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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2章 殺千刀的救人大夫 文 / 沐軼

    第142章殺千刀的救人大夫

    肖大夫問「他開的藥方你有嗎?」

    馮氏忿忿道:「當然有!我早就放著他這一手了!這殺千刀的!我回頭一准要去衙門告他去!」

    「把藥方我看看!」

    馮氏從懷裡摸出藥方遞給肖大夫。

    肖大夫掃了一眼,將方子遞給莊大夫,對馮氏微微一笑:「這就對了,大嫂,你錯怪人家浮雲堂大夫了,他給你開的藥完全對症!」

    「啊?你說什麼啊?對症還讓我兒子便血?你們是不是一夥的啊?我聽說你們惠仁堂在京城數一數二的藥鋪,這才來找你們,我可是花錢請你們救我兒子,你們可不能跟他穿一條褲子!」

    面對這蠻不講理的婦人,肖大夫有些生氣,還是耐著性子道:「大嫂,我都不認識浮雲堂這大夫是誰,為啥要偏向他啊?我是實話實說,你兒子腹痛腸結症,被那鈴醫誤下桃仁承氣湯,導致血脫成瘀,已屬危症!人家用的方子是四逆湯加肉桂,溫運氣血,你兒子體內已經離經敗壞之血,不能再行歸經,遂上行下注,所以你兒子才鼻衄便血!這都是……」

    馮氏一甩手,打斷了他的話:「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懂!你趕緊救我兒子是正經!」

    肖大夫陰著臉道:「我問你,你兒子先前服用鈴醫的藥之後,有什麼症狀?你說實話,否則我不救你兒子!」

    馮氏想了想,低聲道:「服了那鈴醫的藥,四肢冰涼,出冷汗,手舞足蹈的不認人。」

    「這就對了!四肢為諸陽之末,陽氣不足,陰寒內盛,則陽氣不能敷布,所以四肢厥逆,此乃陽衰陰盛之證,從你剛才所說來看,已經是神智譫妄,陽氣暴脫之象,如果不是浮雲堂這大夫急用四逆湯幫你兒子回陽救逆,你兒子活不到明天的!」

    「什麼啊?你到底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趕緊救人吧!你說了我說實話你就救我兒子的,想耍賴啊?」

    肖大夫苦笑:「大嫂,你兒子人家浮雲堂已經幫你救活了,去除了他體內淤血,你兒子已經沒事了,我還救什麼救?」

    「你胡說!我兒子服了他們的湯藥,又流血又便血,還說沒事,你這大夫……」

    一旁的莊大夫終於忍不住,勃然怒道:「你這婦人怎麼聽不進話呢?肖大夫說的很明白了,簡單一句話告訴你:鈴醫的方子導致你兒子體內淤血,所以你兒子才發癲亂跑,如果不救治,你兒子會脫陽而死!人家浮雲堂的大夫用方,是幫你兒子把體內瘀血宣洩出來,這流鼻血便血,都是先前那鈴醫用藥錯誤導致的體內瘀血,所以血才是黑色的!要不然就是鮮紅色了!懂不懂?哼!人家好心了救你兒子,你還說人家殺千刀?你這樣的病人我不治了,也不敢治!抬走抬走!」

    莊大夫怒氣沖沖,袍袖一拂,轉身出門走了。

    肖大夫也起身道:「這位大嫂,你真誤會人家浮雲堂大夫了,好在你兒子用了這方,已經沒有大礙,再照原方服上一兩劑,應該不會再出血的。等陽氣回歸之後,到時候再下方調理一下身子,便可痊癒。告辭了!」說罷也拂袖而去。

    馮氏追上幾步,對兩位大夫道:「大夫,麻煩你們還是給孩子看看啊,開個方下個藥啥的嘛!我又不是不給錢!」

    兩位大夫也不理他,揚長而去。

    店夥計陪笑道:「這位大嫂,兩位大夫已經說過了,你回去照著那浮雲堂的方子再接著服上一兩劑,然後再開些藥調理一下就行了。不用再另行開方的。」

    馮氏半信半疑,瞅了瞅兒子。

    阿大本來就身體羸弱,加上流血體虛,先前又聽他娘說他大便黑血,便被嚇著了,這才導致虛脫,現在聽兩位大夫都說自己沒事,自己也覺得身體並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頓時來了精神,臉色也開始紅潤了。

    馮氏見兒子精神頭還不錯,不像是要死的樣子,低聲嘟噥了一句:「不開就不開!反正我拿回來了一付,再煎了給阿大服了就是。不濟還有方子哩,有錢還怕抓不到藥不成?阿大,咱回家!」

    阿大此刻精神來了,腳底有了勁,也不用人背了,只是讓馮氏攙扶著,慢慢下了床,出藥鋪門往家走。

    先前以為兒子病危,馮氏一身屎尿急匆匆沿著街跑來,儘管行人紛紛避讓,她卻無暇顧及,此刻攙扶著兒子沿街回去,看見路人捏著鼻子躲避,雖然她自己撿破爛不怕髒臭,可看見人家這樣,終覺有些臉紅,便撿了一坨雪塊,把身上沾附的大便擦掉,讓臭味略微減少一點。

