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分病就醫
杜文浩取來小三稜針,在沈大娘患側刺穴,待出血兩三滴之後,又在好的那一側也取穴一處刺穴。又拿了冰片、細辛研末讓她聞鼻,直到打噴嚏為止。
施治完畢,沈大娘竟然感到患處萎縮的肌肉隱隱有刺痛感。好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興奮得沈大娘摸著臉一個勁叫:「痛!哎喲媽呀,既然感覺到痛了!你還真是神醫喲,他們說我還不信,早知道我早來找你看病了。他們那幫飯桶神醫治了這麼多年,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怎麼隨便扎兩針便有感覺了呢?」
杜文浩道:「面癱初發者多為實證,但是,病久則多為血虛生風,前醫之所以針灸無效,與取穴、手法有關。必須要根據你的病症下方。——既然對症,我就試試給你用藥,先吃幾劑看看效果。」
杜文浩提筆寫了方子交婦人揀藥。
接下來的幾個病人,都是跑肚拉稀、牙疼、口舌生瘡之類的毛病,人家拿了自己的牌號,就是要求自己給診病,杜文浩也不好拒絕,儘管後面排隊等候的病人很不耐煩地低聲嘟噥說這種小病自己都能找藥吃,還來看神醫,真是浪費大家的時間。杜文浩還是很耐心地看完了這幾個病人,認真地下了處方。
等他忙完這幾個病情輕微的病人,一直站在後面的閻妙手和憨頭低聲說道:「師祖,有件事我們想跟你商量商量。」
杜文浩道:「說罷。」
「這個……,」閻妙手看了看藥鋪裡坐得滿滿的病患,低聲道:「師祖,能否借一步到廂房說話?」
「行啊?你們倆想搞什麼ど蛾子?」杜文浩笑著進了廂房,在太師椅上坐下。
閻妙手和憨頭一人一邊站著,相互看了一眼,閻妙手躬身道:「師祖,是這樣的。咱們五味堂名氣一日旺過一日,來找您瞧病的病人也一天多過一天,我們算了算,您這一天從早忙到晚,少說也要看六七十個病人。」
杜文浩點點頭,京城可不比縣城。自從他自曝身份,一張處方賣了十萬兩銀子,馮氏等剖腹療傷病患四處宣揚之後,加之太醫院太醫丞的師父這個身份,讓杜文浩名氣大振,來找他看病的絡繹不絕。人數有大幅增加的趨勢。他每天坐堂看病,都是從早上天剛亮,一直忙到夜半三更。中午吃飯的時間都有病人在外面等著。
閻妙手道:「師父,我們兩這段時間看了看來找您診病的病人,一大半都是普通的小病,這些小毛病本來我們師兄弟兩完全可以勝任,甚至祖師娘她們也行,可這些病人也非得找你看不可,倒不是我們沒病人看著急,您給的份子錢一文不少,我們還樂得清閒,只是看師祖您太忙了,一天忙到晚,半夜都還有急症來找您的,這樣長期以往,您身子骨可非累倒了不可。」
憨頭道:「不僅您自己累著,這病人一多了,魚龍混雜啥病都找您看,真正的重病和疑難病患反倒給耽擱了,您也沒更多時間去琢磨研究如何治療。」
杜文浩又點了點頭:「嗯,有道理,說罷,你們有什麼好主意。直截了當的,外面還有那麼多病人等著呢。」
閻妙手道:「咱們還得把病分一分,重症、急症和疑難雜症您來看,一般的小病我們來看,好鋼要放在刀刃上。」
憨頭道:「就是,我們想,等一會掛個牌子出去,從明天開始,除了急症和重症,可以直接找師祖你看病之外,一般病症都先經過我們師兄弟看,我們搞不定,再交給您看。您覺得如何?」
「行啊,這主意好,我可以集中精力和時間在重大疑難病症上。就按照你們的主意辦。」
兩人一聽杜文浩贊同他們的觀點,都眉開眼笑了。閻妙手又道:「師祖,這裡還有個問題得明確了。」
「什麼問題?」
「有些有錢人和達官貴人指名要您看病,即使是些小病,我們也不能阻攔啊。您看這怎麼辦?」
杜文浩沉吟片刻,想說設定個專家門診,但是如果用診金來區分,容易給人重利輕義的印象,用官品來區分,更會讓人不齒,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問道:「你們的意見呢?」
兩人顯然已經考慮過這件事,閻妙手道:「有錢人好辦,反正師父您現在也不缺錢,所以有錢人找您看病,也得按病情來區分。對於達官貴人,這得慎重,還是由師父你自己拿主意確定是否給看。」
杜文浩點點頭:「行,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達官貴人一般也不會拿號排隊瞧病的,有**份,多半會請出診到家裡瞧病。」
