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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藏龍臥虎 第三八ま節 為美睡警局 文 / 醉蕭瑟

    第三八ま節為美睡警局

    警察似乎也默許了這種行為,停下手來等待老鄭媳婦的回答,他們也不想多管閒事,民不告官不究,一個個樂得逍遙自在。老鄭媳婦冷哼一聲,直接讓滿懷期盼的方青跌入深淵,說道:「我們家老鄭手裡有三家公司,會缺這點住院費嗎?但是他吃得苦必須有人負責,你方青就該進班房。我不要一分錢,但要你受罪!」

    最毒莫過婦人心,方青仰頭長歎,雖然他也曾痞了吧唧,可這進班房還是第一次,說不怕那是假的。但事情既然如此,除了面對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希望他的解釋能獲得警察認可,或者老鄭能回憶起昨天的事情。

    意外的是,毛可可突然鼓起勇氣對警察說:「開車的人是我,要抓就抓我吧!」

    方青瞪她一眼,那罪哪是一個小女孩能受的,警察在她一摻和後有了疑問,方青連忙用一句話打消,「別鬧了可可,小孩子趕緊回家,哥沒事的。」

    「對,別鬧了!」警察不去理會毛可可,誰能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與交通肇事者聯繫起來。毛可可卻有點急了,說道:「你們不要相信他,他沒有駕照,我有!」

    「你沒有駕照?」警察認真的問方青,方青重重的點點頭,這罪更重了,無證駕駛加肇事後逃逸,不知道夠不夠判刑的,苦啊!毛可可好心辦了壞事,撒了潑的在醫院過道哭了起來,警察可沒那個同情心,押著方青離開。

    「不用碰我,我自己會走!」方青還要顧及一下自己的形象,他只是嫌疑犯又沒準備逃跑,用不著手銬吧!

    人生就是這麼變幻莫測,也許你前一天還是躊躇滿志的青年,今天卻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下頭顱。道路總是充滿坎坷,一個不小心就閃了你的小腰,明天的太陽會從哪邊升起,你絕對不能相信今晚的月亮,兩者私交再好,即便有姦情,總還是有那麼點距離。而距離在產生美的同時,也帶來了不小的變數。

    方青昂頭走在醫院的花園裡,向著不遠處的警車走去,兩側都是威武的警察,身後是哭哭啼啼的毛可可,雖然方青極力裝作從容,最好讓人以為他是率領警察的便衣頭頭。但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小子要倒霉了,吃上幾天公家飯是肯定的。

    人有時候,你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轉過那個花壇,方青看到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小護士杏兒推著一輛裝藥品的小車走來,還是那麼清純可人,笑容依然掛在臉上,不經意間卻多了一絲憂愁,淡淡的,愈加的惹人憐惜。

    方青低下了自己高昂的頭顱,前額的頭髮努力去蓋住眼睛,希望借此躲避杏兒的目光。此刻的方青內心很複雜,對杏兒他更多的是感激,還有就是特單純的那種疼愛。雖然對杏兒找到新的幸福感到失望,但打心底裡還是祝福她的,保留自己在對方心中的那份美好,也許這是方青這會最想做的。

    但是,方青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看看自己周圍這架勢,n名警察護衛著,一個美貌女子在後面邊哭邊喊,想不被發現除非變臉。而變臉這玩意,據說對傳人的要求很嚴格,連華仔學一次都費那麼大的事,何況是無權無勢的方青。

    「方青……你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抓他?」

    杏兒把小推車一扔便撲了上來,攔在前面死死拉著方青的胳膊,轉臉去質問兩邊的警察。方青心裡苦笑,倒次霉也要遇到自己曾經珍愛的女孩,伸出手在杏兒鼻尖刮了一下,動作力道如同以往一樣,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也許是心不在了,做什麼都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杏兒,我只是去警察局協助調查,沒有犯什麼錯誤,別為我擔心。」杏兒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的臉,露出了幾分懷疑,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不放。警察相互之間看了幾眼,讓他們對付方青,連打帶踢都行,但要對這麼一個嬌嫩迷人的可愛姑娘下手,這需要足夠的無恥。