    幾個鄰居陪著走了一段,見阿大已經能自己走路了,這才各自散了。

    馮氏謝過幾位鄰居,獨自攙扶著兒子回家。

    快到浮雲堂時,馮氏站住了,想想先前兩位大夫的話,別人說的她不相信,可惠仁堂的大夫說的,不由得她不信。如果是這樣,那浮雲堂這大夫還真是救了自己兒子性命的,自己訛了人家銀子,還拿馬桶去砸人家,饒是她潑皮慣了,想想自己恩將仇報,到底有些臉紅害臊,沒臉路過浮雲堂,便對兒子說繞個彎看看年景散散心,扶著兒子繞了一條街,這才回到了家裡。

    馮氏攙扶兒子躺下,先找來柴火生了炕,免得兒子凍著,這才洗漱換了一身乾淨衣服,把撒在地上的面小心都撮了起來,把肉洗了剁了弦子,開始揉麵包餃子。

    包好餃子下鍋煮好,把那瘸腿的小方桌放在炕頭,放上兩個缺了口的土碗,把熱氣騰騰的餃子盛在碗裡,拿了兩雙筷子,脫了鞋子上了炕,盤膝而坐,拍了拍兒子,笑嘻嘻道:「阿大!起來了!吃餃子了!豬肉白菜餡的哩!饞了吧?」

    阿大瞅也不瞅一眼,依舊蜷縮著身子朝裡睡著。

    「阿大!吃餃子了!阿大!」

    「不吃!我說了,寧可餓死,也不吃你訛詐恩人拿回來的銀子!」

    馮氏也覺理虧,這次不敢擺老娘的架子,歎了口氣,道:「娘也知道錯怪了他們,娘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只是,這日子艱難,你身子骨不好,娘又沒別的本事,咱們娘倆不耍潑皮無賴,咱這日子還怎麼過?」

    阿大還是蒙著頭不吭氣,馮氏連哄帶騙說了好半天,餃子都要涼了,阿大還是那句話寧可餓死也不吃。

    馮氏沒辦法,只好長歎一聲道:「那好吧,這頓餃子已經做了,總不能倒掉浪費吧?送回去給人家,人家也看不起這黑面餃子啊。算算買面買肉一共花了三十七文,剩下的錢娘一文不動,咱們吃了餃子就給他們全退回去,成不?」

    「不成!全部得退給人家!」

    「可是三十七文錢,你讓娘去哪裡找去?」

    「我不管!人家的錢一文不能少,全退給人家!」

    馮氏乾嚎著哭了一會,見兒子依舊一聲不吭,只好下炕耷拉上鞋子,說道:「好!娘前輩子欠你的!這就把剩下的黑面拿去退了,再把外屋揀回來的東西拿去賣了,應該能籌夠三十七文,一併還給他們!阿大,你先吃,別等餃子涼了,就不好吃了。娘說了退就一定退!」

    阿大悶聲悶氣道:「那我等你回來。」

    馮氏知道兒子倔強,多說無用,提了那小半袋黑面,將外間一大捆破爛扛在背上,慢慢出門走了。

    阿大這才掙扎著躺好,看著小桌上那兩碗餃子,想起母親先前恩將仇報訛詐人家銀子的情景,心裡總覺不是滋味,越看越心裡堵得慌,掙扎著下了床,拿起那兩碗餃子,開門出來,走出院門,嘩的一下都倒在了屋角。拎著兩個空碗轉身回屋。

    阿大卻沒看見,就在他倒餃子的時候,在不遠處牆角站著一個老婦,望著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到了傍晚,馮氏才回來,十分的疲憊,臉上卻有了笑容,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銅錢,放在方桌上:「三十七文!退黑面拿回二十三文,賣東西賺了十文,娘又央求前面飯館掌櫃,讓我幫忙洗碗拖地,一下午賺了五文,刨去退他們的錢,咱們還剩一文錢哩!」

    阿大怔怔地望著馮氏被冰水凍得紅腫如棒槌一般的一雙老手,一串眼淚滾落了下來,哽咽著說了聲:「娘……!你這……」說了半截,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哭啥哩!阿大乖,不哭!別哭壞了身子骨!娘下半輩子還指望你養老哩!」

    「嗯……」阿大點點頭。

    馮氏和顏悅色道:「兒啊,咱們打個商量成不?」

    阿大點點頭。

    「這錢就當咱們借他浮雲堂的,娘想留著給你討一房媳婦,等將來咱們日子好了,連本帶利還他們,再給他們賠個禮,你說好不好?」

    「不好!」阿大悶聲道,「我寧可娶不到媳婦,也不要你訛恩人來的錢!」

    馮氏搓了搓手,又道:「可是,就算不娶媳婦,你這病還沒好利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辦?」

    「惠仁堂大夫說了沒事了的。」

    「那不一樣啊,雖然惠仁堂的兩個大夫說了沒事,但娘還是有些擔心,萬一他們說錯了,他們沒什麼,那可就把咱們害了。得防著一手,等到你病徹底好了,娘一准把錢拿去還了,娘發誓!好不好?」

    「不好!」阿大還是悶聲悶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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