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非禮勿聽
裘芷仙急匆匆的就往友人的房裡奔去,一進屋就看見甄氏端著一個食盤,上面放著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鹹菜絲。而裘友人更是精神抖擻的趴在盆上洗臉呢,可哪裡有點病重不起的樣子!
芷仙一下楞住了,也不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疑惑道:「哥!嫂子!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甄氏滿臉笑容,將食盤放在桌上,拉過她的手笑道:「我的傻妹子,看把你給急的,你哥他沒事。」
裘友人拿起旁邊的棉布擦乾了臉,睡了兩個時辰的囫圇覺,又刮了鬍子,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笑道:「芷仙別急,聽我慢慢給你解釋。」
裘芷仙本就生了一顆玲瓏心,都不用友人再說,就大體明白了此間的意味。心中雖然感動兄嫂的憐愛關心,同時又生出一種惶恐不安。她可是見過徐清的本事,難保那些能飛天遁地的神仙人物,不會像戲文裡唱的那樣,還有千里眼順風耳的本事。更何況這裡距離徐清的客房,也不過是十多丈遠。
裘友人卻還不知妹妹心中的擔心,道:「妹啊!並非是哥哥有意騙你,剛才你嫂子都把你昨兒晚上的話說了,哥是擔心你啊!俗話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與那位仙長才相處多長時間,就要與他上山修煉!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怎知他心中便無齷齪,若是日後再生出害人之心,那時你遠在千里,又去何處哭訴啊?」
裘芷仙臉色微變,其實她心中又何嘗沒有擔心呢!只不過這回乃是她求徐清收徒,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表現出來。若是讓徐清聽到了,索性就不要她這個徒弟了,那又如何是好!趕緊摒棄了心中的動搖,尋了張椅子坐下,正經八百的說道:「兄長是多心了,雖然如今天道不彰,人心不古,不過我相信師父一定是個好人!否則人家與我非親非故的,又何必要將我從妖人手中救出來!」
喘了口氣又說道:「且聽師父話裡透出,那峨眉山上同門數千,想來其中也不乏仙女般的人物。芷仙自認還有幾分姿色,不過我這般容顏,去了那仙家之地,也未必就能美艷過於人。若是拋了這些不提,咱們還有何值得人家圖謀的東西?」
裘友人夫婦也被噎的不知如何駁斥,只覺芷仙此言似乎有理,不過細想起來又似不通。想了片刻友人索性也不深究,強道:「反正這家裡還是我說了算!若是不能親眼看見那仙長的過人之處,我是絕不會放你離家的!」
芷仙還待爭辯,卻被甄氏攔住,道:「妹啊!你也要體諒你家大兄的苦衷,今番離家雖然說是上山修行,但這一去便不知何年歲月才能再見。常聽人說修真無歲月,動則上百年。你家兄長與我皆是**凡胎,即便長壽也不過數十年光景。此次一別方成千古,若不謹慎處置,如何能放心啊!」
裘芷仙秀口張闔還待反駁,但那言辭憋在嘴裡,卻怎也吐不出口!她也知兄嫂的關愛之心,無奈道:「若依兄嫂卻又如何?」
裘友人道:「今日我已稱病,你正有借口可以拖延幾日,讓那位仙長也在家中住上幾日。如今你們已經有了師徒名分,讓他教些仙術也是應該的吧!若是能親眼看見你能修出神通,哥哥和你嫂子也就放心了。」
裘芷仙愕然的看著哥哥,心中更知用心良苦,否則依著友人坦蕩蕩的性子,又怎會想出如此機巧蒙人的計量呢!不過她卻更不能答應,心中暗道:「若剛才哥哥嫂子見我來了也將此計瞞著,我倒是可以佯作不知拖延下去。但是現在已經和盤托出,若是讓師父知道我攜了家人一同騙他,必會大怒而去……」
見她還在猶豫,甄氏趕緊勸道:「小妹啊!你哥這也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姑娘家,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可讓人都不敢多往下想了!」
「不行!」裘芷仙看著兄嫂殷切的目光,彷彿使出了渾身力氣,艱難的吐出了這兩個子。喘了一口氣才頹然道:「兄嫂的心情我也理解,只是……如今我既然已經拜了師父,若是再以此等不實之言相欺,豈不就是欺師滅祖!縱使能瞞騙師父,我心裡又於心何安呢!此事萬萬不行!」
見友人露出沮喪顏色,芷仙也一陣心疼,趕緊道:「要不然……我現在就去師父那裡,將兄嫂擔心直言訴說。師父宅心仁厚,必會給兄嫂一個滿意的答覆。」
裘芷仙話音剛落,就聽見屋外有人發笑,那聲音不正是徐清!「吱呀」一聲,徐清推門進來,看了友人夫妻一眼,微微點頭算是見禮了。又看向了裘芷仙,笑道:「你這丫頭應答的倒是周全,還趁機個師父帶了高帽,宅心仁厚可不敢當,恐怕是知道我能聽見此間之言吧!」
那友人夫妻一聽,皆臉色一變,畢竟想要騙人,卻被當面拆穿了計量,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尤其裘友人本是個仁人君子,素來不齒那些雞鳴狗盜行徑,今日為了妹妹方出此下策。想要指責徐清『非禮勿聽』,無奈自己所言更是無理之事。
「啊!師父!我!」芷仙驚呼一聲,雖然早知徐清本領非常,多半是能聽到此間所言。但人心中都有僥倖想法,此刻見真被言重,也著實被嚇了一跳。道:「弟子!弟子……」想要否認卻又怕再被揭穿了。
裘友人見妹妹發窘,心下不快,上步抱拳,道:「這位仙長,現下裘友人,這邊有禮了!剛才之言皆是我一廂情願,與我家小妹無干,還請仙長勿要為難。」
徐清微笑著回禮,道:「裘兄友愛之心亦非有錯,只是這手段……也罷!既然家中的兄長存有疑慮,我卻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將芷仙帶走了……」
裘芷仙一聽此言臉色大變,駭然驚道:「師父!我心裡……」
徐清一擺手將她止住,淡淡笑道:「你這丫頭存的什麼心思,我還能不知道麼!只是你我今生夙緣不淺,想躲怕是躲不掉的。」
這下裘芷仙才鬆了一口氣,現在只要徐清不變卦,她是怎麼都好了。
徐清又望向了裘友人,道:「既然裘兄心有疑慮,索性我便在府上叨擾七日。若是七日之間不能教授芷仙過人能耐,自然無顏再談什麼收徒授藝。若是屆時芷仙真有神通,就請裘兄放寬心,將妹妹交給我調教,不知裘兄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