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深潭神鱷
靈雲一聽此言,這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紅花姥姥會如此通情達理,若蘭妹妹又如此積極救人,原來還有此等計劃。如今朱文雖然業已脫險,但剛才那瓶烏風酒已經全用了,頑石師叔尚在危機之中。若是駁了若蘭請求,恐怕紅花姥姥也不會再如此好說話了吧!事急從權,雖然這事不合峨嵋的規矩,但如今也只有應了她。」
而且靈雲也看得出來,若蘭修煉的乃是正宗的道門法術,並非旁門左道之功,且而眼神清明,氣質中正,也著實有些喜愛。微笑道:「沒想到紅花姥姥前輩還有如此安排!剛才我還尋思,與妹妹一見如故,正愁彼此派別不同,不能時常相聚。若是妹妹能入峨眉門牆,屆時我等一同求道,那是最好不過了!」
若蘭本還有些忐忑,畢竟峨嵋派乃是正道魁首,而她一個旁門異類的門人,貿然提出入教,又不知靈雲會有何反應。且如今又是人家上門求藥之際,生恐讓靈雲覺得有攜私要挾之意,直到見靈雲笑容真誠,這才放下心來。
就在靈雲在樓上與若蘭相談甚歡之時,她的心思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著下面的動靜。對那個弟弟她還是相當瞭解的,金蟬絕不會無緣無故跟徐清呆在一塊。只是一聽金蟬所言的竟是此事,不由讓靈雲惱怒難當。母親時不時的過問她與孫南的事,就已經讓她不厭其煩,沒想到齊金蟬這小豆丁竟然也管起她的事來了。只不過當下若蘭還在身邊,這等自家的私事卻不好拿出來明說,這才隨意尋了一個借口將金蟬給叫了上去。
若蘭雖然也覺察靈雲臉色有異,還以為是自家有何不妥之處,苦苦尋思半天,卻想不通其中緣由。而那靈雲也被金蟬氣的夠嗆,再無心欣賞風景。見他上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中更不乏威脅之意。金蟬嚇得一縮脖子,心中後悔剛才太過莽撞,所言之事定是被二姐給聽見了,這下恐怕還要受些皮肉之苦。心道:「孫師兄啊!兄弟我可是為你兩肋插刀了,至於日後結果如何,可就看你自己的了。」
三人在上面寒暄了一陣,若蘭早準備了不少當地特產的山珍果品,氣氛也算融洽。只是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各自想著心事,沒多久就落了興致,一同走下樓來。經過二樓時見徐清竟偎在白靈身上睡著了。地上本只有一層地板,又鋪了厚厚的地毯,倒是與床的感覺差不多。芷仙還在角落中運聚真元,從窗中透出一片金色霞光,將她臉頰照的通透。淺淺的汗毛幾乎微不可見,此刻也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聖像純潔,寶相莊嚴,彷彿一尊菩薩。
若蘭不由歎道:「真是好美的姑娘家,讓人欽羨的緊呢!也只有靈雲姐這般美貌的仙子才能比肩,相較之下,小妹這等姿色就黯然失色嘍。」
靈雲道:「妹妹何出此言!我等修真之人,追慕天道,這身皮囊又怎生看的重要!旦有一心純潔高聖,就是真正美麗奪目之人。」
徐清在旁瞇著眼睛,一聽此話嘴角不經意的劃出了一道弧線,正巧被靈雲給看見了。她本就心情不暢,又苦於無處發洩。徐清這倒霉催的,竟在此時顯出嘲笑之意,怎能不讓她惱羞成怒!喝道:「師弟還有何不以為然嗎!」
徐清索性也不再打盹兒,翻身斜臥在白靈肩上,細細打量著靈雲,彷彿要從新認識一下,笑道:「師姐之言並非出自肺腑,緣何不許人發笑?」
