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回冥海玄鯨
徐清盯著渾身浴血的蛟龍,心中甚有些感懷。他這人在前世就洞悉人性,更毫不留情的玩弄人心,因他而死的人更是不下百千人。不過徐清卻非常喜歡動物,雖然面前這頭蛟龍長相實在談不上遭人喜歡,徐清也有必須殺它的理由。不過打到現在,讓它承受那些痛苦,卻並不是徐清所希望的。
「吼!」那蛟龍揚起巨大的腦袋,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吼,似乎它也感覺要到了最後時刻。徐清揚起雙手,猛地一拍「啪」的一聲清響,竟然將那蛟龍的吼聲給蓋過去!三萬六千枚乾坤針同時震動,鋪天蓋地的紅光同時向那蛟龍壓過去。那蛟龍雖然已經有了死的覺悟,卻還不甘心引頸就戮,將龐大的身子向下一縮復又向上衝去,好像個壓到了極限的彈簧,使出了全身的力氣。那蛟龍知道也許這將是它最後一次攻擊的機會了,若不成功便要葬身在那萬千紅芒之下。
徐清早知它要做最後一搏,眼見那巨大的腦袋撞來竟然不躲!隨即身影一閃附入劍上,這石洞中猛地綻放出一道極亮的銀光,彷彿地下多了一輪明月。身劍合一,那霜蛟劍立時放出十餘丈劍光,竟比那龐大的蛟龍也不遑多讓,在正面迎了上去。
那蛟龍磨盤大的眼珠子通紅如血,閃出了一絲狂熱的精光,一直以來它都未曾沾到徐清的邊,這回敵人終於肯與它硬碰硬的戰上一回合。不過就在那蛟龍使出了渾身力氣撞去的時候,忽然徐清的劍光一斂,竟油滑的一拐彎,讓過了那堅硬無比的角包,劍鋒正點在蛟龍的後腦上。
那蛟龍疼得怒嘯一聲,猛地挺直了身子,想將徐清摔下去,但此刻一切都已經晚了。霜蛟劍刺入那蛟龍的天靈,隨即劍光一旋,就將那蛟龍的大腦絞成了一團漿糊。任它生命如何堅韌,還如何能活!同時如齊霞兒那般,有樣學樣的凝聚真元,硬生生的將蛟魂從那龐大的身子裡給抽了出來!
隨著「轟」的一聲屍體落入水中,激起數丈高的水花,那蛟龍已真死透了。徐清雖然抽出了蛟魂,但凝聚蛟珠還是頭一次,他哪敢怠慢了,趕緊凝聚心神,將真元罩在那蛟魂之上,緩緩收縮斂聚。
且說剛才他身劍合一之時,白靈就跳到了洞頂抓住了一根石筍掛在上頭。這大貓也忒狡猾,就想瞅準機會給那蛟龍偷襲一下,卻沒想到徐清根本就沒用上它,就自己解決了戰鬥。白靈正有些心情寥落,卻忽然看見那浮在水面上的蛟屍,腦後的傷口滾出來一個圓乎乎的珠子,在黑暗的洞中閃著淡淡的光華。白靈眼睛一亮,簡直是大喜過望,「倏」的一下就跳了下去,正落在那蛟屍身上。小心翼翼的過去嗅了嗅,一口就將那珠子給吞到了肚子裡。
原來那珠子就是這頭蛟龍的妖丹。天下間萬物,只要有靈皆能收攝天地靈氣,日久天長就練成了妖怪。除了一些天生特異的洪荒異種,就如白靈這樣的將靈氣散於體內,大部分異類修真全要結成妖丹。其中蘊含了它們數百年來收攝的天地靈氣的精華,其珍貴程度更不亞於任何一種天才地寶。甚至有些枉稱正道的人類修士,打著斬妖除魔的旗號,真實目的就是為了奪取妖丹。
閒言少敘,只待片刻之後,徐清終於將蛟珠收好,看見白靈那饞貓竟然又趴在那吃上了,不由笑罵道:「你這好吃懶做的傢伙,整日間兒就知道吃!快跟我走了!」白靈略有些不捨的又最後吞了一口蛟肉,才回身縱到徐清身邊,反正它已經吞了一顆蛟丹,也算是夠本了。
徐清壓下劍光分水潛下,幸好這洞穴雖然廣大,地形卻並不複雜。大約順著水流潛行,過不一會就看見底下一個足有六七丈粗的洞口,水流狂洩而下,這巨大的石穴就彷彿一個漏斗。徐清一皺眉頭又四下打量一番,發現除了這一處再無其他能出去的洞口。更不見齊霞兒的蹤跡,想必是已經衝了進去。他也不猶豫,略為一放鬆法力,就順著水流捲了進去。
