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五關之三蠱酒（二）
易天寒卻是問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上次順利度過這三蠱酒一關的，是什麼人！"
中年女子搖了搖頭，歎息道："上次嘛……那時候我還小，真不太記得了，但聽說是個很出名的丹師。"
"原來如此！"陸笑甯點點頭。
中年女子訝然道："已是幾十年沒有人，能夠通過這三蠱酒一關，難道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陸笑甯的面上，展露出燦爛的笑容，朗聲道："有什麼可擔心的，只是近幾十年無人通過而已，又不是從來沒有人通過。"
中年女子望著陸笑甯，臉上終於露出凝重之色道："喂，陸家小子，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也不想知道你想什麼。但是我要告訴你，這三蠱酒一關的飲用者，必須是內心自願飲之。我不是嚇唬你，而是經驗之談，你……你可不要覺得，這是什麼好玩之事。"
陸笑甯皺眉道："我們此來，是為解除千柔妹子身上的蛟首陰炙毒，絕對沒有好玩之意。"
易天寒卻是上前一步，沉聲道："陸哥，這頭一蠱的第一盞酒，按照這位前輩的意思，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但是……你剛剛飲的這第二蠱，確甚是毒辣非常，而且再加上第三蠱的話，只怕不會是以蠱破蠱，反而更似蠱上加蠱！"
陸笑甯扭頭望向易天寒，微笑著道："天寒，咱們還是不是兄弟，我說這第二關我來，你沒聽明白嗎！陸某一世自詡對兄弟肝膽相照，你心思浮躁，這第二關的三蠱酒，乃是能要你性命的東西，你自己不清楚嗎？"
易天寒不等再說，中年女子卻已是冷笑著道："易天寒，你這是假仁假義，你知道陸笑甯不會讓你以身犯險，你們也不用裝了，你們若是此時膽怯，此時退去也是無妨。"
李雲飛卻是上前一步，怒聲道："你——你客氣些……"
陸笑甯低聲道："李兄，不得對前輩無禮！"
中年女子卻是笑盈盈地，沒有半分怒意。
李雲飛聽到陸笑甯的喝聲，心中忿然，卻是不想忤逆陸笑甯的意思，上前一步，伸手抓向第三盞酒。
中年女子動作疾快，手上一推，已是將那第三盞酒，推到桌上的另一端，詫異地道："你這是做什麼？"
李雲飛冷然道："這位——前輩，我想說的是，你不要以為生命有多重要，有些情意比起自己的性命，那是要珍貴許多的，只是你，和你們沒有遇到、碰見而已！"
他說話擲地有聲，淳樸自然，易天寒眼中熱淚湧出，中年女子卻是終於收斂了笑容，良久無言……
你只以為怕死之人很多，可你怎會知道，有的時候，赴死之人更多！
李雲飛說出這句話後，臉上是義無反顧的決絕，他稟性與易天寒截然相反，平時沉默的時候居多，但是胸中都有著一腔熱血！
他雖比陸笑甯動作晚上片刻，但是絕不意味著他比陸笑甯遲疑。
房間內靜無聲息，只怕落針之聲都能聽到，可誰又聽得到，胸中的熱血沸騰？
中年女子笑容不減，臉上已是有了異樣，她一直對江湖人很有偏見，尤其是那些宗派弟子，一直都覺得江湖人背信棄義，宗派之內無情無義，這次雖是詳細解說三蠱酒的危害，其實還是想看看陸笑甯等人，到底會有何反應。
她不信有人聽到三蠱酒三蠱九飲之後的恐怖，還會甘願以身試蠱，她也不信有人會為了救別人的性命，棄自身於不顧，她細解這三蠱酒的可怕，只是想讓陸笑甯退卻而已。
她等著人退卻，等著陸笑甯露出真實的面目，可她從未想到過，想嚇退的人還是淡靜，不怕死的卻是多了起來，而那個她一直期待露出面目的人，眼角已經有了淚花。
她那一刻的震撼，可以說是前所未有，她那一刻只是想，或許……江湖人，也不是個個的背信棄義，宗派弟子，也非個個貪生怕死。
要死並不難，可明知道要生不如死，還是如此的義無反顧，這卻是千難萬難！
李雲飛見到中年女子不語，只以為她動怒，激將道："這位前輩，現在我等都願意飲之，難道你反倒不敢斟酒了嗎？"
"你要死，也不用急於一時。"中年女子緩緩地將第三杯酒，向著陸笑甯推了過去，接著又端起第二蠱，向那原本盛放第一蠱的酒盞倒去。
秋波一轉，中年女子笑問道："此關本來一人就可，但你們若都想試下的話，我也不會介意！"
李雲飛才要上前，陸笑甯卻是一把拉住他，喝道："李兄，這才是第二關，後面還有三關，你可千萬不要義氣用事！"
"陸兄，這……"李雲飛皺眉道："我……"
