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驚變(下)
院長微微一抬手：「你先別急，先看看這個。」
他攤開一張文書，尤爾金娜看了幾眼，有些意外的抬頭看看院長，又接著把文書看完：「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院長用一塊軟布擦著自己心愛的描金水筆，淡淡說道：「豪森家族找到了新的靠山，那人想要染指巨人6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儘管比賽的過程全聯邦的人都看到了普羅旺斯作弊，但是並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豪森家族。而段天在比賽結束後違規襲擊恰克，卻是實實在在的罪行。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我也不喜歡豪森家族，更不喜歡豪森家族背後的人。我和雷哈格是老朋友了，否則他不會放心把孫女交給我。」
「這個時候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雷哈格通過克斯汀告訴段天，要他想辦法暴露恰克。段天照做了。如果沒有幕後那人突然插手，雷哈格就可以乘機把豪森家族從巨人6上拔除。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那個人突然出現，你父親都不好插手，雷哈格背負多大的壓力你知道嗎？可是他是個倔脾氣，這件事情是他連累了段天，他不會像那個人妥協。如果事情這樣僵持下去，結果只有一個：德馬克家族完蛋，巨人6成了豪森家族的天下。豪森家族是什麼樣的貨色你都看到了，你願意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尤爾金娜啞口無言，好半天才結結巴巴說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先讓段天退學，實際上是安排他進行校外實習。等上兩年，風聲過去了，就可以保送他去聯邦知名的高等學府？」
老院長突然笑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讓段天退學？我只是讓你通知他，以後不必來學校了。」
尤爾金娜一怔，緊接著恍然大悟：「院長大人，您真是個老狐狸……」
院長悠然的組裝好自己的水筆：「我就當這句話是你對上司的馬屁吧。這下子你沒有什麼問題了吧，是不是可以出去，讓我安心寫字了？對了，出去的時候，別忘了裝作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院長衝她一眨眼。
尤爾金娜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這下才徹底明白了，你之所以不告訴我，就是想讓我衝進你的辦公室對吧？」
老院長並沒有否認：「學院這麼大，難免會有些有心人。你護短是出了名的，如果不演得逼真一點，那些人怎麼會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尤爾金娜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段天，讓他也表現的逼真一點？」
「這可都是你說的，和我無關。」
克斯汀睡得很甜，她趴在段天的病床邊，臉貼在手背上，兩瓣粉嫩的薄唇被擠壓成一道美麗的弧形，長長的睫毛像少女的夢一樣朦朧。
段天安靜的看著她，他醒來已經十幾分鐘了，醒來的時候轉動腦袋看了一圈，一切都不出乎他的預料，特權階層的醫院，入眼一片白色，克斯汀守在床邊，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個女孩。如果不是因為某些意外，或許現在趴在這裡恬然入睡的，應該是她吧。
段天忍不住一聲輕歎，淺淺的歎息聲卻把克斯汀驚醒了，她雙肩一動，掙開了眼睛。兩人四目相對，克斯汀露出一個有些羞澀的笑容，大約是猜到了自己的睡相被段天審視了很久了。
「你醒了。」這一次克斯汀沒有前兩次那樣的狂喜，段天皺了皺鼻子，笑道：「你似乎一定斷定我一定會醒過來，所以這一次一點也不驚喜。」
克斯汀的笑容嬌憨：「人家早已經判定，你就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段天捕捉到她眼中那一絲不安，不由得問道：「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克斯汀臉上顯得有些不自然：「小天，對不起，爺爺他……」
「還是我來說吧。」尤爾金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高挑的完美人種美女靠著門邊站著。克斯汀臉上微紅，連忙從段天的病床上起來。
「老師，您來了。」
