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開幕式
公主殿下的一番話，沒有繁瑣說明和華麗詞藻，卻讓在場眾人清晰明瞭如今狀況，生成同仇敵愾的聯盟之勢。
端莊聖潔的容姿，凜然堅強的威嚴……這才是帝國第一公主的真面目？重陽心下感慨。只是簡單解釋兼動員的一番短促演講，便說服在場帝國賽精英，契成一個帝國新生代的盟約——戰友盟約。
這個聯盟看上去很鬆散，沒有什麼制度和約束，甚至成員間連彼此是什麼關係都不怎麼清楚。但是，正如公主所說，如果能闖過這一關，就必定成為帝國未來棟樑！
現在，這聯盟以公主殿下，也就是公主殿下背後的皇族勢力為首，為各自緊密聯繫的共同未來，征戰帝國決賽。
以後，也許帝國歷史學家上會為這簡短的十二人會議起一個響亮的名稱，因為它是歷史的里程牌……
……
重陽能夠想到的，在場其他俊傑佳麗也都能想到。每個人，臉龐上或是淡淡微笑，或是若有所思，或是仍舊深沉。
「離開幕式還有些時間，諸位請在這裡隨意。時間到點，我們將乘皇宮馬車一齊前往大競技場。」公主殿下演講後，淡淡說道，站起身來。
她召喚侍女端來美酒，自己拿了一杯，對眾人禮敬後，獨自走到廳堂一個窗台前。
眾人明白這是讓在場所有人互相結識交流的時間。於是，談笑再起，酒杯碰撞，方才凝重的氛圍一下子變得輕鬆愉快起來。
「重陽？布萊特先生，你的事跡我有所耳聞，深感敬佩……」
「能將那個普瑞斯蘭學院踩得這麼狠，了不起，我敬你一杯。」
「帝國第一留級生，這個稱號挺有意思，不是嗎？」
重陽很快發現，自己竟然成為眾人結識攀談的焦點。各人不同的態度和神情，表現出類似的好奇。
這也難怪，在場所有人之中，就只有他在不久前還是個寂寂無名的小人物。其他人，哪個不是出身優越背景深厚？
可偏偏就是他這底層上來的小人物，有著恐怕全部人加起來都比不上的牛逼經歷。一腳踩在帝國最金光閃閃的學院招牌之上，褻瀆千年榮耀，揚名帝國。
這種事情，平民百姓不太清楚其中的深層涵義，可在場這些頂尖精英明明白白，因此更加震撼。
身為魔法師，尤其身為歷經生死殺伐最終晉陞到帝國巔峰舞台的魔法師，誰沒有自己的驕傲？可在這種成為了傳說的牛人面前，實在很難驕傲得起來，能有的只是程度不同的敬意以及好奇心。
當然，年輕氣盛，懷疑和不服之類情緒多少也有，但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表現出來。
場面一派和諧，多數人主動與重陽搭話，聊上幾句，彼此留個印象，只有幾個人沒有這麼做。
重陽想他們可能放不下架子，便想自己主動去問候一下。他讓侍女給自己斟了杯新酒，卻又注意到窗台前獨自飲酒，淡淡地望著外面天空的公主殿下。
那曼妙側影佇立窗前，配合早晨的亮麗光輝，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面。
重陽看她這樣子，沒來由地感到些許寂寥，心裡一動，沒向那幾位俊傑走去，而轉朝向公主殿下。
眼見黑髮青年首先走向那位殿下，場間眾人神情一凝，有些安靜下來。
「今天天氣不錯。」重陽走到公主身旁，看向窗外，說了句全大陸最老套的開場白。
「……你過來幹什麼？」不出預料，換來的是冷淡語氣。
「禮敬公主殿下，為戰友盟約而乾杯。」重陽微微一笑，朝公主舉杯示意。
「盟約？這裡有那種東西嗎？」公主微嘲道。
重陽聞言，仔細品味下話語深意，臉上笑容不變，只是收回杯子，自己綴飲一口。
一陣寂靜。雖然一時衝動走過來搭話，但重陽並不知道該和這位身份差異巨大的殿下說些什麼。對方的視野見識，是他這個鄉下領主兒子所無法企及的。
貌似任性妄為的公主，溫和的二皇子羅倫斯，親切的皇太子羅萊德，其實都是離重陽比較遙遠的人物。就連背後那些對於他抱有敬意和好奇的精英們，要在另一個地方，另一種場合下，也會有令他感歎的一面。
