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重絕殺、至尊隕落（三）
心欣主神的右手高舉，稚嫩的小臉上全部都是莊嚴肅穆的味道，簡直就像是一位正在布道的聖女，一道晶瑩剔透、虛幻迷離的藍光以她高舉的右手為中心向四周緩緩擴散開來，把周圍所有空間都染上了淡淡的藍色。
王先生當然也不例外，縱然他的玉液金身已經突破了武道修為之中最為高深的無漏真仙境界，但是肌膚上依然泛起了微微的藍意。一種奇特的感覺出現在他心頭，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緩慢而堅定的破碎著。
王先生十分清楚，破碎的東西，叫做壽元。
玉液金身是中州古武道上記載的無上境界，王先生之前從來沒有人達到過，王先生之後也未必有人可以追上他的腳步。這種境界實際上已經超過了主次元世界歷史上那些中州傳奇人物許多，諸如釋迦牟尼佛、太上老君、張三豐之流，最多不過是達到了無漏真仙而已，距離玉液金身還有一步之差。
這一步便是天壤。玉液金身可以溝通天地元氣，無限度的強化身體，讓王先生可以憑借身體本來的能力力舉十多萬噸的斷龍石，這是連無限空間歷代武道至尊都望塵莫及的壯舉，而且壽命悠長至極，號稱「服氣者神明不死」。然而玉液金身的強化畢竟還有限度，王先生的壽元雖然漫長，但是與無限空間之中有著長生規則的主神較量起來，還是有所不如的。
心欣主神的末日次元實際上是一種時間加速流逝的特殊能力，藍色光芒籠罩之下的時間，足足被加速了幾千萬倍，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眼見得腳下堅固無比的複合材料地板就發生了微妙的崩解，光潔的表面上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細小裂紋。
王先生眉頭皺緊，他深深呼氣，從肺腑之中冒出來的氣息帶著一種只屬於嬰兒的清香，這是他在達到玉液金身之後，返本還元的一種特殊現象，不過在王先生敏銳的感知下，這股嬰兒氣息卻正在逐漸衰老著，隱隱約約可以體會得到一丁點死屍的腥臭！
眼前的心欣主神變化更加劇烈，本來還是個小蘿莉外表的她，眼角眉梢已經出現了極其細微但確實存在的皺紋，作為大主神，壽命得到長生規則補充，要以千年萬載來計算，這麼快就出現了衰老的跡象，只會有一個原因。
彈指百年！
好可怕的末日次元！
王先生明白自己不能再等待下去，幾千年的壽元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小數目，天知道心欣主神發動的這種同歸於盡技能是不是讓壽元永久消失。雖然王先生依舊沒有找到心欣主神技能之中隱藏的缺陷，但是心疼壽元的他已經決定不顧一切，用強悍無比的武道力量直接摧毀包括心欣主神在內的所有東西。
王先生的雙手緩緩張開，彷彿雙手之中正在展開一份來自於天神的旨意，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大，一股蘊藏著無比強烈的神聖氣息的光芒出現在他的雙手之間。光芒上面密密麻麻浮現出無數蠅頭小楷，每一個字都端端正正、鐵畫銀鉤，看上去有一種非常莊嚴，非常隆重的味道。
「封神榜！」這三個字從王先生的嘴裡吐了出來，周圍的淡藍色光芒無孔不入，無物不沾，然而被封神榜上發出的神聖光芒洗刷之下，卻像是水晶一樣發出了清脆的破裂聲。心欣主神臉上浮現出焦急惶恐的表情，她猛然張開小嘴厲吒一聲，一口鮮血隨之噴了出來，剛剛出口就融化在藍色光芒之中。
藍色光芒頓時重新強盛起來，居然一時間與封神榜的神聖光芒互相僵持不下。王先生突然感到自己的頭上有些發癢，用手一撓，觸手軟綿綿的，居然把一大把頭髮給抓了下來。