靈雲似被說中了心思,俏臉微微一紅,嗔怒道:「你這潑賴!今日若不說出個因由所以,看我如何治你!」
旁觀的若蘭和金蟬卻嚇了一跳,看二人劍拔弩張以為要翻臉。其實他們不知道,前些年徐清教靈雲和英瓊彈琴之時,三人早就結成友誼,言辭無忌,至於這『潑賴』之名還一個典故。前文也說過,英瓊雖然於修真之道靈秀通透,但五音樂律卻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通』。靈雲那邊一點就透,卻也不用如何費心,但英瓊這邊卻要手把手的教,期間難免就有些身體接觸。所幸英瓊生性豪爽,又與徐清生死患難,倒也不曾厭惡。唯一惱恨徐清動輒一副師父模樣說教,就給他起了不少外號,若是急了『潑皮無賴』也都罵出來。甚有一日英瓊正學《禪院鐘聲》一曲,卻怎也談不順暢,徐清又點了她幾句。英瓊反唇相譏,想罵他潑皮無賴,卻心中著急只喊出了『潑賴』二字,中間那『皮無』全省了。時下靈雲也在,笑了她半日,繼而也將這『潑賴』記住了,日後數落徐清就常用用這詞。今日也有些著急,一下就喝了出來。
徐清卻還沒心沒肺的笑道:「剛才雲姐說修道之人,不以外物為美,此言不是大謬?我修真之人所求天道,就是十全十美,乃是完美的至境。若無美醜之分,又何來天地之別?當下修真界中,均以仙風道骨為美,以陰風邪氣為丑,豈不是都從這皮囊上看出來的?」說著又望向若蘭,續道:「只不過春蘭秋菊各曇勝場,若蘭倒也不用妄自菲薄,天下間如若蘭這般英風麗質的姑娘也絕無僅有。」
申若蘭臉色一紅,聽人誇獎自然欣喜,只是對徐清稱其為『若蘭』微有惱意。但想到日後還要在峨嵋派生活,再看靈雲氣雖然鼓鼓的樣子,卻也拿徐清沒法子,她更不好發作,只拋了一個白眼過去表示不滿。
靈雲惡狠狠的瞪了徐清一眼,她也知道這問題就算辯駁一日也說不明白,索性也不與他糾纏。道:「我們去看看朱文妹妹傷勢。」說罷一扭身就下樓去了,倒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真生氣了。
靈雲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心情竟有些紛亂,剛才聽見金蟬與徐清之言,就有些心慌意亂。更沒想到徐清竟然會在這時候,公然與她找茬挑釁。心中暗道:「莫非是他知道了孫南的事情生氣了?難道真如蟬弟說的那樣,徐清他對我……不!不會的,平時他還與英瓊交往更親近些,怎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一個孫南就夠讓人煩心的,絕不能這個惱人的東西也摻和進來!」
見若蘭與金蟬也跟了下來,靈雲趕緊摒棄了心中綺念,摸了摸朱文的額頭,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滾燙,知是藥力發作,終於放心許多。
若蘭見她有些意興闌珊,道:「靈雲姐且放寬心,看朱姐姐面色,藥力已經深入體內,只待漸漸發作,不需多時就能將餘毒清盡,想必明日朱姐姐就能恢復如初。」
金蟬趕緊道:「謝天謝地!我還要待師姐多謝申道友的救命之恩。」
若蘭笑道:「這可就不必了,反正日後也都是一家人,又談何恩不恩的。」
金蟬雖然不知若蘭這一家人是從哪論起來的,但他只關心朱文,其他瑣事一概不問,便也沒有在意。
若蘭又道:「我看朱姐姐一時半會也難醒來,不如我等借此時間,同去福仙潭看看如何?即可觀察地形,又能欣賞此間山上的景色,也不枉姐姐同金蟬來了一回。」
