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脆弱和平，山雨欲來
「瘦叟前輩！這可不行！抹殺部怎麼可以少了您去坐鎮呢？」翟楠大吃一驚，急忙勸說著。「您就是抹殺部的一座大山，只要有您在，抹殺部的諸位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做起事情來才會有底氣。」
「也許過去真是那樣，現在不可能了。」瘦叟臉上的表情有些失落，卻絲毫也沒有頹廢的味道，「我的實力我自己最清楚，現在這雙拳頭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銳氣，如果是一百年前，就是龍蛇王再強大十倍，如果動了我的朋友，我也敢於向著他揮出這雙鐵拳！而現在……」
瘦叟一指主神平台上那扇殘破的傳送門，厲聲說：「我的老朋友紅眼睛的屍體就在那裡，我卻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不敢拋下一切雜念，向兇手揮出復仇的拳頭，翟楠小子，你說，我的拳頭還夠剛強嗎？」
翟楠很想說「夠」，不過他憐恤張了幾下嘴巴，還是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真心，吐出這個字眼來。
「你看，確實不夠吧。一位武者，可以實力弱小，但是不能從心裡懦弱，現在的我，根本稱不上是一位武者，別說龍蛇王實力在我之上，就是他的實力不如我，我也未必可以將他打敗，因為他是一個武者，一個為了追求武道，可以放下一切的真正純粹的武者！」瘦叟發洩似的說了一通，雙手負後，仰面看著星空，不再說話了。
翟楠欲言又止，最後恭恭敬敬的向著瘦叟鞠了一躬，駕馭起轉移之光向上飛去。
當翟楠的轉移之光消失在星空之中的時候，瘦叟突然發出了一聲異常冰冷的低吼：「該死的紅眼睛，你給我老人家滾出來！」
回應瘦叟的是一片寂靜，中間出現一個大洞的主神平台上除去這位負手而立的元老主神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別的生命了。
「害的我老人家剛剛鬱悶了那麼久，念頭都不通達了，這個罪，可是很重的！紅眼睛，你小子如果再不出來的話，休怪我老人家動粗了！」瘦叟的聲音更加冰冷，他的胳膊表面有青筋開始凸出。
「阿彌陀佛，老施主你著相了。」一聲只能以猙獰粗暴形容的佛號聲從傳送門的另一側響起，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後繞了過來，手中托著一個明晃晃的金色缽盂。
瘦叟的雙眼一瞇，裡面的兩道精光射了出來，一面打量著這個陌生的面孔，一面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紅眼睛？你又換了個馬甲不成？」
「肉身本是渡海筏，一至彼岸即成空，瘦叟施主，座主神紅眼睛已死，貧僧法號野蠻。」高大身影加快腳步，走到瘦叟面前合十施禮。如果這位不主動介紹自己的身份，瘦叟好險沒有一拳打過去。
這個高大的和尚實在是太不成樣子了，出家人講究六根清淨，這位不但滿臉胡茬子亂糟糟的，而且還一臉橫肉，凶相畢露。一雙怪眼足有銅鈴大小，上面是兩撇比尋常人鬍子還要凌亂的眉毛，頭頂倒是剃得精光，露出青森森的頭皮來。和尚披著一件看不出顏色的骯髒僧袍，下面是一條說不好是開線還是壓根沒有縫上的破褲子，腳下一雙僧鞋更是破上加破，瘦叟發誓要不是這個和尚的腳實在是太髒，那些泥巴直接把僧鞋粘住的話，只要他抬起腳，鞋子肯定是不跟著走的。
「紅眼睛？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瘦叟的聲音都變調了，這哪裡還是為了花天酒地可以不顧一切的那位侏儒主神啊，簡直成為了一個乞丐僧的代言人。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貧僧……」野蠻和尚還在雙手合十像模像樣的繞著圈子，瘦叟實在忍受不住，好大拳頭送上，兜臉一拳上去，頓時和尚仰天噴出牙齒和血花，向後摔了出去。
「死老頭子，你幹嘛打人？」尖銳的嗓子代替了和尚本來粗野的聲音，捂著下巴爬起來的野蠻和尚雙眼淚汪汪的，並且閃爍著緋紅色的光芒。
「果然，紅眼睛你真的沒死。」瘦叟臉色陰沉得可以，沒有一絲見到老朋友的愉快。
