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一句俗話了,其實也就是暗娼。陳羽本來i凡朝廷大員都在勾欄院裡有眼線,還覺得很有道理,現在卻又困惑起來了。皆因半掩門大都是一個婦人,充其量有那麼幾個人,一個鴇兒帶著,偷偷的做那接客的生意,這樣的生意甚至比勾欄院都不如,最是被人瞧不起的。而且它規模很小,檔次很低,就憑這樣的生意,與剛才所說那掌握信息能有什麼聯繫?
郁巧巧見陳羽緊緊地擰起了眉頭,便趕緊解釋道:「奴說的這個,卻是與平常的半掩門多有不同的。奴準備花錢買下一條小巷子,要僻靜的,但是所處的地方要緊靠繁華之地,這樣車馬來往之類的也就是方便,也容易被人知道。之所以選小巷子,就是要買下整個巷子裡所有的宅子,把它們裡面打通了,做成一個個的跨院,就這樣,設計成一個個優雅的小庭院。不是有句話說你們男人,說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嘛,奴想要開的這家小勾欄,就是給人一個偷的感覺,來偷的人,都得是既有錢又有身份,尋常人連門都別想進,而被偷的,自然就是那看上去像是大戶人家的姬妾或者是沒有下過閣樓的小姐了。您想想,這樣子一來,價錢還不得緊著咱們要?」
郁巧巧偷眼看去,只見陳羽臉上一派的不能置信,又有一絲驚喜,便心裡安定下來,說起來時也越發的氣定神閒,「咱們再把庭院收拾的有點兒江南***的味道,到時候只怕是那些人拿著銀子都進不來呢。打個茶圍就要他幾十兩,要想過夜,沒有一百兩銀子便提也休提。當然,咱們做這個賺錢是一點,最主要的是,來的人都是非富即貴,只要姑娘們嘴上甜著點兒,有什麼消息是套不出來的?再者還可以專門設了靜室,專供人家在裡面談生意,還有那送銀子求情的,買官賣官的,都盡可以拉了來讓他們在裡面交易,咱們卻可以設了機關派人瞧瞧的打望著,這樣一來,朝廷動向,市井百態,商賈往來,還有什麼是咱們不知道的?到時候,光是憑著爺手裡的消息,就足以保證爺在朝堂上立於不敗之地了。主子您說說,這可不比那些每個月都大筆的往平康裡撒銀子買消息的辦法強多了嗎?」
即便是陳羽對於這件事本來不喜,現在聽了郁巧巧的這番話,也不由得他不拍案叫絕,難為她怎麼想來,這樣奇思妙想,真真的是非有升天的手段想不出來的。以至於陳羽坐在那裡癡癡的想,竟然忘了郁巧巧的問話。
等到她又問了一遍,陳羽才醒過神來,不由得笑著問道:「這主意你是哪裡想來,好卻是真好,只是,你卻準備怎麼來經營它?另外,這既是一家半掩門,怎麼樣才能讓人都知道呢?」
郁巧巧聽他這樣問,便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內,情知陳羽已經是同意了的,當下她心裡頓時有一絲得意,但是想到陳羽剛才的話,她又故意做出一副委屈的神色,苦著臉兒說道:「怎麼經營,根本就不用經營,這一行裡的人多得是,隨便哪裡挑幾個人來,就能給打理起來,最難的就是後台要撐著的,偏咱們最不愁的就是這個,主子本身就是個敢打小侯爺的大後台。至於怎麼讓人知道,那就更是不必擔心了,男人哪有個不喜歡偷腥的,得了趣必然滿世界誇耀去,到時候咱們根本不用學平康裡那樣滿樓紅袖招,自然而然名聲就起來了。」
陳羽聽得連連點頭,暗歎自己真的是揀到寶了,這一個計劃竟也是完全可行,便不由得把郁巧巧摟得更緊了些,笑道:「好難為我的寶貝兒,竟又這樣好主意,既如此,這樁生意倒也做的,一切就交給你去就是了!」
郁巧巧聞言那臉上的哀怨的表情卻更濃了,只聽她低了眉說道:「奴還哪裡敢,奴本就是不乾淨的身子過來的,現如今再出去做這個,到時候主子心裡一旦犯了尋思,奴死是不死,現在都已經讓奴膽戰心驚了,還敢出去胡鬧去呢。再說了,沒得丟了主子的面子,這件事,還是算了吧!」
陳羽聞言失笑,當然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致剛才那句話的氣呢,當下故意皺起眉頭,假作責怪道:「居然還拿起了爺的話來了,你這才是作死呢!那日裡我見你看那左思的詩,便知道你心裡定有九竅,今日裡才知道竟是真有九竅。此乃天降福澤與我,你若是再敢扭扭捏捏,仔細爺還打你的屁股!」
郁巧巧一見陳羽變了臉色,心裡便吃了一驚,她深深知道自己剛剛才和陳羽建立起了一種男女相悅的關係,現在又憑藉著自己的這兩條建議邀得大寵,但是,畢竟自己的根基不穩固,所以,一見陳羽變臉,她的心便突突地亂跳,等到聽了陳羽後面幾句話,她才算是放下心來,頓時白了陳羽千嬌百媚的一眼,口中嗔道:「主子……,居然動不動就要打人家屁股,只是,只是,