金蟬卻一皺眉頭,道:「師姐病體未癒,還在昏迷,若是無人照料,恐怕不妥。若我等同去,萬一師姐醒來,想要喚人,豈不又惹她著急!不妥不妥!」說著望向靈雲,見她似笑非笑的臉色,雖然有心提出自己留下照看,卻終是臉皮太薄,沒能說出口,道:「平素二姐與師姐最是愛護,就請留下照看,我與申家姐姐同去潭邊看看就好。」
若蘭也看出這俊俏的童子,對那受傷的女童情意非凡,笑道:「你哪裡知道這烏風酒的藥力,此一瓶喝下去,少說也要六七個時辰才能轉醒。且我這小屋也非尋常之處,遍佈了師父的符錄陣法,步步有機關,處處有埋伏。若非知道法門,想要進入此間絕非易事,朱姐姐睡在這裡再安穩不過。」說著就拉著齊家姐弟向屋外走去。
到了門口若蘭才想起樓上還有兩人,卻被靈雲給拉住,道:「芷仙正在行功,也不好擾亂,就讓他們留下,正好也能兼顧朱文妹子。」
若蘭一聽也只得作罷,帶著二人直往山巔走去。不過那若蘭也並未曾用過烏風酒與人治病,全是聽紅花姥姥說的,卻不知此番朱文所中曉月禪師的十二都天神煞何等凶戾。三人才走了一個多時辰,朱文恍惚之間就感覺週身骨節疼痛難忍,就好像無數鋼針從中刺入上下攪動。心頭更憋了一團邪火,燥熱牽動,彷彿千萬毒蟲啃噬心臟。怎奈她雖然感覺疼痛,卻怎也睜不開眼睛,彷彿陷在夢魘中,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默默忍耐片刻之後,忽然小腹下面「咕嚕」一聲,隨即「崩崩崩」放了一串極響的臭屁。還待朱文慶幸周圍無人,沒有出醜之時,忽然覺得屎尿齊來,竟怎也忍不住。但她終是個女兒家,怎願將那些穢物排在床上!輾轉想要起身,羞惱之時只恨金蟬這時怎不再身邊。枉費了他這些日慇勤服侍,卻陰差陽錯在這重要時候,上山觀看潭上五彩霧氣去了。
也許是急怒攻心,激發了朱文的潛力,眼看雙腿就要夾持不住,那穢物幾欲噴出!她忽然掙脫了起來,大叫一聲,竟翻身滾下床去,「噗通」一聲正驚動了還在樓上的徐清。
徐清趕緊起身下來,其實他早知曉靈雲三人上福仙潭去了,甚至還知道若蘭想要叫他,卻被靈雲給攔住了。此刻一聽樓下動靜,就知道定是朱文出了問題,趕緊下去觀看。只見朱文小臉憋得通紅,可憐巴巴的趴在地上,裹著被子奮力向外蠕動,好像一條大毛蟲。趕緊過去將她包起來,問道:「怎麼了?你想幹什麼?」
朱文一見有人來了不由欣喜若狂,死死抓住徐清的衣襟,道:「快!快!我要……」但是那如廁二字卻怎也說不出來了。雖然此刻事態緊急,但徐清終究是個男兒,讓她一個女兒家怎能求人助她如廁!豈不是羞都羞死了,更何況朱文還是個心思深重的女孩。如果可能她情願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任她心氣在高,身子卻不爭氣,「崩」的一聲又是一個響屁,奇臭之氣飄散出來,聞者欲嘔。徐清立下瞭然於心,似笑非笑的看著那羞憤欲死的女神童。朱文更失了最後一分顏面,索性將臉埋在徐清肩旁,成了一隻鴕鳥。低不可聞的道:「我要如廁……」
這話一出她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但本來已經緊繃的身子,忽然一鬆還哪裡能忍住!「通通」幾聲悶響,那屎尿穢物頓時噴薄而出,一股刺鼻的臭氣立時飄散出來。朱文驚呼一聲,這下可真是沒臉見人了,索性兩眼一閉昏死過去。
但此刻徐清卻並無一絲嘲笑之意,臉色愈發嚴峻。以最快的速度將朱文放在地上,飛身上樓將芷仙喚醒,帶著白靈直往上方奔去。又從頂層的平台到了外頭,才鬆了一口氣。再回頭看那桂樹屋,門窗之中竟都飄出死死黑氣,旦有落下的桂花殘葉,一碰上那黑氣竟瞬間就被摧成飛灰!
