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英二郎
楊風笑著為他斟滿了酒杯,輕笑道:「龍潛於淵,虎伏於丘,寶劍隱於匣中爾!請,你我二人,當滿飲此杯!」
放下杯子,楊風故做關心的道:「對了,襲擊賭場的人有頭緒了嗎?」
稻川英二郎沉吟了片刻,緩緩的道:「頭緒沒有,只是有一些線索,但是,很不合理……」
「唔?」楊風看了他一眼道:「那麼,是否方便說一說呢?」
「當然,當然」稻川英二郎點了點頭道:「您的手下將來是要接手安保工作的,有些事情您自然有權知道。我們查到了一些線索,無一例外,全部指向了我們的盟友山口組……」
「山口組?」楊風裝出一副不解的神情道:「山口組這麼做,又有什麼好處呢?」
「確實如此,這也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稻川英二郎喃喃的道:「1969年爺爺出獄之後和山口組的田岡先生答成了和解,1972年重組的稻川會與田岡先生的山口組結成了同盟,同掌關東與關西的地盤。96年,三代目大人更曾與山口組的五代目古忠君結拜兄弟。山口組為什麼會對我們的場子下手呢?」
楊風的眉尖輕輕一挑,他發現稻川英二郎對稻川會三代目的稱呼很奇怪,是的,他稱初代為『爺爺』,卻稱自己的父親為『三代目』大人。啊哈,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故事不成?
楊風打了個哈哈道:「呃,這個當初結盟的,是稻川會初代目和山口組的三代目閣下。而五分交杯結拜的,是稻川會的三代目與山口組的五代目對嗎?」
「哈依,就是如此!」
摸了摸下巴,楊風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道:「現在,稻川會掌權的是四代目角田君,而山口組則是仍在監獄服刑的六代目筱田君吧?」
稻川英二郎眨了眨眼,輕聲道:「楊君的意思是?」
「嗯,哈哈」楊風笑著道:「中國有句俗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位六代目大人的刑期似乎快要結束了呢。眾所周知,他和關東地區的國粹會有著很密切的往來,而國粹會和同處於關東沃土的稻川會之間……兩家的關係,好像並不是很友睦啊。」
向著稻川英二郎舉了舉杯,楊風漫聲道:「那位筱田君,可是一個以豐臣秀吉為偶像的鐵腕人物,天下布武?好豪情!好壯志!呵呵呵。」
看著稻川英二郎若有所思的瞇了瞇眼睛,楊風接著道:「當然,如果一旦稻川會和山口組開戰,恐怕卻是一場鷸蚌相爭戲碼啊……請,乾杯!」
稻川英二郎兩頰微紅,帶著淡淡的酒意,被楊風帶領著幾個手下送出了晴海酒店的大門。
這一次二人之間沒有上次的那種虛偽的客套,一個鞠躬,一個拱手,道別之後,客人坐進了車中緩緩的離去,主人遙遙的目送了片刻,也便轉身回去了。
安斯艾爾耷拉著腦袋,不解的看了看楊風,小聲嘀咕道:「老闆,您好像很看重這小子?唔,他長得不錯,如果穿上女裝,一定會被很多人誤以為是個漂亮妞呢!」
「該死的安斯!」楊風聞言一陣氣結,有些惱怒的踢了他一腳道:「混蛋!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的老闆像是個搞同性戀的大玻璃嗎?」
「啊哈,對不起,尊敬的老闆,我不是那個意思。」安斯艾爾涎著臉無恥的媚笑道:「嗯,他的身手不錯,而且很有禮貌……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
「是啊,」楊風淡淡的低聲道:「一個很有拉攏價值的單純的年輕人!」
哼了一聲,楊風吩咐道:「剛才蓋文說,收到了加埃斯和波文那兩個混蛋的電子郵件,今天晚間時分會帶著招募來的人手抵達東京,去安排房間吧。」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安斯艾爾笑瞇瞇的道:「最好搞一個接待晚會!老闆,我們就要開始做大事了,不是嗎?」
「當然!」楊風陰陰的笑道:「九鬼明河他們已經受不了了,我們的保安公司開張大吉,業務送上門來了!」
說著走進電梯,一臉奇怪的對安斯艾爾道:「波文和加埃斯那兩個混蛋,為什麼不提前打電話?非要用什麼電子郵件?」
安斯艾爾委屈的看著楊風道:「難道不是您要求我們多學點知識,多利用計算機嗎?」
「我靠!」楊風說著,又是一腳向著安斯艾爾踢了過去。