尤爾金娜恢復了她不苟言笑的樣子，來到段天床邊端端正正的坐下來，張了張嘴，才突然覺得這件事情難以啟齒。來之前她本以為只不過是暫時的蒙蔽一下段天，沒什麼不好開口的，但是坐在了這孩子面前，看著他的雙眼，她才突然的膽怯了——她也曾經告訴段天，只要能夠讓恰克暴露本來面目，剩下的都可以由她來負責，可是現在……
段天在心中罵了喀琉斯一句：「烏鴉嘴！」
「小天……」尤爾金娜張了張嘴，還是覺得有些難以開口。段天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反倒坦然。他調侃道：「老師，是不是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需要我選擇一下先聽哪一個？」
尤爾金娜低下了頭，段天的開朗讓她內心更是愧疚。只是回想一下院長大人的話，她只能苦澀的搖頭說道：「不，暫時沒有好消息。」
段天一撇嘴：「好吧，那壞消息到底是什麼？」
克斯汀忍不住哭出來，大聲喊道：「小天，我們對不起你，你被開除了、開除了，嗚嗚嗚……」
一道霹靂將段天驚呆了，雖然他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卻沒有想到這一次事件的後果竟然這麼嚴重！尤爾金娜比克斯汀更能理解這件事情對段天的打擊。
像段天這樣的平民的孩子，在如今的聯邦之中，想要出人頭地，似乎只有升入高等學府這一條路了。現在告訴他這個消息，等於是將這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掐滅了。尤爾金娜不住安慰自己：沒關係，這只是個計策、只是個計策。但是她卻不敢去看段天的眼睛，那種絕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她的內心，尤爾金娜第一次發現，原來好的家世也不是萬能的，只要生活在這個聯邦之中，上至元老院的元老，下至普通平民，誰都有無可奈何的時候。
尤爾金娜幾乎是逃離了段天的病房，出門那一剎那，她就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將來一定要幫段天聯繫一所最好的高等學府——這是她欠段天的。
「喂，阿喀琉斯，我還有退路的，對不對？我可以去找警方，警方不行我可以去找軍方。我從阿米休斯提前畢業了，我可以直接升入警校或者軍校學習了，對吧？」段天很沒底氣的問道。
阿喀琉斯歎了口氣：「你至少比其他的平民學生幸運。不過，到底今後怎麼安排，還是先去問問泰格吧。」
「小天，我為你爭取了，這件事情背後牽扯的利益團太大。」升了官的泰格在他的新辦公室內給段天倒了一杯水，順勢坐在他的身旁皺著眉頭說道：「上面的老傢伙們不願意開罪豪森家族背後的那個人。該死的，豪森家族以前不是那人派系的，這一次是為什麼那個人會突然插手呢！」
段天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泰格接著說道：「如果在這個時候安排你進入警校，無疑會站在那個人的對立面上。那些老頑固們不願意冒這個險。」
段天放下水杯站起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下自己失望，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和，就像是維持著自己最後的尊嚴一樣：「好了，我明白了，泰格叔叔，再見……」泰格一把拉住他：「你別著急，聽我說完。我跟老傢伙們交涉了，等兩年、兩年之後，等這件事情平息了，那個人不記得你了，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把你安排進警校了。」
段天無奈問道：「那這兩年我怎麼辦？」
「嗯，我私下裡給你辦一個協警證，你可以隨便進出我的警局。這裡有各種武器，還有餐廳、休閒娛樂設施，你沒事可以過來先進行一些訓練。也可以和警隊裡的高手切磋交流一下，怎麼樣？」段天勉強點了點頭：「也只能先這樣了。」
段天不是接受施捨的人，如果是那些老頑固來和他說這些話，段天立刻掉頭就走。但是他能看出來泰格是個好人、好警察，他這樣安排，已經盡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他不能辜負泰格善意。
從泰格警局出來，段天看了看自己手裡的那張協警證，淡綠色的封面，裡面內嵌著他的基因認證。
段天隨意的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至於以後是不是會經常出入泰格的警局，段天心裡面的答案，更請傾向於否定。
從警局裡出來，烈日當空，毒辣的太陽下段天突然覺得胸口有些發堵，好像有一團棉花塞在自己的嗓子眼裡，不吐不快。一種被關懷的渴望悠然而生，腦海中雙親的影子飄了出來。
他抬起頭，對著巨人6的太陽苦笑一下，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他辨認了一下方位，踏上了公用交通設施，半個小時之後，他站在了費伯的私人藥劑店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