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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浩歌一麴酒千鍾 131 嗔 文 / 劍花煙雨江南

    131嗔

    皇甫奇人老成精,豈會相信智虛的話。

    若是真的把皇甫端交了出去,這些天台宗僧人還不知會怎樣折磨他,佛雖然慈悲,但也講求降妖伏魔,何況,連自己兒子都保不住,他又如何安其他人的心,讓其他人信服。

    他左思右想之際,天台宗人卻是等得不耐煩了。

    那滿臉橫肉的和尚一杵沉重的禪杖,惡狠狠道:「皇甫老兒,你還磨蹭什麼,是不是想吃我寶能幾杖?」

    **裸的威脅,在眾人之前,毫不掩飾。

    皇甫奇沒想到一個天台宗的小和尚也敢如此對他大呼小叫,就算他再好的脾氣,也忍耐不住。

    皇甫家的人更是如此,當下有人喝道:「你這和尚,好不講理,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你師父未沒教你什麼是戒嗔嗎?」

    眾人看去,原來是皇甫家這邊一個年青男子。

    智虛面皮一抖,不動聲色朝寶能使了個眼神。

    寶能一見還有人敢反駁,立時怒道:「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妖魔,佛爺今天就替佛祖教訓教訓你們。」

    他說著就掄起禪杖,大步朝那人衝來。

    那人絲毫不懼,盯著寶能的眼睛,眼眸一抹異光閃過,直射向寶能。

    寶能正往前衝,忽覺眼睛一花,頓時呆了一下,停住腳步。

    天台宗眾人在他背後,不知發生了何事,正在納悶之際,寶能哈哈一聲大笑,扔下禪杖,敞開衣襟,竟然在眾人面前跳起舞來。

    只見他光頭大臉,滿身白晃晃的肥肉,胸前一撮黑毛,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腳步虛浮,雙手捏著拈花指,朝眾人不斷拋著媚眼。

    皇甫家這邊諸人一見,立時發出一陣哄笑聲。

    天台宗人卻是面面相覷,紛紛低下頭羞慚不已。

    智虛只覺老臉發燙,他一看就知道寶能中了狐妖的迷惑法術,當即舌綻春雷:「哈!」

    眾人只覺晴天霹靂一般,憑空響起,尤其是皇甫眾人,更是膽戰心驚,修為差的,臉色蒼白,站立不穩,只欲跌倒在地,修為稍好的,身子也是一晃。

    這一聲「哈」乃六道金剛咒之一,對妖魔邪術極具震懾力,又夾雜了佛門法力,自然威力無比。

    惟獨寧采臣和菱角,紋絲不動視若不見,寧采臣心中無愧又有磐石決護身,當真是穩若磐石,菱角乃鳳吟之體,鳳乃飛禽之王,貴為神獸,又豈會害怕這一聲?

    寶能在這一喝之下,頓時清醒過來,愣了一下,看了看,哇的一聲大叫,慌忙穿好衣服,撿起禪杖。

    他扭頭見師父臉色陰沉無比,當下心裡一顫,對剛才那人憤恨之極,忍不住便要再掄起禪杖找那人算賬。

    智虛暗暗搖了搖頭,心想你嫌臉還沒丟夠麼,喝道:「寶能,回來。」

    寶能身子一晃,只得乖乖走回天台宗人這邊。

    智虛卻對寶靜悄聲說道:「你去教訓一下他們。」

    寶靜沉穩許多,一向深得他喜歡,想來應該不至於再中暗算。

    他掂了掂手裡的紫金缽,這是他師傅送給他的法寶,對妖魔鬼怪,有相當大的克制作用,妙用無窮,稱之為往生紫金缽。

    對那些妖魔鬼怪來說,一旦被此缽發出的金光照住,便真的會往生極樂世界了。

    皇甫端一見那紫金缽,立時大驚失色,他是吃過苦頭的,當日若不是寧采臣,他已經被抓了。

    嬌娜心細,見弟弟看著那紫金缽面色一變,便知有蹊蹺,輕聲問了下,皺起眉頭心急起來,剛才皇甫家那人是萬萬抵不住這紫金缽的。

    皇甫奇站在一邊想要阻止,但對方智虛虎視眈眈,他再心急也是無用,只是皇甫家裡修為最高的就是他,其餘人有的才剛修成人形,有的剛煉出內丹而已。

    就在他無計可施的時候,忽地看見寧采臣,立時眼前一亮,朝寧采臣使了個眼色。

    寧采臣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也許諾過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此時寶靜已經一步一步走近了,他冷冷看著皇甫家那名男子,也不說話,但是其意昭然若揭——他要為他師弟雪恥。

    皇甫家那名男子暗暗叫苦,他剛才被智虛「六道金剛咒」一喝,此時氣血不穩,莫說施法,就是維持住人形都有些吃力。

    「我來會你一會吧。」清朗的聲音響起,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

    此人身材挺拔,在眾人面前,卓然而立,清秀面容中帶著一絲說不出的氣質。

    正是那種氣質,讓他顯得不同凡響。

    嬌娜眼前一亮,俏目流轉,凝視著寧采臣。

    而菱角,看著寧采臣,眼眸裡閃著光。

    寶靜看去,眼睛一瞇,他看不出寧采臣的底細,但絕對不是妖魔鬼怪,因為此人眉眼間,是正氣,而不是妖氣邪氣鬼氣。

    「你是皇甫家的人?」寶靜心思謹慎,決定還是暫時先弄清楚此人的身份再動手不遲。

    「不是。」寧采臣搖頭。

    「既然不是,此事與你無關,施主請少管閒事。」寶靜道。

    「我若是偏要管呢?」寧采臣道。

    「那便是與我們天台宗為敵!」寶靜凜然道,他底氣十足,因為他身後站的是天台宗。

    「天台宗啊,聽起來很厲害。只是天台宗難道喜歡仗勢欺人污人清白強詞奪理?」寧采臣道。

    「施主,你這是什麼意思?」寶靜問道。

    「你們既然未曾親眼見到皇甫公子盜書,便要抓人,這不是仗勢欺人污人清白是什麼?還說什麼我佛慈悲,一言不合便動手傷人,不是嗔又是生命?何為嗔?謂於有情樂作損害為性。嗔者,於苦、苦具,憎恚為性,能障無嗔,不安穩性,惡行所依為業。這實在是有違佛祖的訓示啊。」寧采臣說著,搖搖頭。

    他二世為人,論學識論口才,比寶靜不知高出多少,正理歪理,都說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寶靜就算再能辨,也啞口無言,反而心底下覺得好像他說的很有道理。

    越想越是如此,可是若寧采臣是對的,那自己不就錯了?自己錯了,那師傅不就錯了?師傅錯了,那天台宗也錯了。

    一時間,他腦子裡對錯念頭爭論不休,竟站在那裡發起愣來。

    這時又是一聲大喝傳來:「瑪!」

    卻是智虛見自己這一向喜愛的大弟子比寶能還不堪,還未動手,被別人說幾句就鬥志全無,呆立當場,他忍不住只得再次出聲喝醒寶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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