原來朱文身中十二都天神煞,此刻借烏風酒的藥力將體內毒物逼出來。但那神煞何其凶戾,並非烏風酒能中和,此刻雖然隨著穢物排出體外,卻凝聚不散。若非剛才徐清反應快,將芷仙和白靈帶了出來,被那煞氣熏染一下,他們也少不得要遭受朱文那般痛苦。
徐清知道混元血魂珠對付這等晦暗之氣最為拿手,一見四下無人,朱文又已不省人事,趕緊揮出飛劍。只見一道銀光布撒光輝,旋即又從銀光中心湧出大片黑氣,猛地向那殘餘的煞氣席捲而去。那些殘餘煞氣雖然凌厲,卻是無本之物,怎敵得住混元血魂珠,不過瞬間就被收攝殆盡。
此刻朱文躺在地上,雖然臉色依然慘白,但不再如先前邪氣纏身,看來體內煞氣排除,已經好了七八分。只是下身陰濕一片,穢物已經透出褲子。徐清四下望去,只見西面山腳騰起水霧,側耳一聽還有「隆隆」水聲,多半是一個瀑布水潭。
大袖一揮就將朱文攝到身邊,道:「芷仙且隨我同來。」縱身就像那邊掠去。
芷仙也明白徐清的意思,雖然厭惡穢物臭氣,但她也更感激徐清為她著想的心思。這些日相處也看得出來,朱文在齊家姐弟眼中非常重要,料想其修為也定然不弱。若是此刻能毫不嫌惡,為其清洗整理,待她醒來之時又會是何種心情,恐怕僅僅感激不盡,還不足以形容吧!日後若有朱文為伴,事事照應,也絕不會受人欺負。
話分兩頭各表一枝,且說靈雲姐弟跟著若蘭到了桂花山高處,只見一片煙雲紫霧溟溟升起,隱約可見山巔中央有一個橢圓水潭,彷彿缽盂型,想必就是福仙潭。原來此潭竟是一個火山天池,乃是火山口中積聚雨水,或者地下另有泉眼,經年累月形成了這麼一片水面。那些迷霧更加玄奇,待遠處時還能隱約看見裡面景色,但到了近處反倒一片濛濛白霧,時而幻起五彩光嵐,道路難辨,東西不分。還有嗆人的硫磺味,一股熱氣滾滾撲來,彷彿那地熱之氣隨時都要噴發出來。
若蘭在十餘丈處停了下來,道:「姐姐,這便是福仙潭,四下皆有毒石放出的毒煙陰風,極其凶險。且潭水也幽暗如墨,若無慧眼,別管多高修為的劍仙,也絕難在水下視物。即便沒有家師在上面封鎖的五色雲霧,也是一處天成的凶地。」
靈雲道:「是啊!此處天生凶險,也是為了保護天才地寶。若是沒有姥姥五色神霧,還不知會有多少人妄想奪寶,而死於非命呢!」
若蘭聽其為師父開脫,也甚是欣慰,道:「前些年也來過不少上山求藥的修真,其中幾個還頗有些本事,奈何皆不是有機緣之人。那些擅入霧陣之中,被家師的符錄困住的還能留住一條性命。可惜幾個恃強猛闖的,師父也不願管他們生死,索性就讓他們進了潭下,最後全成了潭中神鱷的口中之食。」