    「方青,她是誰?」毛可可扭著小腰上來,方青甚至聽到後面有警察發出嘖嘖的讚歎聲,這個女孩身材著實火爆,走到哪裡都是關注的焦點,回頭率幾乎接近百分百。

    「可可,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朋友杏兒,就在這家醫院工作。杏兒,這是……」

    毛可可接過方青的話頭,很爽快的說道:「我是他女朋友!你好,杏兒。」

    方青徹底暈了,毛可可實在是太難以捉摸,剛才還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一見到杏兒就恢復了往常豪爽大方的性格。最可氣的是,毛可可居然說是自己的女朋友,這是她第一次說,卻是在杏兒面前。

    面對毛可可伸出的嫩手,杏兒有些遲疑的握了握,方青在這一刻百感交集,他甚至無法定位兩個女孩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各自的心裡又在想些什麼,迷惑。杏兒鬆開了方青的胳膊,叮囑一聲保重,然後頗有深意的與毛可可淺淺一笑,向著住院樓走去。

    「杏兒!」杏兒聽到方青的叫聲,驀然回首時眼角掛上了一滴晶瑩的淚水,微笑的等待方青的話。

    「你的小推車!」眾人的眼光彙集在杏兒身上,她有些尷尬的小跑到推車前,然後頭也不回的推車離開。方青看到她肩頭明顯的顫抖,原來自己在她心目中還是有位置的,試著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走吧!看不出你小子挺有女人緣的!」身後的警察推了一把方青,方青回頭怒視著他,怪不得這混蛋嫉妒,大背頭禿腦門,脖子比毛可可的腰還粗,有女人喜歡才怪。這麼一想心裡上就好受多了,感覺自己還是很幸運的,進班房算得了什麼,等出來還是一條好漢。

    雖然方青沒說話,但那位警察老兄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從後面一推把方青塞進車裡。車子拉著警笛駛出醫院,闖過紅燈向警局奔去,留下毛可可看著警車離去的方向,還有一大群盯著毛可可看的色色眼神。

    有困難請找人民警察!方青看到這標語不但不感到親切,反倒是覺得有距離感,在他印象裡民警同志一直充當了執法者的角色,沒怎麼見到有服務方面的功能。他也曾試圖接近這群威嚴的酷哥,小時候就把路邊撿到的磚頭交給警察叔叔,沒想到不但沒有得到表揚,一頓批評教育是少不了的。

    接待方青的是一個瘦長臉的青年人,手朝著屋外的牆角一指,一邊先蹲著。為什麼要蹲著呢,方青不知道,只見那地方已經蹲了十多個,每個人都是雙手抱頭,像是在極力做出懊悔的模樣。方青選了個空隙蹲下,左側是個禿頂的胖子,方青試著問:「大哥犯啥事了?」

    「木啥,奏是剁了個人!」

    一聽口音不是本地人,方青繼續問道:「那人不要緊吧?」

    「聽佛(fo)快翹辮子了!奶奶的真不撐揍!」啊……原來這是個准殺人犯,方青蹲著挪動幾步,靠近右側一個小伙子,這人長得眉清目秀的,不像是什麼壞人。

    「兄弟,你是咋進來的?」

    「出去尋個樂子,被人告了!」青年小伙很豪爽,低著頭還在賊笑,滿不在乎的樣子。

    「樂子?」

    「就是找了個妞爽了一下,爽完了那妞就翻臉了,把兄弟們給告了!」

    「兄弟們?」

    「喏!」青年撇著嘴一指,周圍好幾個人回應一聲,原來都是同夥。方青又從他那裡移開,這群人渣也不是好東西,這麼一大幫,難怪人家會告,一個字,該!

