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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亂雲飛渡意從容 第六章 鵪鶉賭鬥 夜來寒香(3) 文 / 金龍魚

    第六章鵪鶉賭鬥夜來寒香(3)

    何府東跨院西花廳中央,是水磨墨晶玉石地面。

    兩女三男,五名階下囚,手腳四肢和頭頸都被捆縛扣鎖,雙手自然是反捆在身後,兩腳也被繩索捆綁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那是特製的堅韌牛筋索,以極巧妙的結繩捆鎖法捆綁,比加以鐵鐐重銬鐵枷鋼鎖等重刑囚具還難以掙脫。

    無論男女,都經過徹底的搜索,身上片縷不存,逃走的希望微乎其微,除了寄望於奇跡之外,絕沒有什麼好想的了。

    三個男人,嚴格來說是三個道士,肌肉柔韌結實,身軀修長,並不顯得特別的肌肉虯結,雄壯魁梧,無疑是以內煉為主的武者。

    兩個女子,綰在一起的青絲髮髻被解開仔細搜索過,所以現在長長的一頭黑亮頭髮,披散在冰冷的墨晶玉地面上,與道士們的待遇完全一樣,並不因為她們的女人,而且是美麗的女人而有所優待。

    這些俘虜解開髮髻以後,是男是女,都是一水的黑亮長髮,已不能由髮式簡單區分,若不是兩個女子的衣褲全已被剝掉,身上不留片縷遮羞,酥胸高聳,玉峰怒挺,乳珠丹紅,腹下黑茸,羊脂白玉也似的細嫩肌膚更是令人目眩,惹火動人之至,簡直無從辨分男女。

    每一名男女囚徒,都只經過初步盤查詢問,目前僅知道兩個女子來自巫山神女宮;三名道士,一名來自神女宮,另外兩名則來自巫山高唐觀。

    雷瑾原本就打算進一步的追根問底。

    現在,這處花廳被雷瑾用做了審訊的刑室,銀燈高照,光耀四室,捆著的五名男女囚徒,一舉一動皆在監控之下。

    普通刑求之具只能用來對付普通常人,而分筋錯骨、搜魂蝕脈等惡毒刑訊之術,雖是不傷肌體外表,卻是能令人痛苦百倍的毒刑,絕大部人禁受不起此等毒刑的折磨,精神崩潰,乖乖招供。

    但雷瑾仍不屑於使用使用這些刑訊之術,他有的是這方面的人才和詭異手段,可以問出他想問的任何事。

    他手創的金針鎖脈制經術,更惡毒,更殘酷,更邪異,更玄妙,是邪中之邪,毒中之毒,惡中之惡,玄中之玄。皇家密探錦衣府的分筋錯骨抽髓裂脈刑訊術,彙集帝國皇朝數百年來陰毒殘忍刑求之術於一體,本就是酷毒殘忍之精華,是邪惡之中集大成者,然而在雷瑾手裡,又被他撮取精華,改造而成『金針鎖脈制經術』,絕對更上一層樓,分筋錯骨、搜魂蝕脈、三陰搜脈之類的邪惡問供術,在金針鎖脈制經術面前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了。

    一個神女宮的道士在冰涼的墨晶玉地面上蜷縮成一團,渾身抽搐,在銀燈映照下,臉色蒼白,宛如惡鬼,肌肉扭曲,猙獰變形,每一根骨頭,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筋節都在抽搐,都在顫動。

    他是最早被雷瑾擒拿的一個,不過也是最頑固的一個,除了來歷之外,其他事情一概拒絕吐露。

    雷瑾立心要先給他吃點苦頭,折磨一番,徹底削弱他的精氣神之後,再行逼供。

    一個裸女這時在金針鎖脈制經術的淫威下逐漸甦醒,她原本是在遭遇雷瑾時,被他一記重擊打昏。

    眼前燈火刺目,她想挺身坐起,卻是無能為力,雙手被牛筋索捆縛在背後,經脈內真元氣機已然被制,不惟不能用勁,而且用勁就身子發虛,癱軟無力。

    渾身**的女子長歎一聲,人為刀俎,己為魚肉,這下完了,連自絕尋死都無法做到。

    花廳內擺放在一張紫檀木桌,燈火映照下,十餘名男女正在驗看從俘虜身上搜索出來的一堆零碎物件。

    「這粒毒丸絕對可以瞬間毒斃十頭大象。」雷瑾手上拈著一粒小綠豆般大小的丹丸,仔細看了看,這是從幾個俘虜口裡牙根處掏摸出來的自絕毒丸。

    桌上的零碎,每一樣都是可怕而邪惡的惡毒陰詭之物。

    髮簪、耳墜、手鐲、護臂、袖中刀、匕首、解腕尖刀、袖箭、飛刀、透骨釘、扁針、棗核鏢、毒藥、迷香、金創藥、解毒丹藥、懷袋、荷包、百寶囊,等等,這些是顯而易見的兵刃暗器。

    還有諸般千奇百怪的隱藏物件,也一一被搜查出來,譬如藏在指甲中的彈指飛針,浸以劇毒,宛如牛毛,不惟打造不易,而且必須掌握特殊技巧,否則無法以之傷敵,反有可能傷己;

    藏在肚臍處的金鋼絲盤成的攢絲小珠子,必要時可以拆開成一條細韌無比的金鋼細絲,勒殺敵人或者當作線鋸使用,是救命逃生的精細物件;

    若非約略的知曉神女宮的底細,沒有人會如此徹底的大掃蕩,大搜身,可惜神女宮這回踢中鐵板,撞上了平虜侯府,以雷氏送佛到西天殺人殺徹底的行事風格,豈會對此無動於衷?

