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重逢
等他們哭哭笑笑差不多了,雪霏兒才著急地問道:「奶奶,我爹呢?」
杜文浩決定不隱居之後,雪霏兒已經寫了書信回去,此刻沒見到父親,忍不住問道。
龐景輝道:「你爹馬上就到,詹大人從中牽線,幫你爹物色了一家客棧,我們在詹大人那裡正好碰上這客棧的掌櫃,你爹知道你平安,所以先和掌櫃的去看那客棧去了,看完就過來。」
雪霏兒不由噘起了嘴,她知道父親雖然疼愛自己,但同樣也很疼愛金錢,他知道自己平安無事,而且還跟著情郎私逃出來,心裡本來就有些氣,又惦記要買的客棧,所以先管生意去了,完了再來看女兒。
果然,說不了多一會話,大腹便便的宋掌櫃便來到了五味堂,見到跪地請罪的女兒,又是高興又是生氣,不過,很快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新買的客棧上,興高采烈地告訴大家他用很低的價格買下了這家客棧,決定仍舊取名「恆祥客棧」。
這裡只有龐雨琴和詹母、詹題知道,這中間的差價是詹家補足的,只因為雪霏兒是杜文浩的小妹,算是報恩。
讓杜文浩和林青黛他們很高興的是,上次五味堂藥鋪被一把火燒掉之後,夥計吳聰和傻胖在廢墟處痛哭流涕,宋掌櫃看著可憐,也感動他們對東家的感情,便收留他們在客棧當夥計,這次得知杜文浩他們還活著,便一起來到了京城。
吳聰和傻胖上前與杜文浩他們見面,都格外喜悅。商議之後,兩人仍舊回杜文浩他們的五味堂當夥計。
莊知縣知道自己能調任京城為官,全是杜文浩的功勞,話語裡對杜文浩格外的親熱。
等他們敘舊差不多了,詹題才對杜文浩道:「先生醫術高超,我本打算舉薦先生入太醫院。但先生既然已經說了不願意入宮為差,這事只好作罷。但是,先生一身超凡的醫術如果僅僅給人看病,那只有少數病人從中受益,如果先生能將醫術傳授給大家,那就有千千萬萬百姓受益了。不知先生是否願意您的神技傳授給眾醫者,造福百姓呢?」
「傳授醫術?可以啊,怎麼個傳授法?收徒弟嗎?」
「非也,到太醫局任教!先擔任助教,將來再考核升級。」
北宋十分重視醫學,中央醫學機構分別設立行政管理兼醫療機構翰林醫官院,也就是俗稱的太醫院,另設醫療教育機構太醫局,專門從事醫療教育工作,此外,還有尚藥局和御藥院,是藥政管理機構。詹題說的這太醫局,就是專門從事醫學教育工作的機構。類似於「國家醫科大學」。
太醫局分三個年級,一年級叫「外捨」,有學生二百人,二年級叫內捨,有學生六十人,三年級叫上捨,有學生四十人。分方脈科、針科、瘍科三個專業。實行嚴格的淘汰升學制。
太醫局的校長叫「提舉」,副校長叫「局判」,負責教學的老師的職稱非常近似於現代的大學教師,即分別是「教授」、「醫學博士」和「助教」。
按照規定,太醫局的教師都必須是翰林醫官局(太醫院)的太醫,或者是太醫局畢業留校任教的畢業生,杜文浩兩者都不是,但他是翰林醫官局副局長(太醫丞)的師父,又擅長華佗神技,自然有資格擔任教師一職了,只不過,太醫局的職稱也是要通過考核才能陞遷的,剛進去不能一下就評為教授級別,只能從下面一步步慢慢來。
來京城這麼些日子,杜文浩已經知道宋朝的整個醫療制度的大致構架了,聽了詹題的建議,不禁躍躍欲試。能把自己的現代醫學知識傳授給宋朝的醫者,將中西醫結合提前一千年,這可不僅是造福這一代宋朝人的事情,更是將整個中國醫學往前邁進一大步的事,等到將來,就不是西學東進,而是中醫西進,那才爽呢!