靈雲也沒想到竟然如此凶險,允自唏噓不已。金蟬本來心高氣傲,一聽若蘭之言,又生好勝之心。仗著慧眼通幽,鴛鴦霹靂劍護身,也不打招呼縱身就像那霧中飛去。還不待靈雲叫他,金蟬忽然驚呼一聲,道:「姐姐快看!怎麼下面還有黑影活動!」
若蘭早知金蟬慧眼神通,卻沒想到他竟然能透過迷霧看見潭中之物。不過她此前也奉了紅花姥姥之命,前去武當山借來了兩樣寶物,其中之一便號稱能照透九幽的於潛琉璃。說到此寶還真有些來歷,乃是當年半邊大師在雁蕩山修道時,路過於遣之地,看見一個土丘隱現寶光,竟有氣衝霄漢之勢,知道定有重寶出世。不惜耗費心力,守候數十天,更奮力擊退不少窺視寶物之人,這才得了此寶。見其形如琉璃有五彩神光,又出自於潛,故名曰於潛琉璃。
如今一見金蟬的神通,若蘭也不甘示弱,趕緊取出一團五彩光團,也看不出其本體是什麼模樣,就拉著靈雲縱了過去。此物正是於潛琉璃,那拳頭大的光團猛地展開一團青光,旋即向那迷霧掃去,瞬間就將其驅開**丈,正照在立在潭邊的金蟬身上。下面就是紅花姥姥佈置的五色霧陣,也再向下不得。
金蟬一見若蘭手中的青光竟然能破開霧氣,也有些驚愕,不過他還是小孩心性,一看若蘭微微顯露的得意之色,淡淡道:「此寶好生厲害,竟然能照到十丈之外!只可惜再下面就看不見了,於下潭取寶也無多大用處。」
此等明褒暗貶之言若蘭又怎會聽不明白,心中暗惱金蟬毒舌,道:「靈雲姐!令弟雖然本領高強,但此般迷霧甚是凶險,且潭中還有神鱷潛伏,極為危險難測。若萬一有個差池,可讓妹妹我如何是好?」
靈雲也暗惱金蟬嘴快,正要喚他回來,卻見金蟬猛地叫了一聲:「快看下面!」
靈雲與若蘭趕緊搶了幾步到了潭邊,將那於潛琉璃向下照去,只見一片黑漆漆的影子在那渾然如墨的水中隱約搖曳,一閃就不見了。過去若蘭也沒真格見過潭中所謂的神鱷到底是什麼樣子,加之她本也是個高傲性子,剛才被金蟬言語一激,也有顯示之意。手中的於潛琉璃向下一掃,照見前方水面上正支出一塊楔形飛巖,突兀立在水面上。
若蘭也不分說,飛身就向那岩石躍去,想要看看那神鱷到底長得什麼樣。卻不想剛剛落在那石頭上,就聽見靈雲喝一聲「小心!」,還不等她反應過來,下面猛地捲起一陣怪風,緊接著「吐」的一下從漆黑的潭水中傳出一條殷紅如血,形狀彷彿蟒蛇的東西。只是頭上只有一個肉球,並無口眼,閃電般直往若蘭身上打去。
若蘭也久聞紅花姥姥說這潭中神鱷厲害,突遭變故嚇得心驚膽戰,趕緊御劍抵擋。「唰」的一道銀光灑洩而出,正斬在那襲來的紅色蟒身上。誰成想那東西看似軟軟的滿是粘液,但飛劍一砍上去,竟然如同砍在頑石之上。「鏘」的一聲震響,雖然暫且將那紅蟒逼退,若蘭也被震動的氣血浮動,手指一鬆,那於潛琉璃竟脫手落入了水中!
