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會主角,劉沐白(二)
平青眼這一招聽上去名聲很是響亮,實際上就是簡簡單單的左手突刺而已,只不過運用了特殊的用力手法,突刺的速度可謂迅捷無比。當年日本江戶時期大石神影流曾經喧囂一時,開山祖師大石進種次用一把三尺三寸長的竹劍,號稱橫掃江戶諸大道場無人能敵,主要是用的就是這一招。
與劉沐白對戰的那個男子當然沒有一代劍術宗師大石進種次的劍術修養,不過平青眼這一招本來就是極為典型的一招鮮吃遍天,不是真正的劍道高手區分不出其中的區別。在圍觀學生們的眼裡,那個男子的出手極為凌厲,劍刃劃破空氣的銳響如同尖利的咆哮,帶著**裸的殺氣襲向劉沐白的右胸。
劉沐白似乎驚呆了的樣子,他的身體微微一晃,然而沒有能夠躲開這一劍,人影迅速相互接近,雪亮的白刃就那麼毫無遲疑的刺了進去。
「出人命啦!納蘭老師殺了小白老師!」周圍的學生發出鼓噪,其中幾名猛然站起來,臉上全都是震驚無比的表情。在電光石火間被劉沐白一把推開的美人兒身體一搖,要不是旁邊有學生扶住了她,差點就摔倒在地。
混亂持續了不到兩秒鐘,那個被稱作納蘭老師的男人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那種報仇的快意被無限的惶恐代替,雙手握住武士刀,用力向後猛拔,卻像是螞蟻撼大樹一樣,紋絲不動。
這時候比較眼尖的學生也發現了不對,有人在人群後低聲說著:「放心吧,納蘭老師的刀插進了刀鞘。」
的確如此,在剛才納蘭老師長刀刺來的瞬間,劉沐白沒有向後退去或者左右閃躲,而是把奪下的刀鞘夾在腋下,以驚人的判斷力和準確度迎向刀鋒,恰好將其納入刀鞘之中,然後他的左手上抬,看上去是摀住右胸的傷口,實際上卻用手指扣住了刀鍔,將長刀牢牢的固定在刀鞘中。
納蘭老師第三次發力向後猛拔,連臉孔都漲得通紅,卻依然紋絲不動。惱羞成怒的他早就記不起什麼劍道規則的榮譽了,大吼一聲飛起一腳,踢向劉沐白的小腹。
可憐他引以為豪的劍道修為都遠遠不是小白老師的對手,這麼力量有餘準頭不足,猶如街頭鬥毆的一腳飛踢當然更加得不到預期效果。面帶微笑的劉沐白根本就沒有看他從下面踢來的那一腳,右手一彈,中指微微切過納蘭老師的脈門。
一聲狼嚎一般的怪叫聲,納蘭老師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跌倒,結結實實一屁股坐到地上。劉沐白嘿嘿一笑,把腋下夾著的刀鞘連著長刀一起抽了出來,然後拔刀在手,很寫意的隨手一揮。
一道雪亮的光幕閃過,鋒利無比的刀鋒靜止在納蘭老師的面前,將他眼中的羞怒盡數轉為驚駭。一陣輕風,納蘭老師感到頭上一涼,伸手一摸,幾根被劍氣割斷的頭髮頓時飄落下來。
「納蘭老師,您說劍道三倍段,那麼我現在算幾段比較合適?」
小白老師的聲音溫文爾雅,動作也是有著一種舉重若輕的優雅,從頭到尾都沒有口出惡言,然而看在別人的眼裡,的的確確有著一種獨特的傲氣與囂張。
納蘭老師的表情扭曲起來,嘴唇一陣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硬氣的話,然而閃爍的刀光卻好像最終奪去了他的魂魄一般。心裡掙扎一陣之後,他的臉色變得死人一般青白灰暗,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一位劍客可以被敵人的刀鋒斬殺,卻絕對不能被自己內心的懦弱斬殺。」從道場的門口傳來了清越好聽的聲音,剛剛為兩位老師精彩搏殺歡呼雀躍的學生們的歡呼聲本來嘈雜無比,這個聲音並不怎麼響亮,卻在每一個人耳邊清晰響起。
劉沐白的眼中有光芒一閃,長刀閃電般收回入鞘,手一揚,這把武士刀高高飛起,落下的時候恰好架在了位於牆邊的刀架上,就如同用手放上去一樣穩定。
這一手功夫簡直帥呆,立刻又引發了學生們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把剛才讓聲音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那種震撼感完全打消了。
「劉沐白老師,好功夫,名不虛傳。鄙人久聞劉老師大名,特來請教。」有著俊美面容的青年從道場門口走了進來,舉止帶著一種獨特的貴族式優雅,陽光從他背後射來,襯托得閒院宮雍仁彷彿如同一位從太陽中走出的王子。
「他,他,他就是閒院宮雍仁,日本最後一位美男子!」
「啊,呼吸,我不能呼吸了……」
很顯然這位雍仁少爺知名度相當高,女學生中發出幾聲變了調的尖叫和一陣小小騷動,似乎有個鐵桿雍仁粉絲激動過度,昏倒在地上。
翟楠露出古怪的笑意,他的面目本來就顯得相當平凡,跟在閒院宮雍仁身後走過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顆小石頭般毫不起眼,包括眼中噴射嫉妒火焰的那些男生在內,沒有任何一道視線肯於放在他的身上。
