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從一數到十
大廳裡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體,鮮血滿地,燭光搖晃,辟啪作響,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寧采臣一陣陣反胃,他還從沒親眼看過這麼多屍體。剛才活蹦亂跳的人,一口一個兄弟叫得親熱,下起手來毫不留情,轉眼間成為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沙大哥。」寧采臣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不可不可,至尊寶兄弟,應該我們叫你大哥才是,兄弟們的性命都是你救的。」沙回子連連擺手道,耿十八幾人也立時附和,他們可以說都是從鬼門關走了趟的人,對寧采臣心服口服。
「也罷,沙兄弟,你們把這些收拾一下。」寧采臣也懶得推辭,他知道這些都是純爺們,若是推辭,反而讓他們看不起。
沙回子幾人答應了一聲,便開始收拾打掃起來。寧采臣則一手提著周克昌,找了個乾淨的房間,然後毫不客氣把周克昌重重扔在地上,摔得周克昌眼冒金星慘呼連連。
「叫夠了沒有?」寧采臣大馬金刀坐在椅子上,冷冷說道。
周克昌立時閉上嘴,雖然強自鎮定,但看到寧采臣漠然的眼神,他心裡便禁不住慌亂,他清楚自己的小命,現在可全在面前這個年輕人身上。
「現在,告訴我關於白蓮教的一切消息。」寧采臣滿臉陰沉道,對周克昌這樣心計深的人,絕對要強硬到底,讓他徹底臣服,若是心智不堅,稍有動搖,就會被他抓住漏洞。
「告訴你,是不是能放了我?」周克昌沉默了半晌,臉色由白轉青。
「你在跟我提條件?要清楚,你現在是我的階下囚,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寧采臣淡淡道,心裡卻想你大爺的快招啊,老子板著臉裝得很辛苦的。
周克昌想不到寧采臣竟然這樣說,他怔了半晌,硬著頭皮道:「你若是不放了我,我寧死也不會說的,你殺了我吧。」
「呵——」寧采臣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來卻有些冰冷,他語氣森然道:「你覺得還有機會活著出去?」
「好,你快快殺了我!」周克昌不信寧采臣真的會殺他。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滿——十大酷刑?」寧采臣差點把滿清十大酷刑都說出來。
他看了眼猶自死撐著的周克昌,笑了一下,緩緩道:「剝皮,腰斬,車裂,俱五刑,凌遲,縊首,烹煮,宮刑,刖刑,插針,活埋,鴆毒,棍刑,鋸割,斷椎,灌鉛,刷洗,彈琵琶,抽腸,騎木驢。你應該清楚吧?若是不明白,我可以好事做到底,給你解釋一下。在你死之前,我想你有機會好好體驗一下的。」
光聽名字,周克昌就忍不住兩腳打顫一陣哆嗦,他不敢想像若是這些刑罰用在他身上,會是怎樣的情景。寧采臣的笑容在他眼裡就像厲鬼一樣可怕。
「還有,別想咬舌自盡,沒用。看到這瓶丹藥了嗎?這是起死回生的丹藥,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就能將你救活,然後再一一動用那些刑罰,這叫什麼來著,嗯,生不如死。」寧采臣掏出一個小瓶晃了晃,汗了一下,發現自己竟然拿出的是那瓶「我愛一條柴」,幸好貼有字的那面對著自己,才沒被周克昌發現。
周克昌頓時面如死灰,他發現自己一向沉穩的心智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毫無用處,寧采臣根本不會給他任何機會。
「不過,若是你告訴我,放心,我不殺你,放你一條生路。」在周克昌陷入絕望的時候,寧采臣突然拖長了聲調,開口說道。在把周克昌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給他希望,才是擊潰他心理防線的最佳策略。
「真——真的?你不會騙我?」周克昌顫聲道,狂喜之下,他身體情不自禁如篩糠般顫抖起來。
