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風蕭蕭兮(下)
猴子:「聽說他是長房長孫,但是老爺子後來沒有將家中的大權交給他,反正其中事情錯綜複雜,他大概是氣急了,就把自己房裡的人一個不剩地都殺了。」
杜文浩聽得有些毛骨悚然,道:「那別的活著的人呢?」
猴子:「說是去了蜀中,他們是家大業大,也不在意這個宅院,不過聽說也有留下不願意走的,但是不住在宅院了。對了,那宅院的糧倉裡的糧食多得你都想不到!」
杜文浩心中一動,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糧食了,想了想,道:「你再去查一查留下的都是什麼人,能不能把他糧食賣給我們。」
猴子得意地笑了:「我已經想到了,找了這十幾天,大家說什麼的都有,說是什麼柯銘應該有四個孩子,只殺了三個,應該還有一個的,留下的應該就是那一個,也有說,其實都走了,後來我無意間聽到樂瑤院的老鴇說,她們那裡新進了一個絕色的人物,叫柯堯,說是從前柯家的人,於是我就回去給夫人說了,夫人讓我帶了幾個侍衛一起去看看,因為我的年紀比較小,擔心不讓我進去。」
杜文浩大笑。
猴子有些不好意思了,紅著臉兒說道:「大老爺,您別笑啊。」
「我是在笑,這麼有錢的人家怎麼可能淪落去做這樣不齒的事情,不過就是老鴇搞得噱頭而已,你竟然也真的去看了。」
猴子認真地點了點頭,道:「真的去了,那姑娘因為去了沒有多長時間,而且年紀尚小,所以還沒有接客,而是給她請了師傅叫她琴棋書畫,人我們也見了,老鴇見我們報出您的名諱哪裡敢說一個不字,直接讓我們見了。」
杜文浩在猴子的頭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猴子哎喲一聲,杜文浩道:「小崽子,竟然敢報我的名字,以後定然是個尋花問柳的主兒。」
猴子呵呵地摸了摸頭:「您不知道那個叫柯堯的姑娘,長得像個瓷娃娃似的,我一進去就驚呆了,那模樣,嘖嘖嘖……,那叫一個美。」
杜文浩啐了一口,道:「你一個小屁孩兒知道什麼叫美?」
猴子吐了吐舌頭:「不過您應該去看看,我聽說才十四歲,個子高挑,就是一張冷臉,見誰都不笑,聽說那老鴇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叫什麼冷月的,真不好聽。」
杜文浩:「我也覺得不好聽。」
猴子眼睛一亮,道:「真的?」
杜文浩伸手再打,猴子一下閃開了,杜文浩笑著說道:「什麼真的假的,讓你去查宅院的事情,你倒好,跑去逛窯子去了,該打!」
猴子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輕聲說道:「您先別打啊,我上前直接問那冷月,你認識柯銘嗎?您猜她怎麼說?」
「不認識。?」杜文浩說道。
「您怎麼知道的?」猴子不明白了。
杜文浩笑著站起身來,道:「好了,你怎麼可能想到一個窯姐的身上去,她若真是柯銘的孩子,一來,柯銘沒有理由都殺了,唯獨不殺她,即便是真的留下她,柯家的人也不會將她一個人留在雅州不管,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她真的留下了,她也不會自賤到去窯子裡賣笑為生。」
猴子覺得杜文浩說的有理,只好說道:「那我再去查查看。」
杜文浩:「去吧,以後不要進那種地方了,會短命的。」
猴子年紀尚小,自然不明白杜文浩說的意思,只是聽著點頭,然後離開了。
杜文浩起身正要回到房間去,只聽門外守門的士兵跑了過來,報告道:「大人,門外有人找您。」
杜文浩往門外看了看,只見一個穿著鮮艷的妖媚女子站在那裡正對著自己一張臉都要笑開花兒了。
「這個人我不認識。」杜文浩說道
士兵偷笑道:「是城裡樂瑤院的老闆,說是請您和李將軍去吃飯的。」
杜文浩暗想,這些人還真是有辦法,敢到軍營裡來找人,什麼吃飯啊,就不是請你去逛窯子的嗎?柯堯,對,好像那個叫柯堯的女子就在這個叫樂瑤院裡,呵,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了,杜文浩想了想,對那士兵說道:「讓她先回去,我和李浦隨後就到。」
收拾好了,杜文浩帶著李浦就出了門兒。
雅州的城西,大多都是煙花柳巷,有雅州紅街的美名,這裡沿池環岸植柳,遍佈館舍妓院。也許是都做個這樣的買賣,很奇怪,蕃軍的大火竟沒有將這裡燒燬,整個雅州城裡,只有這裡還是一片繁華景象,都是追歡逐樂、紙醉金迷、樓船錦繡、繁華競奢的場所!