這些頭髮每一根都枯槁失色，有一種剪下來之後放在烈日下面曝曬了好幾天的感覺，特別是其中還摻雜了幾根灰白色的頭髮，看起來十分觸目。
王先生心中湧起恐懼的味道，雙手再次伸出，這一次他左手虛空握住散發無限神聖氣息的封神榜，右手舉在空中，赫然捏成了翻天印的起手式！
「大印所指，一律封神！」王先生這一次的聲音之中透露出陰森森的感覺，右手帶著蒼茫久遠，如同億萬載永恆不變的蒼穹力量向下一蓋，端端正正的印在封神榜的左下角。
一口金色的鮮血從洪先生的嘴裡暴然噴出，其中星星點點的有著許多紫金色的細小血塊。翻天印硬碰封神榜，給他自己帶來的傷害絕對不小，相當於使用自己的全力一擊和自己身體直接相撞一樣，王先生這一次已經是五臟六腑都受到了一定傷害，才會噴出這種帶有內臟碎片的鮮血來。
自殘類的招式威力一般都十分可怕，身為武道至尊的王先生施展出來當然更加驚人，剛剛還能和封神榜上射出的神聖光芒僵持的末日次元，這一次立刻發出劇烈的崩塌聲。心欣主神忍不住大叫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向空中，然而這一次產生的效果極為可憐，藍色光芒組成的末日次元如同迴光返照一樣亮了一瞬間，緊接著就轟然爆裂成為無數細小的碎片。
心欣主神發出一聲悶哼，小小的身體委頓在地，失去的壽元重新流回她的身體，那張已經佈滿了皺紋的小臉迅速恢復了小蘿莉的粉嫩，只不過肌膚的色澤顯得有些蒼白。
除了剛剛連續噴出幾口鮮血所受到的損傷之外，心欣主神的虛弱更多的是來自於末日次元被王先生暴力破解之後，產生的規則反噬，現在次元規則已經徹底從她的身上消失，這種消失並不是永久性的，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煉很有可能恢復如初，這段時間也許不過是幾天，也許要經歷數十年的悠長歲月。
心欣主神沒有幾天時間，心欣主神連一分鐘都沒有。
王先生一步步向她走來，惡鬼一般扭曲的臉上帶著殺機畢露的微笑，原本整齊的梳向背後的頭髮已經凌亂不堪，中間缺少了一大塊不說，亂髮被汗水打濕之後粘在額角，顯得格外狼狽。
「抹殺部，抹殺部，這份大禮還真是讓我有些敬謝不敏啊。吾主說的對，對於死硬到底的敵人，只有徹底毀滅才是強者賜予的慈悲！」
心欣主神抬起頭，藍色的雙眼閃動著憤怒的火焰，用激烈的語氣說：「王先生，抹殺部的榮耀之光永遠不會消失，有許多精銳成員現在並沒有在總部行星，而是分散在那些支持抹殺部的座主神那裡。只要還有一個人在，抹殺部就永遠不會向你的主人低頭！你的屠殺，最後一定會被證明是徒勞無功的！動手吧！」
王先生的眼睛瞇了一下，緩緩抬起右手向下抓去，蒲扇一樣巨大的手掌完全籠罩了心欣主神的頭顱。
「如你所願！」
就在大手即將抓在心欣主神的頭顱上的瞬間，王先生背後的虛空中突然打開一個黑色孔洞，一顆籃球般大小的東西從黑洞中猛然飛射而出，目標直指王先生的腦後。
「什麼東西！」王先生心中一動，抓向心欣主神的右手當即停止，力量轉移到左手之上，返身一掌劈出，準確無誤的劈在那顆黑糊糊的東西上。
「彭！」
手掌上的感覺非常怪異，似乎是一種黏黏稠稠的東西噴湧而出，牢牢粘在了自己的左手上，王先生有些驚訝的抬起手看去，發現左手擊中的東西居然是一顆頭顱！
一顆由奇異黑色金屬構成的頭顱！
這顆頭顱說起來王先生並不陌生，實際上他還與這顆頭顱的主人在自由同盟之**事過一段日子，只不過當時他沒有露出自己的真容。這個叫做彥的奇特魔像掌握著在無限空間之中極為稀有的高級創造規則，利用子世界毀滅之後剩餘的大意志殘片所創造出來星神軍團，最高等級可以達到s級。王先生雖然不懼怕星神軍團的圍攻，但是一旦星神軍團紛紛自爆的話依舊是令他頭痛的事情，這種麻煩的事情還是能避免則避免得好。