「你可以選擇不相信我,隨便你。我數到十,若是我還沒聽到白蓮教的消息,那就不用再談了。」寧采臣話語又冷冰冰起來。
「一。」寧采臣開口道。
周克昌腦子在狂喜中還沒反應過來。
「五!」寧采臣突然說道,直接跳過另外幾個數字。
「啊?怎麼你不數二?」周克昌終於醒悟過來,慌忙叫道。
寧采臣不回答,嘴裡有蹦出一個字:「八。」暗道老子喜歡怎麼數就怎麼數,沒一下子數到十,就很不錯了。
「我說我說,別數了。」周克昌生怕他下一個就數到十,忙開口道。
一炷香過後,寧采臣陰沉著臉走出來。周克昌雖然招了,但他只不過是外門弟子,作為縣城的小頭目,負責打聽消息,每月上繳財物。而那個玄衣道士,則是白蓮教的內門弟子,不久前來到縉雲縣,說是辦事,然後就失蹤了。
作為外門弟子,周克昌並不是十分瞭解白蓮教,只知道白蓮教遍及全國,連縉雲這樣的小縣城都有分壇,分為外門何內門,外門負責招收世俗弟子傳播教義,搜集情報和每月上繳財物,其他,則一無所知。
聽了之後,寧采臣頭大無比,這白蓮教非常棘手,不只是因為它的龐大,而是因為自己不久前殺了一個白蓮教的內門弟子,據周克昌所說,內門弟子是不能隨便到世俗走動的,若有,定然是奉了上頭的命令來執行任務。
這樣一來寧采臣殺了那人的事,內門遲早會知道,到時候追查起來,寧采臣肯定走不掉,因為那日知道此事的人,除了杜平,還有那幾個捕快。
他手裡還拿著四隻小瓶和一個令牌,是剛才從周克昌身上搜出來的。兩隻黑色小瓶,一瓶是五毒散,一瓶則是七毒散,還有兩瓶是白色,裡面則分別是是解藥,瓶子上也繪有小小蓮花。
那個令牌,是塊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了一朵小小的綠色蓮花,據周克昌說這是分壇頭目的令牌,可以用此令牌命令白蓮教分壇的教徒。至於內門弟子,周克昌說是刻著紅色蓮花的鐵牌,其他更高級的,他卻是沒見過。
寧采臣小心翼翼把兩瓶毒藥收起來,這玩意可馬虎不得,無色無味,沾到一點就會中毒。周克昌事先服了解藥,才不會中毒,趁機將七毒散沾到嚴有量手上的。
「至尊寶大哥,周克昌那狗日的怎樣了?」沙回子見寧采臣出來,迎上去前道。
寧采臣朝裡面努了下嘴,道:「在裡面,給他個痛快。」暗想周克昌啊,殺你的可不是我,老子可是說話算話給了你生路了。對周克昌這樣心計深沉的人,一定是要斬草除根的,婦人之仁,只會後患無窮。
大廳裡已經被沙回子幾人收拾得乾乾淨淨,屍體不知道被丟到哪裡去了,地上血跡也被清洗乾淨,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朱爾福和楊萬鍾兩人不停打著這廝竟然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嚕來。
我擦,這哥們夠牛叉,這樣都睡得著。寧采臣對耿十八的粗線條神經暗暗豎起大拇指,佩服不已。
「朱兄弟?」寧采臣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朝朱爾福招了下手。
「大哥,有什麼事?」朱爾福努力打起精神,走過來。
「聽沙兄弟說你曾經在魯王府呆過?」寧采臣拍了拍他肩膀,問道。
朱爾福不知寧采臣為何問起他的過去,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答道:「是的,我以前在魯王府,專門負責照料花園。」
「哦?那就是園丁了?園丁好啊,那可是太陽底下最光輝的職業。不但可以種花栽花賞花,還能採花,想來魯王府裡的美女不少吧?這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美差啊。那你為何不在那裡繼續做?」寧采臣輕聲打趣道。
朱爾福苦笑了一聲,道:「大哥,你說對了,還就是美女惹的禍。」
「莫非你真的採花了?朱兄弟果然是我輩楷模!」寧采臣讚道。
「大哥,你說笑了。我哪有那個福氣和膽量。」朱爾福搖頭道,神色卻有些古怪。
「那到底是什麼緣故?說來聽聽。」寧采臣立時興趣大漲,乾脆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打算好好聽聽朱爾福的香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