所以,杜文浩很興奮地點頭答應了:「行啊。不過,擔任太醫局的助教的話,還能不能開藥鋪行醫?」
「當然可以,助教只負責教學,有課上課,沒課行醫。」
「那好,我答應了。」
詹題喜道:「好!我回去讓他們辦妥此事,就正式下聘書委任。」
這之後的數日裡,大家都各自忙著購置宅院、上任。
錢不收和兩個徒弟的家眷這一次也一起搬遷到了京城開封,也在五味堂附近買了宅院住下。錢不收在太醫院忙得不行,沒工夫料理藥鋪事務,所以不想再開濟世堂藥鋪,讓憨頭和閻妙手一起在杜文浩的五味堂當坐堂大夫,按月拿薪,同時能跟師祖杜文浩學醫術。
景輝雖然是開封府推官,但這官在開封府衙門裡只是佐官,所以在衙門是沒有宅院的,只能自己在外面購置房產。儘管杜文浩的宅院很大,但龐雨琴已經出嫁了,龐景輝他們當然不可能住在女婿家裡,所以在詹題的幫忙下,在杜文浩的浮雲堂附近購置了一套宅院全家搬了進去。
莊迥謀也買到了稱心的房產,舉家搬了進去。
媚兒跟著莊知縣的兩個小妾一起居住,這些天都忙著收拾房子。
這天,她正和莊知縣的兩個小妾舒蝶、夢寒一起忙碌著,忽然感到胸悶心慌、氣短乏力,特別是左上肢,整個手臂都麻木了,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她踉蹌幾步,托著手無力地癱坐在了走廊矮欄杆上。
莊迥謀的兩個小妾見她臉色很難看,忙過來詢問:「你怎麼了?」
媚兒一手扶著心口,一手艱難地取下頭上的銀簪子,脫下繡花鞋,在自己內關、神門、太溪穴上攢刺。
舒蝶問:「你這是做什麼?」
媚兒沒說話,繼續攢刺,好一會,才緩過勁來,嬌喘著道:「我心慌得很,杜先生說過,我心口有病,我原沒當一回事,這些日子發作頻繁,每每發作,總是心跳氣短,四肢無力,好在杜先生教過我用銀簪子急救之法,用了之後,才能緩解,只是過得幾日又要發作。」
「那你咋不找杜先生再好生瞧瞧吶?」
「他這幾日特別忙,每每話到嘴巴我又不好說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毛病,緩幾天等他忙過這陣子再說。」
「那咋行哩!心口痛可不能開玩笑的,走,我們陪你找杜大夫瞧病去!」
莊迥謀到衙門辦公去了,三人也不及跟他商量,分乘三頂小轎,帶著幾個丫鬟僕從,來到了杜文浩的五味堂。
下轎進了大堂,只看見閻妙手、憨頭和龐雨琴、雪霏兒在給病人看病,卻不見杜文浩。
舒蝶問龐雨琴道:「嫂子,杜先生呢?」
龐雨琴道:「他去太醫局去了,太醫局今兒個下了聘書,正式聘他作太醫局助教了,都快中午了,差不多該回來了。怎麼,有事嗎?」
「嗯,我妹子心口痛,說是以前杜先生曾幫她看過病,現在老毛病又犯了,想請杜先生再給瞧瞧。先生既然不在,那……,只有等等再來了。」
雪霏兒很不喜歡媚兒,見她捂著心口皺著眉,一付病西施的嬌柔模樣,似乎想著法讓男人心疼似的,便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沒關係,我哥不在,不是還有我嘛!我替她看看。」
「你……?」舒蝶有些猶豫,瞧了一眼媚兒。
「怎麼?看不起我的醫術嗎?實話告訴你,只要是女的,就算我哥在,也會讓我們先看的,最後他再審察一遍就行了,你們現在不讓我看,等一會可別怪我們不給你好好看。」
媚兒知道雪霏兒是杜文浩的結拜小妹,平素又古靈精怪的,倒不可得罪了她,勉強一笑:「既然如此,就有勞妹妹了。」
扭著腰肢款款過來,在桌邊坐下,將手攤在藥枕上,沒等放好,卻被雪霏兒一把拍開了。
雪霏兒冷聲道:「你看過病嗎?大夫瞧病,先望診,再聞診,然後才問診,最後才切脈,望聞問切,這個順序要是亂了,一看就不是良醫,而是庸醫,雖然我學醫時間不長,但我哥可是神醫,所謂名師出高徒……,呸呸,我不是他徒弟,反正我診病也得按這個順序來!」
媚兒耐著性子聽她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通,好不容易才插話道:「行,就按妹子的意思吧。」
雪霏兒這才歪著腦袋上下打量媚兒:「看你臉色蒼白,卻嘴唇丹朱,氣血虧虛同時又有氣不統血之象啊,危症!十足的危症!」
媚兒皺眉道:「妹子,我臉色蒼白是實,這嘴唇丹朱,卻是抹了唇紅之故吧?」
「不對!你抹了唇紅,該當也抹了腮紅胭脂才對,為何臉色仍然白得像鬼一樣?」
「我自幼粉面桃紅,從不需要抹胭脂的……」
「那就奇了,你自喻面若桃花,但嘴唇卻需要抹唇紅,這是為何?——哈,我知道了,正所謂『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原來你的小嘴被太多男人親,顏色早親沒了,所以要抹顏色,真是造化弄人啊!哈哈哈」
媚兒眉宇間閃過一絲怒色,隨即又消失了,黯然神傷,低聲道:「姐姐命不好,妹子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