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滾!都給我滾!」
總督府的書房內,法曼行省總督塞納琉手裡提著沾染著鮮血的長劍,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暴跳如雷,地上,一個傳令兵的屍體躺在自己旁邊,那已經滑落的頭盔清楚的將他的面容暴露在空氣中,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從那孩子死不瞑目的驚恐眼睛裡,副官似乎看到了死者對生命的渴望。
副官有些不忍看下去,他轉過身長歎了口氣。
「把這蠢貨的屍體給我扔出去餵狗!」
塞納琉的小鬍子氣的直往上跳,他對著周圍的僕人怒吼著。
僕人們紛紛急步上前,將地上的屍體抬了出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木無表情的麻木,這樣的事他們已經見的太多了。迅速的將地上的血跡清洗了一遍後,僕人們關上了門離開了,但雅致的書房裡依舊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副官何嘗不知道塞納琉的脾氣,他見塞納琉稍稍平靜了一些,才開口說道:
「大人,請消消火,您這樣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言語中的關切讓塞納琉扭曲的臉漸漸鬆弛了下來。他冷哼了一聲,大聲說道:
「消火!我怎麼消火∼那個蠢貨竟然告訴我,三座降神炮的核心盤。全部因為元素力過載而被燒成了費銅爛鐵,媽的!丹格雷那白癡到底在幹什麼,這讓我怎麼跟薩非德那個老色鬼交代。」
說著塞納琉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就似在發洩著心頭的怒火,肥胖的屁股因為與椅面的接觸過猛,竟然傳來放屁的聲響。
但副官可不敢取笑,他連忙走到塞納琉跟前,輕輕的拍撫著塞納琉不斷聳動的後背,邊替他順氣邊小聲說道:
「大人!你太傷神了。其實這並不值得你費心,大不了把丹格雷那傢伙推出去當替罪羊,他不過是個魔法師沒什麼可惜的。事實上也正是他在操縱降神炮,發生這樣的故障,他絕對脫不了干係。」
塞納琉長歎著,贅肉橫生的臉上顯露出一絲怨恨與無奈,他搖了招頭說道:
「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會如此傷腦筋嗎?既然你是我的心腹,我也不隱瞞你。你恐怕不知道,丹格雷那白癡正是薩非德那老色鬼派來監視我的。要不你以為他的多疑對我能放的下心。如果不是這樣,我會一直容忍那個狂妄的白癡這麼久∼∼恐怕現在,那白癡已經在寫報告打算推卸責任了。」
副官心頭一驚,眼睛「咕嚕」一轉湊到塞納琉耳邊輕聲說道:
「大人∼那何不幹掉丹格雷那白癡。只要他一死,一切說辭都是大人您的,只要推說是因為降神炮過載發生爆炸不就……」
「愚蠢!愚蠢!」
塞納琉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抖動著,他指著副官的鼻子破口大罵。
副官不敢反駁只得默默低下頭,卻在心裡將塞納琉的十八代女性親屬問候了一遍。
「你以為丹格雷那白癡真是那麼簡單。法曼可是帝國的第二大行省,更是人口最多的大省,如果他沒有點依憑薩非德那老色鬼會派他來。實話告訴你,丹格雷那白癡根本不是人類,他是人化的妖族,妖族的實力根本不是你所能想像的,他們釋放魔法的速度是普通魔法師的十倍。以魔法力而論,即使魔法分會長——多哥**師也未必能穩勝於他。要是在接觸戰中,多哥**師甚至沒有時間張開防禦結界,怕是連他一招都擋不住。」
副官俊秀的臉上佈滿了驚訝,他驚呼道:
「丹格雷那麼厲害?那上次他刺殺雷利亞那臭小子怎麼會失敗,莫非……」
塞納琉鼻子重重的哼著,口中說道:
「不用亂猜,丹格雷能活著回來就已經走了狗屎運了。雷利亞身邊那個叫維倫的**師想必你也知道吧!」
「可是您剛才心……」
塞納琉歎道:
「或許帝國十三名**師中維倫的名氣最小,但他卻是一名實力幾達劍聖的**師,媽的!就算是怪物也沒怪到如此程度的,如果不是他。雷利亞那臭小子能活到現在。就算他靠向眾神教,但在帝國眾神教的根基可沒有其他國家那麼穩,連作為守護騎士的迪南不都自身難保,更不要說那臭小子了。」
副官連忙湊身問道:
「那大人準備!」
塞納琉苦澀的笑了笑,歎道:
「我還能怎麼準備,全亂套了,更可氣的是竟然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強得一塌糊塗的蠢適,把我的計劃全攪了,媽的!最近這世道是怎麼了,強者難道全貶值成草了?」
副官連忙說道:
「大人!我剛才已經幫你詳細的調查過了,那名擊敗白銀的騎士有些奇怪哦?」
塞納琉微微一愣,讚許的看了副官一眼說道:
「很好!不愧為我的左膀右臂,有什麼奇怪的講出來。」
副官心頭暗笑起來,跟隨塞納琉三年,他早將塞納琉的脾氣摸的清清楚楚,雖然塞納琉看似暴虐噬血,心胸狹窄,實際並不難相處,只要學會裝傻,表現的別太精明。在適當的時候又能突出一下自己的價值就成了。
想到這裡副官正了正神色,說道:
「當時圍觀的人群中有人認出了那名騎士。我隨後做了詳細的調查,那名騎士叫哈羅締利科特·諾而頓·席德爾特海拉爾·布露斯塔德,是行省所轄油桐鎮的領主,目前是侍從騎士。」
塞納琉猛的站起,一臉不信地大聲道:
「侍從騎士,這麼長的姓氏怎麼可能是侍從騎士。」
副官微笑著,慢條斯理的說:
「回大人!那個叫哈特的騎士其實大人您也見過,三年前他曾經來討要過軍費,大人應該沒有忘記吧?就是那個整天賴在總督府門口的小流氓。根據我的調查,他所處的布露斯塔德家族是一個沒落貴族,但恐怕也是大陸歷史最悠久的家族了,據說已經有三千六百年的歷史了。」
塞納琉揚起眉梢,有些驚訝的問:
「那個無賴!他怎麼會變的這麼強!」
「大人!這事有些蹊蹺啊!那個小流氓是月前離開領地的,還曾在羅拉德毆打貴族,並且打傷羅拉德的憲兵隊長,他就是最近盛傳的那個瘋狂的傢伙。不過從憲兵那裡的檔案來看。他的身手雖然不弱卻也就稍強於一般騎士罷了。而且我從三名外來貴族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因為他們曾在昨日與那小流氓發生過衝突。」
塞納琉驚道:
「你是說?」
副官嚇了一跳,他突然發現自己多嘴了,連忙彌補道:
「大人,或許他有什麼奇遇也說不定……」
副官的話似乎讓塞納琉想起了什麼,他突然安靜地坐回椅子,垂頭想了片刻突然說道:
「或許是白銀那頭大惡龍和他作的一場戲吧!」
塞納琉的話讓副官哭笑不得,沒有一點邏輯可言的瘋言瘋語讓他根本摸不著頭腦。
「大人,這也太……」
「荒謬嗎?哈哈!帝國女皇都換了個冒牌貨,這不荒謬嗎?有些時候事實的真相往往就是這麼荒謬……」塞納琉淺笑著說。
副官終於鬆了口氣,剛才一時莽撞他差點犯下大錯,他連忙猛拍了一陣馬屁,這才說道:
「大人高見啊!那大人準備……」
塞納琉盯著副官的眼睛,過了一會,彷彿想到了極其有趣的事情,他極為誇張的咧嘴大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讓丹格雷試探一下不就都清楚了嗎?剛才他不是還嚷嚷著,說不相信這個世界有能擊敗白銀的人類嗎?反正他沒有親眼看到,我倒希望他能吃點苦頭……」
副官聞言一愣,細想了片刻才說道:
「可是大人,如果丹格雷出了意外,那薩非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真證明了哈特的實力,即使他也不敢招惹,恐怕這氣要撒到大人頭上了,既然那老色鬼對大人不放心。如果趁機給大人按個罪名,然後將他的人取而代之那可就……大人還望三思啊!」
塞納琉擺了擺手,輕蔑的說:
「怕什麼,僅僅是試探罷了,又不會鬧出人命。我倒很期待小流氓真的成為一名大英雄哦!你去把我們的大英雄請過來吧!」
副官點了點頭就走出了書房。他隱約有種不安的感覺,塞納琉怕是要到大霉了!
或許自己要換個靠山了……
※※※※
比克的小樓中。
戴麗爾靠在牆角,那美艷軀殼彷彿失去魂魄一般,原本如深邃湖水般的雙目毫無神彩,紅腫的眼睛癡癡的注視著哈特,就如同人偶一般。一向與戴麗爾交好的艾法連忙跑過去,將戴麗爾抱在懷裡,一雙望著哈特的美麗眼眸滿是怒光閃爍。
哈特冷冷的看著抽泣的戴麗爾,冷哼道:
「還不滾!難道要我丟你出去。」
「你再說什麼蠢話!」
一旁的艾法怒火中燒,緊緊的抱著懷中的戴麗爾,指著哈特的鼻子就罵道: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戴麗爾妹妹,你是不是人……」
哈特心頭升起淡淡的不忍,但一想起戴麗爾的所作所為,哈特腦中就火苗亂竄,他冷笑著大聲吼道:
「閉嘴!你這個蠢女人∼∼妹妹∼∼你自己問問她,她配嗎?」
艾法被嚇的一哆嗦,哈特一向都對自己軟言軟語,此刻竟然對自己大聲嘶吼,這不禁讓艾法的眼睛中滲出晶瑩的淚珠。
她難以置信這番話是出自那個猥瑣的、怯懦的、卑鄙、膽小的哈特之口!