彥的過去，王先生並不清楚，不過似乎與同屬於太主神-夢麾下的一位叫做洪先生的同僚之間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如果讓彥瞭解到事情的真相，恐怕一定會發生很嚴重的問題吧？王先生最後得到的消息就是彥已經因為這件事情叛離自由同盟，並且隕落在洪先生的手下。
難道是洪先生來了？
王先生有些糾結的想。
如果真的是洪先生的話，事情的處理一定會複雜許多的，他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令他奇怪的是，就在這麼一轉眼的時間，他所在的地方就發生了極大地改變，生死不明的瘦叟元老主神消失不見，重傷的首席執行官心欣主神消失不見，甚至連破損的抹殺部總部大廈也消失不見了。
王先生的周圍，完全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虛空，要不是他身前浮動的封神榜還在釋放著充滿神聖氣息的強烈光芒，這裡恐怕已經被絕對黑暗所籠罩了。
即使是封神榜，釋放出來的光芒也不過能夠照射出幾十米遠的距離，而後就被一種神秘力量所分解或者隱藏起來。王先生凝神感知了一下，他的感知力隨著封神榜的光芒發散出去，直到幾萬米之外都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這是納須彌為芥子？還是……幻象呢？」王先生突然冷酷的笑了笑，右手再舉，整整一天所遭遇的所有挫折，產生的鬱悶之氣都隨著這一記翻天印轟然砸下！
周圍的虛空猛烈震盪了一下，王先生明明感覺到自己的翻天印砸到了什麼東西，然而卻沒有發生任何事情，這種從來沒有遇到過的情況讓他雙眼大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右拳。
「這……開什麼玩笑，怎麼會有我的翻天印都砸不開的東西呢？」
「呵呵呵……」低沉的笑聲從那顆粘在王先生左手上頭顱裡發出，王先生的膽量絕對可以包天，然而還是讓這種很是獵奇的場面嚇了一跳。
「王先生，我是彥，被你的主人毀去家園的那個流浪者彥。你的力量在武道至尊的規則支持下，無疑強大到沒有邊際，不過無限空間之中的規則相互克制，沒有絕對無敵的規則，有一條規則正好就克制你的武道至尊無敵規則。」頭顱的聲音沉悶，但吐字十分清晰，隱隱流露出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
王先生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冷笑著說：「你的意思是……真實幻境規則嗎？我承認幻師是個不怎麼好對付的對手，尤其是對於我這種依賴感知力量的武者來說，他的真實幻境絕對是個大麻煩。不過你認為區區幻境，就可以抵擋得住我的翻天印了嗎？」
話音一落，王先生毫無預兆的胸口一痛，張開嘴，又是一口金色鮮血噴出！
王先生泛著淡金色的前胸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拳印，和瘦叟主神燃燒生命的天師捨身拜-血臂斷相比，這個新的拳印更加深刻，中間隱隱露出折斷的胸骨痕跡。
「該死，我的翻天印打中的居然是我自己！」王先生腦海之中靈光一閃，頓時反應過來。他剛剛施展翻天印時用出的力量大約在八成左右，也幸好如此才沒有把自己的胸膛直接洞穿，這個幻境居然可以把時間和空間的維度混合在一起，讓王先生根本就想不到破解的辦法。
或許只有機械境那些計算狂人才能夠找到這其中的細微漏洞，從而以精密的打擊破壞這種幻境。不過王先生卻也不過於焦慮，這種真實幻境能夠做到連他的武感都予以蒙蔽，耗費的能量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就是行星防護罩也未必能夠有這麼大的能量消耗。無論施展出這個技能的人究竟有多麼深厚的底蘊，除非是擁有永恆規則的太主神，否則絕對支撐不了多久。