    「方青!」瘦長臉的警察在裡面咋呼道,方青答應一聲「來了」,逃也似的離開牆角。

    也許你是一個很會計劃的人,還沒結婚就算好了將來孩子叫什麼,年紀輕輕便打理好退休後的一切,日子會隨著預定的軌跡行進,幸福在固定的路邊出現,直到一個圓滿的終點。

    但更多時候,生活充滿了變數,你可能突然喜得雙胞胎,預備好的一個名字不夠用;也可能當時覺得超值的保險,不過是幾年過後便已經一文不值,想甩都甩不掉。

    生命還在繼續,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舞台上搖曳,無論富貴與貧賤,也無論貧窮與疾病,沒人可以拋棄生活,除非被生活拋棄。

    沒想方青的厄運還是來了。公司樓下的趙半仙看來是有幾把刷子的,摸著方青的手掌,苦口婆心的說道:「兄弟今年有難啊!破解的辦法不難,只要交上二百五十元。」

    現在的方青很懊悔,只是為了省那點錢,便身陷囹圇。趙半仙啊,你他媽也太準了,就不能提高點騙人的技巧嘛?算得再准也要想辦法讓人相信,要是當時能哄騙了自己,說不定就沒有今日的牢獄之災。可這會輪不到方青後悔,瘦長臉警察大手一指,方青老老實實坐在那椅子上,等待問詢。

    「姓名!」警察的語氣冷冰冰的,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特威嚴。

    「方青……您不是知道了嗎?」方青邊說邊抬起頭,看到警察瞪他趕緊閉嘴。

    「性別!」

    「呵呵!」方青露出一抹笑意,腦袋左右轉轉,這不是沒事找事嘛,瞎子也能看出來自己是男的。

    「我問你性別,放老實點!」

    「我想是男的!」方青已經有點惱,這人死腦筋,還在這耍威風。

    「到底是不是?」

    方青就差跳起來揍他,可這是警局,由不得他放肆,憋著滿腔怒火說道:「是!」

    「年齡?」

    「過了年二十四!」

    「誰問你過年了,問你現在!」

    「你不會算呢?」方青反問一句,他實在受不了這樣的詢問,明顯是在糟蹋人的自尊,這一聲喊出去,引來周圍不少警察和嫌疑人側目,遠處一個大塊頭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

    「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嗎?」警察終於問到正題,態度卻因為方青剛才的抵制更加惡劣。

    「你們說我涉嫌交通肇事逃逸。」

    「把這事情說說!」

    「那個老鄭不是我撞的,他自己喝多了酒倒在路溝裡,是我想把他送回家,最後實在沒辦法,給他開了間房先住下。」

    「這麼說你是在學雷鋒了?」

    「我想是這樣。」

    「不要狡辯,這年頭有這樣的傻帽嗎?……他的肋骨斷裂你又怎麼解釋?」

    「老鄭說他家住在富民小區,我送他到樓上,走錯了門被人打的。」

    「胡扯!你以為這是寫呢?老鄭家根本就不住在富民小區,你走錯了門頂多道個歉,怎麼又會挨打?」

    「你不相信可以去調查!」

    「放老實點,我們怎麼做用不著你管!」大半個鐘頭過去,方青怎麼說也不承認,瘦長臉警察急了,把他帶到一個小屋子。一張木桌後做著三名警察,其中兩個是一臉的從容和自信,估計是個問案高手,還有個清秀的小姑娘,在一邊負責記錄。

    問案的套路還是一樣的,方青這次是有問必答,不止是問性別,你就是問他是人不,他也會很認真的說是。警察很滿意他的態度,但不滿意這結果,這小子的嘴皮還真是硬。而這個案件上面有交代,說是局長的旨意,一定要嚴懲不待。