岸上的金蟬不問三七二十一,頓向腰裡劍囊一拍,指尖掐動劍訣,向下一指,兩道青紫色的劍光直往潭中的黑影射去,正要顯示他的本領。不過他出劍快,還有人比他更快,那鴛鴦霹靂劍方一出手,卻見天際猛地灑下一片鑲著紅邊的銀光,彷彿霹靂玄驚從天縱下。竟陡然將那潭上瀰漫無際的霧氣衝開一個大洞,引得天上陽光竟能照進水面。
那潭下妖物將若蘭逼開之後,也知這些人類不好招惹。見金蟬飛劍襲來也不硬碰,正要潛下水潭躲避,卻萬萬沒想到天上來的致命一劍已經到了它的身上。只見那白光宛如長虹,射入水中竟如切豆腐一樣,將那福仙潭水給斬出一道十來丈深的水痕。瞬間從中顯出一個足有七八丈長的怪獸,頭如蟒蛇,四爪如龜,通身佈滿了巴掌大小的青褐色鱗片,大致形狀還真有些鱷魚模樣。口中一條赤紅舌信在嘴邊搖動,剛才將若蘭震下的,如蟒蛇般的紅色東西竟是這怪獸的舌頭!
如月的劍光正斬在那怪獸背上,只聽「堂」的一聲金鐵交鳴,直振的人耳朵嗡嗡直響。那怪獸雖然鱗堅甲硬,卻終於抵擋不住飛劍的襲擊,哀鳴一聲彷彿驢馬嘶叫。七八丈的身子一扭,巨大的尾巴向上掃去,正打在劍光上。登時那尾巴就被鋒利的劍鋒挫掉了三分之一,但那怪獸也正是借了這機會,猛地向水下鑽去。同時被斬開的水面也落了回來,瞬間將它身影掩住,這才算保住了一條性命。其實這也怪那怪獸太過大意,平時他均在深水游弋,極少到水面上來。今日卻也巧合,正好若蘭等人前看查看。它動了野性,想要吃了若蘭加一頓點心,卻沒想到反倒遭了斷尾之痛。
若蘭驚魂未定,落在潭邊,仰頭張望,看究竟是誰斬下如此驚艷一劍。只見天上緩緩落下一人,青衫廣帶,長髮飄飛,雙手背負,氣度雍容,不正是徐清!再隨他心思一動,霜蛟劍銀光一斂,化作一道細不可見的銀線,瞬間消失無蹤,那份從容瀟灑,竟難得有幾分高手氣度。
金蟬被人搶了出風頭的機會,不由得有些訕訕不快之意,但他看徐清的眼神卻少了幾分輕蔑。其實修真界本就是這樣一個地方,萬事都以實力為標準。過去金蟬看不起徐清也是因為覺得他修真才不過兩年多,且整日同靈雲英瓊擺弄琴瑟,能有多大出息。他又怎能容此等人成了他的姐夫!當然如今成見已生,卻也難以糾正了。
靈雲也露出了愕然之色,萬萬沒想到徐清劍術竟已如此精湛。其實她也沒見過徐清的實力,前次與紅花姥姥的元神相鬥時,他們還被困在紅雲之中。雖然料到徐清劍術非凡,卻沒想到竟凌厲若斯。雖然靈雲自信修為更勝一籌,但單以用劍之術比較,她也不敢說能穩穩勝過徐清。
若蘭失了於潛琉璃心中焦急,望那潭下還依稀有些青光閃動,若是不能取回,還不知日後如何向半邊大師解釋。又恐剛才那怪物循著光芒過去,若是給弄壞了又如何是好。但如今那寶物已經落入潭中,只能寄希望等明日朱文痊癒,與金蟬下潭摘取靈藥時,能將於潛琉璃一道拿上來。
靈雲一見徐清縱劍而來,就知必有大事。且見他出劍甚急,幾乎沒留餘地,但是重創怪獸之後卻並不追擊,看來也無心建功。如今能讓徐清積極而來的,也只有朱文的事情。雖然確信服了烏風酒之後,朱文應該並無大礙,但是此時再見徐清,卻又難免有些忐忑。
「師弟前來莫非有事!」靈雲縱劍而起,迎接了過去。
