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奸險（下）
內奸，從一開始就存在。
「這就是邪劍血誓的缺陷，在面對共同威脅時臨時組織起來的反抗集團，難以驗證參與人員的可信度。」
誓言，團結，犧牲，信仰……種種貌似崇高的表面之下，難掩烏合之眾的事實。正所謂養兵千日，一支足夠強大的軍隊，絕對不應該是臨時匆忙建立起來的，就像三國黃巾起義隨隨便便能忽悠起幾萬農民，可這幾萬「軍隊」算起戰力來還不如各諸侯的幾千兵力。
「那麼，你先前監視與我會面的那位人物，就是想判斷他是不是紅狼軍暗部……」重陽想明白了。
「沒錯，我監視道倫·英，是想查清楚作為勒斯城邪劍者主要派系之一首領的他，是不是被紅狼軍控制，或者是與紅狼軍勾結。然後今天我跟蹤他見到了你，就以為你是紅狼軍暗部的人。」蘭歌說道。
誤會解開了，大家都是與紅狼軍為敵的同一戰線的人，卻差點殺個你死我活。
重陽基本相信蘭歌的招供，而他以徵求意見的眼神看向克洛伊時，女劍師也沒有表現出懷疑。
「我已經介紹完我自己，接著可以輪到你了嗎？」蘭歌盯著黑髮青年。
「劍聖山的鬼剎，天嵐國內反抗暴政起義者。」重陽甩出一句話。
「就這樣？」蘭歌繼續盯著，瞪著，像是要將男人看穿一般。
「要補充的話，這位是我的……」
重陽向克洛伊擺擺手，話說到一半卻卡住。女劍師是自己什麼人？朋友？家人？領袖？部下？合作者？輔佐者？
當年陳勝吳廣是怎麼分職位的，他記不清楚了。
「你的女人？」蘭歌冷不防吐出道。
重陽被噎了一下，克洛伊眼神不善。
「是同伴，戰友！沒有其他關係！」他連忙說道。
「哦……」蘭歌繼續盯。
「你知道這些就夠了，接下來……」重陽想要轉移話題。
「你來自劍聖山哪個宗派？是什麼身份？為什麼劍聖山會派你過來？只有你一個人還是另有其他人在天嵐國內活動？山上想要你做到什麼程度？」
蘭歌開口說出一連串問題，咄咄逼人。
逼問得很尖銳，職業習慣麼？重陽抬了抬眉毛。
其實要交流的事情挺多，雙方的情況，紅狼軍的情況，邪劍血盟的情況等等，都需要更詳細地談談，不過……
「你還是先睡下，把傷勢緩一緩再說吧。」重陽站起身來，「我會設法把你的情報傳達給『家族』裡可信的人員。」
血盟「家族」裡有內奸，而且不止一個兩個，這個超重量級的信息必須盡早讓艾歐知道。最起碼，曾經因行動失敗而陷入死地的艾歐，絕對不可能是內奸。
可走到門邊，重陽又猛然醒起什麼而停住腳步。
「等一下，既然你說紅狼軍暗部一直監控著邪劍血盟，那為什麼他們不將血盟一網打盡，而要縱容到現在呢？」他回頭問道。
「因為洛納爾那老狗想要找到卡斯特伯爵的家人。」蘭歌因為被男人敷衍而不滿，但還是老實回答道。
「伯爵的家人？」
「伯爵夫人，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在伯爵被抓起來的時候從城堡密道逃脫，之後一直搜索不到，應該是在高明的邪劍者幫助下藏起來了。洛納爾想要抓到他們，以威脅伯爵屈從君王的旨意。」
處決大貴族領主，固然可以起到震懾作用，但同樣有著較大的反效果。那位君王雖然派出了鎮壓軍團，但看來並不一定要把統治一方領地的伯爵殺死。
因為想抓到伯爵家人用作人質，所以暫時留著血盟以不打草驚蛇。或者說，如果在剿滅血盟的過程中不慎殺掉將伯爵家人藏起來的那個邪劍者，那就更難找到了。
重陽會意，然後走出房間。
邪劍血盟岌岌可危，存活期限取決於一場捉迷藏，或者取決於城堡裡那位將軍的耐心，以及遠在前線的君王容忍限度。
不久，如重陽所料，艾歐很快再度出現在自己面前。
「鬼剎先生，我叔叔他……」
「艾歐，你先聽我說，我有個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重陽打斷少年的說話，神情凝重無比地說道。
「這關係到你們先前那場行動的慘敗，以及整個家族的生死存亡。」
……
勒斯城內，一隊隊全副武裝的紅狼軍士整裝待發，利劍出鞘，強弓上弦，剛盾舉起。
天照光輝的陰影中，身穿黑袍的矮子默默站立，看著軍官們喝令領導一支支分隊，煞氣騰騰地朝著各個目標地點快速行進而去。
這幅場景看上去，他就像一個沒干係的局外人，甚至像是一隻毫無存在感的幽靈，但實際上所有分隊的圍剿位置，都是由他和他的手下提供的。
遵從紅狼將軍的命令，在光天化日之下剿滅勒斯城邪劍者聯盟，不再給那些隱藏在黑夜裡的同類半點機會。
這意味著今天城裡將血流成河！會有數百上千人為此死去，其中不單包括邪劍者本身，還有他們的妻子，兒女，父母，鄰居……一切有關係者或者任何值得懷疑的聯繫者，統統格殺勿論！
看慣了生死和血腥，對於將這麼多人送上絕路，作為紅狼軍暗部首領的他沒有什麼罪惡感覺，有的只是麻木。
他靜靜轉身，步入街角的陰影深處，很快走進一條小巷裡面。
三個同樣身穿黑袍的人，遊魂般悄無聲息地跟上他的身後。
「查到是誰殺了將軍侄子柯基·摩嗎？」
「報告大人，方才『候鳥』傳來消息說，柯基長官的首級在紅手套家長道倫·英手上。」一個黑袍人輕聲答道。
「很好，命令『烏鴉』看住他，別讓道倫·英跑了，將軍要活的。」矮子冷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