    兩個老警察一交換眼色,其中一人出去睡覺休息,另一人繼續剛才相同的問題,左繞右繞的套方青的話。又是一個多小時,這位警察還是一無所獲,換他出去休息,另一名警察替換。

    方青算是明白了,這是給自己使用疲勞戰術呢!對付的辦法聽以前聽人說過,那就是努力把你的答案映入腦子,直到把借口想像成真實的東西。如果到了一定境界,那即便你進入了恍然的半昏迷狀態,也一樣不會說出真話。

    這名中年警察個不高,臉膛有些黑,一進來就給方青使上了測謊儀,然後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一遍。方青心裡偷著樂,他說謊時連眼皮都不用眨一下,基本上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何況他大多數問題還不需要說謊,開車的不是他,自然不可能交通肇事。

    一整套問題答完,方青伸伸懶腰,口乾舌燥有點乏。黑臉膛中年警察也是一無所獲,掏出一支中南海點上,羨慕的方青不得了,這會乏的厲害,有支煙抽就好了。

    「你想抽啊?」警察見方青一副饞貓見到鮮魚的猴急樣,故意把煙圈吐成各種形狀,有些炫耀的看著方青。

    「是啊!謝謝警官!」警察從煙盒抽出一支,舉手做出扔過去的樣子,動作到了一半又停下,只聽他說道:「吸煙有害健康,年輕人還是忍忍吧!」

    方青心理上經歷了從希望到失望的過程,平時不怎麼有煙癮的,這會也感覺像個癮君子見了毒品,使勁嚥下兩口吐沫,整個人萎靡了不少。警察見目的達到,樂呵呵出去了,叮囑記錄的女孩把嫌疑犯看好了,千萬不要讓他睡覺。

    不提「睡覺」這兩字還好,一提就有種難以抑制的睏意,方青總算體會到疲勞戰術的厲害。精神已經越來越迷糊,很多事情像放電影一樣忽閃不停,只要讓你倚著睡上一小會,別說是回答什麼,就是睡醒了砍頭都可能會答應。

    「唉!不准睡覺!」小姑娘用力一拍桌子,把剛剛有點感覺的方青驚醒過來,又要入睡時小姑娘走上前來用警棍敲打腦袋。

    「不用這麼狠吧?不是說現在不准用刑嗎?」方青強打著精神,這三個人中看起來也就小姑娘好對付,還是值得花上點功夫。

    「打你怎麼著?只要出去後醫院驗不出來就行!」看到方青有些不解,小姑娘說道:「你要是還不老實,就讓你趴在放了水的房間裡,然後通上電對付你,你不但會感覺疼痛難耐,而且出去後根本查不出傷痕,想告都沒有門路。」

    方青有些不寒而慄,原來這疲勞戰術只是他們第一個手段,老虎凳辣椒水是被取締了,但更狠更陰險的辦法還多的是。方青真想招了,可那事情不是他做的,他還要去保護毛可可的安危,即便招也要想個合理的借口,要不然那兩個警察不會饒了他。

    這是什麼命啊!想承認個錯誤都不容易,方青苦苦思索一個合情合理的故事,既要排除毛可可的干係,又要盡量減輕自己的罪名,最重要的是讓警察相信。

    方案一:在夜深人靜的晚上,一不小心把騎車的老鄭撞翻在路溝裡,因為老鄭醉酒而無法送還家長,只得在旅店開間房,對老鄭受傷的事並不知情;

    方案二:偶然發現路邊躺著個人,翻過來一看是個中年醉漢,早已經被汽車撞過一遍,趕緊送到旅店休息,並不知道其受傷;方案三:不經意間撞到老鄭,老鄭主動要求將其送到旅店,據說那裡有約會。

    方青反覆比較幾套方案,找出關鍵的幾點。首先是必須說自己開車,不能提毛可可;其次是對老鄭受傷不知情,而且還有做雷鋒的表現。想到這裡,方青定下心來,強打著精神與做記錄的漂亮姑娘套近乎。

