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啟程
「糟糕！」重陽一驚，當即停止凝合，聚集全部精神去穩定魔心。
魔心突兀而起的劇烈動搖有所減緩，可仍然持續偏離漩渦中心，似乎就要撞入漩渦範圍之中。
重陽竭力控制，堪堪將魔心從邊緣拉回，但眼看將要回到中心位置時，它又再次激烈晃動，一頭紮向另外一個方向。
重陽不得不持續高度集中精神與這詭異狀況抗爭，足足幾十個來回後，有些撐不下去的感覺。
「冷靜，堅持，不能放棄！」重陽堅定信念。
他心裡明白，一定要竭盡全力阻止魔心被漩渦吞噬。因為情況如果惡化成那樣，對他而言就太糟了，他很可能承受不了之後的巨大風險。
可是，該怎麼辦？
重陽掙扎之餘，也在不斷思考對策。回想之前情形，琢磨冥想法訣，炎魔話語……
像基礎級晉陞領域級那樣做便行。
這句話在腦海中再度閃過時，重陽頓時醒悟，意識到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麼。
心境！他過於謹慎注重晉級時候的具體做法，而忽視了晉陞時需要保持的境界。當初升級領域級的時候，當初為了救治蓋亞希斯而當場學習治療魔法的時候……
重陽慢慢靜下心神，逐漸放開一切顧忌，讓身心通徹透明，純粹乾淨，化為虛無。
失去他全副精神牽制的魔心，再度朝著漩渦一邊衝撞過去，接觸到了高速運轉的漩渦邊緣，一下子迅速崩潰起來。
魔心的本質是魔力的高度凝合，所以崩潰時候，化為陣陣飄渺魔霧，滲透進漩渦內部，激起漩渦之內複雜反應，逐漸動搖到了漩渦的根基！
重陽卻沒有理會，全神貫注沉浸於虛無境界中，且不自覺地，更進了一步，隱隱感悟到更深層的一些奧妙。
無中生有，有形為虛，虛納萬物，萬物生靈。
吾乃虛無，吾乃元始，吾乃創世。
何為元始？啟始為先，先為一，一化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物中心！
……
之前苦心構築的魔心即將完全崩潰，而遭受其影響的漩渦也不穩失控，瀕臨潰散。
此時有所頓悟的重陽卻不慌不忙，重新運用精神，一下子控制住局面，硬生生扳回魔心，穩定漩渦，甚至將已經滲透進漩渦的魔心碎片重新抽取出來！
他覺得，自己此時就是魔心乃至漩渦本身，清晰無比地掌控其中一切，可以輕鬆自如地做出控制和變化。
將魔心安置回原位，重新開始凝合。將漩渦恢復穩定，迅速去除雜質。重陽同時做這兩件事，還感覺仍有極大餘力，比起先前謹慎艱難，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魔心就會成形，晉級將要成功。但是，還有一樣事物需要處理——魔心碎片。
這些崩散的碎片修補不回魔心上，也不能放任自流到漩渦中。重陽考慮後，毅然憑著目前領悟的境界，做出嶄新而大膽的舉動。
他先借用漩渦邊緣之力，將大小不一的凌亂碎片徹底研磨，形成一股濃郁無比的「魔霧」。而後操控這魔霧，在魔心和漩渦之間的隔離地帶高速運轉起來，同時與兩者建立起微妙的聯繫。
隨著魔心成形，與魔霧的聯繫也越發緊密，造就穩定平衡。與此同時，魔霧與更外層的漩渦邊緣，也形成了第二層平衡。
雙重平衡！一般領域級魔法師晉陞中段時，僅僅構築魔心——漩渦一層平衡就已經耗竭心力。而重陽居然異想天開地構築魔心——魔霧——漩渦兩層平衡，而且不可思議地實現了！
穩定流轉在魔心和漩渦間空隙的魔霧，就像是圍繞在星辰週遭的一片星雲，奇異而瑰麗。
重陽由此決定叫這突發奇想的產物為「魔雲」。
