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美與醜,一指間
兩人相持不下,那名叫八八兒的孩童輕輕推了推青衣漢子的胳膊,青衣漢子移開目光:「瑞雲才貌雙絕,無數男人為之心折,就因為沒感情,你便不願意娶她?」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她是自由人。」寧采臣笑了一下。
「自由人?」青衣漢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不由問道。
「是的,她的事情,應該她自己做主,而不是你或者我來決定。還有,你,雖然是出於好心,也無權遮掩她的容貌,決定她要嫁的人。」寧采臣振振有詞。
青衣漢子也咧嘴笑了,他看著寧采臣,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嘲諷,問道:「沒有實力,便任人宰割,誰會管你願不願意。」
寧采臣目光一凝,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青衣漢子的話在這個世界是真理。
這個世界雖然也有律法,但律法只是約束弱者的工具,強者永遠凌駕於律法之上。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
強者能決定弱者的生死,而弱者,也許,只有生命才是對抗的唯一武器,死亡是最終的歸宿,寧死不屈。
「好吧,我承認你是對的,不過我的答案還是一樣,不願意。」寧采臣站起身來,既然他不出手,那便只有另外找方法了。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肩頭,青衣漢子目光中閃過一絲讚賞。
「寧公子留步。」
寧采臣轉過身來。
「既然寧公子執意不娶,那我還有一個法子。」
「你說。」
「剛才我說了實力決定一切,若寧公子能勝得了我,我便幫你,如何?」
「比什麼?」寧采臣道。
青衣漢子道:「若比試幻術,寧公子肯定心懷不忿,若比吟詩作對,我自然也比不上寧解元,既然如此,便讓八八兒來出題如何?」他手一指那孩子。
暈,你們是兩父子,勾結一起,我怎麼搞得贏?寧采臣當即便想破口大罵,但見那孩子天真浪漫,又有些猶豫。
青衣漢子見寧采臣目光閃動,神色變化不停,略一想便知寧采臣心思,當即便道:「寧公子可是擔心八八兒會偏袒於我?你放心,題目需要寧公子同意才有效,如何?」
寧采臣點點頭,這樣一來好多了,若自己發現不妥,自然不同意比試,那只能再換題目,直到自己同意。
那名叫八八兒的孩子一雙烏溜溜看了看他父親,又看看寧采臣,拍著手道:「我要看捉迷藏。」
「寧公子以為如何?」
「怎麼捉迷藏?」寧采臣暈了下,兩個大男人捉迷藏躲貓貓,感覺古怪之極,但這是孩童的自然想法,他先前已說出口,現在想改口,已晚了。
「很簡單,我藏你來找,然後換成你藏,我來找,如何?」青衣漢子笑道。
「這——好吧。」寧采臣很是為難的同意,心裡暗樂,這青衣漢子有幻術,不過本公子也有底牌啊,嘿嘿,誰輸誰贏,可不一定呢。
「範圍只在破廟之內。」青衣漢子指了指破敗得不成樣子的廟宇,寧采臣同意。
等到八八兒數了二十聲後,寧采臣睜開眼來,青衣漢子早已不知所蹤。
整個破廟只有前方的大廳,後面是廂房,院子裡雜草叢生,枯枝敗瓦。
廟很破,牆壁塌了半邊,原本有兩扇門,現只剩下個門框,屋頂破了大大小小的幾個洞,秋風吹進來,雜草瑟瑟作響。
寧采臣微微一笑,青衣漢子肯定會使用幻術,寧采臣肉眼是無法查看到的,但他還有一張底牌,便是神識。
