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魔法巨鐘第九次奏響,受勳儀式終於開始了,哈特混在貴族的人流中,翹首期盼著自己正式獲得貴族身份的時刻。
按照禁衛軍的指揮,貴族們按照即將繼承的爵位,與所在省份列出了六十多個方陣,每個方陣大約有200人左右。
在今早的報名中,因為衣著氣質的自然篩選,能留下的冒牌貨已經不多了,場上的每個人都披掛著整齊的騎士半身鎧,或者穿著代表高等貴族的華美長袍,各個精神抖擻。
南蒙斯以武立國,再加上三代無功勳降一階的貴族繼承法律,貴族中坐吃山空的二世祖的比例,遠遠小於大陸諸國。可以說,在場的年輕貴族們絕對可以稱的上帝國的精英,受到良好教育與武技訓練的他們,正是確保國力強盛的基石。
與大陸任何一個國家,繼承貴族頭銜的方式都不同,南蒙斯的儀式更加簡單,兵戎之氣也遠比其他國家要濃郁的多。
哈特排在法曼行省,騎士階的方陣第一排,雖然作為一個七等騎士,他原本享受不到這樣的優待。不過身旁的准騎士們出奇的沒有和他爭搶,還不著痕跡的將他擁到最前列,哈特微微掃視了一下自己身上精美的魔力鎧甲,又看了看身邊那些准騎士的裝備,邪邪的笑了兩聲,就神情冷峻不在說話了。
為了維持貴族的優雅舉止與家族的榮譽,所有人都是保持著最為英武的姿態,一動也不動。鐘聲響過之後,廣場的中心也靜了下來,過了好久,當所有人感到有些腰酸腿麻的時候,一陣整齊有力的馬蹄敲擊地面的悶響,將大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不過大部分人沒有將目北偏移,他們各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腰桿目不斜視。
因為他們知道,女皇陛下在皇家禁衛隊的簇擁下向會場趕來了。
隨著越來越響的馬蹄聲,號稱南蒙斯最強戰力的重裝鐵騎,皇室禁衛隊終於出現了。雖然他們的數量只有三千人,卻擔當著帝國最重要引任務,守護皇宮的安全。
這支軍隊的裝備極為精良,馬匹披著細密的鎖甲。騎士們一身考究的鐵衣,胳膊環扣著頭盔,所有人全都是驕傲地看著前方,明亮的眼晴裡充滿了自信的神采。
在隊伍的正前頭是一匹四肢粗大的馬,上面坐著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他看起來年紀不小,頭髮已經花白,但一雙冰綠色的眼睛與那剛直森冷的臉龐,卻透著英武的男子氣息,他披著很普通的騎士半身甲,戴著銀色的頭盔,整支隊伍他的裝束反而最為寒酸。不過即使這樣,卻讓他在隊伍中更加顯眼,透徹著讓人窒息的威武與雄渾。
哈特身後,一個憨厚的騎士壓低聲音,衝著旁邊的騎士問道:
「好奇怪啊!皇室禁衛隊是禁衛軍的編制,怎麼薩非德元帥在帶隊!」
另一個騎士顯然要精明的多,他小聲答道:
「你是今天才來佩因城的吧!難道不知道,迪南大人受勳儀式之後,要和一個異國劍聖決鬥,此刻自然在調心靜氣,哪有這個閒功夫。更何況,僅僅是個儀式罷了,就算斗的你死我活,現在四面圍繞著那麼多賤民,當然要為民眾製造出一種和諧融洽的假象。」
憨厚的騎士又問道:
「異國劍聖,大陸只有十個劍聖,那個挑戰者是誰呢?」
精明騎士想了想,得意的說道:
「這恐怕只有薩非德元帥與他的幕僚們知道了,既然最高統戰部的統領巴羅克大人推舉,自然不會無的放矢,大陸藏龍臥虎,突然多出一個劍聖也不是很難想像的事情。前一段,旁貝城不是憑空出現了一個擊敗惡龍白銀的大劍聖嗎?嘿!嘿!最近有傳聞,迪南大人也踏入了聖階,今天晚上可有好戲瞧了,能見證聖階強者的決鬥,那是多大的榮耀啊!」
精明騎士的聲音透著無法掩蓋的興奮,哈特撇了撇嘴,他有些得意,但很快卻在心裡嘲笑起背後那些騎士了。
「一群目光短淺,只知道盲目崇拜的傢伙!」
隨著薩非德的接近,哈特漸漸緊張起來,好再薩非德並沒有注意到他,哈特望著薩非德的背影,暗鬆了口氣,連他也感到有些好笑,莫非是做賊心虛不成?