哈特心裡何嘗好受地了,但此刻他早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磐石見事不妙,趕緊來打圓場。
「大人!戴麗爾小姐到底怎麼惹大人生氣了?大人別發火,看在……」
哈特冷哼一聲,冷冷道:
「看在∼∼看在什麼上。忠誠、勤勞、卑謙……她那樣沾邊了,又懶又讒,笨手笨腳。偷奸耍滑……除了整天添麻煩還拽的要命,這樣的女僕不要也罷!」
「可是……」
笨嘴笨舌的磐石本想再辯解幾句,卻又不知怎麼開口。
「哈特少爺,不要趕戴麗爾壞蛋走好不好,莉噢以後在也不叫戴麗爾壞蛋了。」
莉噢也眼淚汪汪的跑了過來,鑽進哈特的懷中哀求起來。
哈特歎了口氣。溫柔的撫摸著莉噢柔軟如緞的長髮,一陣酸楚瀰散在心頭,他何嘗捨得拋棄戴麗爾。
或許都是自己太嬌縱她了。哈特黯然垂首往樓下走去。心頭的煩亂幾乎將他的吞噬,這次戴麗爾做的實在太過份了,他實在無法再縱容下去了。
就在這時比克突然跑上來,肥胖的身子正好將哈特堵在樓梯中央,喘著粗氣說道:
「英雄∼英雄!總督的副官來了,要來拜會英雄,不知英雄是否有時間啊?」
「總督的副官?」
哈特暗歎口氣。對方怕是來探自己底細的,昨天從憲兵口中他已經得知,官方那邊對自己的來歷瞭若指掌,自己憑空竄起這麼一道,來者不善啊。
「就是那個賣屁股的小白臉,仗著總督的恩寵在旁貝城市囂張跋扈,一個小小的副官,竟然不把副總督法曼大人放在眼裡。」
比克的話中充滿了怨氣。
哈特微笑著沒有回答。這比克的靠山恐怕就是副總督吧!看來傳聞中兩位新總督不和,時常明爭暗鬥確是屬實了。
兩人走下樓,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宅院的大廳。那名哈特曾在軍部見過的俊俏副官正端坐在椅子上,優雅的端杯喝著水。當他看到哈特與比克從側門進來,連忙站身起迎了上來,那副熱情的架勢儼然自己才是此地的主人。
比克的眼中不禁閃動著厭惡與憤怒,但他掩飾的很快,滿是贅肉的胖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看的哈特直泛噁心。
「這位就是旁貝城的救世主哈特大人吧!哈特大人,從小我就喜歡看騎士小說,總是幻想自己能如書中的英雄一樣開創自己的傳說,但在下卻太不爭氣∼哎!不過今天見到哈特大人,在下終於不在遺憾了∼∼因為∼因為我有幸見到了真正的英雄∼而以前的我實在太自大狂妄了。」
一揚一抑配合的恰到好處,那通馬屁拍的哈特不禁有些飄飄然。
這不禁讓哈特提起一絲警惕,眼前的小白臉能深得總督的賞識,怕不是個簡單的貨色,光那通馬屁就比身旁的比克高明多了。
一翻客套之後,比克引二人就座,副官接著吹捧了兩句後就說明了來意。
「哈特大人!總督先生今晚設下酒宴。哈特大人拯救了旁貝城,儼然就是我們的再造父母。總督先生原本想親自來迎的大人您前去涉宴,卻無奈公務纏身,這才委託在下前來。哈特大人可千萬不要推辭啊!否則我和總督大人,怕要被整個旁貝城的民眾怨恨死了。」
說完,副官熱切的望著哈特,甚至肩膀都在微微的顫抖。
但副官心頭卻滿是不屑,雖然不敢斷定,但他心頭已將哈特頭上掛上了「騙子」的牌子。
「英雄他先前答應我的,這全城的人都知道。」
一聽對方竟然在打這樣的主意,比克的鼻尖滲出了汗珠,他再也不顧不得面子,冷哼道:
「總督大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哈特稍稍想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他好似寬慰的拍了拍比克的肩膀,對副官輕聲說道:
「總督大人太客氣了∼不過不知總督大人是否邀請了比克先生呢?比克先生聽聞我沒有住所,立刻將自己的居室讓給我,如果我……」
哈特話說一半,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副官。
他自然很清楚,如果比克的靠山是總督的死對頭,總督怎麼可能宴請這死胖子。
不過哈特也不揭破,剛剛見識到比克的財富,哈特不禁故態萌生,心裡打起了壞主意,何不趁此機會拉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