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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33章 如意枕 文 / 沐軼

    第233章如意枕

    皇后娘娘依舊坐在紗帳後面,儘管已經見過面了,但垂簾說話這還是後宮的規矩,不能壞的。

    杜文浩隱隱有些失望,將玉匣交給旁邊的宮女晴兒,搶步上前,躬身施禮:「微臣杜文浩,參見皇后娘娘。」

    皇后精神很好,微笑道:「你終於肯來見本宮了?」

    「娘娘言重了,漫說是皇后娘娘召喚微臣,單就娘娘的國色天香,微臣就算鞋子不穿,也會屁顛屁顛跑來的。」

    有了前面海闊天空的拍馬屁做鋪墊,杜文浩在皇后面前說話還是比較能放開的。

    皇后咯咯嬌笑道:「你這油嘴滑舌的傢伙,敢跟本宮說這些瘋話?」

    杜文浩心頭一凜,這可是皇后,是皇上的老婆,別得意忘形亂了君臣之禮,皇上知道了,那可是要惹來殺身之禍的,急忙躬身道:「微臣欣喜之下,胡言亂語,請娘娘恕罪!」

    「欣喜?你欣喜什麼了?」皇后幽幽問道。

    這話聽著又想像是在調笑的意思,杜文浩正想給自己一耳光,自己以前沒有這油嘴滑舌的毛病,怎麼在皇后面前一張嘴就這德行?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急忙躬身道:「微臣見到娘娘心情舒暢,想必身體康健,或許是微臣用方略有療效,所以欣喜。」

    皇后巧笑嫣然:「你倒挺會找轍的,得,叫你來,還真是為了你的方子。本宮這崩漏之症,這麼些年了,一直淋淋不絕,從無數日即停的,用了你的老母雞藥方之後,昨晚上就乾淨了,本宮很是歡喜,所以差人叫你來,想好好賞賜於你。偏偏這幫沒用的飯桶,老半天把你請不來,也不知是你架子大,還是她們沒用。」

    「不不,微臣一個大夫,能有啥架子,適才是去給皇太后瞧病去了,她們一直在皇太后娘娘寢宮外候著,這事累得兩位姐姐挨了娘娘的責罰,微臣心裡當真過意不去。」

    「怎麼?本宮責罰她們你心疼了?好!看在你這濫好人份上,以後本宮盡量不責罰她們就是。」

    晴兒和那小宮女急忙跪下磕頭:「多謝娘娘恩典。」

    皇后心情甚好,竟然抬抬手讓她們起來,又瞧著那玉匣,問道:「你去皇太后哪裡,她賞了這啥好東西?給本宮瞧瞧成不成?」

    「是!」杜文浩忙從晴兒手裡取回小玉匣,走到紗帳前躬身道:「就這玉匣子,微臣還沒來得及看呢。」

    「皇太后賞的,一定是啥稀罕物,拿進來我瞧瞧!」

    一旁的太監上前想接過杜文浩手裡的玉匣,娘娘起身抬腿就是一腳,將他踢了個跟斗:「本宮叫你了嗎?沒長眼的東西!」

    那太監伏地請罪,皇后哼了一聲,坐回軟榻,轉臉瞧杜文浩,冷若冰霜的臉立即變得燦若夏花:「你拿進來吧,不用這麼拘謹的。」

    晴兒急忙上前撩起紗帳。

    「是!」杜文浩文浩答應了一聲,他沒經過禮部言禮,不知道宮廷禮節,又是來自於男女之間極度開放的現代社會,沒這些封建禮教思想約束,又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當下捧著玉匣,邁步進了帳裡,躬身將玉匣舉過頭頂。

    皇后坐在暖閣之上,本來就高出小半截來,這玉匣正好送到她面前,當下伸出巧若蘭花的纖纖細指,輕輕一按玉匣前的按鈕,就聽吧嗒一聲輕響,玉匣啟開一條細縫。皇后將玉匣推開,玉匣裡一道微弱亮光放出,照亮了皇后的白若凝脂的臉蛋。

    皇后輕輕吸了一口氣,頗有幾分妒忌地笑了笑:「果真是個好玩意,皇太后把這東西都給你了,你在皇太后那立了啥大功了?」

    杜文浩很是好奇,探頭瞧了一眼,只見玉匣裡,是個長方形中空的金枕!