徐清道:「雲姐莫急,剛才朱文師姐忽然醒了,而且腹下劇痛,我料想多半是藥力所致,將要排除餘毒,這才過來詢問一聲。」
若蘭不無驚愕道:「朱姐姐已經醒來了?想來是她平日修煉根基深厚,這才早早醒來,這下就不用擔心了,那神煞之毒已經無礙……」說到這裡忽然臉色一變,驚呼一聲:「哎呀!我怎把此事忘了!說罷縱起一道銀光就朝家中飛去。」
靈雲金蟬以為是何等大事,更加焦急,趕緊就要追去,卻聽若蘭慌忙之間回頭道:「齊姐姐快隨我來幫忙,徐清道友與金蟬道友不要過來,這是我們女兒家的事情。」
金蟬臉色一變,更兼慌張焦急,雖然也想過去看看,但他見徐清沒動,也強忍住了衝動。
「二位不必心急,那排出的餘毒已經被我毀去,此刻我家芷仙正在那邊一處溪澗為師姐清洗,你們可取幫忙。」徐清見若蘭驚慌,趕緊出言提醒。
若蘭也是心焦那些從朱文體內派出的毒素,十二都天神煞之毒非常猛烈,一旦處理不當後患無窮。一聽徐清聲稱已經解決還有些不信,但心裡總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與靈雲急惶惶的毀了桂樹屋,卻只聞見一股還未散去的臭氣混在濃郁的桂花香味中,果然不見了朱文的影子,也沒有逸散四處的毒煞,這才真的放心。
靈雲緊隨其後回到此處,沒看見朱文人影,想到剛才徐清之言,又向西面望去,隱隱還能聽見「隆隆」擊水之聲。若蘭已經飛身向那邊縱去,一邊道:「靈雲姐切莫擔心,看來徐清道友所言不虛。其實排出了體內餘毒,朱姐姐的傷勢就算好了。此刻只怕是弄得有些髒了,徐清道友才遣他的女徒幫她清洗。」
待二人飛了過去,正看見芷仙小心的把朱文衣裳脫了下去,雖然臭味難聞也不見她有嫌惡之色。朱文面如白紙,躺在水潭邊的白沙之上,上身倒還好,下身卻已儘是污穢。但所幸呼吸均勻,體內真元也漸漸運行起來,看來真是脫離了危險。
二人趕緊上前幫助芷仙七手八腳的將朱文剝了個乾淨,將她帶下水中。這溫泉本是活水,雖然流量不大,放在下游也不至污了上游清水。只見畝許水面清澈見底,四下淡淡的霧氣緩緩升騰,一襲清風又將吹散,挽起一片波瀾。水溫也不太熱,清潭水下還有那種幾寸長的透明小魚來回游弋,時而隱在石縫之中,時而潛在細紗之下。
三女毫不忌諱,卻將自己也都弄上了一身。其實朱文也早醒了,只是渾身乏力手腳難動,但她也感覺通身舒暢,也無疼痛,看來是已經痊癒了。只是先前被徐清見了一身污穢的醜態,直讓她羞憤欲死,索性就藉著昏迷過去。但此時見靈雲和若蘭皆已到了,更不能再裝下去,且剛才芷仙不顧污穢小心服侍,心中感激萬分。
朱文無力的坐在水底的細紗上半瞇著眼睛,溫乎乎的泉水從身上流過,彷彿把她的骨頭都泡軟了。那難聞的臭味多已消散了,只是粘在頭髮上的不容易洗去。不過她也不著急,只待稍微恢復一點真元,在體內運行起來,自然能避塵去垢,將那些討厭的穢物清除乾淨。
剛才三人將朱文帶到水中,靈雲、若蘭二人皆有避水神通,但芷仙只是初韻真元,哪裡有其他神通,渾身衣裳都濕透了,且剛才還沾染了不少穢物,看起來比朱文還要狼狽三分。朱文心中感激,又憐她善良,拉著她的手道:「芷仙妹妹所幸也脫了衣裳與我一同洗洗吧!」