    從頭到腳,鉅細無遺的搜身,這是將一切變數,盡可能減低到極限的做法。雷瑾已經被雷氏元老院打上了深刻無比的雷氏風格的『烙印』,而他一手締造的平虜侯府也便帶著濃濃的雷氏印記,所以對待這五名俘虜,是絕對不會考慮他們有何感受的,一切都是以自身安全無虞為上。

    神女宮的男女,被剝成赤條條的光豬白羊,一絲兒不掛,那是絲毫不足為怪,以策安全,必定如此。

    花廳上除了雷瑾以外,多是女流,但面對赤條條的兩女三男,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為在他們眼中這只是五名俘虜而已。

    負責對俘虜搜身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相貌平庸的中年婦人;另外還有一名秘書記,也是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卻是風韻猶存,她在逐次詳細記錄所搜出的物件和藏匿部位。這是要提供給內記室進行分析的記錄,並且分析完成後還要歸入秘檔,自不能馬虎從事。

    除雷瑾以外,沒有人知道這兩個婦人的姓名和底細,只知道是雷瑾所直屬的軍府秘諜小隊中的秘諜之一。無論是棲雲凝清等貼身護衛,還是柳依依、馬紅兒、盧端、淳於小麗等人,都感覺這兩名婦人極為陰沉詭秘,但也極為厲害可怕,如非必要,她們都不願意與這兩人交往和接近。

    顯然,這兩名婦人也不願意與她們交往,在再次確認已經搜身完畢,五名俘虜身上再無藏匿之物之後,便向雷瑾行禮,扼要稟報搜身的結果。

    雷瑾略一沉吟,下令開始問供。

    仍然是這相貌平庸的中年婦人負責問供,而另外那個婦人則作記錄。

    五名俘虜,已經被霸道絕倫的金針鎖脈制經術折磨得精疲神倦,不知人間何世。

    這問供的中年婦人又明顯在攝心**術上有著宗師級別的甚深造詣,在她的著力引導下,五名俘虜的心防近乎於沒有抵抗,有問必答,盡吐所知,鉅細無遺,詳盡無比,十分的合作。

    神女宮、高唐觀的內情,隨著俘虜們盡吐所知,清楚的一一展現在雷瑾等人的面前,神女宮根基所在、成員、淵源、武技心法、機關暗道,所有的隱秘不再成為隱秘,所有的內幕不再成為內幕,一股腦的洩漏得乾乾淨淨。

    霸道的金針鎖脈制經術與詭異的攝心**術合壁,發揮出來的威力何止倍增?如果單用其中之一,問供所能獲悉的情況終究有限,然而合用兩法之後,百煉鋼成繞指柔,就算是銅人鐵偶也得開口。

    被俘虜的五名男女在神女宮和高唐觀有著相當高的地位,知道很多內情。

    從俘虜洩漏出來的口供,雷瑾知道神女宮與高唐觀素有淵源,交情很深,但並非一體,這兩個道家旁門源流的詭秘門戶,甚至在近幾年與魔道六宗也有少少的來往,魔道六宗似乎想拉攏或者吞併這兩個道家旁門的詭秘門派。

    居然還牽連到魔道宗門身上,這倒是雷瑾前所未聞的秘辛。

    神女宮與高唐觀之所以一直糾纏著前右參議何健不放,是起因於神女宮委託何健尋求的道家秘寶——傳說道教南宗五祖,玄門大宗師白玉蟾(葛長庚)仙人破碎虛空成道飛昇前,遺有《符書真詮》《長庚外集》兩卷道書在世間,其書講的是集雷法、丹道於一體的無上仙道秘法,是南宗傳世的《修真十書》之外的另外兩卷真傳秘籍,隱藏著破碎虛空的究竟奧秘。而且更重要的是,白玉蟾還另有信物玄丹玉蟾遺世,藏之名山,封於玉塚。

    神女宮之所以不惜重金,資助何健游宦浙江,就是他們有理由相信此事絕對是真實可信的,他們要何健做的事情,就是利用官方的力量,千方百計尋找到白玉蟾大宗師成道後所遺的玄丹玉蟾,當然還有白玉蟾所遺《符書真詮》《長庚外集》兩卷道書。