魔雲本質上就是魔力漩渦之內又一個小型的漩渦，其作用除了更加穩定地維持整體平衡外，其他的就連重陽自己都不知道。
他創造出了這片雲彩，卻暫時不清楚它到底能有什麼用。
再過片刻，魔心完美成形。在其凝合完畢的瞬間，驟然迸發出洶湧澎湃的無形威能，通過與魔雲和漩渦的平衡聯繫爆發擴展開去，波及整個魔壺，衝擊所有元素通道，震撼整個身軀上下。
重陽全身猛然劇烈顫抖起來，覺得耳裡似乎響起一聲巨大爆響，彷彿看到無盡蒼茫的虛空中，驟然誕生一顆散發璀璨光華的啟明星！
晉級成功，蘊含一絲空間之力的小小世界，被啟明星般的魔心進一步整合，集中引導，大幅提升運作效率和流轉容量，從而增強整體威能，總體控制力，以及發展潛力。
領域級中段！
重陽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爍灼灼神采。
升級了，總算升級了。雖然中途出了些變故，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借助珍稀藥劑和炎魔輔助，一舉從初段突破到中段修為。
中段修為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身施展的所有魔法威力極大提升，施展難度下降，魔力容量上升……從實戰角度說，重陽現在完全不必忌憚一般的領域高段魔法師了。
而高段魔法師中優秀精英，像亞羅，金姆那種層次，他有自信高度壓制。亞迪？蓋茨那種層次，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游刃有餘。
實力提升帶來的俯視感，的確挺爽。
不過，可不能就此鬆懈。三國大會有比亞迪？蓋茨更強的安東尼奧，以及同等或之上的高手，其中或許有突破到奧義初級水準的怪物也不一定。
魔法師二十五歲前突破到奧義級，絕無僅有，但並非絕不可能。
重陽體會晉級喜悅後，不忘警醒自己，別掉以輕心。
一瓶赤頂藥劑就輔助他快速升級到中段修為，由此可見，一個底蘊深厚的勢力能給魔法師帶來多大的好處。修羅聯盟，王國聯合，不乏像雷恩皇室般沉澱悠久的勢力，而他們的戰爭環境，更能催生一堆經歷生死戰鬥的實戰派天才。
相比之下，雷恩帝國的年輕精英，包括重陽在內，都只能算是學院派。
警醒自身後，平復心情，重陽整理思緒，開口將晉級時的一切情形述說給炎魔聽。
事關《焚盡八荒》冥法，炎魔聽得很仔細，不時詢問重陽細節問題，沉默思索。
無疑，重陽這弟子的表現再一次超出了炎魔的想像。遭遇《焚盡八荒》冥法隱藏缺陷的時候，臨危不亂，當場參悟，大膽創新，不單沒有晉級失敗損害修為，還硬是走出了一條前所未有的嶄新道路！
魔心——魔雲——漩渦，這個新型整體比起傳統的魔心——漩渦，有什麼不同之處，現在還不得而知。而炎魔沉思良久後，隱隱覺得這樣的嶄新整體，比起傳統整體更加優越。
重陽眼見師傅思考，便靜靜等待。炎魔的等級，修為，經驗都超越他很多，對於魔雲，應該能理解得比他這個創造者更深。
「暫時，你只要注意魔雲的存在狀態，其他的先不去管。」炎魔思考到最後，慢慢說道，「我有了一些推測，但需要時間去驗證。第一階段是正常觀察期，你不需要特別做什麼，保持關注就好。」
重陽點點頭。
「如果我的推測沒錯，它是一樣好東西，會讓你擁有獨特的優勢。可如果我的推測錯誤，它對你造成危害的話，就不要猶豫，將它毀掉……能做到嗎？」
「應該可以。」重陽肯定道。要毀掉魔雲，可以將它徹底跟漩渦同化，這並非不能辦到。
