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焦螟
「郎兄?」寧采臣見那門還閉著,便上前敲門。
「外面可是寧兄?」郎玉柱聲音傳來。
「正是。」
房門這才吱呀一聲打開來,郎玉柱探出頭來,見果然是寧采臣,忙伸手就把寧采臣往裡拉,隨後又把門關上來。
「郎兄,你這是?」寧采臣剛進得屋來,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環眼四顧,屋內卻沒有其他人。
郎玉柱此時一臉蒼白,眼神掩蓋不住其中的驚恐。
寧采臣心念微動,心想莫非真的有妖物不成?便開口說道:「郎兄,外面都說你金屋藏嬌,我怎麼沒看見?剛才我看見提學官何大人帶了一夥人,說來抓妖——」
「啊?何大人?」郎玉柱一聽,面色大變,手足無措,額頭上冷汗冒出,在屋裡坐立不安,連聲道:「這可如何這可如何?」
他驚慌片刻,猛地抬頭道:「寧兄,你可得幫幫小弟。」
「怎麼?郎兄,不會真的有妖吧?」寧采臣心裡幾乎十拿九穩屋裡有古怪,試想一個大男人的屋子裡怎麼有女子的脂粉香氣,而郎玉柱的反應也更是證實了這一點。
郎玉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急得抓耳撓腮,正在這時,屋外傳來喧鬧聲,從窗戶縫裡往外看去,何平先那幫人已經到了。
郎玉柱見了,更是焦急,但他一向死讀書,不懂人情世故,心裡哪來什麼主意,只得求救的眼光看著寧采臣。
「圍起來。」何平先一聲大喝,他帶來的那些兵士便轉眼間將這個小屋團團包圍起來。
這時一個青衣道士從轎子裡走出來,他一手拿著拂塵,掃了小屋一眼,淡淡道:「有妖氣。」
「道長,你確定?」何平先大喜,焦螟道士頗有名氣,有妖無妖,一眼便可以看出來。
焦螟點點頭,道:「貧道確定此屋一定有妖,但有些奇怪的是這妖氣竟然給人一種平和的感覺。」
「不管那麼多,道長,你能不能看看到底是什麼妖物?」何平先迫不及待道。
焦螟搖頭道:「妖物藏在屋內,除非讓貧道進去,不然沒辦法。」
「郎玉柱,快開門。」何平先一示意,便有隨從叫起來。
屋內,郎玉柱手都快搓掉一層皮,急得滿頭大汗。
寧采臣看著這傢伙,恨不得一腳踹過去,丫的,一點男人氣概都沒有,不說出來,老子這麼幫?
「郎兄,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寧采臣催促道。
「我——我——」郎玉柱「我」半天也沒說出來,反而結結巴巴好像嘴裡塞了個核桃一般。
「郎玉柱,你再不出來,我便讓人一把火燒了你所有的書籍。」屋外的人漸漸等得不耐煩起來。
「不——不要。」這些書就是郎玉柱的命根子一般,他一聽要放火燒書,立時急得跳起來。
忽然書堆裡霞光一閃,寧采臣眼前一亮,只見一個女子從書堆裡走出來,輕若無物,一步一步,踩在書堆上,就好像踩在雲端上一般,身著月白衫子,不施粉黛。
郎玉柱見那女子出現,忙道:「舒姑娘,你怎麼出來了?外面來了好多人,說要抓你——」他語無倫次,手指著外面。
那女子看了眼郎玉柱,暗暗歎息,雖然自己用心良苦教他彈琴下棋,出去與人交流,但收效甚微,遇到事情更是驚慌失措,不過還好他良善的性子還在,沒有因為那些書而把自己交出去。
她轉頭看著寧采臣,開口說道:「寧公子,你是想見我麼?」
寧采臣見她神色平淡,眉目清雅,膚色白皙,甚是嬌美,心中嘀咕:「難道她便是妖物?若被這樣的妖迷死,不知道有多少人心甘情願呢?」
他原本擔心她會加害於郎玉柱,但見了她面目,便知郎玉柱應該是絲毫無恙,寧采臣自從修習磐石決後,對有邪氣的東西甚是敏感,在這女子身上,沒有一絲讓他不安的氣息,要麼是這女子是修為高得嚇人掩蓋了其氣息,要麼就是她根本就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為何她會找上郎玉柱呢?
