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殘?這傢伙又再搞什麼鬼!」
突然的變故,讓哈特完全驚呆了。多夏蜷縮成團,倒在血泊中劇烈的抽搐著,即使相隔的距離足有上百米,以哈特現在的實力,依舊能清晰的分辨出多夏的狀況;多夏蒼白如紙的面色與嘴唇,以及不斷顫動的肌肉,完全是失血過多的症狀。
只是多夏蜷成一團,哈特所站的位置,根本無法看出,到底什麼原因使得多夏受創,就在哈特猶豫該不該冒險前去一探究竟時,卡蓮的聲音透過連接兩人的心靈間通道,傳遞過來。
「他的生命在急速衰竭,這樣的失血速度,即使以他的實力,也堅持不了5分鐘。」卡蓮口氣極為肯定,說完之後,甚至又重複了一遍。
「還真是受重傷了?」
從卡蓮那裡得到肯定答覆的哈特,雖然滿心疑竇,卻漸漸鬆了口氣,仗著光羽護身,哈特小心翼翼的向多夏倒地之處走去。
在距離多夏十米左右的位置,哈特停了下來,即使沒有回頭哈特也很清楚,卡蓮全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所處的周圍,她已經彙集了強大的力量,足以應付多夏的臨死反噬。
心知自己全無危險的哈特,大著膽子繞到多夏的另一邊,接著向前靠了幾步,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雖然心中早已有過無數的猜想,但多夏的情況卻還是大出哈特的預料:卻見倒在亂石灘中的多夏,雙腳的腳掌似乎被利器齊根斬斷,他胸口已經被鮮血浸透了,右手的手掌竟然也如雙腳一樣,被銳器所斬。
紅色的血液泛著氣泡從光滑的創口中瘋狂的向外湧,周圍的地面、多夏身後傾靠的石頭,已經被血液浸滿。
「這傢伙至少流了一半的血!竟然還有口氣,妖族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
看到眼前的情景,口中嘟嘟囔囔的哈特完全放下了心,如此嚴重的失血,即便眼前是頭巨龍,也再不會有威脅可言。他的力量已經順著血液完全流失,哈特相信,恐怕現在多夏連抬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至於「肇事」的元兇,很快就被哈特找到了,那是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正鋒刃朝天的嵌在多夏身前的兩塊石縫中。匕首似乎剛被重物所壓,深深的陷入石縫,而石縫之內,黏稠的鮮血已經將其添滿。
哈特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匕首取了出來,望著這柄長度僅僅一尺,做工精細絕倫,滴血不沾的匕首,哈特越看越眼熟。
「這不是老修頓送給我的匕首嗎?」哈特驚喜異常的捧著失而復得的匕首,這柄匕首不僅是他第一件拿的出手的武器,還被他當作與艾法結緣的信物。它的遺失,曾經讓他追悔了好一陣。
「你還真是倒霉!這麼短的匕首,落地的時候竟然兩隻腳全踩上,腳丫子並那麼緊幹嘛!嗯∼∼很奇怪,你的右手怎麼斷的?難道摔倒後,用手支撐,幸運的又按在了這把匕首上?」
雖然只是猜測,但如此顯而易見的擺在眼前,根本不用多夏答覆;這把鋒利異常的匕首,雖然不是什麼魔力武器,但即使這樣,尋常鐵質武器與之相抵,一碰即折,更不要說多夏猝不及防下,被削去手腳了。
疑雲初解的哈特,心中還有些話,卻沒有說出口:如此「意外」,用巧合已經不足以形容,就彷彿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早已經注定了結局,多夏的追擊與卡蓮誘引,一切的一切不過是為反向驗證已經不會更改的結果一般。
就在這時,哈特的思緒被一陣粗重卻虛弱異常的聲音打斷,躺在地上的多夏,一雙血紅的眼睛精光四射,沾染著血跡的臉上,透出異樣的神采。這讓哈特著實嚇了一跳,但稍稍的觀察,哈特又平靜了下來,地上的多夏已經漸漸停止了抽搐,那正是生命即將耗盡的徵兆。
至於精神的亢奮,不過是迴光反照罷了!
「你贏了!巴羅克!命運之神也在幫你!」有氣無力的聲音,透著難言的悲涼,曾經掌控著大陸數一數二強國的梟雄,此刻不過是個懨懨一息的老人。
哈特想笑,但看著多夏的慘狀,卻怎麼也生不出笑意,他撇了撇嘴,說道:「看上去,你似乎很不服氣!」
「你認為呢?」多夏咳嗽了一聲,拖著粗重急促的呼吸聲反問道,短短的幾個字,他說的極為費力。
哈特凝視著多夏,緩緩的蹲下身,他故意笑道:「你快要死了,所以寬宏大量的我不會計較的!哈∼∼哈∼恐怕你沒有想到,自負無敵天下的你,最終會栽在區區一把匕首上。」
肆意笑聲過後,除了幸災樂禍外,並沒有讓哈特感到痛快。看著眼前昔日的頂級強者,曾經的死敵最終落的如此收場,即使是敵人,哈特也升起了一絲不忍。
只是,哈特本人卻不想承認,因為那被他視為軟弱的表現。
「你不是巴羅克!」就在哈特胡思亂想的時候,多夏卻突然開口了,他的瞳孔已經有擴散的跡象,只有努力收束的視線,斷斷續續的說道:「以巴羅克的性格,絕不會這樣說話!巴羅克看到我要死,他會開心的蹦起來,你是人類∼∼只有人類才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念頭!」
「差點忘記。你從薩非德那奪取了全知!」被說穿了心事,哈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他冷冷的譏諷道:「你猜的很對,看來死神的蒙召,讓你稍稍聰明了一點!若是你再聰明一點,或許能猜到我是誰!」
聽到哈特的譏諷,多夏卻並沒有生氣,充盈在眼中的神采閃爍了一下,即回歸為暗淡,生命力的流逝,已經讓他心灰意冷:「用不著了,世間並沒有冥界,死即失去了存在。」
「咦?」多夏如此說詞,有些出乎哈特的預料,他皺著眉頭道:「說實話,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你,但你的情況糟透了,恐怕連一個問題也沒時間解釋清楚了!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你要死了,我卻活的很好,所以我已經心滿意足。」
哈特的口氣帶著強硬與報復的意味,但卻遠比他想像中要淡的多,這讓他感到有些奇怪,看到多夏這樣的慘狀,心中的仇恨似乎再也無法點燃。
雖然∼薩非德的死,佩因城的浩劫都歷歷在幕。
但∼∼有的,卻只是作為情緒波瀾的怨氣!
