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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58章 唱紅臉 文 / 沐軼

    第258章唱紅臉

    付鶴府邸。

    一個老婦坐在付鶴的床前,屋子裡站著幾個人,都是一臉的愁容。付鶴眼睛緊閉,像是睡著了一般。一個和付鶴年紀相仿的太醫診脈之後,半晌無語。

    老婦垂淚問道:「劉太醫,您看我們家老爺的病……?」

    這太醫長低聲道:「夫人,除了外傷,付大人主要是急火攻心,而且還受了風寒,身心俱疲,定要好生靜養才是,再不能受半點驚嚇了,唉……」

    老婦聽罷,不禁掩面低泣起來。

    付鶴的兒子付道上前,勸慰道:「母親,您別太傷心,伯父不是也說了,好生靜養一段時間就能好了。」

    付道帶著太醫出到外屋開方下藥,這才低聲說道:「伯父,您和家父是至交,今日您能冒死前來,晚輩感激不盡。」

    太醫連連擺手,歎息道:「你千萬別這麼說,就是所有的太醫都不敢來,伯父我還是要來的。賢侄,伯父還得提醒你一句,你父親得罪了太皇太后,這件事……」

    付道警惕地回頭看了看,然後拉著太醫快走了幾步,這才低聲說道:「伯父,天明我便進宮,一定要想辦法見到陳娘娘,她和我家是世交,而且又是聖上身邊的愛妃,我想她不會袖手旁觀的。」

    太醫看了看付道,表情很複雜,半晌,搖搖頭,道:「我們還是先將你父親的病治好了再說。」

    走到桌前,提筆寫了方子,遞給付道,拱手告辭。付道陪同出了大門。

    送走太醫之後,付道往回走,快到父親屋簷下,突然一個黑影閃過,付道驚呼一聲:「是誰!」

    「喵」一隻肥嘟嘟的大花貓從屋簷呼的一聲竄了下來,輕巧地落在他面前,又一溜煙竄入了黑暗中。

    付道瞧著那貓去的方,指著罵道:「該死的畜生,都什麼時候,還嚇我,看我不打死你……」

    剛說到這裡,耳邊猛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走水了……!後院柴房走水了!」

    付道嚇得一哆嗦,抬頭一看,只見後院濃煙滾滾。頓時慌了聲,直奔後院跑去。

    剛到後院,便聽到了木材被火燒裂時的辟辟啪啪聲,四下都響起了驚呼,很快,火苗子竄出了房頂,夜空都被照亮了!

    付道嚇得手足無措,瞧著火光,跑出幾步,又倒回來,嘴裡亂叫著:「走水了!媽呀!走水了!」他想往外跑,先逃命要緊。可跑出幾步之後,又猛然想起該搶救些財寶,又往自己屋裡跑。剛轉過屋角,又想起父親還躺在病榻上,該先救父親。這才一路狂奔著往父親房裡跑去。

    房裡,付鶴正昏昏沉沉的,忽然聽到外面喊走水,抬頭一看,只見窗戶都已經被照亮了,嚇得全身發抖,掙扎著要爬下床,可全身筋骨都跟斷了似的,哪裡動得了分毫。

    付鶴的老婆連滾帶爬從門外進來,撲到床邊叫嚷著:「老爺!快跑!走水了!馬上要燒到這邊來了,快跑啊!」一邊回頭朝門外張望,一邊驚恐地尖叫,用手不停扯著付鶴的衣服。

    付鶴怒道:「你眼睛瞎了?沒看見我動不了了嗎?趕緊扶我起來啊!」

    老婦這才回過神來,彎腰要去攙扶付鶴起來,可老婦本來就年邁體弱,加上家中失火早已經亂了分寸,奮力拉扯也沒能將付鶴扯動半點。氣得付鶴一個勁叫罵:「快!快叫道兒他們來幫忙啊!想燒死老子嗎?」

    「好好!——人呢?這些人都跑哪裡去了?」老婦手足無措跑到門口叫了兩聲丫鬟僕人,沒一個答應的,想必是火起都跑了,她也想跑,可總不能把半輩子的老伴扔下不管,又慌慌張張跑回來,嘴裡罵罵咧咧的又去攙扶付鶴,還是拉不動,又跑到窗邊哭罵著大聲叫人。