能站在這裡，能參與這個會議，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幸運了。要說，日後可能因這次會議受益最大的人，不是公主也不是在場其他人，而正是重陽？布萊特。
戰友，多麼美好的名詞。他一個小人物，能一下子認識這些頂尖精英並被這些精英所認識，成為戰友，跟一步登天沒什麼兩樣。
重陽心裡清楚，自己其實什麼都沒有，沒有勢力，沒有背景，有的就是一身修為，以及硬闖到現在的一點名氣。
這樣的他，能夠誤打誤撞一般結交到大人物，得到賞識，關注，期待，想想實在是不可思議。要論這一切的根源，自然是那位不知道去了北方哪裡的守夜老人。
炎魔教授他新型魔法，是看中他的天賦。可那位老人，保住他六年，眼看他惹出亂子還是保住他，不惜往他身上投一個重大賭注，又是因為什麼？
重陽至今無解。
一年前魔法協會法師塔上的見面後，亞拉斯特會長本想向他說些什麼，可被他婉拒了，因為他想聽那位老人親自跟自己說。
一年後的現在，重陽在帝國最高權力中心的皇宮裡，站在公主殿下身邊，後面還有一群同為帝國決賽選手的盟友……感慨萬千。
公主本來忽視黑髮青年，默默喝酒，卻突然感到身邊男人氣息逐漸沉澱，一時好奇扭頭看去，看到的是一張神情平靜，卻蘊含深沉滄桑的臉龐。
她的眸中閃爍一陣莫名波光。
「擺那副臭臉幹什麼，你以為你是宮裡的老頭子啊？」
重陽聞言一頓，神情依舊，只是緩緩地，慢慢地開口，吐出——「現在的年輕人……」
「不要搶那句台詞！」
公主被黑髮青年這一下逗得叫出聲來，不自覺扇了一掌過去，打在其手臂上。
有點痛……
重陽臉上無奈苦笑，心裡卻為公主稍為振作而高興。
他隱約能想到公主是在思考什麼，但他總不可能說出「請讓我為殿下分憂」這般不自量力兼厚顏無恥的話語，也就只能盡力弄點笑話，分散下佳人的注意力，減輕她的精神負擔。
公主打了一掌，發現自己失態，哼了一聲，白皙臉蛋上泛起一絲紅暈。
在廳堂裡，從各個角度關注這兩人的俊傑佳麗驚呆了。那位從來沒與男性傳出過緋聞的殿下，竟然對重陽？布萊特做出這般親暱的舉止！？
沒有人認為那一巴掌是出於真正的憤怒，而覺得更像是女性某種親密態度的體現。這小動作之後，兩人仍然和諧地站在一起，不時悄聲細語的景象，則完全證實這種觀點。
有些人連端酒杯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因為他們心中部分好奇此時化為震驚。眼前的事實，讓他們即使再難以置信，也不得不去相信，同時生出更深的疑惑。
不同角度，不同背景，不同心思。
所有人的思緒，如果能體現在現實空間中的話，那必定是紛亂如麻，深奧複雜，其中有漩渦，有暴風，有驚濤駭浪。
消化深思後，精英們的心緒重歸平靜，再看向那黑髮青年背影，覺得這人就像他所穿的法袍紋圖一般。看著簡約，其實很不簡單……
……
重陽並不知道，這些思考模式比常人複雜不知道多少倍的俊傑佳麗就因為自己在這聯盟成立後，敢於首先去跟公主搭話，受到公主一巴掌，還能站在一起說話的表現，而留下某些深刻印象。
公主本人可能知道，但她什麼都沒說，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考慮。
時間到了。眾人一起乘坐馬車去參加開幕式。出發不久後，重陽的馬車，在隊伍中逐漸排到了公主馬車之後，凌駕於其後所有人的前面。
沒人超車，沒人排擠，而是默默地遵從之前短暫交流中定下來的一些順序。
重陽不知自己從這時候開始就被打上一個標籤，但隊伍裡的人都知道，而且以為他已經知道。
