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絕境，安德瑞子的逆襲
那是怎樣的一聲尖叫啊。
木門上本來還頑強堅持著的金光一瞬間變得無比閃亮，然後在「啪啦」一聲後變成無數金色光粉飄落。一隻閃著紅光的小拳頭像捅穿一張紙一樣在器材室的厚木門上開了一個洞，然後拳頭向旁邊一劃，木屑紛飛中，我們面前最後的屏障也告破壞。
一股突如其來的勇氣讓我陡然站了起來，擋在安德瑞子和恰西子的面前，在那個幽靈剛剛從門口伸進頭的瞬間，我的心裡默默祈禱：「偉大的桌子腿啊，保佑我再一次打中她吧！」
桌子腿以一個未經訓練的人最強大的力量和速度，擊中了幽靈的額頭……該死，這個幽靈是少了半個腦袋的！我的力量用錯了地方，桌子腿居然從幽靈的頭上揮空。
這可是我有去無回的全力一擊啊！
「呯！」桌子腿打中了門框，塵土紛紛落地。
「啪！」幽靈一拳正中我的下腹部，不僅僅是疼痛，而更是一種可怕的惡寒侵入體內，我的身體一下子僵直起來，眼睜睜的看著幽靈又一下拳頭擊中我的胸口。更加猛烈的惡寒將我整個身體都包圍住，我感覺自己的牙齒在猛烈交擊，手和腳都僵硬到不像是自己的，肺部傳來一陣冰冷，呼吸逐漸困難起來……
不行，這樣下去的話，我會死……我不要，我還沒有……牽過瑞子的小手……不，大手……
一隻鉛球帶著沉重的破風聲，從我的鼻子尖旁邊以微不足道的距離掠過，帶來一陣灼痛感，一股熱流似乎從鼻孔中盤旋而下。
「彭！」鉛球和幽靈擦身而過，重重的砸在地上。幽靈連注意的興趣也沒有，繼續舉起拳頭，準備再次毆打我的身體。
下一瞬間，幽靈的身體出現了一個通透的空洞，雖然幽靈本來就是半透明的虛體，但是通過幽靈的身體所看到的後方景物總是扭曲變形的，這一次可是真真切切分毫不差。
即使是沒有半個頭，幽靈的驚詫還是可以從立刻停頓下來的動作中讀到，虛無的拳頭摀住了同樣虛無的傷口，幽靈僅存的下巴在顫抖，然後從那裡發出一聲無比淒厲的嚎叫。
我感到血液都凝結了，這恐怖的嚎叫中似乎蘊藏著對於生者無限的怨恨和無法言表的苦惱，每一個音階的顫抖都是對靈魂莫大的傷害，感覺中思維已經開始凝滯，並且如同一塊水晶般出現了微微的裂紋。
要崩潰了？！
但是為什麼我還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像是這嚎叫實際上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傷害的樣子呢？
瀕臨死亡的恐怖和猶如局外人一般的輕鬆，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並存於我的腦海中，似乎我一個人已經分裂成兩個，一個是身處恐怖怪談之中不可自拔的高中生宅總一男，另外一個是……
是誰？我為什麼想不起來？
我的思考不會讓幽靈的尖叫停止，安德瑞子和恰西子都在尖叫中摀住耳朵痛苦的哭喊，比較脆弱的瑞子已經軟倒在地上，手無力的把鉛球丟下。
鉛球向前滾動，然後輕輕碰在幽靈的腳尖上。
本來毫不在意的幽靈發出的尖叫聲被切斷了似的停止，被鉛球碰中的腳尖赫然已經消失！
這麼不堪一擊的幽靈？也太出乎意料了吧？
瑞子不愧是身為班長，第一個從被驚呆的凝滯中恢復過來，一把搶過我手裡的桌子腿，運足了力氣朝著幽靈的身體狠狠揮出。
可以想像一下，一名身高接近三米的女性，全力揮出的桌子腿有著怎樣的威力嗎？一聲不知道是幽靈發出的哀號還是空氣被撕裂的銳響過後，眼前本來就少了半個腦袋的幽靈又失去了她身體的上半部分，一道紅光撕開了走廊的昏暗，在牆壁上撞出一團奪目的煙花。