    「警察姐姐,給倒杯水行不?」

    「憑什麼?」小姑娘一撇嘴,有些譏笑的意思。

    「你們不是整天宣稱為人民服務嗎?今天這人民就坐在你們面前,就不能可憐一下?」

    「別侮辱人民,你這屬於社會的渣滓,應該拉出去槍斃幾分鐘。」

    「唉!你這話可就不中聽了,我有沒有犯罪要由法院判,再說我就是交通肇事了也頂多拘留,算不上社會渣滓吧?我要告你侮辱人格!」

    「侮辱?人證在哪裡?物證呢?……還告我侮辱,我直接起訴你誹謗!」小姑娘咄咄逼人,警棍結結實實給了方青後背一下。方青皺著眉頭苦笑,虎落平陽被犬欺,這會隨便進來一個穿衣服的,估計都能拿起棍子揍他幾下,自己連個屁都不敢放。

    小姑娘右耳邊有顆細小的痔,除此之外整個臉蛋光滑清爽,俏皮的嘴角和挺起的鼻尖,還有那彎彎的柳葉眉,一副標準的調皮小美女形象,談不上有多麼艷麗,卻是能給人帶來舒適和快樂的模樣。

    如果不是打了自己一下,小姑娘在方青眼裡會更加漂亮迷人,還好現在也還算不錯,方青盯著姑娘身上的凸出部位看。一條皮帶把腰肢勒得緊緊的,顯得更加的纖細柔美,高挑的身材配備著小巧卻結實挺拔的胸部,腰帶以下是渾圓優美的臀部,然後是修長筆直的雙腿。再配上這麼一身剪裁合體的制服,這是一種難言的誘惑,迷死人不償命。

    「想什麼呢?豬頭!」小姑娘感覺到方青那火辣辣的眼神,給他一巴掌已經是客氣了,但這一巴掌恰恰打蹭了,指夾劃過了方青的脖子,上面掉了一塊皮。

    方青一摸脖子,手上沾著鮮血,小姑娘的臉一下就變了,打得再狠也不要緊,千萬別讓人看出來,一旦因此被投訴可就壞了。方青並不答話,眼神毫不顧忌的盯著小姑娘臉蛋,等待她自作決斷。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邊說邊掏出衛生紙,細心的給方青擦拭流出的血,因為緊張而哈出的熱氣溫暖著對方。方青享受這警局裡難得的溫馨,目光甚至順著小姑娘敞開的衣領向下看,不過只能看到大概的形狀,這也是方青痛恨冬天的原因,美女都穿得太厚實,生活因此少了不小的樂趣。

    「給我倒杯水!」方青沒有多餘的廢話,這會有了小姑娘的把柄,就不怕她不聽。審訊室是不配備飲水機的,小姑娘拿出自己的水杯遞給了方青,方青輕笑一聲問道:「你沒病吧?」

    「你才有病!不喝拉倒!」方青樂呵呵喝了下去,一滴都沒剩下,這茶不錯,味道很清香。

    「我睡會,你給我看好門,有人進來時記得叫我!」方青也不等小姑娘回答,向椅背一躺昏睡過去。小姑娘手指著方青,「你……」,無奈自己做了件錯事,氣呼呼坐了回去,想想這樣也不好,不能讓上司知道自己沒看好嫌疑犯,在屋子裡踱來踱去,最後站在方青身側,準備一有人來就叫醒他。

    方青這一覺睡得,那叫一個舒坦,做了幾個夢竟是好事,一會是毛可可擺好酒宴等著給自己接風,一會是杏兒又在自己面前撒嬌,到了最後是跟前的女警在*,脖子上還拴著一個項圈……夢著夢著就感覺有人彈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方青慌忙坐直,假裝一副正經的樣子。