對於上層社會而言，這屬於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很可惜，重陽是底層出身，且沒人教過他怎麼理解怎麼去做。正如他本身所認為的，他能走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不可思議。
天生有才還是命勢運氣？天知道。
車隊抵達大競技場，從專門貴賓入口駛入場區。
隱約的喧嘩聲浪越來越清晰，那是成千上萬的人群集合在一起時發出的聒噪聲響，就好像擠在蜂房裡的無數蜜蜂一樣，嗡嗡嗡嗡。
公主和重陽等人下了馬車後，隨著引領，一路穿過長廊和層層大門，最終迎來一片豁然開朗的天空，以及滔天澎湃的浪潮。
歡呼聲，吶喊聲，司儀的滔滔不絕聲……
場地比標準決鬥場更加開闊，四周觀眾席也更加浩大，上面就座的民眾密密麻麻，有的在呼喊，有的在鼓掌，有的在揮舞旗幟或橫幅。
重陽和其他人一起，緩步走向場地中央。那裡，已經站有一些各式袍服的魔法師。
個人賽決賽選手，二十七名。團體賽決賽選手，總共九組，也是二十七人。
五十四個年輕精英，整個雷恩帝國二十五歲以下最頂尖的魔法天才，此刻匯聚在帝都大競技場中央決鬥場的中心。
歡呼震天，掌聲雷動。
重陽心情有些激盪，想起帝國賽開始的那天，自己遠望這中央場地，內心湧動的渴望。
當初那麼多懷著驕傲，抱著雄心的年輕魔法師。直至如今，就只剩下這五十四個人仍然安在。而自己是這些頂尖精英當中的一員，和他們一起，接受萬眾矚目。
昂首挺胸，板直脊樑，重陽忽然有種仰天大吼的衝動，告訴曾經瞧不起自己的整個世界。
我來了，我就在這裡！
……
…………
沒過多久，決鬥場北方頭等觀眾席位區，一座座橢圓包廂在各式制服的魔法師守衛嚴密防守下，緩緩地打開穹頂，顯露出列席其中的帝國上位人物。
其中大多是些年過半百的老人，但也有少數比較年輕的面孔，陪伴在老人身邊，或者獨坐一席，默默觀察場地上的決賽選手。
最為惹眼的，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帝國皇帝陛下。作為整個帝國檯面上的最高領袖，他的席位最為堂皇華麗，且身邊沒有坐其他任何人。
眼見陛下露面，民眾掀起一波熱烈聲浪，彷彿滾滾雷聲充斥全場。
重陽雖然幾次進入皇宮，但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皇帝。只見這位陛下此時身穿華服，背負斗篷，頭戴華麗皇冠，清朗面容顯得溫和，眼神卻銳利威嚴，深沉俯瞰芸芸眾生。
他舉起右手，輕輕示意。高呼吶喊的無數民眾便迅速安靜下來，很快除了個別位置發出的細碎聲響外，全場凜然肅靜。
「我很高興，今天能夠看到……」
皇帝陛下開始講話，話語聲通過魔法放送到場地每一個角落，嗓音溫潤中正，不緊不慢，透著淡定與從容。
重陽和其他人一起默默聆聽，卻在這時忽然感覺到側前方傳來一道冰冷刺骨的視線。
循著這幾乎沒有掩飾的殺意看去，重陽果然看到了那個人。
亞迪？蓋茨。
他低垂著頭，眼睛掩映在劉海陰影之中，極為陰沉地盯著黑髮青年。
憎恨，徹骨地憎恨。
重陽能夠感受到那像是要把自己挫骨揚灰的恨意，心下凜然，手上拳頭慢慢握緊。
亞羅的死，雖然令他一時難過，但時至今日沒有半點愧疚。畢竟決鬥凶險，生死自負，何況亞羅使用了那種看上去就知道副作用極大的藥劑。
那種能催發服用者進入類似「元素武裝」般狀態的危險藥劑到底是什麼，重陽甚至委託凱撒士官去查，結果推斷是一種能極大增加體內魔力運轉效率的偏門藥劑。
這種藥劑名為「流星」！具體藥用原理報告上寫得不太明晰，但已經足夠重陽確認，與「元素武裝」的魔法原理有共通之處。
流星藥劑，功效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帶來一剎那的艷麗，之後便是墮落乃至破滅。
其中最關鍵的地方，煉製流星藥劑所需的珍稀材料很主要的一樣，是穆翰拉德之枝——魔法師母親樹的樹枝！
