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父子之戰(3)
「轟隆!」
雷鳴隆隆,風雨迫近。
沙暴似乎永無休止,翻滾不已。
直到轟隆雷震,疾雷暴雨狂暴君臨大漠,沙暴倏然散去,雷懋、雷瑾父子倆現出身形,相隔五百步遙遙相對。
大漠夜色已深,然而「卡喇」一聲,雷霆暴響。
一道電光已然先行劈擊在雷懋、雷瑾父子倆佇立的黃沙地上,在兩人頭上裂成無數樹根狀的電光,好一會,才消逝。
滂沱大雨,將父子倆捲入暴風驟雨,疾雷閃電之中。
天空雷鳴不絕,霹靂電閃,明滅不定,好一場威勢駭人的大漠暴雨。
天地一片黑暗,只有呼嘯的風聲,狂暴的雨聲,威猛的雷聲在合奏狂暴的天籟之音。
電光閃過,大地一片慘白,虛影在電光中倏忽隱現,父子之戰惡戰猶酣。
大地很快又重新陷入黑暗。
霹靂電光逐漸增多,當下一次電光亮起時,一道又一道的電光似乎長了眼睛一般,從天而落,直接劈擊在雷懋、雷瑾父子倆身上。
電光繚繞,越聚越多,但從天而降的霹靂閃電仍然無有休止的劈打下來,準確的轟擊在雷懋、雷瑾父子倆身上。
更奇的是,霹靂閃電的轟擊,對父子倆似乎毫無影響,強大的霹靂閃電更多的是隱入了兩人的身體,再從各個方向洩放出去。
對峙的倆父子,這時候的形象非常詭異,兩人身上都拖著長長的扭曲電光,而且不是幾道,而是上百道,也許是數百道,反正明滅不定,難以計數。
這種詭異形象,在遙遠的地方望去,便類似傳說中那有一對翅膀的雷公正在施放天雷。
那些密集而扭曲的電光,遠遠望去,彷彿真像一對翅膀,耀眼的電翅。
那些霹靂電光,是『九天殷雷』訣的引雷訣所招聚。
倏然間,父子倆又開始了新一輪激戰,渾身電走光繞,宛若非人妖魔或者神佛,總之不太像人類就是。
強勁的音爆,如天雷落地,不停地轟響,大地顫慄,將這震耳欲聾的可怕巨響,遠傳於數百里之外。
殷雷隆隆,靈昏神散;電光明滅,虛無相生。
一道強勁電柱挾帶著陰損惡毒的氣機轟擊在雷懋頭上,雷懋動念之間,一道亮白的電柱也準確地轟擊在雷瑾頭上,這道電柱裡蘊藏著雷霆般的氣機,不但震撼心神,還有撕毀經脈的撕裂巨力,只要一個承受不住就玩完。
轉瞬,無數電柱密集轟擊而下……
父子倆已然將九天殷雷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至,招雷引電這樣的極限煞式,也正好借了這場罕見暴雷狂雨雷電交加的天地威勢,使了出來,人借天威,天感人應……
對於精氣神不虞匱乏的天道高手,這激戰似乎可以永無休止的繼續……
暴雨也似無休無止,瘋狂的雨鞭瘋狂地抽打戈壁荒原!
一個人,十匹馬。
孤獨地在殘雪尚存的廣袤草原上行走,這人大概是藝高人膽大。
草原上的遊牧部族,隨時可能在其酋長的命令下客串強盜,何況草原上凶狠的馬賊,飢餓的狼群都是極冷酷無情的主,一個人孤身而行,不言而喻有多麼的凶險。
南方溫暖,而這極北草原,依然寒風如刀,這人為甚奔忙?
前方殘雪地中有人僵臥,這騎馬獨行之人立即警覺起來,仔細搜索遠近有無可疑之人藏匿,這是不是某方引人入彀的誘餌?
