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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回 赤足青衣 文 / 雲墨月

    第二百七十七回赤足青衣

    卻說徐清落入小竹峰下,只覺頭頂上有萬鈞壓力。他還想順著地下沙地遁走,卻沒想到山峰落下之後,那光幕竟把沙地都給漫住,根本掘不出通路。隨那山峰越來越低,徐清被壓得喘不上起來,彷彿要被碾成一灘肉醬!

    徐清趕緊提振法力還想祭出太乙五煙羅往上頂,沒想到才摧動五道彩煙飛出,立刻就被四周無處不在的金光撞散。雖然太乙五煙羅瞬間重新聚氣,卻不及那無處不在的金光更快。徐清心裡大驚失色,這才知道盧嫗果然名不虛傳,竟有這般神通廣大,也知人家真是手下留情,若不然那金光圍上來,就算徐清身子再硬也得被絞成肉餡。

    此刻徐清雖然被壓在山下,但外面動靜還能聽真切。才聽見盧嫗說到五行侵體之害,頓覺頭上壓力更大,周圍狂飆起五行罡風。那風全都帶著淡淡的黑煞,刮在皮肉上如同刀割般疼痛。若僅僅只有這些疼痛也難不住徐清,想當初在龍崖洞口受地氣洗練身體,那痛苦也不比此時來的輕。更可惡乃是那罡風中的五行之力,彷彿見縫的肉蛆就往徐清體內鑽。攪得五臟劇痛,氣血虛浮,竟是說不出的難受。徐清趕緊收攝心神穩住真元,同時切斷了全身痛覺,抱元守一運轉玄功,抵擋五行罡風侵入體內。

    又聽霞兒在外問道:「前輩神通廣大,我等也任打認罰,但前輩剛才所言,死罪已免,此乃活罪。我家師弟修為低微受刑不過,還請前輩寬以量刑啊!」事到如今霞兒也只能在細枝末節盡量幫著徐清。

    只聽盧嫗言道:「上有天數,下有地命,我既下了刑罰卻不能沒有時限。既是個晚輩後生,又念他初犯,便應了天罡之數,待時辰一到自會將他放出。」徐清在小竹峰內一聽,立刻大喜過望,心裡暗道:「我還當多可怕的嚴刑呢!別說是三十六天,就算在這底下待七十二天也無妨。」然而盧嫗接下來的話,卻徹底讓他傻了眼。那盧嫗彷彿是覺出了徐清的心思,曼聲慢語的對小竹峰地下的徐清道:「天罡乃六六之數,為之大吉,希望你受此刑罰,日後謹言慎行,莫要再胡言亂語。三年之後此山自動飛起,你便可脫困回家。」

    這下徐清可坐不住了,駭然道:「前輩!前輩!不是說天罡之數六六三十六天!怎麼變成三年了!」奈何任憑徐清怎麼喊叫也無用,那盧嫗已經不再說話。且三年也是天罡之術,只不過是三十六個月,卻不是三十六天。

    其實明眼人一看就知,盧嫗剛開始不說時限,就為故意戲弄徐清。齊霞兒也無可奈何,畢竟不可能為了這點事就跟盧嫗翻臉,就算她真豁出去也打不過人家。而且最絕妙乃是盧嫗言明,那小竹峰中另有玄機,若是應對得當,非但無損反而有益。如此便給自己帶上一個『提攜晚輩的名頭』,就算誰來查問,盧嫗都有說辭。

    見已經塵埃落地,震驚不小的石玉珠趕緊喊道:「盧嫗前輩!晚輩西崑崙星宿海血神君門下弟子石玉珠,奉家師之命攜書信前來拜訪,還請前輩賜見一面,呈上師父手書。」

    盧嫗沉默半晌沒有說話,良久才歎了一聲道:「大老遠來了就把信留下吧!回去跟你師父說,我老了沒有當初那些雄心壯志了。如今雖然天數有變,我亦不願再沾染爭鬥,請他行事之前甚思甚量好自為之。」