    「有人來了嗎?」方青見小姑娘立在自己一側,有個警察給站崗的感覺不錯,桌子後面的三個位子都是空的。

    「沒有!」

    「那你吵醒我幹什麼?」方青說完瞪了一眼小姑娘挺起的臀部,倒頭又要睡。

    「方青!」小姑娘的聲音很大,嚇得方青一個激靈坐直,說道:「你不要太過分,實話告訴你,我只是個學生,托親戚關係過來體驗生活,根本就用不著怕你威脅。」

    方青一拍腦袋,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我說這麼美的人兒,怎麼可能是警察呢,原來是漂亮的女大學生啊!既然這樣,咱們也就不是敵人,幫幫忙,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你省省吧!多了你這個朋友,可能就多走不少歪路,甚至走上邪路!」方青見小姑娘不領情,繼續拍馬屁道:「我看妹妹長得這麼漂亮,一定是學藝術的吧?哪個電影學院的?還是舞蹈學院?」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站了這麼久腿也有點麻了,早這麼無所謂就不用怕這混蛋,輕輕坐在椅子上說道:「你怎麼就不說我是警校的?」

    「那不可能!」

    「為什麼?」

    「警校出來的學生,擺在面前的人都打不準,跟廢物還有什麼區別?」方青的不屑讓小姑娘有些惱火,右手抓過警棍一敲桌子,不要逼我野蠻啊!方青的小心肝一跳,這姑娘也是難纏的主,誰娶回家都是個不安定因素,菜刀斧頭的應該鎖起來,讓她抓住就有可能傷人。

    「我是廢物,別生氣!」

    小姑娘立馬轉怒為喜,放下警棍說:「其實我是美術學院的!」

    「唉呀媽呀!同行啊!握握手吧!」面對方青伸出的友誼之手,小姑娘想了兩秒鐘還是握了握,說道:「我不是你媽,叫阿姨就行了!」

    兩位警察到最後也沒弄明白,這活幹了二三十年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是個例外,連續折騰七八個小時還是守口如瓶,精神矍鑠的一塌糊塗。審訊一直到了下半夜,小姑娘下班回去了,換上另外一位年長些的姐姐,與其說是記錄,也就是旁聽,問題沒有翻新,回答千篇一律,這就是所謂的不停扯淡。

    兩位警察看來是無法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原本平靜的臉龐多了幾分焦慮,這會他們應該在家陪著老婆孩子,說不定正在做一項俯臥撐運動,卻因為這小子不得不困在這裡,心裡罵娘也是正常的。

    沒有小姑娘的執勤站崗,方青的覺是睡不好的,兩個警察的眼睛比鷹眼差不到哪去,手中警棍顛來顛去,估計心裡在琢磨怎麼換個辦法折騰方青。其實他們也不用想什麼新鮮招數,快天明的時候,方青再也熬不住了,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腦海裡只剩下睡覺兩個字。

    「該說了吧?」還是那位黑臉膛的中年警察,拉長了腔調引起方青的注意,看起來火候差不多了,已經快打破這裡的記錄,這個年輕人還真是能忍。

    「我靠,人是我撞的,然後就駕車跑了,行了吧?」

    「別胡說!那受害者怎麼出現在賓館的?」警察在把他引向一個合理的軌道,真不真實不要緊,今天這任務是必須完成的。

    「我先把他送到賓館,然後逃跑,怎麼樣?……讓我睡會吧!」

    「肯定會讓你睡的,先交代清楚,當時的情況是什麼樣子的。」黑臉膛警察示意旁邊的美眉開始記錄。

    「我那天開車暈乎乎的,看到前面有人影,把離合當剎車踩了,於是就把老鄭撞到路溝裡。」方青這慌撒得還是有水準的,在精神趨於崩潰的時候,沒說自己喝酒,也沒提毛可可。

    「不是這樣吧?據旅店老闆回憶,你和那個女子當時都帶著酒氣,還有嘔吐後的味道。」方青眼珠瞪得溜圓,這罪名是逃不脫的,人家去旅店一調查就知道了。

    「另外你開的那款寶馬好像是自動擋吧?哪裡來的離合器?」

    方青的腦袋徹底暈了,他哪裡開過車啊,離合器、油門之類的全是道聽途說,反問一句:「我就想裝離合器,怎麼著?」

    警察冷笑一聲,解釋道:「自動擋的車,是靠變速箱裡的油壓來控制,這一點根本不需要駕駛員操作,當然無須離合器踏板,……唉,你有駕駛證嗎?。」

    「沒有!」方青回答的很乾脆,謊言被人當場揭穿,正要辯解時聽到警察說道:「好了,既然你已經承認了無證駕駛且酒後駕車致人受傷,然後駕車逃逸企圖逃避罪責,在這張紙上簽字吧!我們可以放你去睡覺!」

