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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慚世上英,意氣紫霓生 第一百零一章 松山血戰(七) 文 / 樣樣稀鬆

    第一百零一章松山血戰(七)

    金光少佐的手在微微顫抖,軍旗已經點燃了,火焰慢慢升騰起來。他卻很平靜,一直堅持讓火焰在手上燃燒,周圍的日軍士兵都嗅到了皮肉烤焦的糊味。火焰熄滅時,金光少佐的手已經燒黑了

    失敗的潮水將不可避免地吞沒這些意志頑強的日本鬼子。他們中間有的曾經是工人、農民、職員和大學生,但是戰爭的號角一夜間改變了他們的生活,把他們召集在一起並把他們變成一群侵略者,一群吃人的野獸。

    「木下君。」金光少佐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有一個極其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需要你去完成。那就是突出重圍,代表臘孟守軍向上級匯報迄今為止發生的戰鬥經過,呈遞有功將士事跡,並將官兵遺書、日記、信件轉交其家屬。拜託了。」金光少佐深深地彎下腰。

    「閣下…」木下護旗官眼中流出了熱淚,「卑職定不負所托,歷盡千辛萬苦也要完成任務。」

    看著木下中尉含淚敬禮,然後換上便衣,潛入陣地外面的茫茫夜色之中,金光少佐轉身和軍醫走下了地堡的底層。

    面色憔悴的女人們默默注視著突然出現的金光少佐,她們的身邊橫七豎八倒著不少鬼子的傷兵,雖然不知道外面已經焚燒軍旗,但是指揮官的臉色告訴了她們一切。金光少佐努力對她們笑了笑,搖曳的燭光將他的臉拉長了,變得十分猙獰。

    「女人們,你們聽好,我最後一次勸告你們,」少佐的聲音聽上去生硬,冷淡,像鐵塊一樣不動感情。「快逃走吧,下山去投降,請珍惜生命回家去。天亮以後,陣地將不復存在,我們要和敵人進行最後的決戰。」

    女人們中間起了小小的騷動,但是沒有人站起身來響應。

    「你們一直給士兵帶來很大的歡樂和安慰,他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請趕快下山去吧」軍醫也催促道。其實早在五月開戰前,守備隊就命令軍妓隨傷病員一道撤回芒市,但是被部分女人拒絕了。她們留在陣地上,白天做飯,洗衣,搬運彈藥,晚上還要「安慰」士兵,用**鼓舞士氣。這些女人尤其是日本女人已經將自己同士兵和陣地結為一個整體。

    一個叫櫻子的日本姑娘虛弱地仰起臉來,代表大家回答︰「長官,我們不下山。讓我們同士兵一起去死吧。」

    軍醫斥責道︰「胡說!我們是軍人,軍人必須按照天皇的命令去死,可你們是女人,不是士兵!」

    「沒時間了,趕她們下山去。」金光少佐不耐煩地說道。

    「長官,我是日本女人。」櫻子向少佐深深鞠了一躬,哀求道︰「我是為了幫助士兵打仗才到這裡來的,我要和士兵死在一起。拜託啦。」

    又有幾個女人也攙扶著站起來,她們都很年輕,都是日本女人,「我們不走!拜託啦……」

    少佐呆立無語,臉色鐵青,彷彿自己犯了什麼大錯。他突然揚起手,狂怒地打了櫻子一個耳光,吼道:「混蛋。」然後機械地轉過身,大步走出地堡。

    八個朝鮮和台灣女人打著白旗走下山去,六名日本女人和她們的士兵男人留下來,留在即將毀滅的陣地上,等待生命中最後一個黎明的到來。

    黎明前的黑暗,恰似這群殘存鬼子的心情,由於害怕**的炮火,鬼子兵們沒有點火,默默地整理著槍支、彈藥,準備進行生命中的最後一次衝殺。

    但是,吳銘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嗎?在黑暗的掩護下,穿著鬼子軍裝的別動隊隊員趴在地上緩緩向前蠕動著,從四面慢慢地將絞索收緊。

    吳銘輕輕拾起一塊石頭,猛地一拋,石頭劃著弧線越過了戰壕,啪嗒一聲發出了響聲。

    一個鬼子哨兵狐疑地半站起來,轉過身觀察,吳銘趁機從窪地上躍起,翻入了戰壕,等鬼子覺察剛剛回過頭,吳銘的拳頭已經重重砸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怎麼啦?」不遠處的另一個哨兵開口問道,槍口指了過來。

    吳銘嘶啞著,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沒事,腳下絆了一下。」邊說邊走了過去,「還有吃的嗎?」