    石玉珠倒是並沒多說,趕緊取出一封書信往空中一拋,驟見飆起一股旋風已將信奉捲走。此次石玉珠本來就是送信,既然盧嫗收了書信她任務也算完成。而且鄧隱派她來之前,多半就已預料到這種結果。石玉珠又往東面大荒山施禮表示敬意,又跟齊霞兒一抱拳道:「齊家姐姐請恕小妹先走一步,剛才盧嫗前輩說的明白,此番乃是大勢所趨,想必枯竹老人那邊也斷無大礙,小妹就不陪姐姐再去了。」

    齊霞兒與石玉珠本來不熟,如今又失了徐清的臂助,若石玉珠再跟去反倒多加防備,如今她主動提出先走正合霞兒心意。二人客套幾句,石玉珠又最後望了一眼海面上的小竹峰,遁起劍光就朝西方飛去。

    霞兒見她走遠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已經對天盟誓,但她還是信不過石玉珠。又往那小竹峰上望去,高聲喊道:「師弟!你先忍一忍,我這就去無終嶺尋枯竹老人,速速回家求求爹爹前來求情。」等了半天卻沒見徐清回音,霞兒索性把心一橫,將白靈攝到身邊,縱起劍光就往前飛去。

    自從剛才徐清落入小竹峰下,白靈就死命往山上衝去,爪撓牙啃就妄想將那山峰攻開救出徐清。無奈白靈爪牙雖利卻奈何不得盧嫗煉製的法寶,一爪下去連個石片也抓不下來,最多留下四道白痕。此際被霞兒攝走還不願意,「喵喵」掙扎個不停。霞兒可不管那套,既然徐清讓她照顧白靈,就不能任其留在海上。霞兒也有些心煩意亂,被叫喚惱了揮起粉拳就敲在白靈頭上。白靈疼得一翻白眼,知這女煞星不好惹,只得就老實下來,回頭望著那越來越小的山峰「喵喵」輕叫,聲如低泣聞之揪心。

    暫且放下霞兒如何尋覓枯竹老人借寶不提,翻回頭再說被壓在小竹峰下的徐清。雖然掐斷痛覺並不覺得太難受,但頭上有一座萬鈞山峰壓著總不會好受。身外肆虐五行罡風,若不時刻運轉玄功抵抗外力侵入體內,只怕立刻就被五行罡風攪亂真元。也不知過去多久,徐清只覺法力越來越弱,若如此下去別說是三年,就是三個月沒到就得先被五行罡風侵入體內。就在此時忽聽耳邊有人問道:「小猴子!你可知錯了麼!」

    徐清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料定盧嫗不敢傷他性命,但被弄個半殘也不值當。剛才盧嫗已言明了三年之期,但時間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今盧嫗一說話這事就還有商量。徐清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應道:「晚輩知錯!晚輩知錯!還請前輩寬宏大量就饒了我這次吧!」

    盧嫗冷笑道:「哼!現在知道求饒了,剛才那誇誇其談的本事都哪去了?我倒想拔了你舌頭看看是不是跟常人不同。我老婆子活了千多年,還沒什麼人敢威脅我!」

    徐清看出盧嫗鐵石心腸,只怕沒那麼容鬆口,索性也不再求饒,退而求其次又問道:「剛才前輩跟我師姐說此寶山還有玄機,還請前輩給我指條明路。如今眼看法力將近,那五行剛風入體就算不死也得半殘。您看我一個小孩,您過橋都比我走的路多,大人不計小人過,您就網開一面……對了!那什麼,其實我有個姥姥也姓盧……」

    盧嫗憋著笑意嗔道:「再胡說八道看我直接把你壓成肉泥!」其實她本來也沒真生氣了。盧嫗成名已久,多年來隱居大荒。雖然門下有些精怪伺候,聽話固然是聽話,卻都將她視為仙人敬而遠之。又與師弟枯竹老人關係欠佳,千年來也沒個說話逗悶的人。徐清長的一表人才,小小年紀修為又高,絕非那種遭人討厭的人。雖然剛才違逆了盧嫗的旨意,但那海妖在盧嫗眼中就如螻蟻般,若非為了面子才懶得管其死活。