王先生畢竟只是太主神-夢麾下的一名部下，如果真的是哪位太主神親臨的話，還用什麼真實幻境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東西，直接把他打死不就完了嗎？
心思寧靜下來的王先生恢復了從容不迫的樣子，把封神榜的力量逐漸收回到身邊，形成了結構非常穩定的防護光罩，準備靜靜的等待真實幻境破滅的那個剎那。作為中州古武道的修行者，王先生的耐心是非常好的，否則也忍耐不住那麼枯燥乏味的內力搬運和經脈鍛煉，不要說只是等待一兩個小時，就是在這裡被困上幾天幾夜，王先生也不會有任何難以忍受的感覺。
正在他將封神榜光芒全部收回到身邊的同時，彥的頭顱上面猛然亮起了兩顆湛藍色的眸子，同時嘴裡再次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呵呵呵，終於忍不住了，你終於收回了這個……」
王先生心裡一沉，剛要重新將封神榜放出的時候，一陣讓他全身骨骼都酸痛起來的高頻震顫從他的左手傳遍全身，一時間王先生只感覺到自己經脈之中氣血翻湧，丹田氣海波浪滔天，所有的運氣方式都無法應用，只能咬緊牙關苦苦支撐著。
高頻震顫來得快去得也不慢，不需要王先生支撐多久，左手傳來一陣驚人的灼熱，彥的頭顱上面兩顆湛藍色眸子轉成了血紅的顏色，一連串極為細密的崩裂聲從那顆黑糊糊的頭顱中間隱隱傳來。
「王先生，讓你見識見識我們機械境的強者消逝時的最後榮耀！自爆！」彥最後的聲音如同驚雷劃過，然後他的頭顱上面出現了一個細小的紅點，這紅點迅速膨脹，在幾秒鐘之內就讓他原本黑糊糊的頭顱變成了通紅的顏色。
難以置信的高溫灼燒在王先生的玉液金身上，連三昧真火都無法傷害的玉液金身居然發出了滋滋作響的聲音，一股股金色的霧氣從左手與頭顱接觸的地方升起，王先生感到左手上傳來了久違的炙燒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大吼，右手再次捏成翻天印，照著左手上面彥的頭顱狠狠捶了下去。
這顆頭顱一捶就炸，爆炸的威力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那層擁有時間和空間雙重規則錯亂的真實幻境只支撐了幾秒鐘就轟然炸開，爆發出來的能量波晶瑩剔透如水晶一般，卻在瞬間就將整座抹殺部總部大廈從地下一層開始轟上了高空！
拖著生死不明的瘦叟主神向遠方挪動的心欣主神張大嘴巴，仰望著天空之中飛舞的大廈，幾乎感覺自己的神智都不清醒起來了。
「總部，上天了呢……」
好在王先生被不明物體禁錮到異空間之後，心欣主神就在一個陌生的聲音指點下，發佈了總撤退令。現在大多數抹殺部的倖存者都已經離開了總部大廈，這才沒有產生更多的犧牲者。
身披執行官長袍的抹殺部倖存者三三兩兩的散佈在總部遺址周圍，每一個人都保持著仰首望天的姿態，身體僵直無比。
天空中的大廈再次發生劇烈爆炸，隨之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一道金色的光芒從爆炸的濃煙和烈火之中斜斜射出，轟然扎進不遠處的一座巖山上，激起了沖天的灰塵。
心欣主神用力支撐起身體，向著身邊一名資深執行官急促的說：「快去看看，那道光恐怕是……王先生掉下來了！如果他沒有死的話，我們都要……」
不必心欣主神催促了，那名資深執行官的臉色立刻為之慘白，身體猛然化作一道白光，朝著巖山的方向飛去。然而就在他剛剛飛臨巖山上空，還在尋覓著金光蹤跡的時候，一聲帶著嗆咳聲的大笑從下面傳來。
「什麼自爆，什麼機械境強者的最後榮耀，在我的玉液金身面前都是浮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