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看不出來吶,你這傢伙是不是做神父做上癮了?」
陳看著那具已經完全變成灰燼的人體,不禁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假貨臨死前說的話,似乎有些什麼地方不妥。慢慢思量起來,卻又毫無頭緒。
「臨死之前做個禱告什麼的,是應該做的,雖然不是那個傢伙,但是就從交情上來看,也是我應該做的,有什麼問題嗎?」
史提爾伸手一張,地上散落的符文卡片全部收在手中。他看了看遠處的方向,然後坐了下來。
「現在怎麼去找那個傢伙?」
當麻在姬神秋沙的幫助下重新纏繞著手上的繃帶,雖然練了很長時間的外功,不過對於銳器而言,也只不過能將傷口縮小一點。
「沒辦法,魔法探測不到。何況我並不是這方面的行家。可惡,輕敵了。要是土御門那個半吊子陰陽師在的話,就好辦了。」
史提爾無奈的站了起來,剛才閉著眼睛去感受魔力似乎效果並不怎麼好。
「交給我吧,恩?這個是?糟糕。茵蒂克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陳突然驚愕的對著兩人進行詢問。
「什麼?史提爾你這個混蛋!」
當麻跳了起來抓住史提爾的胸口,然後被史提爾一巴掌打開。
「估計是隨著我對獵殺魔女之王的魔力輸出跟過來的。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他們在哪裡?陳?」
「正在一樓,進了電梯,恩?等等,電梯在移動,已經超過我們所在的樓層了,走吧。」
陳直接衝向一邊的逃生通道,後面三人也跟了上去。
「呼~呼!」
一時間除了喘氣聲,就只剩下了腳步留下的啪啪啪。
「前面的房間,我們到了。」
陳突然站定,看著前方的門驚異不定。其他三人則已經氣喘吁吁。他們已經爬到了北棟的最上層。
「這個樣子不行,就這樣進去說不定全軍覆沒了。休息五分鐘。然後再進去,奧雷歐斯在想什麼我大概瞭解了。姬神秋沙既然還在,那就沒問題。」
史提爾靠著牆坐了下來,看了看臉色有些發白的姬神,拿出酒壺小口的喝著。
「嗯,這樣下去根本沒有多少體力戰鬥,可惡!茵蒂克絲怎麼會來這裡。不是叫她乖乖的待在宿舍裡的嗎?」
當麻擦著臉上的汗水,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呼著氣。他身邊的姬神雖然比較累,但是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沒辦法,帶著兩個體力不怎麼好的傢伙,想要打個醬油也不行呢。誒?誒?誒?完蛋了!居然已經這麼晚了!我連菜都還沒買,你們等等,我打個電話回去先。」
陳無意中看到了自己手機上的時間,頓時慌慌張張的跑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真想不到呢,堂堂陳家家主,居然是個妻管嚴,不過倒是有點遺傳的可能。」
看到陳慌慌張張的打著電話,史提爾不禁小聲的進行著調侃。
「要是被三個強氣的女人圍繞著,是你,你也強硬不起來。」
當麻深有感觸的回答著,再看看旁邊的姬神,雖然茵蒂克絲還等著他去救,不過面前的少女確實是對的起他跑來救人的初衷。
一頓說教過後,陳掛上電話若無其事的走了回來。
「被說了吧?到底有什麼懲罰?」
史提爾打趣的說著。
「囉嗦!關你什麼事!」
「不會是今晚不准回去睡覺吧?」
「切!你們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救人吧!混蛋!不要把苗頭都對準我!」
陳看著前方的小門,一馬當先的衝了進去,後面的兩位少年對著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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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雷歐斯.伊薩德佇立在北棟的最上層。最上層稱為校長室,是個涵蓋一整個樓層面積的巨大空間。由於這裡是補習班,所以與其說是校長室,看來更像董事長室。奧雷歐斯對於裝飾豪華的室內完全不屑一顧。他背對著華麗的房間,眼睛看向窗外。但是,眼下寬廣的夜景依然不在他的眼中。奧雷歐斯看著的,是映照在窗戶上自己的臉。
(這條路走得可真遠。)
以前的自己,並不是這樣的。以前的自己雖然不善於表達感情,但應該還是個可以表達喜怒哀樂的人類。如今的自己,臉上的皮膚分毫沒有移動,眼神絲毫沒有動搖,並不是因為態度冷靜,或是因為不當一回事。單純只是因為連做表情的餘裕都沒有。即使是變成這樣也無所謂,奧雷歐斯想著。早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一定會陷入與整個世界的無止盡爭鬥之中,精神再也得不到放鬆。
