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玄寒水墨
雖然張獻忠已經成了殭屍,但徐清還是能洞察他心中所想,一眼就看出來他所言非虛。即是如此又何必還要先過去看驗,索性就先與他講了因由,還能落下一個人情。
張獻忠一聽徐清問起引他修煉之人,還有些躊躇,不過他這些年也感覺有些不對,此次見到一個修真行家,正是要細細問問。道:「實不相瞞,那人卻不曾與我透過姓名,我只稱他仙師,他便喚我名字。不過大約十年前,他來過一次,還帶了一個極美的女弟子。那女子好像稱呼他『冥聖』,不過他們說的是河南話,我也聽得不太真切。」
徐清微微一驚,心道:「冥聖?河南話?難道就是那個北邙山的冥聖徐完!如果是他的話,倒也不難解釋。此人既然是鬼道的宗師,想必煉幾個殭屍總不是難事吧!當年見了張獻忠身體碩然,陰氣乖戾,正適合修煉金屍。再加上這川西的陰地,索性就培養一具金屍,以備日後煉製傀儡,倒也順理成章。
想到這裡,徐清不由淡淡一笑,走到那靈位前面,隨手拿了起來。卻見他手上真力一吐,那堅硬的紫檀木,連同上面的金字,竟都如細紗一般,化成了齏粉,這可絕非力大無窮能做到的。
徐清淡淡道:「今日遇上我也是你的造化,否則不出十年,你這個大西王就會如此物一樣灰飛煙滅。」
對此結果張獻忠似早有準備,並不見驚詫之色,冷靜道:「還請仙師救我。」
徐清道:「你可知那冥聖是何許人也?他乃是洛陽北邙山的鬼王,手下約束鬼魅幽靈不知凡幾!你認為這樣一個人,讓你修煉殭屍之術,會有什麼目的?只到你成就金屍之時,便是魂飛魄散,成為傀儡之日!」
「啊!」繞是張獻忠早有所想,也不由得驚呼一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苦心修煉,試圖追求的長生,走的竟然是一條自毀的絕路!
徐清見他驚恐,又安慰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害怕,既然那冥聖只在附近點了一個陰氣匯聚之地,並沒有將你帶回北邙山,可見對你也並不非常重視。想必他在天下各地尋覓如你這般有望練成金屍的人,便以長生之術欺騙,誘你們自己修煉。就如春種秋收一樣,只待日後時辰一到,他再前來收割,練成了固然是好,練不成他也無甚損失。」
張獻忠聽了這話,更難以平靜下來,道:「仙師!那……您說我應該如何?」
徐清道:「就如你這情況,說是長生不老,實際上卻已經是個死人。只不過利用玄陰之氣,將元神封在身體之中,再以陰氣滋養肉身,才能保持這等狀態。若是有一日不行功納氣,體內陰氣就會消耗一分。但人的三魂七魄本乃應天地而生,吸納天地五行之氣,你只能吸取陰氣,常此以往,必會傷及元神,無異於飲鴆止渴。」
本來張獻忠還想就此離了此地,若是冥聖尋不到他也就罷了。沒想到僅僅維持現狀,竟然也是慢性自殺,慌忙問道:「仙師所見……我還能堅持多久?」
徐清淡淡道:「這就說不好了,我也是根據五行之理推測,卻不曾接觸過殭屍鬼魅。若是看你元神凝結,多則三五百年,少則**十年,便要魂飛魄散。」
張獻忠一聽年頭,卻稍微鬆了一口氣,似乎這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
徐清卻搖搖頭道:「你可不要以為人生不過數十年光陰!不要忘了死後還有轉世,天下萬物,皆在循環,生生不息繁衍下去。而你那時可就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當然我為人也從不強人所難,若你覺得如此活上百十年就挺好,也由得你。若是你不想魂飛魄散,我便助你兵解投胎。此番你已經結下了這段仙緣,或許後世還有希望步入修真的殿堂,那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此刻張獻忠可真是進退維谷,不知如何是好了。要說他戎馬一生,幾經生死,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卻不知曾幾何時,自以為長生不老,反倒怕起死來了。
徐清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說,直接問道:「此事乃是你人生之選,旁人更不能幫你。待我去瞧瞧你那陣圖,你權且自思自量。」
張獻忠略微有些恍惚,道:「仙師自便,出了此門再往左拐便可見到一個石洞……」
徐清微一點頭,就帶著白靈出了石室。
此番遭遇這位歷史名人也是意料之外,徐清更不想與他多有瓜葛。無論他何去何從,也不過是個匆匆過客罷了。
前行不過六七尺就見左邊有岔路,直通一個面積不大的耳室。看此間桌案鋪排整齊,並不見絲毫灰塵蛛網,甚至那硯中的香墨還只是半干,看來是張獻忠平日消遣讀書的地方。
就在靠近石室左邊的石壁下,還有一個三尺見方的圓形孔洞。那旁邊的青磚已經啟掉,後面直接露出了土層,應該不是跟這墓室一體的。
徐清這才恍然大悟,照說此地乃是冥聖點出來,若是真有好東西,那老鬼還能不佔為己有。但現在一看,恐怕冥聖還不知道這地方呢!不過任是誰也不會料到,這玄陰之地竟然建造了兩座規模不小的地宮,而且僅僅一牆之隔!
白靈探頭在那黑幽幽的洞口嗅嗅,似乎找到了喜歡的東西,「倏」的一下已經穿了進去。徐清緊隨其後,也屈身進去,落腳之後卻是「嘩啦」的水聲。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一股極陰的寒氣侵入體內,順著腿上筋脈,竟直衝丹田而去。
剛才因為隱匿氣息收攝真元,此刻卻讓這些陰寒之氣乘虛而入了。徐清趕緊雲起『玄經』,丹田之中陡然衝出一股綠色真元,如秋風掃落葉般,就將那些侵入體內的寒氣席捲而起。
這是一個極大的地廳,甚至比剛才那巨大的墓室還要大出數倍。一個不下十三四丈的圓型穹頂大廳,且中間竟沒有一根立柱支撐。若是凡人一見此等建築技術,定然歎為觀止。不過這裡所用的材料卻都極為普通,竟然就是些農村蓋房子的三合土!但那牆壁和屋頂上,還留著淡淡的真元,顯然這地方並非是普通的地廳,而是一個修真者留下的遺跡。
同時徐清的心中也不由慶幸,他已經感覺到,那些附在地廳的牆壁屋頂上的真元,已經極其稀薄。若是沒有外力修補,恐怕支撐不過三五個月。若非是此次機緣前來,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再進入這神秘的大廳之中了。
地上是及膝深的積水,也不知是後來滲漏進來的,還是先前就設計好的水池。水中蘊含了大量極陰寒氣,水色如沁了墨汁,顯著淡淡的墨色,還散發著陣陣奶香味,不知其中還有些什麼成分。
徐清還有些不敢確信,探手沾了一滴,湊在鼻下,旋即不由得大喜過望,驚呼道:「這竟是玄寒水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