穆翰拉德，普瑞斯蘭……亞羅背後是何人陰影，呼之欲出。
重陽相信亞迪？蓋茨不會不知道這些，可對方現在的態度，是鐵了心將亞羅的死歸於自己身上。
就單純結果而論，這樣也算合理。
不管怎樣，對於亞羅，重陽始終問心無愧，所以面對亞迪的仇視，神情漠然而坦蕩。
亞迪深深盯著重陽，直至皇帝陛下演講結束，全場湧起海嘯般掌聲歡呼之時，才收回目光。
儀式順利進行……到最後，是全部選手當眾抽籤確定決賽賽程。
抽籤方式與之前一樣，選手上台抽取隨機跳出的號碼球。不過這次，選手上台時，司儀會對全場觀眾做一番具體介紹，還會詢問選手幾個問題，甚至開點無傷大雅的玩笑。
能站到這裡的都是歷經風浪的人才，應對起這般陣勢從容不迫。男的風度翩翩，女的風情款款，加上司儀的妙語連珠，會場氣氛被炒熱到最高點。
但也有選手不想或者不屑配合這種作秀式的做法，上台僅僅是抽取號碼球，給工作人員登記後便立刻下台，甚至沒讓司儀把個人介紹念完。
比如安東尼奧？雷恩。
看到他上台的時候，重陽微微瞇了瞇眼，腦海裡浮現一幕幕景象之餘，也悄悄注意站在不遠處的公主殿下的神情。
蘿絲婭麗一臉冷漠，可重陽到底察覺了她眼中閃過的那一抹憎惡顏色。
高傲冷酷的安東尼奧，似乎沒把在場所有人放在眼裡，卻在工作人員登記他的號碼時，略微偏頭，朝蘿絲婭麗的方向看了一下。
重陽彷彿能看到這親王之子與皇帝之女相互視線碰撞迸發的激烈火花。
僅僅是一瞬間，雙方的氣勢交鋒一閃而逝，但卻讓台下所有選手間的氛圍變得詭異起來。
登記完畢，安東尼奧毫不停留，冷冷地下台，自始至終一言不發。
司儀的聲音略顯尷尬，而觀眾們見到這般做派的人物，反應不一。有的無所謂，有的發出噓聲，有的認為這是對方威嚴的體現。
還好，這樣的選手並不多，場面一時冷場，接下去又恢復熱烈。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個人賽選手輪到最後，才響起那個無數民眾極為期待的名字。
「重陽？布萊特……」
這名字一被念出來，非常明顯的，整個會場的聲音都停滯了一瞬，然後爆發起沖天的呼喊聲！
「是他嗎！？就是他吧！」
「那個普瑞斯蘭的留級生！」
「看到了，就是那個戴眼罩的！」
「神奇火法師！決賽裡唯一的火系魔法師！」
諸如此類的喊叫聲此起彼伏，部分民眾甚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長脖子竭盡全力往場地台上那個黑髮青年身影看去。
這非常突兀地熱潮把司儀都嚇了一跳，貴賓包廂中一些大人物，包括皇帝陛下，也紛紛有了動作，或者探身仔細俯瞰，或者讓下人拿來望遠鏡，饒有興味地關注這目前整個帝都傳聞得最為火熱的決賽黑馬。
重陽本來很沉穩，可驟然面對這般突兀的特殊待遇，表情不由得流露一絲錯愕。
他抽取號碼球，接受登記的時候。司儀持續介紹，接連念出帝國第一留級生那些已經傳揚得人盡皆知的過往事跡，將場面上自發而起的熱潮掀到了巔峰！
看到這麼多的民眾狂熱地注目自己，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興奮高呼，重陽驚訝得有些呆住，愣愣地呢喃一句：「我有這麼出名嗎？」
「重陽？布萊特先生……」
他的話音未落，背後傳來一個禮貌的聲音。回頭一看，是剛剛登記完畢的工作人員。
「有什麼事？」
「可以請您給我簽個名嗎？」這紅頭髮的小伙子變戲法一般拿出紙筆，遞到重陽面前，笑容可掬，「我和我妹妹，都是您的崇拜者。」
重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副什麼表情。
他機械似的給這誠懇的年輕人簽了名，同時聽到司儀說了什麼，會場聲浪更升高一籌，幾乎震耳欲聾。