子的人嘛,主子要打,也憑的主子去就是了!」
這句話說的好不纏綿,聽得陳羽心中一蕩,心道果然不愧是小花魁,舉手投足之間,一音一行都是勾人的緊。陳羽便重又把手放了回去,手指攏住那新剝雞頭,輕揉慢捻,只幾個起落,便聽得郁巧巧的呼吸粗重起來,陳羽心裡便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得意,心道,這樣一個絕代尤物,這樣一個商業天才,現在,是完全屬於我的了。
這時只聽郁巧巧強自壓住呼吸說道:「主子,主子,慢著點兒,奴,奴還有一句話要說,遲些再打人家好不好?」
陳羽笑了笑說道:「有什麼話,但管講來!」
郁巧巧大著膽子伸手按住了陳羽的手,這才平穩了一下呼吸,說道:「奴一個人操持這些事兒是肯定不行的,杏兒,呃,二姨奶奶左右閒著無事,不如就讓她來和奴一塊兒忙這件事,您看如何?」
陳羽聞言想了想,他自然是知道郁巧巧的意思,無非就是擔心自己如果一下通過這件事冒起來的話,會引起內宅的不平衡,至此陳羽越發的不敢小瞧她了,直覺的這個女人行動之前已經把全盤都考慮了進去,其心思之縝密,只怕自己都猶有不及。
只是,從杏兒與郁巧巧往日的情分上看,她這麼做未嘗便沒有拉著杏兒一起對抗綺霞的意思,因此陳羽倒很是猶豫了一番,不過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反正整個家裡無論你手裡有多大的功績,最終決定自己這幾個女人在家裡的地位的,還是自己的寵溺。只要自己始終把綺霞擺在第一位,那麼就不會有人能翻過天去,郁巧巧也是如此。另外,他的女人裡,還就是一個杏兒適合,其她幾個要麼是敦厚之人,要麼根本不瞭解這些事兒,不善於籌劃經營,所以,杏兒幾乎沒有競爭對手,要選一個人,也只能是她。不過,由此陳羽倒想起了一個人來,這個人倒是個絕妙的人選。他便不由得暗自計較,該找個時間去把她請了來幫襯才好,只是,不知道兩人之間這個扣兒該怎麼解開,這也是一樁難事。
當下郁巧巧見陳羽點了頭,便完全放下了心事,用那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咕噥了一句,「那,那爺想打,就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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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第二日陳羽一早醒來,杏兒伺候著他梳洗打扮了一番之後,陳羽便自坐了馬車去吏部,他接了聖旨好幾天了,卻還沒有到任,雖然說這件事不是他的緣故,可是終究是一件不敬的罪過兒,反正那也是一個虛銜,自己只須履新一番,之後便可以無事了,於是便越發的著緊起這吏部對憑的事兒了。
朝廷體例,凡接任新職都需要到部來領取對憑,拿著對憑去上任,當然,這只限於那些不是通過吏部委任的官職,否則有那地方官兒,往往是這個府調到那個府,而他們距離長安往往是千里迢迢的,是不便過來拿對憑的,所以,只要這個任令是吏部下發的,那麼便完全不必對牌,而像陳羽這樣,由皇上下旨擢升的,卻需要到吏部領了牌子,其目的就是為了使政令出於一門。
不管是皇上,還是內閣,只要是牽涉到人事任命,那就必須得通過吏部。
陳羽坐著馬車一路舒舒服服地到了吏部堂口,刁子溫撩開簾子,陳羽蹬車下來,便施施然地往裡走,這吏部的尚書便是陳登,是以陳羽知道在目前的情況下,這裡絕對是自己的同盟,也就沒什麼好拿捏的,心情也便輕鬆得緊。
走到裡面略一打聽,便知道今日還真是來著了,今天那有「小尚書」之稱的吏部左侍郎杜審言杜大人正好當值。當下陳羽便剛忙遞上帖子,又附上聖旨,托人傳了進去。
這吏部自來便是六部之首,也是在名義上整個大周最有權勢的一處衙門。正因為是六部之首,所以幾乎每一任吏部尚書都是內閣首輔的不二人選。當今皇上當初提拔陳登,也是先把他放到吏部尚書的位子上,於是他便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成了內閣首輔之一。
正是因為吏部尚書的位子如此之重,所以輔佐他的吏部左右侍郎也便水漲船高了。大周以左為尊,所以,其中又以左侍郎為首,被人成為「小尚書」,他的地位甚至是蓋過其它部裡的尚書的。雖然不居尚書之位,但是權力卻比一般尚書都大,於是人們才送了個「小尚書」的稱謂。而現如今的吏部左侍郎,也就是「小尚書」,名叫杜審言,乃是一榜進士出身,年近七十了,卻是個猴精猴精的人物,據陳羽所知,他是陳登的重要謀士和得力臂助。