晉級完成，然而赤頂藥劑效果還在持續，於是重陽休息一天後，繼續閉關，冥想提升。
……
…………
直至最終藥效結束，重陽的魔力修為從中段初期又向上攀升了一大截。期間，魔心魔雲漩渦整體運作毫無差錯，而且效率極為出色。
根據炎魔測定，新整體運行效果比《焚盡八荒》冥法原先預計效果要強上整整數倍。
這也就是說，重陽新型晉級比起正常晉級，其吸納流轉能量的能力要強悍得多，修行速度更快，凝煉魔力質量更高，幾乎可以跟以魔力精煉見長的傳統高等冥法相比！
《焚盡八荒》冥法是專門針對新型火系魔法做出強化的冥法，魔力精煉和容量等方面十分平庸，可被重陽大膽創新後，竟然能達到與傳統高等冥法同等程度，這實在是個奇跡。
炎魔感慨，重陽也感慨。這對新型魔法先行者師徒，共同體會到了開創新道路而得到收穫的快樂。
道路還在持續，前方隱藏各種各樣的未知奧妙，有大危險，也有大利益，吸引開荒者不斷走下去。
冒險者，無所畏懼。重陽身為新型火系魔法唯一傳承者，對某些意義，有了更深的體會。
一個月閉關結束，他終於從靜修室走出來，面對窗戶透射進來的亮麗陽光，微微瞇了瞇眼睛。
距離三國大會開始，只剩一個星期。
「三弟，你出來了。」
「大哥，家裡的來信……」
「沒有任何異常，上面甚至沒提到獸族一句。」羅陽道，取出一個信封，遞給重陽。
重陽拆開信件閱讀。
閉關前，他告訴羅陽，如果家裡來信有緊急情況就通知他。如果沒有，就暫時別打擾他。結果閉關期間羅陽沒來，重陽也就放心修行。
他仔細閱讀完信件，的確沒發現情況，但心裡的念頭並未減弱。說到底，他真不相信太子殿下會隨便說那種話……甚至退一步說，太子殿下是隨便閒聊，可那位老人去了北方，多少意味著什麼。
兩件事，如果單獨列出的話，重陽可能不會太在意。可兩者湊在一起，就值得關注了。
「大哥，你要用最快捷的方式和家裡保持聯繫，別省錢。」
「放心，我上封信寄出用的就是帝都最快的郵件服務，而且連帶給家裡購買了長期高級客戶卡。」
兩兄弟談了一陣。羅陽將話題轉到近在咫尺的三國大會。
三國大會的預定舉辦地不是雷恩帝都，也不是修羅聯盟和王國聯合的任何一座重要城市，而是處在三國交匯邊境範圍內的一座小城，名為比格華城。
小城常住人口據說不到三萬，早從數月前開始就全面清空，高度戒嚴，由來自三個國家的魔法師聯合改造成一座巨大的競技場。
三國之前不是沒有過交流活動，都是在某一方的核心城市舉行。然而這次三國大會意義非凡，三國爭著當東道主，誰都不肯讓誰，結果只能弄出這麼一番陣仗。
饒是如此，小城實際上的歸屬者王國聯合也不無驕傲。
雷恩帝國和修羅聯盟都宣稱比格華城其實是本國的領地，只是暫時不跟王國聯合計較而已。看來到底誰是三國大會東道主，以後還有得吵。
至於三國大會的觀眾，是預定好的，沒有對外售票。雷恩帝國皇帝，修羅聯盟盟主，王國聯合議長，都會列席。
當然，三國的人物，名頭再大數量再多，也不上那一位超然俗世的存在。
直到現在，還是沒人知道林齊宗師為什麼發起這場大會，人們提得最多的猜測就是這位神級魔法師想要收取弟子。而如果真的是這樣，三國大會的優勝獎勵天賜藥劑也就變得不算什麼了。
時間會證明一切。重陽現在不去揣摩神級魔法師的心思，只是埋頭爭分奪秒把握最後一點時間修習魔法。
魔法連發，新魔法，瞬發魔法升級都顧不上了。他選擇在這最後一個星期鑽研的，是太子殿下贈禮之一，魔法秘籍「天馬座」！
連炎魔都評價說「不錯」的魔法，其出色程度無可置疑。召喚魔法與結界魔法嶄新結合的思路堪稱絕妙，而創造者將這種思路實際實現，更是才華橫溢。