    這時,火光已經把整間屋子都照亮了,灼熱的溫度已經把房間烤得跟火爐似的。

    火勢怎麼升起如此之快?付鶴腦袋裡轉過這個念頭,但此刻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這個問題了,他最想做的,就是趕緊逃出火魔的生命威脅。他努力爬到床邊,咬牙忍著痛翻身一滾,終於咕咚一聲滾落床下。

    他全身都是傷,這一跤摔得他痛得差點昏死過去,努力用兩手撐地,想坐起來,就在這時,眼前一暗,他看見了一雙腳,穿著薄底快靴,黑綢燈籠褲,顯然不是家裡的人。

    付鶴的心一下抽緊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道,猛一抬頭,便看見一張黑巾蒙面的臉,目光如電,正冷冷盯著他。這人右手提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單刀,刀鋒的寒氣讓付鶴連逼近的炙熱都感受不到了。

    「你……你想做什麼?」付鶴其實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很傻,但下意識要問。

    那人是用行動來回答的,一伸手,跟老鷹抓小雞似的一把將他揪住提了起來。

    就在這時,老婦叫不到人轉身回來,一眼看見那黑衣人抓住了老爺,嚇得一哆嗦:「誰?你要做什麼?」

    黑衣人提著付鶴,搶步上前,沒等老婦反應過來,飛起一腳,正中老婦小腹,老婦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到在地了。

    黑衣人將手中單刀反插在後背,伸手一把將老婦也提了起來,快步出門,隱入僻靜處,片刻便來到烈焰熊熊的後院。

    火勢太大了,冒死提水上來救火的沒幾個,大部分僕從都樹倒猢猻散跑得遠遠的看熱鬧,更有一小部分乘火打劫,偷偷搶了值錢的物件藏了起來,到時候算在火災上就是。

    火勢蔓延很快,已經有多處房屋起火了。黑衣人提著付鶴老兩口來到離臥室不遠處的一棟廂房,這裡火勢已經燒穿了房頂,房梁倒塌,整個房子已經散架,成了一個大火堆,並沒人在近前救火。

    黑衣人低頭對付鶴冷冷道:「付大人,讓你做個明白鬼,到了閻王爺那裡也好有個交代!——是陳美人娘娘要我來取你性命,聽明白了吧?上路吧!」

    雙手一掄,就要把付鶴夫妻扔入火堆。

    就在這時,黑衣人身後響起兩聲輕微的弓弦響,嗖嗖!兩支狼牙雕翎箭從隱蔽處射出,劃過夜空,正中黑衣人左右後肩!

    黑衣人一聲慘叫,手中勁道一鬆,掄起的付鶴夫妻沒扔進火裡,只是落在了火堆邊上,被燒烤的慘叫不已。

    黑衣人身中兩箭,臨危不亂,抬手從後背拔出單刀,猛回頭,立即,他整個人僵住了。

    他的身後,呈環形站著十數個張弓搭箭的大內侍衛,後面,還有一圈手持兵刃的侍衛。

    黑衣人知道,漫說自己已經身中兩箭,就算沒中箭,要想衝出這數十名大內侍衛的圍捕,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猛轉身要去抓付鶴夫妻作人質,弓弦響處,幾支利箭又飛了過來,正中他的兩腿,咕咚一聲摔倒在地。眾侍衛一擁而上,刀槍齊出將他制住,另有侍衛掏出牛筋繩將他結結實實捆了。

    與此同時,兩個侍衛衝到火堆邊,將快烤熟了的付鶴夫妻提了回來。

    這時,眾侍衛微微朝兩邊一分,後面走出一人,正是杜文浩。

    付鶴頭髮鬍子都被火焰烤焦了,昏頭昏腦的,看見一個人俯身下來瞧他,定睛一看,發現卻是杜文浩,立即發瘋般嘶聲叫道:「是你?原來都是……是你幹的好事?你為什麼要放火燒我房子?為什麼要殺我?」