半響,始確定沒危險,這騎馬獨行之人方才拉著十匹馬走近那僵臥雪地之人。
翻身下馬,騎馬獨行之人凝視了僵臥之人好半天,這才蹲下身子送出一縷真氣,僵臥雪地之人慢慢有了些反應,騎馬獨行人用漢語冷厲的問道:「草原上偶遇的朋友,需要幫忙嗎?」他明顯只想知道這個人的出身、來歷,僵臥雪地之人武技甚高瞞不住他,漢人衣著,與草原之人迥然不同。但是,是什麼原因讓他弄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後面強敵追蹤,朋友你幫不上忙,還是快走吧,免得惹禍上身。多謝了。」僵臥雪地之人說話還很清晰,確實是個漢人。
僵臥雪地之人突然臉孔扭曲,昏死過去。
「什麼傷?這麼厲害。」這騎馬獨行之人對自己的真氣顯然相當有信心,因此不敢相信這僵臥雪地之人才一會又支持不住了。
把定僵臥雪地之人手腕的尺關寸,送入更細的一縷真氣,「咦,怎麼會是『山海閣』的山海真訣?這人是山海閣追殺的目標?不對啊,山海閣一向不到草原,他們又不做皮貨生意。」
「朋友,對不住。」騎馬獨行之人手中亮出一柄雪亮匕首,劃起寒光一線,倏然切下那僵臥雪地之人的一小截指頭,大概是僵臥雪地太久,連血都沒有多少。
騎馬獨行人,倒沒有吝嗇外傷金創藥,而且還用棉紗布仔細地包裹了一下傷口,口中喃喃自語:「聽說山海訣是侵骨入髓的,留下朋友一截指骨也好做個見證,免得空口無憑。娘的,是什麼人在後面追蹤?要不是北去有事,我李逍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這騎馬獨行之人,赫然是原來四川劍門關的守將「副將」李逍,現在是魔道『小雷音洞府』的弟子。
李逍修的是魔道六宗最為霸道的心法之一『十日錄』,其代價是壽元大減,也許只能活到四十歲。但成就也是可怕,在短暫的時間內,李逍的修為、武技便與『小雷音洞府』的許多苦修多年的師叔、師兄比肩,並不遜色。
李逍直到加入『小雷音洞府』一陣子後,才明白魔道六宗雖然令不少名門大派警懼,實力也強橫,但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各宗都有自己的主要財源,也都要弟子們經營綜理。
以『小雷音洞府』而言,皮貨生意是其主要財源,但『小雷音洞府』一直是以量小質精取勝,不與大皮貨商在數量品種上競爭,這一是『小雷音洞府』出於隱秘自身的考慮,小皮貨商自然沒有那麼引人注意,這二是魔道六宗的人手不夠,也不可能有充足人手去與大皮貨商抗衡,除非使用非正常手段。
李逍這次沿草原北行,一是收購採摘一些只有草原上才有的藥物,二是到剛剛從金帳汗國蒙古後裔統治的汗國中分裂出來,立國不到幾十年的『薩皇阿羅斯』的都城摩斯柯,那裡有很多極好的皮貨,將精品皮貨帶回帝國,可以高出收購價百倍的價格賣出,利潤豐厚得無法想像。
連李逍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後來將這截指骨從摩斯柯帶回帝國南直隸,卻引發了一場慘烈無比的血火廝殺,不過此是後話,暫且不表。
李逍取了指頭,就匆匆上馬而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僵臥雪原之人也許是熬過了傷病的折磨,踉蹌起身,竟然仍能飛掠而起,很快消失在殘雪茫茫的草原上,好強橫的人。
一個時辰後,兩人十騎踐雪而至,其中乘騎了騎士的兩匹馬圍著那個人形雪坑轉了一圈。
其中一個騎士罵開了粗口,「娘的,又慢了一步,這廝潛蹤匿跡太厲害了。不要讓我追上他,否則一定玩死這廝。」
「放心,陸贄這廝也已經黔驢技窮了,有傷在身,是經不起我們窮追的。他很快就會落到我們手裡。想想看,他的迷蹤手法很高明,我們從開始被迷惑到最終識破,以前要多長時間?」
「起碼一天,有時一天一夜。」
「現在呢?」
「頂多三個時辰就可以識破。有時運氣好,兩個時辰就可以了。」
「呵呵,走完這趟任務,你我兄弟也可以算是追蹤高手之一了,長了一項本事呢,你看陸贄這廝向我們展示了多少高明的迷蹤匿跡的手法,多學著點。這是個值得尊敬的敵人,真不明白他為什麼一直向北逃逸。」
「可能是嚴寒能幫助他壓制惡化的傷勢吧。如果不是我們兩個在後面銜尾窮追,他現在或許過得還不錯呢。」
「不說那麼多,拿地圖出來看看。」
兩個騎士拿出一卷用油紙包著的地圖細看,其中一個騎士道:「從地圖上看,似乎我們離薩皇阿羅斯很近了,乾脆去薩皇阿羅斯國轉轉,瞭解一下這個立國幾十年的國家。」
「地圖上看著近,我們倆騎馬一個月也未必能趕到。還是擺平陸贄這廝再說吧,侯爺可不是讓我們來遊山玩水的。」
「這鬼地方,除了白雪茫茫,寒風如刀,也沒啥可遊山玩水的。」
「是嗎?你不是想看看薩皇阿羅斯的京城嗎?」
「嘿嘿。」
「走罷。」
「陸贄這廝已經來日無多,我們早日追上早日了事,為了他一個人,害得我們倆追了他幾個月。」
「這地上還有另外的人經過的痕跡,怎麼樣?判斷一下痕跡真假?」
「這痕跡不像是假的,而且應該在陸贄這廝離開之前就先一步離開了。可能僅僅是偶遇,不過應該是停留了相當一會兒。
從痕跡上看,似乎只有一個人,但是從馬蹄痕跡看,卻有十匹馬。啊,想起來了,幾天前我們碰上的那位獨行人,不也是正好十匹馬?會不會就是這個人?」
「看看,兄弟你追蹤尋覓的本事大大見長了吧。」
「是哦。竟然自己都不知道。」
「哈哈,不要耽擱了,我們趕快追。」
十騎健馬碎步起動,迅速在雪原上快步飛奔,這兩位騎士的馭馬之術相當不錯,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五月初三,時近起更。
雷懋、雷瑾父子從五月初二早上不見人影,到現在兩天一夜了,這不免令西北幕府的一些高官焦灼不安。雷瑾即使遠離西北,只要行蹤去向確切,他們也不會焦灼,問題是現在這兩天他們完全不瞭解雷瑾的行蹤去向,這就讓他們相當焦灼了,不得不在這日的起更時分要求拜見公爵夫人。
但威遠公夫人令狐瓊沒有見他們,只派人傳話說,他父子倆去辦一件家族的機密事件,行蹤去向連她也不知道。
這令拜見公爵夫人的西北高官心頭一涼。
但是,這些高官畢竟都有經過坎坷風浪,最後商議,既然公爵夫人都這麼淡定從容,那我們就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