    這金枕是用細細的金絲編織而成,枕面上用玄金絲線陰紋編出一條飛翔的盤龍和一條翩翩的綵鳳,神態栩栩如生,交錯盤旋,情意綿綿,周圍都是祥雲繚繞,金枕兩側邊緣鑲嵌著一顆顆熠熠生輝的珍珠瑪瑙。

    皇后道:「你可知這金枕叫什麼名?怎麼個來歷嗎?」

    「微臣不知。」

    「這叫雲龍祥鳳如意枕!先帝與皇太后十分恩愛,先帝萬千寵愛於皇太后一人,直至駕崩,未沒有冊封過任何一位嬪妃。這如意枕是先帝繼位後,詔令天下能工巧匠,歷時五年時間編織而成的,想不到如意枕編成之時,先帝便駕崩了。皇太后念先帝恩寵,常常擁枕慟哭。」

    皇太后高氏,是太皇太后曹氏的姐姐的女兒(曹氏是高氏的姨媽),幼時與曹氏一起被選入宮。宋宗仁無子,將侄兒趙曙(宋英宗)接入宮中,後立為嗣子,十六歲時娶高氏為妻,宋仁宗駕崩後,宋英宗繼位,高氏成為皇后,宋英宗在位五年,三十五歲去世,終身沒有納嬪妃,一生忠於皇后一人,成為千古佳話。

    杜文浩歷史不好,當然不知道這故事,但聽皇后說起,不禁心中惻然。

    皇后道:「現如今,皇太后將這先帝遺物如意枕都送給了你,一定有什麼用意。卻是什麼呢?」

    杜文浩微笑道:「皇太后患經行腹痛十多年,微臣用針灸替皇太后止了痛,想必是這原因吧。」

    皇后驚道:「你說什麼?你替皇太后治好了她的經行腹痛?真的嗎?」

    「不敢說治好,只是暫時止痛了,微臣真琢磨著法子徹底根治。」

    「難怪了,皇太后被這經行腹痛折磨了十多年,痛起來鑽心一般,寢食難安,幾次差點想尋死,都被勸止了,為此太醫們沒少挨皇上的責罰。今兒個你卻替她止了痛,瞭解了這十多年的折磨,難怪她如此高興,把這心愛之物都送給了你。」說到這裡,皇后皺眉沉吟,自言自語道:「呃,皇太后宮中寶貝應有盡有,為何單單將先帝遺物如意枕送你呢?」

    杜文浩心裡猛地一跳,皇太后送自己枕頭,這的確有點曖昧,難道皇太后在對自己暗示什麼嗎?這念頭剛剛升起,又覺實在齷齪,心裡啐了自己一口:想啥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還想入非非了!

    皇后柳眉一挑,笑道:「本宮知道了,皇太后自從患了這經行腹痛之後,痛將起來,總是夜不能寐,徹夜撫枕慟哭。現在你替她止了痛,送你這如意枕,就是告訴你因為你的功勞,她以後再不用撫枕哀苦了,當然,也是拿這如意枕時刻提醒你,讓你好好替她診治,將這病斷了根,再不要讓她撫枕哀痛,夜不能寐了。」

    經皇后這麼一解釋,杜文浩頓時恍然,心中暗笑自己自做多情,陪笑道:「微臣定當盡心竭力,替皇太后把這病斷了根,不辜負皇太后一番厚意。」

    「這樣就好!」皇后點點頭,合上玉匣,柳眉微蹙:「皇太后送了這麼貴重的寶貝給你,本宮謝你的東西雖不能超越皇太后,卻也不能太寒酸了。送你什麼好呢?」

    杜文浩忙躬身道:「微臣多謝娘娘的好意,替娘娘診病是微臣份內之事,不敢奢望賞賜。」

    皇后鳳目閃了閃:「你替本宮治好了崩漏之症,立功不比在皇太后那差,自然要賞賜的。」

    「那藥只能暫時止血,還談不上根治,請娘娘容臣一些時日,微臣想破腦袋,也一定要想出根治娘娘崩漏的良方來,那時再賞賜不遲。」

    「這話不對,現在你替本宮止了漏下之疾,本宮先賞賜於你,等你將來替本宮根治了這病,那時本宮還有賞賜,不過,若是治不好,本宮答應了雖不治你的罪,但賞賜是要收回來的,還要罰你的俸祿,這叫有獎有罰,怎麼樣,這公平吧?」