「……重陽選手受歡迎的程度超乎想像！看來，廣大觀眾對這位出身並不優秀的火系魔法師寄予極高的期待！」
「我想，也許這因為重陽選手代表了一種聲音，遭受挫折不肯放棄的聲音！他讓所有努力想要成為魔法師的學徒，所有天賦不佳只能在基層苦苦打拼的魔法師，所有出身卑微卻心懷理想抱負的魔法師……看見了想要看到的奇跡！」
「這是奇跡，這是傳說！魔力缺陷並不等於絕望，被判定為廢材也仍然可以努力下去！重陽？布萊特，他在這裡，他以公認沒落的火系魔法的力量，證明給帝國第一學院，證明給帝都人民，證明給整個帝國，一條被遺忘太久的真理……」
「魔法，永無止境！」
說到最後，司儀本身的聲音都哽咽了。在場許多民眾激動得流下熱淚。
魔法，這世界最崇高的存在，最令人嚮往憧憬的領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所謂天賦的說法，有了資格和無資格的分界線。
被認為素質不足的人們，沒有學習魔法的權利。只有那些所謂天才，能夠進入學院，學派，各大組織勢力，學習傳承悠久的奧秘。
是一開始就是這樣子嗎？魔法，一開始就只是少數人的權利？
這已經無從考證，但民間流傳悠久的上古傳說裡，並不是這樣的。
神說，魔法永無止境。不單單意味著魔法本身有無限可能，也意味著追求魔法的人，只要不放棄信念，就總會有前進的道路。
重陽的崛起，證明了這兩點。
山呼海嘯。場面熱鬧到許多上位者無法理解的程度，只有少數人若有所思。而身處中心的重陽，驚訝之後，逐漸想明白了。
他的眼睛掃過男女老少，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歡快，喜悅，流淚滿面……重陽體會到他們對於自己的真誠支持，以及其中蘊含的深沉意義。
草根情懷。
這些處在社會底層的人們，很多連魔法師都當不上，勉強當上了的，也難以混的如意。而自己的卑微出身，掙扎崛起，引起了他們的共鳴，成為了他們的希望。
「重陽選手……可以回答幾個問題嗎？」
司儀重新發出聲音，收斂了哽咽語氣。
重陽舉手示意。
偌大會場，無數民眾，見狀迅速地安靜下來，還主動制止身邊的人繼續喧鬧。
寂靜……簡直跟皇帝陛下發言時候一樣。這一情景，又讓一些人感到震驚。
萬眾期待下，司儀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是：「你能否告訴我們，當初你被確定有魔力缺陷的時候，心情是怎麼樣的？」
重陽一愣，隨即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若有實質的殷切視線。他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專門擴音魔器，對著魔器緩緩開口。
「心情……很灰暗，很失落，感到絕望……」
「那你為什麼能堅持下去呢？」
「因為家人，也因為……」
隨著司儀詢問，重陽一一斟酌作答。場面上的氣氛，變得越來越微妙。
重陽回答起來，語氣平和，話語也很平淡，卻讓民眾感到真誠實在。就好像一個平常的鄰居家兒子，很平凡地述說他的生活與經歷一般。
「……有人說我是天才，可我自己並不這麼認為，我的師傅也經常叫我『笨蛋弟子』。」
這句話引起了整個會場一陣笑聲。
「真是嚴厲的師傅……重陽選手，非常感謝你的耐心回答。我們耽誤了你太長時間，現在，再問最後一個問題。讓你對在場觀眾說一句話，你會想說什麼？」
重陽昂起頭，環顧四週一圈。
「無論是不是魔法師，有沒有學習魔法，都請各位……堅定地相信自己。」
片刻的沉靜，然後幾乎全場民眾不約而同地起立，響亮地鼓起掌來。掌聲熱烈，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