    有人說『獅子永遠不會與綿羊成為朋友』,雖然徐清如今還不能與盧嫗比肩,但誰也不能否認他已經是一頭爪牙初成的小獅子。也是因為徐清跟高手打交道太多了,盧嫗雖然強悍大約也就與乙休在伯仲之間。徐清嘴裡一口一個前輩叫著,心裡卻並沒多少畏懼。偏偏那盧嫗性子古怪,若恭恭敬敬反而覺得窩囊,而徐清這般行事卻有男兒氣概。

    徐清訕訕笑了笑,又問道:「我聽說當初神駝乙休就因為恃才傲物,得罪了好些高人,被人合力將他壓在山下四十九年。若非那老東西……呃!是乙真人!若非乙真人神通廣大,竟參悟天人至境,才脫出困境,只是年深日久被壓成了羅鍋。雖然前輩這小竹峰不及當初鎮壓乙真人那大山,但我也不沒有乙真人那等通天徹底的本事。若萬一時間久了,也壓成駝背可怎麼是好!」

    盧嫗笑道:「你這小猴子果然嘴賤,竟敢背後管乙休那混球叫老東西!」徐清心中暗道:「當面叫那不是找死麼!」又聽盧嫗問道:「你是從何處學會五行真氣?我料乙休那廝的性子不可能教你一個外教弟子。如今還會五行真氣的人雖然不多,卻都不是尋常人物,算來算去沒有能與你搭上關係。」

    徐清本來就是個人精,盧嫗無緣無故的問起五行真氣已是多明顯的提示,他立刻反應過來,趕緊將以五行真氣之法運轉真元。果然立刻見效,那些滲入體內的五行罡風非但沒有再衝撞內府,反而順著五行真氣的運轉各歸各位,功效比平時修煉還強數倍!徐清大喜過望趕緊道:「多謝前輩成全!如此大恩大德,我徐清沒齒難忘!」

    卻聽盧嫗冷哼道:「老身可不需你記著我的恩德,只怕待會你就會恨死我這老婆子。」話音才一落,徐清頓覺腦袋一漲彷彿被人用大錘砸了一下,緊接著渾身上下全湧來劇烈疼痛。再想到剛才盧嫗的話,立刻就明白乃是盧嫗以精臻的精神妙法,將徐清截斷的痛覺又給放開了。徐清又驚又怒,但身上無處不疼,讓他連怒罵的力氣都沒有,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牙挺住,收懾心神運轉五行真氣。

    這時又聽見盧嫗道:「竟沒慘叫出聲,還算有些骨氣。無知小子自以為聰明,莫非你截斷了元神對身體的感知,你的身體就不疼了嗎?修真之人若連疼痛都忍受不了,還是趁早兵解投胎算了,省得日後魂飛魄散。」靜了片刻又厲喝道:「元神分為五股,細細控制五行真氣,否則五種真元在體內失控,炸得你連骨頭渣子都留不下。」

    此刻徐清疼得渾身顫抖偏偏還知道,盧嫗雖有戲弄報復之意,但那五行真氣失控的後果並非危言聳聽。只有一心摒棄雜念,全力運轉五行真氣,抵抗不停侵襲來的罡風。雖然疼痛難忍,卻不像剛才那麼吃力了。

    楊春盛夏,秋霜冬雪,轉眼間已過去了一年。徐清就被壓在小竹峰下,說是受罰也好,亦或是修煉也罷!反正這一年中他體內的五行真氣就不曾停歇,在外界無盡的五行罡風壓迫下增長一倍還多!且五行真氣駕馭日臻嫻熟,因為元神必須同時兼顧五方,又時刻忍受身體的疼痛,徐清的精神力反倒增加最多。