這正是翟楠想要的效果,他之所以同意與雍仁少爺這個超級大麻煩同行的理由之一,就是可以很好的把自己隱藏在這位猶如金色太陽巡行天空一般的美男子身後。
正在暗自得意的翟楠突然表情一僵,兩道如同寒冰一般凜冽的目光盯在了他的臉上,居然讓他微微感到了一陣刺痛。翟楠心中訝異,目光一轉,向著劉沐白的方向看去。
在小白老師身後,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位身穿黑色學生服的美人兒,看衣服似乎是位男性,但是看到那明亮若星辰的眸子、紅潤的雙唇和白皙細膩的肌膚,翟楠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這麼快就下結論的好。
被這麼一位美人兒用冰冷的視線盯著,翟楠感到不大自在,他當然不會誤解是自己獨特的男性魅力已經達到值得陌生美人垂青的程度了,他是在迅速翻找宅總一男三十年的記憶,試圖找到有沒有得罪過美人的記錄。
這位宅總一男的人生經歷蒼白得很,說起來與翟楠沒有進入主神空間的那段「家裡蹲」生活都有的一拼。不過這位總一男的記憶裡面都是劍術修行的東西,只有少許來自於櫻子的記憶帶著些粉紅的色澤,而翟楠過去的記憶裡則充滿了鋪天蓋地的電影和漫畫。
十幾秒鐘的回憶搜索之後,翟楠認定自己這具身體的過去,絕對沒有與任何中州人有過交集,無論是美人抑或醜人。
這個時候,閒院宮雍仁已經在無數火熱的視線之中走到了劉沐白的面前,兩位絕對都可以用出色之極來形容的美男子各佔一方,那種對峙的場景讓小女生的尖叫此起彼伏,也讓男學生們的視線逐漸險惡起來。
「連男人的臉都可以看這麼久,絕對是個……」一名男學生終於忍不住胸中悶燃的妒火,壓低聲音說出半句話。然而還沒等到他帶有侮辱性的稱呼出口,旁邊兩位女學生的美男捍衛制裁鐵拳就已經雙雙打來,這名男學生慘呼一聲,捂著烏青的雙眼蹲了下去,再也不敢冒天下女性之大不韙了。
「鄙人閒院宮雍仁,劍道大聯盟認定正規劍道六段,無住心劍流免許皆傳,希望劉沐白老師能夠給鄙人一個挑戰的機會。」閒院宮雍仁的聲音和儀態都優雅到無懈可擊的地步,單純比貴族式優雅的話,劉沐白恐怕拍馬也追不上這位從小就浸淫在嚴格貴族教育的望族少主。
幸好劉沐白的身高足足比雍仁少爺多了十公分,身材挺拔,一身十分隨意的休閒裝束配著臉上溫潤如玉的微笑,看起來有著一種非常灑脫的氣質,相比之下倒也沒有絲毫弱勢。
「日本人啊……」劉沐白的牙縫裡絲絲抽著冷氣,作為從小在軍人家庭之中長大,被長輩嚴格按照武狀元標準要求的他,自然對這個東方島國的鄰居沒有什麼好感。不過對於一位以這種禮貌姿態請教的俊美青年,自詡為泱泱大國中人的小白老師倒也沒有多餘的惡感,只是把手輕輕向身旁的學生擺了擺,嘴裡說:「你們站遠些,小心受傷。」
學生們為之一怔,心裡都想著剛剛納蘭老師擺出了那副必殺的兇惡姿態,小白老師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怎麼眼前那個小日本客客氣氣的,小白老師反而有些如臨大敵的感覺呢?
劉沐白當然謹慎起來,他對自己的身手十分有自信,但絕對不是狂妄的自負。面前這個日本青年個子不高,身體看上去也很是柔弱,但是步伐極為穩定,每一步都邁出像是經過精心測量之後的同樣距離。日本劍術注重的是一擊必殺的猛烈攻擊,凡是劍術修為達到一定程度的人,腳下的步子都會顯得相當精確,也只有這種致命的精確,才可以將日本劍術中那種可怕的居合斬威力發揮到極限。
劉家作為蘇北五虎門掌門大家,在那個民族危急存亡的時刻,有無數族人在抗日戰場上出生入死過,對日本劍術的理解之深刻,完全是沒有這種經歷的人所不可理解的。他們對於日本劍術的優點和缺點掌握並不比浸潤一輩子劍道的日本劍客遜色多少,畢竟那是五虎門高手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獲得的經驗,寶貴程度毋庸置疑。
眼前的日本人絕對是個劍術高手,不過還威脅不到自己,但是他的身後那個隨從……劉沐白的銳利目光落到了翟楠身上,突然爆發出一絲森然的味道。
中州古武道,絕對是中州古武道!而且不是一般的練習者,從他的呼吸上看,恐怕是獲得了珍藏於中州那些道統滅絕的門派之中第一流的武學典籍!
小白老師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一股凌厲無比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將身邊還有些猶豫的學生們全部逼退,雙眼緊盯著翟楠,一字一頓的說:「閒院宮先生,是不是應該先介紹一下,你身後這位同伴的來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