野蠻和尚手上泛起一絲白色的光芒，已經碎裂的下頜骨很快就恢復如初，他依舊用著屬於侏儒主神的尖銳嗓子說：「老頭子，不久前我差一點就死掉了，你知不知道？那個夢手下的龍蛇王太可怕了，我的守衛連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要不是韻發覺情況不對，及時提醒了我，我一定會被他打死的！」
「所以你就運用你那種下流的分身術，又一次犧牲了自己的子世界，從龍蛇王的眼皮底下逃了出來？」瘦叟的聲音裡像是摻了許多冰渣子，讓野蠻和尚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下流什麼的，太過分了。老頭子，我可不是你們那群抹殺部的瘋子，和太主神作對，我腦子進水了不成？你們如果要去找死，儘管和夢大人周旋去，還是不要把我牽扯進去的好。」野蠻和尚往地上啐了一口，撿起被打掉的幾顆牙齒揣進懷裡，又看了看瘦叟，搖著頭歎口氣，「老頭子，不是小弟我不給力，實在是你們這一次的對手太過強大，有生命危險的事情，請恕小弟不奉陪了。」
一道白光裹著這個和尚的身體向空中飛去，瘦叟肩膀一動，彷彿要阻止什麼，不過最終他還是默默的站在那裡，目送著化名野蠻和尚的座主神紅眼睛離開了。星光灑落在他孤單的身影上，那種形影相吊的感覺顯得格外寂寞。
「想要明哲保身嗎？紅眼睛啊，當這個無限世界全部陷入可怕動盪的時候，你真的還能夠獨善其身嗎？嘿嘿嘿，憑藉著一再退讓得到的那種脆弱和平，究竟可以維持多久呢？自由同盟，太主神評議會，秘星神殿，還有可能出現的其他勢力一一浮上了水面……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沉重的歎息之後，瘦叟縱身而起，化成一道白光消失在星海之中。
良久，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滾動了一下，露出一隻電子眼向周圍掃瞄了一番，然後一隻裸露出許多電子線路的機械手臂從石頭下面伸了出來，將石頭徹底的推開。
「絲，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呢，必須馬上報告給主宰大人。」格裡弗斯將軍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語尾依然是那種絲絲作響的惡毒味道。霸下墜落在主神平台的那個時候，格裡弗斯是唯一一個來不及退入星戰世界的追隨者，追在他身後的椒圖龍將實在是咬得太緊，如果他不顧一切的直接衝向翟楠身邊，怕會給自己的主宰大人帶來麻煩。
格裡弗斯將軍選擇了就地鑽洞，他的手臂也可以變成威力無窮的鑽地探頭，雖然主神平台非常堅硬，然而在他的一心破壞下，用不上多久就鑽出了一個足以容納半個身子的洞穴。
椒圖剛剛追到，霸下就墜落下來，這位龍將的心思大半都放在了如何追殺該死的機械跳蚤上，衝擊波把毫無準備的他直接拋出了主神平台，落入平台周圍充滿複雜時空碎片的陷阱之中。要不是最後王先生招手將他收了起來，恐怕還要在碎片中掙扎許久才可以離開。
格裡弗斯躲進洞穴中的半個身體沒有什麼事情，露在外面的腰部以下部分則直接被撕裂成為金屬碎片，這麼沉重的傷勢足以讓一個普通輪迴者直接死去，不過對於這個半機械人來說，只是一個需要更換些許零件的小麻煩而已。
「好像心靈通訊的聯繫有些困難？主宰大人該不會把我忘掉了吧……」格裡弗斯將軍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叫，作為追隨者，他可以在任何地點與他所追隨的主神聯繫上，但是心靈通訊則有一個最遠距離的限制。
「格裡弗斯？終於找到你了。」個人信息終端的顯示屏上，翟楠的形象由於傳送距離太遠而顯得有些變形。「你怎麼沒有及時回到星戰世界裡呢？現在我這就去接你回來。」
「主宰大人，那已經不重要了，我有個情報要盡快向您匯報。通過信息終端實在是不夠安全，請您在星球大戰世界中選擇讓我直接回歸，這樣雖然會摧毀我現在的這具身體，不過在星球大戰世界中還可以耗費能量造出一個新的來。」格裡弗斯將軍急促的說。
翟楠沉吟一下，取出了水晶球。
輕輕撥動屬於格裡弗斯將軍的那根因果之線後，位於幾百光秒之外的殘破半機械人全身化做一團火光，發出劇烈的燃燒爆炸聲響，而後從他的殘骸中飛起一道星光，向著茫茫星海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