    在小竹峰內並無日月交替,開始徐清還能大略計算時間,後來也就漸漸淡忘了,甚至連他自己都忘了時間。這一日徐清依然如同往常,忽然聽見「轟隆」一聲巨響,旋即就覺身上一輕,那小竹峰竟自己飛走了!不斷侵襲來的五行罡風也全都不見。徐清心裡還在疑惑,竟這麼快就到三年了?他緩緩睜開雙眼,望見頭上一輪明月高掛在天際,兩海交界之處依然怒濤洶湧海風咆哮。

    徐清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渾身骨頭節都「啪啪」直響,多長時間都未曾感覺如此輕鬆。徐清下意識的摸了摸後背,確認並沒羅鍋這才放下心來。此時身上疼痛盡去,又沒了外界壓迫,徐清終於能鬆一口氣,仰身就躺在了沙洲上,眨眼間已經傳出輕輕的鼾聲。這一年來無時無刻不在修煉,還有無盡的疼痛和壓頂的山峰,就算是個鐵人也給累壞了。

    「沙沙……」隨著輕輕的腳步聲,一個青衣赤足的女子踩著金沙,緩緩走到徐清身邊。只見那精緻飽滿的小腳至多不過四寸,潔白似雪,光華如玉。腳上竟沒一點突兀的骨節,連五個交趾都恰到好處的併合在一塊。淡粉色的指甲蓋修剪整潔,小指上也無分毫硬繭,彷彿才出生的嬰兒。再順著往上看,可惜青色的拖地長裙遮住了足上纖長的**,曼妙的身子隨腳步輕輕擺動更覺款款生姿美妙宜人。唯一可惜臉上罩了輕紗看不見來人面目,只有一頭烏黑的秀髮垂散下來,彷彿灑洩的瀑布,讓人一見難忘。

    一雙明媚的眸子卻閃爍著滄桑的神光,彷彿經歷過無數喜怒哀樂是非得失。當她望向了徐清的時候,眼中難以明滅的閃出一絲興奮的光芒。那女子屈身跪坐在地,伸出一隻淨白的小手,輕輕摩梭著徐清臉頰,喃喃道:「多俊俏的小男孩!若非沾染許多是非,又何必受這些痛苦,下次可別再讓我抓住嘍!辛如玉說你是大變數,立志要行那犯忌諱的事。原來我想索性殺了你,便都相安無事,也不用那麼麻煩。但又轉念一想,優曇老尼也有此念,卻接連數次失算,想必要殺你真不容易!既然殺不得,那我就助你一程,且算我賣個人情。若日後你有發達之日,不要為難我這老婆子就好了。」

    青衣女子說完輕輕撩起罩面的輕紗,露出一抹香艷的紅唇呼出一口香氣,正好噴在徐清臉上。隨即她又取出一隻青玉蓮花的瓶子,拔掉扭蓋傾出一顆金色靈丹。待她收起藥瓶扒開徐清上衣,將那丹藥放在心口上。隨即玉掌往上一拍,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閃出一片淡淡的金芒。更不見徐清心口有任何傷痕,那顆靈丹就被灌入體內!

    待徐清緩緩轉醒時候,早就第二天晌午,那赤足青衣的女子也早就不見了。徐清只記得剛才睡夢中,彷彿來了一個極美的青衣女子,還在他耳邊說了好些話。此刻在心口還多了一團精純的靈氣,順著經脈散到身體各處,更有堅固經脈激發潛力的奇效。徐清心中納悶:「莫非那女人就是盧嫗?原以為她應該是個老婆婆模樣,沒想到竟是個年輕女子。不過修真之人到了那種地步,老少美醜亦全隨心念一動,女子愛美留戀青春也不足為奇。」

    徐清站起身來,稍微推算已知才過去一年,又往東面大荒山望去,心中暗道:「原來說要壓我三年是嚇唬人的!害得我真以為已過了三年,後悔錯過好些約定。」想到這裡徐清忽然記起,前翻收了阮糾的書信,說三年之內上靈嶠宮一敘。正好天蓬山離此不遠,順路過府拜訪,也好了結一樁心事。徐清打定主意認準了方向,一躍縱到天上只見金光一閃,一流遁光已消失在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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