片刻之後徐清只感覺眼前一亮,已經出了那洩水的洞口,趕緊頓住身子再向四下觀望。這是一個龐大而空曠的地廳,左右方圓恐怕還在千丈之上,比上面那石穴大出了不知多少倍。這裡已經不那麼黑暗,不過徐清卻找不到光源的所在。一眼望去地廳底下已經充滿了積水,而且那足有五六丈粗的注水口還在使水位快速上升。
只見地廳靠南邊的一角上,突兀的聳立著一個極高的石台。上面斧鑿痕跡甚重,明顯是個人工之物。此刻石台上立著一個俏生生的青衫少女,雙目閉合蘭指舞變,紅唇蠕動唸唸有詞,也不知在驅動什麼法術。雖然變了裝扮,徐清也一眼就認出來,那女子正是女崑崙石玉珠。
在石玉珠身外三丈還閃動著一層淡淡的黃光,彷彿流水一樣的波紋。霞兒一臉嚴峻的正立在那波紋之外,盯著事態的動向。卻沒看見剛才逃走那矮個的漢子,估計大約已經死在了霞兒的劍下。徐清趕緊飛身過去,問道:「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霞兒見他無事點了點頭,淡淡道:「你還不錯嘛!這麼快就將那蛟龍解決了。不過這回我們恐怕真遇上麻煩了。」她話音沒落忽然從洞底傳出一陣巨顫,隨之烈如驚雷的響動震耳欲聾。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他出道以來也算經歷不少,卻從來沒聽到過如此驚心動魄的聲音。彷彿有一股陰涼的氣息鑽入了體內,「嘎吱吱」刮著骨頭般難受。
霞兒道:「現在聽見了!感覺如何?」
徐清心有餘悸,驚道:「師姐!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怎會有如此重的凶威!」
霞兒歎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洞中居然活著一隻『冥海玄鯨』!」
徐清聽聞更是大吃一驚,他曾在《精怪異志》中讀過:『冥海玄鯨生於極東方的常冥無盡之淵,體形龐大,巨如島嶼,浮游萬里,潛行深淵。乃上古異種,身堅力大,有翻江倒海之能。』若只看這些文字倒也不甚稀奇,但《精怪異志》經將其列為第七頁的蠻荒凶獸,才可見其威力驚人。若此番真的遇上了冥海玄鯨,還真要麻煩。
徐清道:「那石玉珠想幹什麼?莫非她要引動冥海玄鯨還對付我們?」
齊霞兒淡淡道:「你也不要太高估了自己,若僅僅為了對付我們就將冥海玄鯨引出來,那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再說她為何要對付你我?」
徐清訕訕道:「那她又為何故?」
霞兒沉吟道:「早年我曾聽說過,冥海玄鯨的嘴上長了一種肉須,以之配合無芳草和落修花根,就能滌蕩身體,驅除污損,如脫胎換骨一樣。想必這才是血神子在此大費周章,精心準備數年的目的所在。若真能滌蕩肉身,脫胎換骨,則當初長眉祖師留在他體內的禁制自然消去。」
徐清聞聽此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鄧隱這些年都老老實實的,都沒一點動靜,原來是在尋找這三樣東西。那無芳草和落修花根雖然稀有,卻並未絕跡。如今鄧隱既然遣人來取冥海玄鯨的肉須,看來多半已經獲得了那兩樣草藥。莫非血神子真要重新現於人世!」