寧采臣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但他要相信她沒有任何企圖,卻又不可能。
但眼下容不得他細細查問,外面何平先的耐心似乎已經耗盡了。
「郎玉柱,你再不出來,我們可要進來燒書了。」有人在咚咚敲門。
寧采臣皺了皺眉,對那女子道:「請姑娘稍等片刻,我將外面那些惱人的傢伙先打發了。」說完便將門打開一條縫閃身出去,隨後將門關上來。
他不知這女妖實力,但她一旦出去,肯定坐實了書院有妖物的消息,何平先便有借口,指不定會出什麼ど蛾子。何況,焦螟在外,兩人肯定會動起手,定然會傷及無辜。
「寧采臣,怎麼是你?」何平先見寧采臣從屋裡走出來,驚訝道。
寧采臣擋在門外,笑道:「何大人,咱們又見面了。」
「寧采臣,你快讓開,書院乃正氣浩然之所,容不得妖孽。」何平先見狀,喝到。
「妖孽?何大人親眼見到了?」寧采臣絲毫不為所動。
「哼,焦道長感應到了妖氣,何況先前還有許多人看見,難道不能證明嗎?你快讓開,不然——」何平先想起在鹿鳴宴上寧采臣那種傲然態度,心想今日便把這些舊賬一起算了,小小舉人而已。
他不知道寧采臣早已入了布政使展諭法眼,只當寧采臣是個舉人,但他是提學官,想要革除一個沒有官職在身的舉人功名,還不是小事一件。
「焦螟道長?」寧采臣兩眼直盯著身穿青衣道袍的焦螟,道,「你要不要親自進去看一看?」說話間,他已把靈力灌入眼中,眼內精光一閃。
焦螟初時以為他只不過是個有些才學的年輕人,寧采臣,他也聽說過,今科解元,頗有詩名。但剛才一見,便看出來寧采臣絕對不僅僅是個讀書人那麼簡單。
「這——寧解元,你確信裡面沒有異常?」焦螟打了個哈哈,說道,他為人一向謹慎,看出寧采臣不簡單,而且他憑妖氣感應不出屋內是什麼妖物,若進了屋,裡面有什麼埋伏陷進,那他焦螟苦修半輩子,就一朝化為無有,是絕對承受不起的後果。
「當然,焦道長若是不信,那便隨采臣去看看。請吧,焦道長。」寧采臣笑道,只是話語裡的不善之意,是人都聽得出來。
寧采臣越是讓他進去,焦螟越是懷疑有古怪,他仔細打量了下寧采臣,見他眼神戲謔,一襲大袖儒衫,說不出的淡然自若,更加之他剛才悄悄放出神識試探,剛靠近寧采臣,便被強力反彈回來。
何平先見兩人你我看,我看你,一時僵持不下,他忽地開口道:「焦道長,讓你進就進——」,他話未說完,焦螟一眼看來,那眼神讓他心裡一顫,冷漠無比,就像一隻大象看著一隻螞蟻一般,他後半句話生生停住。
過了片刻,焦螟忽然道:「既然寧解元說沒有,那肯定是沒有的。貧道告辭了。」說完對寧采臣打了個稽首,又對何平先耳語幾句,遂揚長而去。
何平先臉色先是一紅,接著一白,恨恨看了眼寧采臣,然後大手一揮,道:「我們走。」一干人等原本氣勢洶洶而來,現在毛都沒見到一根就要灰溜溜回去,頗是不解,但何平先已下令,眾人也轉眼間走了個乾乾淨淨。
寧采臣這才鬆了口氣,趕緊掏出一粒回靈丹吞了下去,他剛才說著話,用氣勢震懾焦螟,讓他疑神疑鬼,還一直在壓制玄陰噬心術的反撲,靈力幾乎消耗一空,差點就支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