「以這『天馬座』魔法作為我的轉移魔法，非常合適……基礎原型，就用我最熟悉的『赤炎紅狼』。」重陽伏案思索，寫寫畫畫，雙眼放光。
「其實相比『赤炎紅狼』，同等級的『烈炎朱麟』更為符合『天馬座』魔法，然而我對於『烈炎朱麟』的瞭解不比『赤炎紅狼』透徹，況且現在又趕時間。」
「魔道天星宮的『天馬座』，是天上星辰的名字。那位創始人用星星的名字為自己的魔法命名，實在是心如天高，可惜竟早早隕落，落得個名字都成人間忌諱的下場……不知道這是不是跟他生前鋒芒過盛有關。」
「樹大招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道理在人類世界是通用的，所以，無論個人多麼出色，低調點總是沒錯。」
重陽能走到這一步，當然也有自己的驕傲，只是這份驕傲，隨著腳步走得越遠，反而越發內斂。
帝國賽場萬眾矚目，三國大會群英薈萃，他都沉穩以對。這與他的經歷，心性，見識，體會等有關係。
他有熱血，有雄心，有追求，有始終存在於心中的火焰。不常外露，不是刻意壓制，而是讓這份火焰，成為自己源源不絕地動力。
強者，什麼才是強者？稱霸賽場，萬眾為之歡呼？還是權勢滔天，地位崇高？或者，是像那位宗師一樣，凌駕眾生，高高在上？
這些都是強者，但又都只是表面。
重陽不在意表面，而堅定自己的本質，走自己的道路。
時間一天天過去，距離三國大會僅剩下兩天時，他成功掌握了「天馬座」。然後，在自家魔法練習場訓練到深夜時，他忽然又有了新的想法。
「『天馬座』雖然已經很精妙，但我看來，還有更進一步的發展空間。呵，之前只顧著學習，而沒聯想到，它與前世那個……竟然那麼相似。」
重陽摸著下巴，腦中泛起前世模糊記憶，與眼下自己掌握的新魔法對照，竟然在外表和名字上都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而這，令他感慨世事奇妙之餘，也獲得了進階靈感。
越是思考，他越覺得這靈感可行，只是研究的時間恐怕不夠。
「盡力而為！」
重陽狂奔衝回宅子，進入書房，開始最後的拚搏……
……
兩天後的早晨。
一架豪華的皇家馬車停到布萊特宅門前，車伕上門通告，接應重陽？布萊特啟程參加三國大會！
會客廳內，重陽站起身來，神情平靜：「我該走了。」
在他面前，有羅陽，蓋亞希斯，海倫，雷諾，雅絲，丹尼爾，亞爾維斯等眾人。所有神奇火法師的主要支持者，此時濟濟一堂，為他送行。
「三弟，要小心。」羅陽拍了拍弟弟肩膀。
「大哥，你會贏的。」蓋亞希斯豎起大拇指。
「大哥最強，三國最強！」丹尼爾叫嚷道。
「重陽，讓整個大陸看看火系魔法師的力量！」雷諾熱情道。
「願你魔運昌隆。」雅絲祝福道。
「你一定會獲得勝利的。」亞爾維斯笑道。
……
眾人紛紛給予美好祝願，重陽微笑回應，之後扭頭，凝視文雅佳人的臉龐。
「重陽……記住你對我的承諾。」海倫眸中光芒閃爍，柔聲道，話語中蘊含深沉情意。
「嗯。」重陽點點頭。」媽媽，早點回來」海倫懷中的小金，眼裡也泛著依依不捨的神色，朝重陽揮動小爪子。
「還是沒改，老這樣叫我。」重陽摸了摸三尾金靈貓的小腦袋。
之後，在眾人簇擁下，他出到屋外，進入馬車。
車伕駕車行進，眾人默默目送馬車，直至消失。
沒有人看到，在宅子另一邊，一個小女僕也在目送馬車離去，臉龐有擔憂，也有期盼。
「主人，請一定平安歸來。」維妮一雙小手握在胸前，溫柔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