那個……應該是幽靈的上半身吧……
幽靈的下半身原地轉了幾圈，似乎在尋找自己失蹤的上半身，說起來這個幽靈早就沒有了下巴以上的部分，應該是從來就沒有憑借眼睛觀察世界。但是失去了上半身卻讓她像是同時失去了方向感，在牆上胡亂頂撞了幾下後，她終於找到了離開器材室的正確方向。
「唔啊啊唔啊啊唔啊啊……」幽靈的下半身這樣叫著跑掉了。我們彼此呆呆的互相看著，沒有人還有追擊幽靈下半身的**。
「這個好像是哭著跑掉了吧……」
「沒錯呢，一男君，瑞子好厲害啊……」
被誇獎的安德瑞子臉上浮現了比頭髮還要鮮艷的紅暈，兩隻手捧著臉左右搖晃：「哎呀呀，瑞子也不知道啦，是桌子腿君最厲害了……」
兩米多高的女孩子搖腦袋的動作讓我有些眼暈，反正幽靈被輕易的擊潰，我們開始議論下一步的打算。
「看上去非常可怕的幽靈，實際上防禦力居然弱到這個程度，真是出人意料啊……」我有些無力的說，難道這裡的除魔師已經弱小到這個地步了？連這種標準的一觸即潰的幽靈也要陷入苦戰……難怪東海人個子都高不起來，根子就是意志的缺失！
「是啊是啊，一男君，恰西子剛才都嚇呆了，這次也要參加戰鬥！」
「什麼戰鬥？」我奇怪的反問，「難道又有幽靈出現了？」
「幽靈沒有出現，但是我們可以去找到他們！」恰西子握住手中的棍子，在空中抖動一下，棍子發出嗡然振鳴，我的面前感到一陣勁風撲面，看到在眼前不過幾公分的地方盛開的那朵棍花，我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恰，恰西子！你會打到我的……」
「哦啦，不會的，我可是堂堂的野蠻鐵匠……嗯？我在說什麼？哈哈，我是恰西子嘛，一男君，你信不信任我呢？」
「我信你。」我重重點頭。
「好吧！」剛才一直趴在地上又寫又畫的安德瑞子突然抬起頭來，把手中的紙往地上一拍，全身泛起只有班長才會發出的獨特氣場：「決定了，這就是安德瑞子軍大逆襲的計劃圖！一男軍曹，後面的防衛交給你了！」
「啊？軍曹？」
「一男軍曹！」瑞子的聲音凌厲起來，我全身都顫抖一下，急忙大聲答應：「下官遵命！」
「哼！」瑞子發出滿意的聲音，然後她把頭轉向另一位女生：「恰西子少佐，隨我一同突入敵陣！」
「遵命！」恰西子把手中的長棍收住，大聲答應。
棍子收勢的時候似乎歪了一點，當然也不排除是我的腦袋呆的不是地方。
「啪！」短促的一擊，我只覺得一股力量從下巴直接衝入腦海，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昏暗起來。
「不要關燈……」
我呻吟一聲，向後跌倒在一片塵土之中，耳邊傳來了兩位女生驚慌失措的呼叫。
瑞子，恰西子，兩位大小姐，您們不要這個時候玩打仗遊戲好不好……
最後的意識流過大腦，我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這究竟是第幾次失去意識了？會不會這樣失呀失的就習慣了，然後動不動就會昏迷呢？
沒等我考慮清楚這個問題，我就沉入了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在黑暗裡，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在焦急的呼號著：
「快想起來，一定要想起來！」
「好熟悉的聲音啊……」我想：「是誰呢？」
……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