    「我還有一個冷飯團,這個時候你還吃得下嗎?」鬼子哨兵不滿地說道。

    「不吃餓得慌呀!」吳銘湊到跟前,不懷好意地呲牙笑道,一個掌刀切在他的脖子上。

    缺口被打開了,別動隊隊員從這裡悄悄越過了警戒線,繼續向裡滲透,這兩個倒霉的鬼子被綁得結結實實,嘴上都戴上了嚼子,有幾個隊員則順著戰壕向兩邊摸去。

    「呯!」的一聲槍響,打破了周圍的沉寂,緊接著密集的槍聲便響了起來。

    已經摸到地堡邊上的吳銘不禁皺起了眉頭,滲透還是被鬼子發覺了,他當機立斷,一揮手,率領幾個隊員向地堡跑去,用日語高喊道:「敵襲,敵襲!」

    金光惠次郎聽到外面的槍聲,馬上站起來,奔到地堡了望口向外看,在他的印象中,夜襲那是日本人的特長,華軍並不擅長,他們的夜間作戰和夜襲是兩回事。身心俱疲的他犯了個錯誤,沒有馬上下令封閉地堡或者率人衝出去,也就是這十幾秒鐘的時間,吳銘等人已經趁著門口鬼子兵驚愕的空當,快速衝了進來。

    地堡裡幾支蠟燭散發出昏暗的光,吳銘一進來,二話不說,腳踢肘撞膝頂,將門口的幾個鬼子打倒在地,手槍指著驚訝回頭的金光惠次郎。

    「巴嘎牙魯!」金光惠次郎面對著黑洞洞的槍口,一絲懼怕都沒有,順手操起倚在旁邊的步槍,圓睜著血紅的雙眼向吳銘衝來。

    「啪!啪!」,吳銘連開兩槍,打斷了金光惠次郎的右胳膊和一條腿,接著和其他隊員衝著地堡內的鬼子就是一陣急射。

    亂槍過後,地堡內的鬼子死得死,傷得傷,再沒有一個能站起來的了。

    吳銘用手槍指了指,兩個隊員立刻一左一右用槍封死了通向下層的出口。

    「你,你。」吳銘命令道:「把受了傷的鬼子都給我捆好,特別是那個傢伙,想死也得等李軍長過目後再死,其他人和我封住外面的鬼子。」

    金光惠次郎用單手支撐著身體,咒罵著抬起頭,猛地將頭向地上撞去,一個隊員眼疾腳快,光地一下子踢了他一個滿臉花,幾顆斷牙噴了出來,這個隊員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媽的,沒聽頭兒發話了嗎,就是想死也得等會兒。」說著和另一個隊員三下五除二,將金光惠次郎捆成了粽子,這下,金光惠次郎就剩下眼睛能動了。

    「早就和你們說過,這槍法要好好練。」吳銘透過射擊孔向外張望,嘴裡還數落道:「你瞧瞧你們,一下子打死了好幾個,不知道這都是錢嗎?一群敗家仔。」

    「財迷!」譚政低聲嘟囔了一句,衝著外面向地堡跑過來的幾個人影大聲喝道:「口令!」

    回答他的是嘰哩哇啦的日本話,「操,小鬼子。」譚政邊罵邊毫不猶豫地扣動板機,「噠噠噠…」一串子彈射出去,將幾個人影打得東倒西歪,慘叫聲一片。

    「頭兒,下面有動靜。」一個隊員指著地堡底層的出口說道。

    「先別管它。」吳銘回頭瞟了一眼,搖了搖頭,「等收拾完外面的再說,冒頭就給我往死裡打。」

    一輪紅得耀眼的朝陽緩緩升起,將鮮血一般的光暉灑向怒江峽谷的崇山峻嶺,塗抹在彈坑纍纍遍地焦土的松山主峰上,殘餘的最後能夠站起來的士兵還剩下十七名,他們都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在一個鬼子少尉的帶領下,進行了最後一次自殺性的衝鋒。

    在別動隊猛烈的彈雨下,僅僅在幾秒鐘之內他們就鮮血四濺地栽倒在這片焦黑的異國土地上,用撕裂的**和破碎的靈魂祭奠一個屬於島國民族的野心勃勃的狂妄夢想。

    一九四四年九月,美國駐華新聞處發表戰報《怒江戰役述要》,其中第二節第九段載:……八月二日,英勇之中**隊攻上松山,日軍殘部繼續死力抗拒。最後有二十餘人堅守地堡底層,中國士兵向他們喊話,令其投降,但遭到拒絕。這些人終於全部戰死。檢查他們的屍體,發現他們都是傷員。在該地下室裡,還發現另外六具年輕女屍,身著華麗的日本和服,並塗有脂粉。據推測,是日軍擔心她們被俘,事先將她們殘忍地殺害了。據醫官檢驗結果:這些女性系妓女,致死原因是服用氰化鉀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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