    後面這個承諾太得人心了,方青想都沒想,更不會去看紙上的內容,揮筆寫下自己的名字,向著椅背一靠便昏睡過去。

    這年頭承諾連狗屁都不如,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已經見怪不怪,這警察居然也在信口雌黃。方青被生生拖起來,換了兩個年輕警察架了出去,塞進一輛警車裡。方青迷迷糊糊沒睡多一會,又被從車裡拖出來。

    一個胖胖的大姐從鐵欄杆後面遞過來一個表格,方青瞇縫著眼看去,也就是檔案之類的東西,拿起筆來幾下劃完。然後那兩個青年又開始翻他身上的東西,除了衣服之外全部被搜出來放在一個密封的袋子裡,最吃驚的是他們從自己皮鞋裡抽出了一個鐵片,原來皮鞋裡還有這東西,抽出去後估計也穿不了幾天了。

    最後是按手印指紋之類的備案,以後出了什麼案件,那就是重點懷疑對象。有個挺藝術的長頭髮給方青拍照,反反覆覆不同角度連續拍。

    終於結束這倒霉的一切,方青住進了鐵籠子,一個大通鋪可以十個人一字排開睡覺,兩邊各有一個小窗戶,但是都裝著很粗的那種鐵欄杆。這會裡面空無一人,方青倒在第一張床上拉過疊好的豆腐塊便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好像有很多人,在嘰嘰喳喳說著什麼,方青不用猜也知道這是在看守所,身邊是同樣受苦受難的獄友,不同的是自己是被冤枉的,這幫傢伙可能是罪有應得。

    「兄弟!看守有旨,起來看新聞了!」一個禿了半邊頂的人拍了一下方青的臉蛋,方青不得不醒轉過來,看電視上那個地球在轉動,伴著悠揚的音樂,著名的「中央一套」開播了。

    一個大媽級的人物開始播報新聞,好像是哪國的皇子皇孫沒事又去北京溜躂,在中南海接受了友好而熱情的接見。然後換一位大叔說道,某省經濟的龍頭城市,某市政府官員因為賄賂問題被立案調查,涉及該市多位領導和多個行業,案情之嚴重為歷年之最,中央反貪局已經派調查組進駐該市。

    方青仔細一看就樂了,這不正是自己所在這城市嗎?「該!」這小子樂得一下坐直身子,右手對著床板狠敲一下。倒不是他跟市領導有仇,只是對有人要得到和自己今天一樣的待遇,感到由衷的欣慰。

    「一整天不醒,醒過來就發瘋,小心我們欺生!」一個長相挺凶悍的大鬍子說道,但臉上明顯有幾分笑意。這裡的囚犯都是臨時關押,一般都是幾天就放的,傳說中的打人等現象不會發生,反倒是彼此有說有笑,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消遣方式。

