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東行雁蕩
妙一夫人聞聽齊漱溟所言,也不由得歎了一聲,道:「過去的事就別說了,夫君以為如今讓霞兒跟他同去雁蕩山真的妥帖嗎?雖然霞兒的修為是不用擔心,但徐清這小子也太精明了!剛才那一通談話,幾乎完全佔據了主動權,三言兩語竟然就說動了霞兒。想不到優曇大師苦心算計,竟一下就被他瞅中了要害。」
妙一真人捻著鬍鬚,笑道:「蘭因是有些太看輕咱們自家的閨女了!徐清固然不錯,但霞兒修練了這些念頭,不說心志如鐵也差不多。若她自己沒有想法,別人三言兩語,又豈能改變她的打算!再說此番將她遣去雁蕩,又何嘗不是置身事外的好法子!否則繼續夾在佛道之間難以抉擇,豈不更加難耐。」
妙一夫人望著那兩點漸漸消失的劍光,只留下了一聲歎息。
且說齊霞兒和徐清不多時就飛到了碧筠院,二人才剛剛落下劍光,就見一道奇快無比的白光撲來。霞兒嚇了一跳正要御劍戒備,卻發現徐清竟迎了上去,一下就將那白光攬到懷中,這才看清原來是一隻極漂亮的大白貓。上次見面霞兒就注意到了白靈,女兒家總是容易對胖乎乎毛絨絨的東西發生愛心。只是那時雙方還不熟悉,想要過去摸摸,卻沒好意思開口。
「喵!喵!喵!」白靈歡快的叫著,猩紅的小舌頭賣力的向徐清臉上塗抹著口水。徐清抱著它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剛才在路上他還在尋思,白靈究竟怎麼樣了。那日去太元洞時,雖然徐清沒說,但心裡真的害怕就再見不到白靈了。此刻見白靈活蹦亂跳的,心頭一酸,險些留下眼淚。只因白靈那舌頭搔在臉頰上癢癢的,才止住了心裡的悲慼。使勁的抱著白靈,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啊!」
霞兒並不知道徐清與白靈的感情,看見他們如此親密,心想:「能如此愛護個禽獸的人,總該不是個壞人吧!」遂也湊了過去,輕輕撫上了白靈背上的軟毛,歎道:「真是好漂亮的貓咪。」
除了非常親密的人,白靈根本就不讓別人碰,如今竟感覺有人摸它,生氣的回頭就要咬人。卻發現是齊霞兒,立時變成了乖寶寶,瞇起眼睛「喵」的叫了一聲。自從那日初見,白靈就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強大,已經遠遠超出了它的想像。甚至直到如今白靈又經歷了一次蛻變,力量大增,反倒愈發清楚的感覺到了霞兒的強大。
原來前些日白靈那般半死不活的樣子,竟然是一種本能的蛻變。白靈貓本來是上古異獸,人常說貓有九條命,也並非沒有依憑。原來這白靈貓也有『九蛻』之說,每過數百年吸收天地靈氣而蛻變一次。過去身體裡所有的沉痾舊傷全部痊癒,彷彿新生一般,不但力量倍增,且靈智更盛。直到完成九蛻,據說有移山填海之能,是比之一般的仙人還要強大的洪荒異獸。
不過世間的白靈貓雖然不少,卻沒人真見過有哪只完成九蛻。一般的白靈貓大約能活二三百年,完成一次蛻變則算重生一次。一般能完成三四次蛻變,存活千年就已經到了極限。但白靈從上次蛻變到這次,卻僅僅用了短短三年,著實令人驚訝。恐怕也是因為它整日與徐清形影不離,在龍崖洞修煉時也沒拉下。吸收了足夠多的靈氣,這才催生了提前蛻變,卻把徐清個弄得心神不寧好幾日。
徐清輕輕的彈了下白靈濕乎乎的鼻子,笑道:「你這臭東西,睡了那些日,還以為你生病了呢!現在卻自己好了。」