不一會兒,剛才進去通稟的那人出來了,極其恭敬的請了陳羽進去。陳羽便隨在他身後進去了,到了裡面公房,陳羽見據案而坐的乃是一個頭髮都花白了
,便情知他就是「小尚書」杜審言了,當下便唱了個一禮。
杜審言很是和善地請陳羽免禮,甚至擺了擺手請陳羽自坐下就是,陳羽忙道不敢,然後躬身立在一側。聖旨便在案上,陳羽的名帖也在案上,當下杜審言拿出批文來,署上名,壓了印,便喚人進來去幫陳羽領了對憑,憑這兩樣便可以去禮部到職了。
陳羽一看這式樣,便知道這位老爺子肯定是要訓話了,這也是歷來到吏部領對憑時必須要走的一道程序。當下他便把腦袋又低了三分,靜等著杜審言開口。
誰知杜審言開口說話卻讓陳羽吃了一驚,只聽他說道:「陳大人你也不是外人,首輔大人對你寄予厚望,本官看你前面那些事辦的也都很是漂亮,所以,那些老套的話兒說給別人是必須的,說給你,便未免顯得有些多餘了。呵呵,皇上和首輔大人一致看好,並著力栽培的人,還能差得了嗎?不過,倒還真是有件事兒要給陳大人說上幾句,不知陳大人可願意聽我這老頭子閒扯兩句?」
陳羽雖然微微有些愣神,但是他很快笑道:「老大人客氣了,您有什麼話,儘管示下,下官無不尊凜。」
杜審言呵呵笑了兩聲,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剛才聽人回稟說,陳大人你是坐著馬車來的?」
陳羽聞言愕然,然後他忙點頭應是。這時杜審言便笑道:「這便是了,陳大人你看,這六部朝闕,皇城內外的官員們來來往往,除了你之外,可有坐馬車的沒有?」
陳羽愣了一下,便好像明白這杜審言的意思了,當下低頭回答道:「回稟大人,下官明白了,以後斷斷不敢在到衙門理事的時候坐馬車了。」
杜審言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陳大人是水晶的心肝兒,玲瓏的心思啊,可是你還不明白,本官為何要你不要乘馬車呢。說起來,轎子它搖搖晃晃,怎比得馬車坐起來舒服,而且還快。但是為何朝廷還要定制,曰非有爵祿官級者,不許乘轎?這都是因為,乘轎,那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這已經不是所謂舒服不舒服所能比較的了。老夫之所以不要你坐馬車,就是想要告訴你兩點,第一,陳大人你要時刻記著,你是朝廷官員,第二,你不要跟自己周圍的人不一樣。」
陳羽聞言仔細一想,便明白了此中深意,當下重重地點了點頭,躬身施禮道:「多謝大人指點!下官記住了!」
杜審言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恰好那去領對憑的人回來了,將對憑及批文一併交到書案上,便退了下去。這裡杜審言瞇著眼睛微笑道:「方纔所說,只是一件小事,想來以陳大人的智能,應當明白,成大事者,當拘小節呀!呵呵,好了,閒扯而已,呵呵,閒扯而已呀!陳大人,你便拿了這對憑,到禮部履新去吧!」
陳羽再次道了謝才告辭出去,一直到從禮部出來,他心裡還在咀嚼杜審言這番話。就從這麼一番話裡便能洞悉多少世情學問哪。怪不得說事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呢,這話仔細琢磨起來,真是越嚼越有味道,沒有個幾十年宦海沉浮,是絕對說不出這樣富有哲理的小建議來的。不過,由此可知,至少是在目前,陳登還是願意一力培養自己的,至少在表面上便是如此做的,否則那杜審言不會對自己那麼和善,又講這些道理。
領了吏部的對憑,到禮部履新完畢,陳羽又坐車趕到羽林衛的鎮撫司衙門,也履了新,反正是熟門熟路,上次做羽林衛副千戶的時候已經走過一遭了,事情辦起來順得很。至於左禁衛指揮同知那個官兒,陳羽領了羽林衛千戶的銜兒之後,只不過去那治所走了一遭,便算是應付完了所有公事了。
看看天還早,離午飯還有一陣子,陳羽便命刁子溫使了車往平康裡去。到了那裡尋一座上好的茶樓,便帶著刁子溫走了進去。
說起來陳羽還真是有日子沒有逛茶樓了,當初還是有心逃避政事的時候,喜歡到這裡來,叫上幾碟小菜,再來一壺濃濃的茶,與三兩人閒談碎扯,真的是神仙不及的日子。今日裡心情舒暢,陳羽便想起來再來這裡逛上一逛。誰知道他剛進來坐下沒多大會兒,聽見著鄰座那幾個人談論,便忍不住想要笑出來。
他們說的,是一個英雄故事,一個傳奇人物,而那個人,好像竟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