    杜文浩苦笑,好人真的不好當。現代社會裡,老太太摔倒了,你好心扶起來,人家還說是你推到的,看見車禍,你好心救人送醫院,被家屬當成肇事者暴打還要索賠,這樣的事例屢見報端,想不到穿越來到一千年前的宋朝,救了這老傢伙,還被他誣陷為放火的人。杜文浩氣得真想一腳踹過去。

    不過這一次他是唱紅臉來的,得裝好人。所以笑瞇瞇地一揮手,大內侍衛扭著那穿夜行衣的人走了進來,往地上一貫。杜文浩伸手一把將他臉上黑巾扯了下來,淡淡道:「付大人,看仔細了,這人才是放火燒你家,要把你們兩燒死的人,看看他是誰!」

    付鶴扭頭仔細一看,大驚失色,指著那人顫巍巍地說道:「是你!賴公公!怎麼可能會是你?!」

    這人正是陳美人派出的殺手賴太監。他瞧了一眼付鶴,明知無幸,不想多言,冷哼一聲,扭頭閉目不語。

    付鶴的老婆也認出這要把他們夫妻扔進火堆燒死的黑衣人,竟然就是他們以為靠山的陳美人娘娘身邊的貼身太監賴公公,也驚得目瞪口呆。

    付鶴這時才回想起剛才那黑衣人曾經說過,是陳美人娘娘派他來取自己性命的,剛才驚恐慌亂之下,加之對杜文浩的痛恨,竟然把恩人當仇人,諸般種種,紛繁襲來,讓他腦袋亂成一團,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付鶴兒子付道一路找尋過來,帶著哭腔的呼喊聲:「爹……!娘……!你們在哪裡啊……?」

    老婦急忙應答道:「道兒!我和你爹在這邊呢!快過來!」

    很快,付道跑到了近前,一見這場面,頓時也嚇了一大跳:「娘!娘!這是怎麼了?」

    付鶴痛心疾首道:「怎麼了?陳娘娘要殺我們!」

    啊?付道也驚呆了,瞧著賴太監:「賴公公,真是陳娘娘要派你來殺我們?」

    賴太監一言不發,也不睜眼看他。

    付鶴哭喪著臉吼道:「還問什麼!剛才他要將你爹娘扔進火堆裡活活燒死,當時他就親口說了的,還能有錯嘛!」

    付道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了,喃喃道:「虧得我還想著天亮去找她救爹娘,原來她卻想著要我爹娘的命!爹,她這是殺人滅口!」

    付鶴沉痛地點點頭,長歎一聲:「不要存什麼指望了,最毒婦人心,在她眼裡,再忠誠的狗,也只不過是條可以任意宰殺的畜生!」轉頭望向杜文浩,緩緩道:「杜大人,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們,只求你們能饒過我的家人!」

    杜文浩點頭:「好!我保證替你向太皇太后求情。」低頭瞧了一眼跪坐地上的賴太監,對大內侍衛頭領道:「這個老閹官,你們有辦法撬開他的嘴嗎?」

    那大內侍衛頭領得意地笑了:「杜大人您放心,交給我們兄弟,就算是塊石頭,我們也有辦法叫他開口!」

    第二天午後。

    陳美人慵懶地蜷縮在寬大的八步床上,想著這幾天的事情。

    派出賴太監暗殺杜文浩和付鶴,也不知道結果怎麼樣,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既沒有聽到這兩人暴斃的消息,也沒見賴太監回來稟報,她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有時候,她覺得有些心軟,畢竟付鶴這老小子對自己衷心耿耿,可是,這想法立刻又讓自己給否定了,在這個世界上,不能心軟,這個付鶴知道自己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留著早晚是個禍害,但凡對自己不利的人或事,都不能心慈手軟,一想到自己的目標皇后的位置,陳美人又釋然了。

    至於那杜文浩,真是養不熟絡的狗,送了一個小妾給他都沒用,就知道忠於太皇太后那老太婆,這老不死的還能蹦躂幾天?這姓杜也也真是沒腦子,看不清局面,放著自己這麼好的靠山不要,去守著那黃土都埋到了頭頂的死老太婆,這種人留著也沒用,死了活該,讓他的剖腹療傷神技一起埋進土裡去好了。那送去的憐兒也是個白癡,到現在也沒把什麼有用的消息傳遞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變了心被杜文浩這小子給勾了魂了。