突然,哈特感覺到一股視線注視著自己,他馬上收回思維,順眼看去,只見在重裝鐵騎裡,一輛比其他馬車大四五倍的巨型馬車,被10匹全無雜色的白馬拉著緩慢的向自己駛來,車窗中,一個氣質高貴聖潔的紫發絕色美人正凝望著他,見哈特將視線投了過來,微微一笑就收回了目光。
「天下真的有這麼相像的人?」
哈特呆住了,因為馬車中的紫發美人和戴麗爾的真面目簡直一模一樣,甚至連氣質都沒有差別。
「哇!那是女皇陛下啊!太美了,實在太美了,真不愧是帝國第一美女,你們看到了嗎?陛下剛才在看我……」
哈特身邊的幾個騎士就好像自己得到女皇青睞一樣,失魂落魄的同時,情緒又無比的激動,就好似瘋子一般手舞足蹈。
哈特很想告訴身邊那些流著口水的傢伙,所謂的女皇只是個冒牌貨,當然這些話,哈特是不會說出來的,對於身邊這些家境敗落的小貴族來說,作白日夢是很正常的。若是以前的自己,恐怕會更加癲狂丟臉吧!
「混蛋老爹!你不是說我能繼定自己的命運嗎?那麼我現在要成為親王?立刻,馬上,現在!」
哈特嘿嘿一笑,自嘲了兩句就不再說話了。
高台上的鐘聲又一次奏響,受勳儀式終於開始了,但讓貴族們嘩然的是,主持儀式竟然不是女皇陛下,只見薩非德站在主席台下,雄渾磅礡的聲音傳蕩在整個廣場上,而美麗的假女皇反而笑盈盈的坐在王座上,很悠閒的修著指甲。
一隊隊的貴族排著整齊的隊伍,彷彿閱兵般輪流站在主席台上宣誓效忠。但當哈特所在的方陣來到主席台前時,薩非德卻突然從高台上走了下來,宛如鋒銳箭矢般的目光沿著前排的每個騎士掃視了一遍。最後停留在哈特的身前,薩非德似有深意的笑了笑,逕直來好哈特的身邊,說道:
「我看得出來你有過不凡的經歷,」薩非德說,「再一次的,古代的諺語又證明了它的睿智,不以貌取人,我願意接受你的效忠,因為,你並沒有被我的目光所震懾,我需要所有勇敢的人,不管你們的身份高低,向我宣誓吧!」
「拿住劍柄。」薩非德說:「如果你下定決心,就對我說。」
「我已經決定了!」哈特道。
薩非德將自己的劍放在膝蓋上,哈特握住劍柄緩緩的說道:「本人在此宣誓效忠南蒙斯帝國,以及薩非德元帥;自此之後,為它喉舌,義無反顧,置生死於度外,不惜踏遍天涯,穿越戰火及昇平。直到解除我的束縛,或世界毀滅,至死方休。以上,油桐鎮莫非德倫之子,哈羅締利科特·諾而頓·席德爾特海拉爾·布露斯塔德。」
「南蒙斯的管理者,輔佐吾皇的忠誠僕從薩裡特菲德·修蘭特·伊薩貝爾,謹記閣下的誓言。我將不會遺忘,必定回應你的效忠:以愛回應忠誠,以榮譽回應英勇,以復仇回應背叛。」
薩非德取回寶劍,將它收回鞘中,在騎士難以置信的側目中,轉身回到了主席台。
「這老狐狸在搞什麼鬼!竟然讓我對他宣誓效忠?哈!」
直到薩非德轉身,一滴汗水順著哈特臉頰流淌而下,哈特全身的肌肉彷彿失去控制般,劇烈的顫抖起來,不過哈特卻並不感到懊惱,以前一想到薩非德他就冷汗直流。但當薩非德真的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那種壓迫感卻突然消失了,自己甚至能平靜的與之周旋。
一旁的騎士紛紛透來嫉妒的眼神。
在南蒙斯的歷史上,若是大貴族看到自己讚賞的低階騎士,是可以要求其宣誓效忠的。而宣誓的騎士立刻會成為家臣,身價瞬間大漲。
不過幾百年間,這樣的事卻很少發生,而且每一個享受到這份榮譽的騎士,在接受貴族頭銜前,往往已經是名聲響亮的強者了,像哈特這樣默默無名的傢伙,可以說是帝國幾百年來,唯一的例外。
不過騎士們卻不敢小看哈特,擁有如此悠長的姓氏,又怎麼可能是尋常角色,在貴族中,姓氏中的每一個音節都代表著榮譽與輝煌……
不過有些消息靈通的騎士,卻嚇的幾乎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因為哈羅締利科特·諾而頓·席德爾特海拉爾·布露斯塔德正是最近名聲雀躍的鳴雷大劍聖哈特的全名……