三人商定細節之後,回到大堂接著看病。
剛看了沒幾個,門口便一陣雜亂,吆喝路人迴避之聲響起,聽聲音卻又不是衙門皂隸,忙抬頭望去,片刻間門口來了數人,架著一個男子,跌跌撞撞進了藥鋪。後面跟著一個中年婦人,哭哭啼啼叫著:「孩子他爹,你堅持住啊,到了藥鋪了,大夫會救你性命的。」
閻妙手和憨頭一看是急症,忙扔下手裡的事,指揮他們將病患抬進旁邊專用於急救的廂房,在急症小床上躺下。
杜文浩也趕緊過來查看。
一看之下頓時嚇了一跳,只見這中年男子一身紫黑色斑疹,嘴唇焦黑,牙齒紅腫。伸手摸了一下,感覺異常燙手,全身壯熱。兩眼上翻,盯著天花板,嘴裡喃喃自語,雙手在空中亂揮亂舞。
杜文浩問道:「怎麼回事?」
那婦人抽噎著道:「我夫君數天前患了熱病,找了幾個大夫醫治都沒什麼效果,昨天開始,就亂跑亂叫,好想看見鬼神一樣,當街跪倒就朝他叩拜,還亂打人罵人,我只好央求鄰居把他架來,杜大夫,都說你醫術如神,您給看看啊。」
杜文浩在床邊凳子上坐下,捉過他的手臂,凝神診脈,發現他脈沉數有力,肌膚灼手,特別是胸部,週身的紫斑特外嚇人。叫他張嘴看舌象,舌苔乾燥而焦黃。問了大便,已經六日未解!而小便則短赤。
聽說有急症,龐雨琴和雪霏兒都從內宅跑出來幫忙。二女一見到這人一身的紫色斑疹,都嚇了一大跳。又不好問杜文浩這人究竟是什麼病。
杜文浩提筆寫了方子,交給吳聰揀藥,龐雨琴拿去立即煎熬給病人服下。
不一會,藥煎好,給這中年人服下。
片刻,中年人捂著肚子大喊大叫要上茅房,幾個人急忙將他攙扶來到後院茅廁,拉了個唏哩嘩啦的,拉出來大便的都是黑漆漆膠著在一起。
拉完之後,中年人喘著粗氣剛出了茅房走沒幾步,又捂著肚子說還要拉,又急忙將他送回茅廁,又是拉了一大堆剛才那種如膠如漆的大便。
兩次拉完之後,額頭身上肌膚微微見汗。眼睛也稍稍正常了,空中亂舞的雙臂也放下來了。
鄰居和那婦人將他攙扶回急症室廂房裡,跟杜文浩說了他大便情況,杜文微笑道:「好!拉出來就好了!我再開兩劑藥方回去自己煎服。服完之後再來複診。」
那婦人連聲謝了,付了診金藥費,跟鄰居一起攙扶著病人走了。
龐雨琴這才問道:「相公,這人究竟是什麼病啊?」
雪霏兒也問道:「是啊,看他那一身紫斑,嚇死個人了!」
杜文浩微笑轉頭問憨頭:「你說說看。」
憨頭本來性格憨厚,但現在知道師祖是在考自己的水平,看看能否獨當一面,不由激起心中好勝之心。輕咳一聲,道:「原來我不敢斷定是何證,但見了師父下方之後,心中便肯定了,此乃春溫痰火發狂之證!」
杜文浩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問道:「此證何解?」
「適才問診,此人數日前曾患熱病,經治未癒。現在已是春季,積春溫不解,邪熱入於營血,內熱如焚,以至週身斑疹,肌膚滾燙,唇焦齒垢,舌苔燥黃。燥熱上衝,神智昏聵,發狂亂走。一切皆因春溫痰火所致。」
杜文浩又點了點頭,轉頭望向閻妙手:「憨頭說的不錯,你說說,我適才用方有何講究?」
閻妙手也知道杜文浩這時考校自己,不單單是解答二女的問題,更是看是否放心讓他們兩人打前站。在杜文浩面前他不敢亂搖折扇了,朗聲道:「師祖用方,乃承氣湯加減,以承氣湯去厚樸,易全栝樓,加生石膏、葛根、黃連、連翹、膽南星、石菖蒲。以蘆根為引。」
「很好,可知我為何要如此加減嗎?」
「這個……,」閻妙手主攻外科,對內科基本的東西是知道的,但如果深入了,則就有些抓瞎了。支支吾吾道:「嗯……,,葛根是為了清陽明熱邪,黃連、連翹是清心涼膈,南星、菖蒲是豁痰開竅。別的……,徒孫不知。」
杜文浩轉頭問憨頭:「你接著說。」
憨頭想了想道:「師祖裁剪厚樸,是嫌它太溫燥,用了無異火上澆油。加石膏是為了祛斑疹,降燥火。」
「很不錯,別的大夫用石膏,最多三五錢,但為師此番卻用生石膏至二兩,可知為何?」
「嗯,石膏性寒清熱瀉火,辛寒解肌透熱,甘寒清胃熱,除煩渴,乃是清瀉肺胃氣分實熱之要藥。《名醫別錄》云:石膏能除時氣頭痛身熱,三焦大熱,皮膚熱,腸胃中膈熱,解肌發汗。此乃本方君藥,故需使用重劑。」
「你們說得都很不錯,這樣的話,我也放心讓你們獨擋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