    而且何健,還真的手眼通天,居然真的找到了一卷《符書真詮拓本》和一卷《長庚外集抄本》,至於是不是白玉蟾大宗師親傳的雖然還說之不清,但這就絕對成了他的招禍之由了,何健從此以後再不得安寧,直到兵解而化。然而即便是到了這時,神女宮、高唐觀仍然認為玄丹玉蟾被何健私自吞沒了,這次更是狠了心,一定要搶到那塊玄丹玉蟾。他們擔心何健兵解之後,若是等到平虜侯府徹底將何府聚斂收藏的寶物都席捲而去。如果是那樣,他們更沒有希望得到玄丹玉蟾,無論如何,他們是沒有力量對抗平虜侯府的,畢竟連聲威赫赫的彌勒教也被平虜侯府降伏了。

    這次,神女宮甚至於不惜金錢僱傭活動於湖廣一帶的殺手集團『黑龍潭』的殺手群,實在是因為形勢所逼,與其所有的努力白費,不如冒險一搏。

    銀燈不夜,花廳中燈火明亮。

    一個接一個俘虜的連續問供,以互相質證口供的可靠,直到子時過後才完全結束,這是一個血腥而難忘的殺戮夜,也是一個徹底的不眠之夜,因為得到的所有內幕消息,都需要命人連夜進行整理分析,歸納入檔。

    而且,當雷瑾決意對神女宮、高唐觀犁庭掃穴先發制人之際,這些口供將成為擘畫部署相關行動方案的依據,秘諜的所有行動都將以這些口供為準。

    讓那兩個陰厲詭秘的女秘諜退出花廳之後,雷瑾默然思忖著下一步該做什麼,所有侍奉在側的妾婢亦默然不問,不敢隨意打擾他的思路,而躺在地上的五名男女囚徒則彷彿死去了一般,一動不動,經過兩名女秘諜反覆的折騰問供,他們的精氣神早已經十去其九,哪裡還有精力想別的事情?能像個死狗般安穩的睡上一覺,已經是不小的奢侈**。

    即將北返關中主持秋獵大局,雷瑾原本對是否採取針對神女宮的打擊行動猶豫不決,這次神女宮冒然行動,一方面激怒了雷瑾,促使他下定了對神女宮、高唐觀予以打擊的最終決心;另一方面,得到詳盡的口供之後,已然知彼知己,一舉制服神女宮、高唐觀的把握成算大增,這又使雷瑾稍稍改變了決心——

    神女宮、高唐觀畢竟是隱秘的修道門戶,其力量自是遠不如魔道六宗,所以魔道六宗才會派人試探著拉攏他們,但他們又有相當強的自保實力,而且行藏又極其隱秘,以魔道六宗之能,也不易吞而並之。

    在清楚了神女宮和高唐觀的實力和淵源之後,顯然不止是魔道六宗暗中對神女宮、高唐觀的實力感興趣,甚至雷瑾也動起了收為己用的心思。

    能不能吞併神女宮和高唐觀呢?

    這是一個問題,至少對魔道六宗是一個問題。

    對雷瑾來說,他除了那些隱秘的武力可以動用之外,還可以光明正大的調動官方,甚至大軍進剿。神女宮或者不懼魔道六宗,卻不能不顧忌官方的力量,一旦其賴以存在的根基所在,被人所知,是無法抗拒大軍合圍的,他們要麼遷地為良,要麼投誠依附。

    這兩個隱秘門戶是否值得他親自出手?魔道六宗現在是首鼠兩端,暫時拿不定主意。而雷瑾卻只擔心吞併神女宮和高唐觀的行動會不會影響到他出塞秋獵的日程,畢竟東行深入巫山群峰,不是一兩天就可以得盡全功的,來去無論如何日夜兼程,怎麼的也得十天左右時間,這還得是速戰速決,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戰而降伏神女宮、高唐觀,不能曠日持久的拖。

    而且,如果改變原定的北返日程,所有的擘畫都得作出相應調整,無論如何,出塞秋獵是擺在第一位的大事,不容有失,而神女宮的得失,只有在不影響出塞秋獵的情形下才是有利的。

    雷瑾當然可以選擇先發制人的策略,下令調動若干手下去犁庭掃穴;但是,如果打算將這兩個道家旁支的隱秘門戶作為某種秘密實力收為己用,並掌握起來秘不示人的話,為達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他就必須親自出手。

    從懷中摸出一個精緻的懷袋,裡面盛裝著他得到的那兩塊生氣盎然的古玉,握玉在手,輕輕摩挲。

    他在等待軍府幕僚們的推演結果,如果東行巫山,幕僚們能夠在原定日程中,給他擠出十到十五天時間,並且這樣子的調整原定出塞秋獵方略,對具體的出塞部署影響不大的話,他將親自去一趟巫山。

    如果實在擠不出那麼多時間,他也就只能作罷,只能下令讓手下人去收拾神女宮和高唐觀了。

    看了看手中的兩塊古玉,想到龍虎大天師李大禮在入滅之前的托付,雷瑾心想:「如果可能的話,也正好順便去一趟李大禮的秘府,了結了這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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