高法院都驚動了。杜文浩不由苦笑,不知這場危機是誰幫了自己的忙。

    寧公公接著續道:「大理寺那幫混蛋也都是落井下石之輩,巴不得把你忘死裡整,好顯示他們的權威,商量之後,準備將你處以絞刑,家財充公。好在太皇太后有人在大理寺,把這事告訴了太皇太后。老祖宗生氣了,把大理寺卿和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都叫了去,狠狠訓斥了一頓,大理寺卿回去重新草擬,又改成了革職,流三千里。」

    杜文浩傻了,這些人怎麼如此狠毒,自己一顆忠心為了朝廷,想不到卻遭如此報應,不禁心寒。

    寧公公見他一臉沮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老弟,好在你當初救過皇上的十四皇子,林婕妤拚死替你求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三番五次找皇上說這件事,說你絕無他意,只是為了剿滅番軍而已。你醫術如神,是個人才,不能太過了,流三千里還是太重了。皇上思索良久,這才御筆親批,改成了革職並徒三年,准贖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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