他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似乎瞪大眼睛在仔細尋找,暗地裡卻放出神識,一點一點掃瞄,連那破爛的椅子,牆角的蛛網,滿是灰塵的泥像也不放過。
他走進廂房,一一查看起來,廂房裡只有破損的傢俱,蛛網,此外一無所有,繼續找第二間,第三間,還是沒有發現。
寧采臣皺了皺眉,他一直放出神識,蛛絲馬跡都未放過,卻沒發現任何異常,現在靈力消耗過半,若是還找不出來,那就只能認輸了。
寧采臣仰頭看了看天空,已經是黃昏了,晚上還要參加什麼鹿鳴宴,據說是布政使大人邀請今年考上的舉人,還不得不去。
突然他哈哈大笑起來:「原來你藏在這裡,的確難找。」
左邊忽然傳來一絲空氣波動,寧采臣一喜,逕直走向那片雜草,笑道:「出來吧,兄台。」他剛才想到若那人幻術高明,一直潛伏不動,以他目前的神識不一定能發現,便心生一計,佯作已經發現,那人果然沉不住氣,洩露出一絲氣息。
雜草一陣晃動,一個人憑空出現,正是那青衣漢子,他苦笑道:「寧公子,換你了。」
待青衣漢子走開了,寧采臣才掏出幾塊靈石,沉吟片刻,不時在雜草中放下一塊,幾個呼吸後,天井裡景致驀然一變,一座幻陣出現。然後馬不停蹄,又在幻陣中布下另外一個幻陣。
一連布了兩個幻陣,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閃入陣中。還好平日多有練習,不然這麼短的時間也無法佈置好兩個陣法,更何況還是陣中陣。
陣中陣不是簡單的112,而是效果疊加,佈陣的難度也是疊加,寧采臣布完陣法,額頭冒汗,靈力幾乎消耗一空,不得不坐在陣中調息起來。
這兩個陣法,都是初級陣法,一個名為小五行迷蹤陣,一個名為四象幻影陣,效果疊加起來,便相當於一個中級陣法。
他不知道這個青衣漢子是不是也懂陣法,但現在也只有賭一把了。
那青衣漢子看到院子中的景色截然不同,心裡一驚,暗道糟糕,待他細細查看一番後,不得不暗歎一口來。
「想不到寧解元竟然懂陣法之道,我倒是看走眼了。」青衣漢子看著對面的寧采臣,笑道,神色複雜難明,有驚訝也有好奇。
「過獎過獎,兄台謬讚了。」寧采臣很是謙虛了一番,又道:「那兄台你幾時有空,能解去瑞雲姑娘的幻術?」
青衣漢子道:「寧公子若是方便的話,我現在便可以。」
「行,那就現在吧。」寧采臣道,再過一個時辰,天就黑了,到時候要赴宴,就沒時間了,何況瑞雲現在估計是生不如死,早點讓她恢復容貌也好些。
青衣漢子點點頭,收拾了一下,便攜著八八兒隨著寧采臣一同離開了破廟。
瑞雲又戴著面紗,與小蝶不知在細聲說些什麼,見到寧采臣回來,欲起身,見還有人,忙停住,細細看了一番,驚道:「是你,我認得你。」
青衣漢子微微一笑:「沒錯,瑞雲姑娘,正是我。」
兩人一問一答頗是奇怪,小蝶聽得稀里糊塗,惟獨寧采臣心知肚明,忙道:「瑞雲姑娘,這位樂兄乃江湖奇人,他出於好心想保全你的清白,方才略施小術掩蓋你的光華。」
在路上,寧采臣才知這青衣漢子名叫樂弘。
瑞雲聽了更是疑惑,寧采臣只得解釋一番,瑞雲這才放下心來,對樂弘有一絲埋怨,也有感激,一時心思複雜,難以明瞭。
寧采臣覺得樂弘這事做得有些不夠周全,差點就害死了瑞雲,若是事先講明,啥事便都沒有了。
瑞雲揭開面紗,那黑色指印竟然已經擴散到鼻子了,要是再晚幾天,估計就變成非洲同胞了。
瑞雲閉上眼睛,樂弘像當初一樣,只是簡單在其額頭上一點,那黑色便像堅冰遇到開水一般,慢慢融化淡去,片刻過後,取而代之的,是光潔無比的臉龐。
瑞雲看著鏡子中那熟悉的面容,一時悲喜交加,難以自持。
美醜,只在這一指之間,端地神奇無比。
小蝶看得目瞪口呆,猛地一把抱住瑞雲,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