    杜文浩陪笑道:「公平,娘娘的主意再公平不過了,若治不好娘娘的病,微臣願意罰俸。」

    「那好!」皇后站起身道:「你稍等片刻,本宮親自去取賞賜你的寶貝來!」

    杜文浩忙道:「不必了,娘娘!」

    皇后彷彿沒聽見,已經轉身進了內堂。杜文浩只好將那玉匣抱著,退出紗帳外,先把玉匣交給晴兒幫忙拿著,垂首而立等著皇后娘娘的賞賜。

    這美女皇后會賞賜自己個啥寶貝呢?杜文浩心裡琢磨著,肯定是什麼奇珍異寶,但凡皇宮賞賜的東西,拿回去了得供著,那是皇恩浩蕩的表現,誰敢亂用,更不敢贈送或者出售了,而且還不能弄丟了,要不然也是大不敬的表現。所以皇宮送的寶貝,某種意義上說,其實也是個負擔。

    過不多時,皇后手裡拿著個長方形的匣子出來,這小匣子比皇太后給的小,但要長得多,鑲金嵌玉,極是豪華。

    皇后招手叫杜文浩進了紗帳裡,親手將那匣子遞給他:「喏,這個給你了,回家自個看。記住!好生替本宮診病,不可懈怠!去吧!」

    「多謝娘娘賞賜!」杜文浩一拱到地,這才接過小匣子,心想,什麼寶貝,不讓這看得回家了看,而且還得自己個一個人看,到底是啥呢?心中好奇,捧著長匣子,倒退著到了門邊,從晴兒手裡接過皇太后賞賜的長玉匣,帶著夏九婆出了皇后寢宮。

    夏九婆老臉滿是笑容:「恭喜杜大人得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如此重寶賞賜。」

    杜文浩苦笑:「賞賜越多,責任越大!兩位娘娘的病都還停留在治標階段,何時斷了根,才得放心啊。」

    「是是!所謂急時治標,緩時治本,杜大人舉手投足之間,便把兩位娘娘的病治了個**不離十,這斷根也就指日可待了。」

    「少拍馬屁,多出主意!」杜文浩瞪了她一眼,抱著兩個長匣子,回到了太醫院。

    杜文浩把匣子放好,然後和院使鄭谷商議之後,決定下午召開太醫院會議,會診皇太后娘娘的經行腹痛。

    吃過午飯,杜文浩照例將太醫院前醫給皇太后經行腹痛下的方子調來逐一研讀,跟上次一樣,受益頗多,卻沒有什麼開拓性的思路。

    下午,太醫院議事廳裡,鄭院使和左院判付鶴,以及九科太醫丞全部到齊。

    杜文浩先說了上午複診的情況,眾太醫聽說皇后吃了三七燉老母雞後,淋淋不絕的漏下之症居然停歇了,都是又是欣喜,又是慚愧,因為這是他們前醫無人能做到的。又聽了杜文浩給皇太后用針灸止痛,十多年綿延不絕的痛經一朝止住,更是又驚又喜,吩咐拱手恭賀。

    杜文浩道:「針灸度穴,只能治標,如何根治皇太后的經行腹痛,還請各位大人多提寶貴意見。」

    說到具體意見,大家頓時又都啞口了,敗軍之將,何以言勇,都治不好皇太后的病,也就不好意思丟這人。

    還是院使鄭谷點將,先讓女科夏九婆說。

    夏九婆也不謙讓,說道:「皇太后娘娘的經行腹痛,是卑職最早侍診的,當時先帝駕崩,皇太后整日哀啼,數月不止,以致氣血逆亂,血滯胞中,發為痛經,最初症狀並不嚴重,調理之後可以緩解,但皇太后哀傷先帝,肝經郁滯不解,以致痛經日重,致後來痛經發作,幾不能忍,針灸推拿湯藥皆無效果。」

    「嗯,說說你的辯證吧。」

    「病發之初,皇太后經期尚准,經量一般,色紫有塊,塊下後痛略減,平日腰酸背楚,脅肋苦撐,**作脹,此乃血瘀氣滯,肝失調達,經脈不利之故。復見手心內熱,乃因久瘀生熱,陰血為傷之故;帶下黏稠,舌質偏紫,脈弦細,均為氣滯血瘀之象。故此,卑職以為,皇太后之證,辯為氣滯血瘀。」

    「如何用方的?」

    「疏肝理氣,活血化瘀。卑職用的是膈下逐瘀湯化裁。以三稜、莪術行氣破血;桃仁、紅火、蘇木破瘀通經止痛,川芎、醋香附、赤芍、延胡索、枳殼、烏藥疏肝理氣;當歸養血和血;甘草調和諸藥。」

    鄭院使點點頭:「用方四平八穩,沒有問題,為何沒有效果呢?」

    夏九婆面露愧色:「卑職愚笨,不知錯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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