    正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宮女進來稟報,說是太皇太后傳了懿旨,聽說她身體不舒服,讓她去太皇太后的寢宮說說話。

    陳美人心裡咯登一下,儘管最近太皇太后常常到各宮走動,探望生病的嬪妃們,也常把心情不好,身體有恙的嬪妃們叫去她寢宮說家長裡短。陳美人最近日日陪著皇上歡歌,直至天亮,的確很有些疲憊,本不想去,但是太皇太后是得罪不起,只好慵懶地換裝更衣,打扮一番之後去了。

    到了太皇太后的宮門口,就見焦公公在門口迎接了。

    陳美人有些受寵若驚,雖說焦公公是個奴才,但他可是太皇太后的親信,宮裡誰不知道,就連皇上都要看在太皇太后份上給他三分薄面,就更別說別人了。能得他一個笑臉就已經很不容易,更不要說親自到門口來迎接了。

    想想肯定是皇上這些日子寵愛自己的結果,誰不挖空心思想討好自己啊,當然,除了杜文浩那該死的木頭疙瘩之外,想到這裡,她心中頗有幾分得意

    焦公公見陳美人下了轎子,一臉笑意地走上前去,一拱到地:「老奴拜見娘娘!」

    「焦總管您可千萬不要這樣,不是要折殺本宮了嗎?趕緊起身吧,你我之間哪裡有這麼多的客套。」陳美人說著,趕緊笑著上前將焦公公扶起。

    焦公公關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陳美人:「娘娘今天怎麼看著氣色不是很好?」

    陳美人最怕別人說自己不好看了,聽焦公公這麼一說,連忙緊張地捂著自己的臉頰,道:「是嗎?」

    焦公公笑了,道:「有一些。是侍奉皇上太勞累了吧?」

    陳美人立即笑得燦若夏花:「是啊!最近聖上天天都在我那裡,半步都離不開的,哎喲你是不知道皇上有多寵我了!又要我唱歌又要我跳舞,還要彈琴,吟詩作賦,花前月下對樽飲酒,親親我我的,所以……呵呵,睡眠那能足呢,唉,都是給累的唄。」

    焦公公瞧著陳美人一臉曖昧和得意的樣子,心生厭惡,彷彿不小心吞下一隻綠頭大蒼蠅了似的噁心極了,不過像他們這種在宮裡呆久了的人能夠從一個小太監爬上今天這個太監總管的位置,自然是深諳為人處世的道理,臉上自然是不會讓人看到半點破綻的:「娘娘真是辛苦了,皇上對娘娘這份寵愛,讓後宮三年佳麗都應羨慕不已啊,萬千寵愛集於一身那可是天地下所有女人的夢想。可這樣的福分,也只有娘娘這樣天生麗質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才能享有的。」

    陳美人聽了果然受用,得意地仰著頭在焦公公的攙扶下邁著婀娜的步伐款款地往寢宮裡走,笑瞇瞇斜眼瞧著他:「你也懂得欣賞本宮的美?」

    「那是,娘娘容貌之美,別說咱家這樣半個男人了,就算是躺在棺材裡的死人,也會推開了棺蓋睜開眼來瞅一下的。」

    陳美人掩嘴咯咯嬌笑:「焦總管,你可真逗!我還以為只有杜文浩那樣的毛頭小子才會油嘴滑舌呢,想不到你這麼老了,又是個……,嘻嘻,也會用這等話調了蜜糖來哄我。」

    「呵呵,咱家一個後宮掃灑之人,怎能跟杜大人想比,昨兒個他救了小皇子之後,皇上又升了他的官了,照著這下去,用不了幾年,還不得出將入相,封侯拜爵呀。」

    陳美人輕輕哼了一聲:「焦公公,這人吶,就像天上的雲,誰知道那塊雲彩有雨呢?看著絢麗多彩的,指不定一陣風吹過,便煙消雲散了。」

    「那是那是!」焦公公點頭哈腰附和著,「陳娘娘,太皇太后在花圃等您,咱們這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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