他的目的,就只是為了拯救一名少女。奧雷歐斯的背後有個黑檀木的大桌子。上面躺著一名少女。lndex-librorum-prohibitorum——**目錄。
遇到這名連身為人類最基本的名字都沒有的少女,已經是三年前的事。當時的奧雷歐斯.伊薩德,是羅馬正教的隱密紀錄官。他雖然是教會的一分子,卻做著書寫魔道書的工作,可以說是特例中的特例。破解現有的魔女邪法,找出抵禦方法,以文字將之紀錄下來,集結成書。他相信透過這樣的做法,可以保護那些無辜的人們免受魔女的迫害。而事實上,奧雷歐斯所謄寫的魔道書,也的確幫助了很多人。
但是,羅馬正教卻把這些魔道書當成了自己的王牌。別說是非基督徒,就連同樣是屬於基督教派系的英國清教及俄羅斯成教,也一樣不讓他們知道王牌的內容。甚至以此相脅,如果想要逃離魔女的迫害,就必須改宗信仰我們的教派。
結果,煉金術師明明已經找出了抵禦之法,卻一樣有很多人無法受惠,為魔女所害。就像只要接受簡單手術就可以得救的病人,卻遭到見死不救的待遇,非常沒有道理。奧雷歐斯無法忍受這種事。他原本深信,自己創造出來的王牌一定可以拯救所有人。沒多久,奧雷歐斯便決定將自己所寫的書偷偷帶出去。
他來到被認為魔女作惡的問題最嚴重的魔法之國,也就是英國。奧雷歐斯非常謹慎小心,建立起重重偽裝,成功地與英國清教內部人士私下取得聯繫。在那裡,他看到了絕對無法得救的少女。看了第一眼,他就知道了。即使是立下心願想要拯救全世界的他,也一眼就看出來,眼前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
擁抱著全世界共十萬三千本魔道書的少女。這些書平常人只要看了一本,就有可能發瘋。然而這名少女擁抱著數不盡的邪惡書藉,明明知道自己無法得救,卻依然如同孩子般天真地笑著。事實上,少女也的確沒有得救。畢竟人類並沒有強韌到可以一次接受十萬三千本魔道書。少女的**被魔道書的理論所毒化,少女的頭腦被魔道書的知識所侵蝕。在這裡,煉金術師看見了自己理想的終點。
被他人強加如此的不幸在自己身上,卻依然可以為了他人而微笑的少女,如果連她都無法拯救,還有什麼資格說自己可以拯救全世界?煉金術師為了拯救這名少女,開始寫魔道書。繼續相信著自己所寫的書可以拯救全世界的人,沒有例外。每寫完一本,就前往英國清教。即使失敗了十次、二十次,奧雷歐斯依然毫不放棄,繼續寫魔道書。
就在奧雷歐斯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寫了多少本魔道書的時候,奧雷歐斯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絕不放棄,為什麼願意繼續寫著魔道書?於是,奧雷歐斯突然察覺到。其實早在當初第一次見到這名少女的時候,奧雷歐斯就已經知道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了。即使如此依然毫不放棄的奧雷歐斯,只是想用提供魔道書這個名義,來當作前往探視這名少女的藉口。
真是太平凡的故事。想要拯救少女的煉金術師,卻反過來被少女所拯救的故事。理解到這點,就離終點非常近了。奧雷歐斯再也無法握筆。既然理解到自己連一句少女都拯救不了,奧雷歐斯完全失去握筆書寫的目的與自信。無法拯救、無法拯救──靠這個方法無法拯救任何人。即使如此還堅持想要拯救這名少女,就只剩下墮落這條路可走了。選擇墮落的理由只有一個。如果神擁有拯救一切的力量,為什麼不拯救眼前這名少女?
於是奧雷歐斯.伊薩德選擇與羅馬正教,選擇與基督教,甚至選擇與全世界為敵。但是即使如此,還是無法拯救這名少女。就算用盡赫密斯學派、蘇黎世學派的煉金術,也絕對無法拯救這名少女。原本以為只要完全瞭解人體構造,就可以治療任何病症。原本以為只要能夠描述出人腦所有結構,就可以治療任何精神的創傷。但是,這名少女絕對無法得救。不管靠信仰,或是靠技術,都已經無法拯救這名少女。
既然如此,選擇依賴那超越了人類常理的該隱後裔力量,又有什麼不對?為了這個目的,他可以背叛任何人,可以利用任何事物。當然包括了吸血殺手。就這樣,煉金術師偏離了正道。原本是比起拯救自己,更希望獲得拯救他人的力量的煉金術師,如今只遺留下了悲哀的殘骸。但是,奧雷歐斯.伊薩德卻沒有發現。有一名少女,默默地在背後看著他。這名被稱為吸血殺手的少女,也跟他一樣,完全只是為了拯救一個人而選擇站在這個地方。奧雷歐斯.伊薩德完全沒有發現。
救贖,還很遙遠。救世主,依然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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