「是嗎?人類!」幾秒的沉默後,多夏不知從那來的力氣,他艱難的用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緩緩的遞向哈特:「把它交給我女兒,這是屬於她的。」
那是一個梨花木盒,雕琢的花紋精細的有些誇張,從精巧絕倫的鏤空雕工不難看出,這並不是人類的作品,因為人類的藝術家,絕對不會在如此普通的材料上,下如此大的精力。
「這傢伙一會變成霧、一會變成液體,這木盒是怎麼藏的?」
哈特微微猶豫了片刻,接過了沾染著多夏血跡與體溫的木盒,看的出多夏極為珍視這個木盒。因為木盒表面甚至流溢著魔力波動,那是為了保護木盒所設的結界。
哈特一邊打開木盒,一邊問道:「我真的很難理解你們妖族的思維模式,看上去你似乎不是那麼恨我的樣子?」
多夏並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緩緩的說道:「就當是我心血來潮吧!去找精靈……」
話音截然而止,指向天空的手指無力的垂下,那雙凝望著哈特的血紅眼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失去焦點……
哈特呆呆的看著已經冰冷的多夏,心中縈繞著一絲無法用言語去表述的複雜情緒,雖然早就知道結果,但哈特依舊沒有料到,多夏會這麼突然的死去。
「他想說什麼?他為什麼指著天空,那並不是精靈之國與佩因城的方向啊?」
只是這些疑問,已經隨著多夏的死去,暫時失去了答案,哈特托起多夏的屍體,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我會好好對待西貝的,如果∼∼她有這樣的期望!」
最後的幾個字眼要的極重,是因為他並不確定,西貝在多夏死後會留在自己身邊;至於多夏能否聽到,對哈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那僅僅是一個說給自己聽的承諾。
在哈特身後,多夏剛剛所指的天空中,卡蓮無聲的降了下來,她沒有說話,僅僅是靜靜的望著多夏的屍體,而當哈特回頭的時候,她卻將臉偏到一邊,似乎在隱藏著什麼。
※※※※
掩埋了多夏後,哈特找了塊石頭削一個墓碑,但想了想,還是在中途放棄了,因為他不知道,該在那墓碑上刻上什麼字。
「看上去,他好像不是那麼壞!」帶著些許僵硬的聲音,從哈特的身後傳來,卡蓮輕輕的來到哈特的身前,將那塊半成品的墓碑插在這座新墳上。
卡蓮的主動讓哈特有些意外,他細想了一下,凝重的說道:「立場吧!即便是為了謀私的野心和**∼∼也並沒有違背他的立場,相比之下,黑暗時代的那些人類叛徒要可恥的多!」
卡蓮沉思了片刻,說道:「他一直在找一個叫菲拉森·克爾的精靈。」
「你知道?」哈特疑聲問道。
「嗯!」卡蓮點了點頭,似乎有些不習慣這樣講話,她停了片刻才找到適當的口氣繼續說道:「盒子裡的那串項鏈就是她的!」
盒中是一條由一根根比頭髮絲略粗的古銅色金屬線環扣著編織而成的項鏈,雖然做工極為精細,但因為普通廉價的材料,並沒有什麼值得去留意的地方。不過,這普通的項鏈的鏈墜上,卻鑲嵌著一顆奇特的珠子。珠子直徑僅僅不到一個指節,隱藏在妖異清冷的光線之後,異樣的光華如一條條銀色的小蛇在珠子上蜿蜒流轉著,彷彿蘊含著無盡的生命。
那小小的珠子好似一個跳動著的全新的世界,閃耀著勾魂奪魄的魅力,彷彿一個危險的漩渦,在虛空中伸出有雙有力的大手,撤拽著哈特的靈魂向那個漩渦扯去。
好容易,哈特才擺脫了項鏈的誘惑力,若說這條眼熟的項鏈和戴麗爾的——永恆納基爾的祝福,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作為項鏈靈魂的珠子。
同樣外表,散發的卻不是神聖韻味,反而是一種詭異的妖艷。
「還真是項鏈!」
哈特望著盒中的物品,笑著說道,「看來也不是什麼凡物!」片刻之後,哈特作出了判斷。
將項鏈重新裝回盒中,哈特來到卡蓮的身邊,仔細的打量了一會,突然笑著說:「卡蓮,這樣就對了,以後開朗一些,其實與人交流,並不是那麼困難!」
這並不是哈特的錯覺,自卡蓮見過薩非德之後,哈特就感到卡蓮有了變化,而這種感覺,在多夏死後,更是明顯了不少。
「沒有機會了!」
聲音很輕,除了卡蓮本人,哈特僅看到卡蓮的嘴唇稍稍動了動。
「什麼?」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
「我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