老鴇到底是做生意的人,處處想的周到,另外租了兩頂轎子在軍營不遠處候著,這樣既不會有人知道杜文浩他們是去逛窯子,也不會讓杜文浩他們為難怎麼去抬轎的人七彎八拐地繞了不少的巷子,曲曲彎彎給人「小徑通幽」之感。
杜文浩聽李浦說,這窯子也有不少的講究,門前最好有楊柳,取「依人」之義;窗外最好有流水,含「不盡」之情。宅內的建築,也十分考究。廳堂要寬,庭院要美,前後植花卉,左右立怪石,池中泛游魚,軒內垂簾幕。室內的陳設,更是精緻,須有琴棋書畫,筆墨紙硯,望之有如「雅致修身之所」,決非「肉鋪」。進入這樣的所在,首先便讓人心曠神怡,病氣、晦氣、疲勞之氣,都會被掃得乾乾淨淨。其次,菜餚、點心、瓜果、餐具、酒盅、茶杯,都要十分精緻而潔淨。那樂遙院聽說是雅州最好的青樓,連廚子都是從京城請來的,服務也極其周到。菜是清淡的,酒是清淳的,茶是清香的,器皿是乾淨的,再由一雙雙纖纖玉手捧了過來,鶯聲燕語,款款待客,全無俗人酒席上的吆三喝六,狂呼亂叫,能不是一種特殊的享受嗎?
想是之前老鴇吩咐過的,所以轎夫直接將杜文浩和李浦送到了樂遙院的側門,而並未直接進正門,這個時候,正門什麼男人沒有,但凡是包裡有幾個散碎銀子,可以在樂遙院吃上幾杯花酒的,誰都不會吝嗇這點錢的,不過就是不來最好的姑娘陪著,這青樓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銀子少些的,姑娘自然也就遜色一些,不過能踏進這道門,那就是男人的一種虛榮心的膨脹。
下了轎子,杜文浩四下望了望,是一條深巷,並未見人,這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地方,杜文浩自然沒有那麼理直氣壯,他從骨子裡瞧不起這種地方,所以進門的時候,略微地低著頭,李浦卻不,大大咧咧地跟在杜文浩身後,好奇地到處張望。
「喲,杜勾管來了,貴客啊,翠兒這裡給您和李將軍請安了。」老鴇一身粉紅色薄羅短衫,衣襟兩側有束帶鬆鬆地在胸前打了個結,餘下雙帶隨意垂下,迎風而舞。雖然看著也三十多歲的樣子,但眉眼還是看得出年輕時的俊俏來,而且沒有濃妝艷抹,只是淡淡上了一點胭脂在兩頰,看著也不讓人生厭。
老鴇說著走到杜文浩身邊,手還沒有搭到杜文浩的手臂上,卻被他打開了。老鴇悻悻然笑了笑,見杜文浩臉上無一點表情,也不敢再將自己的手搭上去了。
老鴇直接讓杜文浩和李浦了東邊的二樓,進了一個叫「暖捨」的房間,進去就聞到一股清香,房間的佈置清新淡雅,像是一個大戶人家女兒的閨房,牆上掛有一副仕女圖,途中女中體態豐盈,穿著暴露,一手持著小扇半遮著臉兒,一手則放在一張几案上,背後有假山,山上有一簇淡紅的花兒低垂下來,正巧落在侍女的髮髻上,正副畫佈局緊湊合理,畫工精細。
杜文浩上前一看,只見畫上印章印有:閻立本三字,不禁有些吃驚,就算是贗品,也該值些錢的,看來這個叫翠兒的老鴇還真是捨得花錢。
坐下後,老鴇叫來兩個眉清目秀的女子,看到倒是不讓人覺得生厭,不過杜文浩心不在此,自然也沒有什麼表情,老鴇以為杜文浩看不上,趕緊換了兩個上來,李浦惱了,沉下臉來,老鴇見狀不等李浦開口,趕緊示意那兩個女子出去,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李浦身邊,低聲陪著笑臉兒問道:「李將軍,您瞧,看給杜大人叫個什麼樣的姑娘合適?」
李浦哼了一聲,道:「既然是請我們的杜大人,你怎麼也該讓你們樂遙院的頭牌花魁來伺候著。」
老鴇有些為難,李浦以為是老鴇不願意,便大聲說道:「這麼小氣,還請什麼客,杜大人公務繁忙,哪裡有時間在這裡和庸脂俗粉吃酒,去,去,去,沒有人,我們就走了。」
老鴇急了,偷眼瞧著杜文浩沒有任何表情,既不喝茶也不吃點心,心想,難怪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勾管大人這個肥差了,聽說那州府大人都要聽他的,看來一點不假,這般沉穩大氣的年輕人,還真是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