易天寒微笑著道："李兄，天寒雖是情緒虛浮，但你卻也是心思內蘊，這第二關對你，同樣也是催命之符。陸某自幼佛門之內成長，內心可謂無牽無掛，已是無情無慾，這三蠱酒一關，真的不能奈何於我。"
"陸笑甯，你不要太過狂妄！"中年女子淡淡地道："我看你面色陰鬱，顯然是心有憂慮之事，這第一重飲盡之後，你受到的痛苦比起他們倆，也必是不相上下。"
陸笑甯倒是沒有想到，中年女子竟然能夠一眼，看出自己內心的憂慮，知她並非虛言恫嚇，卻還是笑著對李雲飛道："對了，李兄，我若是此關過後，身體承受不住，你可要和天寒同心協力，一起闖過後面的三關啊！"
其實陸笑甯此語已是多餘，但李雲飛還是咬牙道："好！"
他不想多說，只因為明白這時候，已經是不必多說，赴死試蠱的不見得輕鬆，可接下來的三關，顯然也非是可以簡單通過的。
緩緩地端起第三杯酒，陸笑甯臉色平靜地道："謝前輩斟酒！"
中年女人臉上，終是露出一絲尊敬，苗人也尊豪傑，溫家也重英雄，這樣的錚錚漢子，讓她已經不忍譏笑恐嚇。
再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其實對陸笑甯等人的印象，已是大為改觀。
"好，第一重的三杯蠱酒，你已是飲盡，那麼請飲第二重的三蠱酒！"中年女子吩咐道。
中年女子這會兒功夫，已經將三隻空杯相繼斟滿，並排放停當。
易天寒暗自皺眉，這個中年女子稀奇古怪，所言簡直是恐怖駭人，但見其斟酒的動作，卻是輕柔無比，似是斟的普通酒液一般。
只見她指若春蔥，指甲尖尖，但卻一身蠱毒厲害，實在是讓人為之心寒。
當陸笑甯飲盡第二重的三杯蠱酒，中年女子斟滿第三重的三盞後，易天寒見到酒水入杯後，顏色三變，陸笑甯雖是表情平靜，可他與李雲飛卻都是知道，這多半就是三種蠱毒混合後，所發生的可怕變化，面色不由都是凜然起來。
等酒水顏色不再變化，中年女子這才微笑著道："這第三重飲下之後，就算是我溫家活字號老掌櫃想救你，也是全然束手無策，你可考慮好了？"
陸笑甯淡然點頭道："請！"
他說話簡潔，但意志卻是堅定無比，中年女子笑了笑，望著那三盞蠱酒，伸手請飲。
陸笑甯伸出手去，端杯的手顫也不顫，等到最後三杯蠱酒，盡數進入陸笑甯的體內，中年女子才盈盈笑道："要等一刻鐘時間！"
她說的平淡，眾人聽得也是平靜，可易天寒、李雲飛，乃至是面色慘白的項千柔，無不關切地望著他的表情。
陸笑甯笑了笑，說道："枯坐也是無聊……"
"我們會無聊，不過你不會。"中年女子微笑著道："你只會覺得時間過於漫長。"
陸笑甯臉上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下，轉瞬笑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日子過得漫長。"
中年女子不解其意，但卻是心中暗自佩服，她知道這三蠱酒這時已起了作用，陸笑甯居然面不改色，實在是鐵打的漢子。
扭頭望向易天寒道："反正也是無聊，不如你講講與陸笑甯之間的故事可好？"
易天寒哭笑不得，正想拒絕，突然想到一事，微笑著道："如此也好，只怕前輩不喜聽之。"
"我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中年女子微笑著道："打發時間而已！"
"前輩說的也是。"易天寒微笑著道："那我就講了，在明國的黑山郡……"
中年女子盈盈笑道："這個故事開頭不錯，很有說書先生的味道於內。"
易天寒繼續一直講了下去，直到講完殺死雷童，而後一笑道："其實事後想想，若是早些知道雷童的身份，我們兄弟倆是不是還會出手……"
中年女子皺了下眉頭，沉聲問道："那到底是會，還是不會呢？"
易天寒肅然道："自然是會！"
中年女子淡淡地道："所有的人呀，只會說自己的好，原來你也是不會例外。"
"的確是會，但卻也許不會如此直接，完全可以暗中將其幹掉，那就會省去很多的麻煩了。"易天寒笑道。
中年女子銀鈴般地笑了起來，點頭道"說的不錯，那後來呢？"
易天寒沉聲道："後來我們兩人一路南逃，進入了宋國境內，而且……"
"你們兩個小子的運氣，卻真是不錯，那等仙家異寶都能讓你們奪取，實在是幸運無比之事。"中年女子笑道："你那只達到仙獸層次的小獸呢，我怎麼沒有看到。"
易天寒只是一笑，搖頭道："遁天大爺啊，他老人家對小相國寺的仙鶴十分崇拜，已是留在紫荊山潛修去了。"
中年女子笑道："呵呵，只怕日後再見之日，你已不是它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