哈特倒並不擔心這樣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只要自己並未親口承認,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流言蜚語反而能成為最大的庇護傘,讓窺探自己的宵小們重新掂量掂量他們實力,卻又不至於引來挑戰者。
至於薩非德在打什麼主意,哈特隱約已經猜到了,他在試探,同樣也是抱著和自己相似的打算。
「想利用我!你可要負出足夠的本錢!」
哈特獰笑幾聲,顫抖的身軀漸漸恢復了平靜……
高台西北方的一個巨型帳篷中,馬修斯用沾著油脂的鹿皮,輕輕的擦拭著自己配劍,原本煞氣逼人的眼神,此刻卻彷彿少女般溫柔,他輕歎了一聲,將劍收回鞘中,靜靜的等待著士兵的通知。
雖然已經聽說,迪南獲得了一把攻擊力極強的火焰劍,不過馬修斯依舊對自己獲勝充滿了信心,在上次修道院的搏殺中,自己僅是因為大意,在前期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並且未摸清對方的規則之力才落了下風。
「我不會在給你機會了,迪南!」
「說的很好!馬修斯大人,你若是輸了,我會很頭疼的!」
一陣銀鈴般的女聲迴盪在帳篷中,聲音飄渺卻又無處不在,馬修斯全身猛的一僵,心中劇顫,連忙放開自己靈覺,探察那神秘聲音的主人所在方位。
一絲冷汗順著馬修斯的面頰無聲地劃落,以自己的力量,竟然被對方欺到如此近竟未察覺,若是對方剛才出手偷襲,自己豈不是要飲恨當場。
馬修斯已經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壓力讓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他緩緩的抽出劍,靠在木桌上,暗自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的戰鬥姿態。
就在這時,馬修斯身前大約三米外的空氣蕩起一陣如水的波紋,就彷彿一塊小石頭投進了平靜湖水中一般,一個高挑婀娜的白色倩影從虛無中慢慢成形,不多時,一個白衣美人就俏生生的立在馬修斯的身前,衝著他優雅的微笑著。
「你是誰?」
馬修斯並未率先發動進攻,在不知對手是敵是友前,他絕不願招惹這樣恐怖的對手。而對方的年輕與美麗更是大出他的意料,馬修斯甚至感到自己的心臟,前所未有的劇烈跳動起來。
雖然對方沒有散發出絲毫的氣勢,但是馬修斯很清楚,眼前的美人很強,甚至比他一生中見過的所有人都強得多。
白衣美女輕笑著答道:
「我叫白銀!相信你聽過吧!」
漫不經心中,就好像在訴說一件很尋常的事情,銀色得瞳孔充滿了古怪的笑意,讓置身在她身前的馬修斯更感恐懼,一向引以自傲的實力在對方面前,就好似剛出生的嬰兒般虛弱無力。
馬修斯愣了半天,突然大聲道:
「白銀!你是大惡龍白銀!」
白衣美人沒好氣的說道:
「真是很沒禮貌啊!在女士面前,竟然說人家的壞名聲,不過馬修斯大人不用擔心,只要你知道,我們是一夥的就成了。」
話音剛落,一股無可睥睨的精神衝擊向馬修斯的大腦襲來,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就攻破了馬修斯的心靈防線。看著癱倒在地上的馬修斯,白衣美人輕輕一笑,就消失在一陣白光中。
山谷一側高聳的山崖上,艾莉爾與銀月並排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就好像一對年齡懸殊的姐妹般,表面看上去顯得極為親暱。
銀月俯視著已經被清空作為決鬥場的空地,嬌艷欲滴的紅唇劃出一個美麗的弧線,譏諷道:
「你是找什麼借口溜出來的,不會是也說是方便吧!人家撒尿你也撒尿,真是沒創意!」
艾莉爾不甘示弱的反刺道:
「什麼撒尿,真粗俗!創意啊!我賣花你也賣花,也不知道誰跟誰學啊!」
銀月聖潔出塵的絕美臉龐上,卻露出與氣質極不相襯的邪惡笑容,她壞壞的笑道:
「咯咯!過一會等迪南被打趴下,有你哭的時候,兩個月後,等你肚子大起來,我一定會好好的,非常溫柔的照顧你的哦!」
這是一個不為人類所知的秘密,龍族的母龍的懷孕期相對與悠遠的生命,是極為短暫的,只有不到6個月的時間。在懷孕的時間裡,也是強大的母龍一生中最為虛弱最為危險的時間,懷孕的母龍會暫時失去所有的力量,那些原本充斥在身體各處的力量與龐大的精神力將在體內孕育成胚胎,傳承給自己的後代。
即使母龍在生產後,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時間,力量才會漸漸恢復,這也是龍族夫妻中,公龍唯一能挺胸抬頭,囂張跋扈的時候,當然,孵化龍蛋的重任則同樣也落在了公龍的頭上。
龍蛋的孵化時間極為漫長,至少在五十年以上,在幼龍破殼而出後。若是母龍,那麼這對龍族夫婦的巢穴,將被精蟲上腦,從數千乃至數萬公里以外趕來的公龍所淹沒。
這也是巨龍社會中,唯一能和諧相處的時候,成年的公龍將帶著大量的財寶將剛剛出生的幼龍買走,訂下婚姻的契約。
不過通常情況下,生了母龍的龍族夫婦在席捲了錢財後,會立刻開溜。但極少的成功例子卻依舊驅使公龍們投入這場宛如鬧劇的競爭中。
「那就走著瞧吧!」艾莉爾稚嫩的小臉上露出明艷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過很快艾莉爾又說道:
「迪南的精神力倒是出乎我意料的堅強,花了不少力氣才成功暗示,你那邊呢?」
說完艾莉爾故意裝出一副疲憊的樣子,眼角卻偷偷的注視著銀月的反應。
銀月何嘗不知那是艾莉爾在試探自己,她微微一笑,道:
「我有更聰明的辦法!」
說完銀月就不在開口了,一大一小對望一眼,各懷鬼胎的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山谷下的一個僻靜角落裡,一個蒙著面紗的少女在馬車頂上,架了張椅子,婀娜多姿的高挑身體斜倚在椅子上,更是一番說不出的慵懶風情。
無形的隔音結界籠罩在馬車周圍,車伕打扮的克魯澤疑惑的問道:
「秘使大人,既然迪南是王朝國教在南蒙斯的守護騎士,大人您為何要莉雅那丫頭給迪南下麻藥呢?而且王朝還需要時間準備,若是迪南因此在決鬥中身亡,那勢力平衡畢將會被打破,恐怕……」
少女露出「你真笨」的表情,不過克魯澤的疑惑不解的神態卻大大的滿足了少女的虛榮,她掩著嘴笑了一陣,接著面色劇變,嚴厲的說道:
「沒什麼恐怕的,眾神教手伸的太長了,記住,我們效忠的是皇帝陛下而不是眾神教的教皇。若是能導致眾神教在南蒙斯的崩盤,必將給予眾神教沉重的打擊,皇帝陛下是不會允許臥榻之旁。有能和他抗衡的力量。而且,你不要忘記,對抗薩非德的主力是地方的豪門貴族,迪南敗亡給眾神教的打擊很大,但對於那些地方豪門而言,不過是更換一個代言人而已。」
「但是……」
克魯澤正想開口,但話剛開了個頭,就被少女打斷,少女神態凝重,緩緩的說:
「現在眾神教在南蒙斯發展的極快,難道你認為教皇會允許王朝入侵嗎?在那些宗教份子眼中,南蒙斯是一個即將被同化的大蛋糕,我們的入侵將會觸動他們的利益;但是對於皇帝陛下與我國的民眾而言,南蒙斯卻是最大的威脅,一個仇視王朝並且強大的對手。不是王朝樂於看到的。而且,你永遠不要小看眾神教在王朝的影響力,若是不解決掉這個拖累,在我們的將士兵在戰場上奮勇撕殺的時候,恐怕眾神教會煽動平民與貴族,處處拖遠征軍的後腿。所以我們要抑制眾神教在南蒙斯得發展,讓我們偉大的教皇陛下也感到危機,轉而支持陛下。」
克魯澤略微想了想,立刻獻媚道:
「秘使大人果然高見啊……」
少女卻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明亮的眼睛映射出燈火的光亮,口中輕輕的說道:
「看來好戲開場了!」
少女的話音剛落,遠處天然廣場的中央,升起一個巨大的藍色透明光罩,在月光下閃爍著不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