「喵!」白靈嗔惱的瞪了徐清一眼,抬起爪子在鼻子上蹭了好幾下,才覺得舒服些。徐清笑著點了點它額頭,回頭又對霞兒道:「師姐就先等候片刻,我也沒什麼瑣事,到後邊龍崖洞看看徒弟,稍作安排就來。」
霞兒點點頭,抓著白靈背上的軟肉,道:「那就讓白靈留下陪我吧。」那發自心底的微笑,竟猶如和風旭日般,沁到人心裡去了。
徐清稍微安撫了一下想要跟他同去的白靈,就往龍崖洞走去。還沒走出十多丈遠,就看見林鶴從旁邊岔路過來,似也要後山修煉。林鶴看見了徐清微微一愣,笑道:「師弟回來了!這一去可好些天了。」又望了一眼十數丈外,與白靈玩的不亦樂乎的齊霞兒,笑嘻嘻的壓低了聲音道:「我說師弟!你可真行啊!怎麼走到哪都有美女跟著,這美人又是誰啊?」
雖然都是同門,但凝碧崖上眾弟子各自修煉,倒也不長交往。尤其霞兒長年累月也不回來一趟,林鶴不認識她也並不稀奇。不過霞兒是何等耳聰目明,就算林鶴壓低了聲音也聽得真真的。彷彿不經意的瞄過來一眼,林鶴登時心頭惡寒,如墜冰窖般,待緩過勁來才發現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徐清趕緊拉他離開,問道:「你不認識她?」
林鶴還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卻沒說出話來。
徐清道:「那不就是咱們掌教真人的大小姐,在優曇大師門下修行的齊霞兒。」
林鶴這才恍然大悟,道:「早聽其他府院的朋友說起,這位師姐如今也在山門。師弟啊!你怎麼跟她跑到一塊去了?」此刻已走遠了,林鶴說話也少了些顧忌。
徐清道:「哎!這不是要下山歷練麼!也不知掌教真人有何計較,竟吩咐我與齊師姐一同去雁蕩山。上有法諭不得不從啊!這不我回來跟師父知會一聲,再把芷仙的功課安排一下,就得立刻走了。」
林鶴似有些同情的看了徐清一眼,道:「師弟啊!雖然說有美女同心賞心悅目,但恐怕那大小姐不好伺候吧!」但說話一說出口,卻感覺後脊樑發涼,再想到剛才齊霞兒那冷眼一瞟,立時再不敢胡亂說下去了。
徐清笑道:「師兄就會說笑,小心讓霞兒姐聽見了,要了你的小命!」
林鶴訕訕的笑了笑,就在說間二人已經進了龍崖洞。徐清直接趕奔芷仙平日修煉的地方,果然看見她和明娘都在。二人很小心,在外圍還佈置了報警的陣法。雖然外人不太可能進到這裡,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等法子多半也是明娘的心思,畢竟她一人在外流浪甚久,若是不小心些,恐怕早就沒命了。
徐清碰了碰外圍的陣法,立時蕩起了一層如水波一般的屏障。芷仙二人立時就將真元納入丹田和體內大穴,馬上就醒過神來。雖然此法應付突發局面很管用,但真元聚在身體的要害大穴,總是不安全。徐清趕緊道:「沒關係是我,趕緊將真元納入丹田,莫要出了岔子。」
二人這才鬆了一口氣,重新驅動真元運行一周天。隨即芷仙起身迎來,道:「師父!你回來了!這回怎麼去了那麼久,人家……人家還以為你生氣了呢!」因為有明娘在場,她卻不好說的太明白。那日被徐清揭穿了酒後之言,嬌羞之下就跑來了龍崖洞閉關。但等了五六天後,心中羞澀漸漸淡了了,出來發現徐清去太元洞好幾天了。芷仙心裡又胡思亂想起來,想過去看看又躊躇難行。
明娘倒也知機,趕緊朝徐清行了個禮,獨自退去。芷仙這才鬆了口氣,弱弱的道:「師父怎去了這些日才回來,莫非芷仙惹你生氣了?」
徐清笑道:「傻丫頭說什麼呢!你又沒招我,我生什麼氣啊!在太元洞有點事,這才耽誤了幾天,且還有要事,馬上要走。」
芷仙驚道:「師父還要走?去何處?芷仙也去!」