    「敢問老兄貴姓!」

    「某姓段,單名一個剛字!」大鬍子一抱拳說道,江湖氣息濃厚。

    「原來是大理段氏之後,失敬失敬!」方青的態度謙恭卻不失豪爽,初來一個陌生的環境還是小心為妙。

    「哈哈!」段剛沒承認也沒否認,這小子倒是挺識相,問道:「小兄弟是怎麼進來的?」

    方青換上一副哭喪臉,答道:「我是被冤枉的!」

    旁邊一個乾瘦青年大罵一聲「靠!怎麼每個人都這麼說?」

    段剛一撇嘴說道:「我就沒說,老子是砸了別人的場子,沒來得及跑被抓住的。你呢,寶叔?」

    剛才那位半禿頂的就是寶叔,聽見段剛問便回答道:「我是開黑出租的,一幫人被警察堵住都跑了,就抓到我一個,你說冤不冤?」

    「開黑出租也夠拘留的?」

    「他們非說那些跑的是我同夥,不交代就給我送這來了,其實我哪認識那些人啊,那輛出租車是我剛租來的,第一天出去拉生意,白白浪費一個月租金。」

    段剛拍拍寶叔的肩頭,安慰一下,這麼大年紀了出去跑出租來養家餬口,也實在不容易。那個乾瘦青年主動說道:「你們還叫冤呢,我就是個大學生,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才在寒假裡出來打工,剛在大街上貼了一個廣告就被身旁的便衣給抓了。」

    「行了!都看新聞吧!努力提高自己思想素質,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段剛這話一出口,整個牢房一片笑罵聲,真他媽虛偽!一種全新的日子開始了,卻一點都不讓人興奮,方青一開始還罵罵娘,一天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癲狂,他終於理解那些犯人為何會拿自個腦袋砸著玩了。

    早晨六點鐘準時起床整理內務,其中的關鍵是疊被子,不疊成豆腐塊看守就把你打成豆腐塊。早餐每人一個饅頭,不知是什麼做的但是有點黃;還有一碗稀飯,看顏色像是玉米的;菜也是有的,每人一塊疙瘩菜,特有嚼頭。

    老吃東西不幹活,看守所豈不是要虧損。於是他們找來一些活計,剝蒜皮、編小筐、織麻袋的活都有。方青運氣不錯,趕上一批手工藝品的製作,活不是很複雜,但干的多了難免有些單調,眾人又三五成群的閒聊,講述各自不同的經歷。

    有位大叔喝多了把人家房子給點了,點完還不知道跑,在一旁烤著火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被押入警車。還有一哥們也是開車出的事情,沒事和人比撞護欄,據說一口氣破壞了五十多米,被警察當場抓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為曾經的錯誤付出代價,這裡的生活就是一種懲罰。還有些像學生上課一樣,隔了一段時間全體人員被拉出去背什麼規章制度,嘰裡呱啦的也不知道說什麼,稀里糊塗就過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飯,照樣還是饅頭,每人多了一碗菜湯,大白菜亂燉那種,肉是見不到的,但是可以看到上面飄著的一絲油花。

    下午的工作是上午的重複,閒散慣了的手有些疼,機械的動作讓你越來越煩躁。晚飯與午飯基本相同,中午沒怎麼吃的方青終於把那黑乎乎的饅頭嚥下去,人是鐵飯是鋼,不吃只能餓的慌。

    晚上七點開始照例是看新聞,九點必須休息,但燈是不能關的,可能是害怕有人自殺,看守給眾人排序,輪流值班監視大家的一舉一動。可能是昨天睡得太多,今晚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索性披著衣服坐起來,與值班的段剛小聲聊著。

    「段兄,進來多久了?」

    「七天!」方青腦袋一暈,這樣的日子要是過七天,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住。

    「不容易啊!每天都是那些事,吃同樣的東西,然後就面對著白牆發呆,這簡直是在折磨人的心靈!」

    「張兄弟是怎麼進來的?」

    「完全是誤會,那故事忒他媽曲折,不過段兄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就是。」

    段剛鼻子一哼,「少來!你就說你殺人放火,哥們也不會看不起你的,裝什麼正經人。」

    「我這哪裡是裝,我的罪名是交通肇事逃逸,可老兄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會開車,連油門和離合都分不清。」

    「呃,我明白了,代人受過!」別看段剛腦袋大脖子粗,還一臉的絡腮鬍,標準的黑幫糙哥形象,這智商還不怎麼低。方青點頭同意,接過段剛私藏的一根煙,點著了大口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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