這時那身在光幕之內的石玉珠也停下了念誦不停的法咒,緩緩睜開眼睛。見到就在數丈之外的霞兒和徐清二人,臉色一變,也不由吃了一驚。不過她也真有些大家風範,瞬間就露出一絲笑容,微微屈膝施禮,道:「小妹石玉珠見過二位道友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想來前日在長沙一別,還以為不知何日才能再領略二位的風采呢!」說著娉婷優雅的行了過來,那自信之態彷彿已經將勝利抓到了手中。
霞兒峨眉一挑,冷道:「下面是冥海玄鯨?!」
石玉珠嫣然笑道:「姐姐何必如此冷面示人,說起來咱們也無冤無仇的,倒也算得上是同道中人呢!難道姐姐不是奉了優曇大師的法諭,前來斬去這只的玄鯨?只可惜小妹還是先了一步,便在這裡謝謝姐姐承讓了。」
此來之前霞兒還真不知,還有個冥海玄鯨在此,此刻心裡還有些疑惑,石玉珠為什麼會認為她是來斬殺玄鯨的。但她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心中喜怒,冷道:「你果真叛了武當派,投入了血神子門下!」
石玉珠卻並不直接回答,淡淡道:「姐姐不也以妙一真人女兒的身份,拜入了佛門嗎?算起來那佛門源於番邦,其中的遠近親疏且不用深論。如今佛門卻橫行天下,倒不知是誰之過呢!」
霞兒微微皺眉,雖然如今佛門早就在中土別開一脈禪宗,甚至比西藩的佛門本教還要興盛。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佛門確實並非源於中土。霞兒知道對方欲擾她信念,頓時摒棄雜念,冷道:「冥海玄鯨生性兇猛,威力無窮,你打算如何取得它的肉須?」
石玉珠嫣然笑道:「是呢!那玄鯨甚強,小妹恐怕敵之不過,不若小妹與姐姐和徐道友做個交易如何?」
霞兒忽然展顏大笑,半天才應道:「你還真能異想天開,也罷!我便聽聽你如何個交易之法。」
石玉珠眼波流轉,朝徐清拋了個媚眼,道:「那徐道友又覺如何?」
徐清心中暗笑:「這丫頭竟然還跟我來這套,說什麼交易分明就是圖謀不軌拖延時間。不過她如此拖延究竟想要幹什麼呢?」不過要說與人虛與委蛇,徐清可是絕對的專家,微笑道:「可先聽聽石道友如何說,我們再做合計。畢竟即是交易,你漫天要價,我就地還錢,不說的明白又怎能知道是否公平呢!」
石玉珠略微一愣,眼中隱含一絲輕蔑,顯然是對徐清那一副商賈嘴臉甚是不屑。不過她表面還是一副笑臉,道:「那小妹可就直說了,剛才齊家姐姐也說了,我所欲得者無非就是那冥海玄鯨的幾撮肉須。至於得去幹什麼,想必不用我說二位也都明白。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二位,此番我們已有了萬全準備,可稱的上是萬無一失,就算二位在此也絕難阻攔,只是添些麻煩罷了。」
霞兒冷笑道:「真是好狂妄的丫頭!」
石玉珠笑道:「狂妄與否是按實力看的,若有實力,便是聲言開天闢地,也只能稱之為豪言壯語,卻不能叫狂妄。」
徐清明知她在拖延時間,卻說不好到底是哪裡的玄機,低聲問道:「難道師姐使出全力也不能破除那光幕?」
霞兒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別看那光幕彷彿無甚玄奇,實則乃是當年鄧隱未曾入魔之前的得意法寶,名曰『太白琉璃光』,與紫郢劍和太白金刀同是鄧隱的得意寶物。就算我法力勝她甚多,又有天龍伏魔劍,想要將其攻開也需得一十六日不停行功煉化。」
徐清不由吃了一驚,雖然他沒聽過『太白琉璃光』的名頭,但紫郢劍和太白金刀可都是名震天下的至寶,能與之同列想必是不凡之物。也怪不得霞兒在外邊乾等著,若再等十多天,黃瓜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