徐清搖了搖頭,道:「若只我一人照應著你倒也無妨,但此番還有上次那位齊霞兒師姐同行,恐怕不太方便。而且路途凶險,芷仙修為還淺,這次就在家裡好好修煉。等你也將第三重修煉成,就也可下山行走了。」
芷仙怏怏的嘟著小嘴,卻也沒再糾纏。雖然她也很想跟徐清一塊去,但這幾日真元運轉特別順暢,修為增長也快,若真讓她放下修行,還真有些捨不得。而且芷仙也清楚自己現在還只是個累贅,只有苦心修煉,盡速提升實力才是正途。要想跟著出去,至少也得有明娘那樣的實力,才能不拖後腿。
徐清佈置了一些必要的功課,又將記錄平日修真的心得的小冊子給了芷仙。上面主要記述他這些年總結出來的,《碧筠劍訣》和《峨嵋劍訣》的差異優劣,對芷仙修煉劍術應該臂助不小。徐清並沒有讓芷仙也修煉《碧筠劍訣》。一則是沒有合適的內蘊飛劍,再者《碧筠劍訣》練到最後是什麼樣還不得而至,芷仙也沒必要冒險修煉。
足用了大半個時辰,徐清才從龍崖洞回來,他還生恐霞兒等急了。卻發現霞兒竟還饒有興致的在那撥弄白靈呢!霞兒在百花山潮音洞修行時,上面三位師姐都歲數不小了,根本沒有同齡玩伴。且優曇大師授徒嚴厲,也不容她有些許逸散之心,如今一見到白靈這樣乖巧聰明自然新奇歡喜。
徐清匆匆奔過來道:「師姐!等急了吧!」
霞兒微笑著搖搖頭,道:「白靈可真好!」
徐清笑道:「師姐不嫌它煩就好。」
「喵!」白靈抗議般的叫了一聲,還揮動著肉呼呼的爪子去拍徐清,逗得霞兒輕笑連連。
這二人一獸就向碧筠居行去,醉道人似乎早就有所預料,正在廳中坐著喝茶。他也沒多餘的指點,簡單叮囑了幾句,就打發二人走了。只是臨出來時候,徐清忽然耳朵有點癢,就聽一個極小的聲音鑽入耳中,道:「天不可信,唯心而行。」簡簡單單的八個字,卻聽出了一個師長對弟子的關愛。恐怕醉道人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只是相對於那虛無縹緲的天意,他更相信自己的徒弟。
直到御劍飛出了凝碧崖,齊霞兒忽然放慢了速度,道:「你將飛劍收了與白靈過來同乘,此行到雁蕩山少說需得一個時辰,說些閒話才好度時。」
徐清倒是不客氣,「倏」的一下就縱到了霞兒的身邊,連站著都嫌累,一屁股就做了下去。霞兒也不挑剔,笑瞇瞇的將白靈拉到身邊,恐怕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天龍伏魔劍縱天橫絕,穿雲飛渡,速度極快,只見下頭山川雲嶺飛速後略。霞兒忽然問道:「剛才臨出來時,你師父與你說什麼來著?」
徐清沒想到她竟然連元神傳音之術都能分辨出來,諧謔的笑道:「男人的話題,師姐想知道?」
霞兒臉色一冷,但一看徐清副可惡的樣子,卻怎也繃不住冷臉,嗔笑道:「呸!你們男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題。」
徐清也沒隱瞞,道:「師父說『天不可信,唯心而行』。雖然只有八個字,但聽在心裡頭暖呼呼的。我想師父也不是刻意避諱師姐,只是此話在凝碧崖上不好直接說出來罷了。」
霞兒沒想到那一向不著調的師伯,竟然能說出這等氣勢沖天的話。她愣了一下,旋即又想到了自己,顯出了些許落寞之色。眼見前方百里,炊煙縷縷,人氣沖天,正是一座大城。意興寥落的齊霞兒忽然道:「今日就在前方城裡住上一夜,我長了這麼大,還不曾見過人間的繁華,索性就去遊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