若蘭也見芷仙模樣狼狽,笑道:「是啊!妹妹也好好洗洗,我那還有換洗的衣裳,一會便取來給你們換上。」說著又急跑了幾步,到一塊岩石後頭取出一個尺許見方的小盒子,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皂角粉,還添了桂花香,用來擦身子滑滑的可舒服了。」
靈雲笑道:「妹妹平素也常常來此沐浴?」
若蘭應道:「師姐見笑了,師父整日閉關悟道,偌大的桂花山上只有我一個人,若是心思倦怠了,就過來泡泡,正可放鬆心情,抒解煩悶。」
芷仙脫了衣裳坐到了水中,也真覺得舒服,附和道:「師伯也下來洗洗,便是不曾沾染穢物,只是在這泡泡溫泉也真舒服呢!」
其實靈雲也頗為動心,只是這曠山雲野之間,卻不止她們幾個女兒家。金蟬有多大膽子,她還清楚的,但是徐清那她可就心裡沒底了,心中暗道:「那傢伙思來肆無忌憚,會不會來偷看?要是他來了我該怎麼辦……」就在想著想著,卻已經脫了衣裳也一同下水了。
若蘭笑道:「姐姐妹妹們等著,我回去取來幾件更換的衣裳,馬上就回來。」
「芷仙妹妹,剛才……謝謝!」朱文小聲說道,也許是不經常與人道謝,或是想到剛才自己的醜態,都不敢正看看芷仙。
芷仙道:「朱師伯這是哪裡話來,什麼謝不謝的,這都是芷仙應該的。」
靈雲一手拉過芷仙,一手攬住朱文,將二人拉到身邊,笑道:「你們小姐妹啊!就都不要見外了,日後也不用師伯師伯的叫,咱們只以姐妹相交。」
芷仙心中歡喜,但臉上卻有些為難之色,道:「芷仙自小只有一個哥哥相依為命,早就夢想還能有姐姐顧憐,還能互相裁衣畫眉。如今自然歡喜能有兩位姐姐,只是師父那邊怎麼說呢?豈不亂了輩分!」
靈雲道:「徐清那邊我去說,若是他不允……哼哼!」說著還揮了揮拳頭,引得胸前的嬌乳一陣輕顫,新嫩的**帶起一片微波。那香艷的景致看的朱文和芷仙面紅耳赤,她們過去不曾與人一同沐浴,即便是見到女兒家的身子也覺嬌羞。但靈雲年少時卻經常與她姐姐共浴,那時還總被霞兒欺負,直到上次去百花山看望姐姐時,二人還同盆沐浴共榻而眠。她自然不在意這些,見二女嬌羞難耐,反生出調戲之心,一把抱住芷仙就抓住了她的酥胸。芷仙哪裡受過此等際遇,上次被白靈逗弄也不曾被這樣抓個實惠。
靈雲這些日被朱文傷勢攪得心煩意亂,此刻朱文業已痊癒,她陡然輕鬆起來,更有些壓抑後的放縱。輕輕捏著芷仙的胸脯竟然覺得難以掌握,驚道:「芷仙妹妹好像比姐姐還大呢!」
「是嗎!」朱文也恢復了一些精神,一聽此言眼睛一亮也湊了過去。只是她那蘿莉身子與那二人相比更望塵莫及了。別看她們在人前一個個溫柔淑女的模樣,但畢竟都是少女心性,沒了別人時候,立刻就顯出了原型,逗鬧調笑自然少不得。
靈雲一回身又抓住了朱文,調笑道:「妹妹以後可要多吃些東西哦!否則永遠長不到芷仙那麼大!」
芷仙還允自有些發愣,她怎也沒想到這雍容高貴的彷彿仙女一樣的師伯,竟然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面。就在她心中驚詫之時,不經意間往溫泉旁邊的山巖上一瞟,竟見那後面彷彿有人影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