傍晚時分紅霞漫天,冬天能在天際見到晚霞,是件很難得的事情。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緩緩的開進了郊外的一處安靜的莊園之中。
稻川英二郎推開車門,愛惜的撫著刀柄走下了車,站在庭院當中,瞇著眼睛眺望著遠方逐漸的沉沒的夕陽和漫天的紅色晚霞。
晚霞、夕照、綠草、庭院中的假山,流水和在晚風中輕輕搖擺的鬱鬱蔥蔥的松柏,一種奇怪的感應在英二郎的心頭突升而起。
長吸了一口氣,猛然拔劍,雙手交握,一雙清澈的眼睛緩緩閉目,下一刻,他的身形飄乎的動了起來,腳下踏著帶有奇妙韻律的步法,手中長刀揮舞,一片銀光閃動。
每一步踏下的距離似是舉重若輕的隨意輕鬆走動,手中的菊紋鑲金寶劍也彷彿是漫不經心一般的揮灑,左壁右劈,前刺後切。
夕陽下,一道道匹練般的劍光籠罩了他淡淡的身影,漸漸的擴散至方圓十米的每一處角落,凌厲的劍氣縱模漫延。
傍晚的微風輕輕的吹過,烏黑的長髮翩翩的飛舞著,黑色的武士服衣角翻飛,腳下的步伐益發輕靈,手中的長劍更加靈動。
他的每一劍劈出的方位,均是最為完美的沒有任何死角的地方,劍氣激盪,捲起了地上青綠的冬草,劍風、草屑、銀芒,造成了一個充滿無盡殺意的旋風。
雙手持劍,緩緩的劃了一個如月般完美的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後,雙眼緩緩眼開,目光一片澈然,感慨的道:「壯美淒麗,武士的人生,亦當如是!」
一聲輕咳打破了周圍的寂靜,一個白髮灰袍的老頭子背著手,緩緩的踱了出來,讚賞的看著稻川英二郎道:「英二郎,很好!你的劍法又有突破了!」
「崛井老師!」稻川英二郎緩緩的收劍入鞘,躬身道:「對不起!弟子一時興起揮刀,驚擾到老師了!」
崛井老頭微笑著搖了搖頭道:「英二郎,你很好!雄城君的伊東一刀流劍法,看來你已經得其神髓之七八了!這套『流風連牙百鬼殺』很有你祖父雄城君的氣概呢!不錯,不錯!隨我來吧!」
「崛井老師,我還差得遠呢!」英二郎淺笑著謙遜的道。
跟在崛井老頭的身後向屋裡走去,英二郎略帶興奮的撫著劍柄道:「昔日聽聞祖父大人講述,天正六年,伊東一刀齋在三浦半島迎戰大太刀的名家十官,伊東閣下手持一把折扇,一合之間便將十官的木刀打落!以至於後來在鶴丘八幡宮悟道七天七夜,揮劍斷影,那是何等的神技!」
拉開一扇紙門,崛井老頭歎息了一聲道:「你哥哥英手下曾經有位伊東上忍,據說是一刀齋的直系後代,可惜在秘法僧面前落敗玉碎,屍骨無存。否則,他或許會是你的一個很好的陪練。」
英二郎笑了笑,傲然道:「一刀齋的秘劍絕技拂捨刀與無想劍的真傳奧義,現如今只存於我們山家!那個伊東,既然被人家幹掉,那也不過是一個無能的傢伙罷了,和比自弱的對手切磋,只能讓自己的武藝退步!」
推開窗子,崛井老頭望著沉下去的夕陽,恍若喃喃自語的道:「伊東一刀齋的一生中有兩名親傳的弟子,英二郎,你知道嗎?」
「啊,崛井老師,您是在考較我嗎?」英二郎走過來站在崛井的身邊,調皮的笑道:「是小野善鬼和御子神典善嘛,師弟典善後來更名為小野二郎衛門吉明,後又稱小野忠明,就仕於德川家,並成為小野一刀流的始祖……老師,我說的對嗎?」
崛井老頭點了點頭,滿臉慈愛的微笑,看著英二郎道:「那麼,師兄善鬼呢?他又是怎麼死的?英二郎,你還記得嗎?」
《劍客列傳》有載:一刀齋者,其心唯物,獨我矣。自我為尊,顯於其人,亦波於其劍。為一己私心之滿,借弟子典善之刀而斬除親傳弟子善鬼,其心內,弟子與佩刀甕割,皆同視工具爾。
一刀齋的大弟子小野善鬼,雖粗野卻不失淳樸,在修羅戰場上自行悟出了一刀齋的絕學無想劍,被一刀齋所嫉。
於是一刀齋便挑動其與師弟典善比劍,謂之勝者可得傳一刀流衣缽,最終用卑鄙的手段惑使善良的典善斬殺了善鬼。
而在善鬼死後,發現師父一刀齋陰謀的典善,憤而討取了一刀齋的首級……
崛井走到矮桌前跪坐下來,看了眼站在窗前一臉迷茫的英二郎,淡淡的道:「英二郎,那把菊紋鑲金,是那個中國人送給你的,對嗎?你們交換了佩劍……仿照百年前的武士之交嗎?劍很好,是名物,也是寶物。但是現在的你,還不配擁有它。」
窗外一陣夜風吹來,呆呆矗立在窗前,看著外面深沉暮色的稻川英二郎,突然之間心亂如麻。
掛在祖父劍室內的伊東一刀齋繡像,居然緩緩的與祖父稻川雄城的容貌緩緩的重合在一起。那麼,誰是善鬼?誰又是典善?
稻川英二郎狠狠的搖了搖頭,走過來跪坐在崛井老頭的對面,澀聲道:「老師……我,不相信……」
崛井緩緩的笑了,端起茶杯,輕聲道:「英二郎,老師因為沉迷陰陽數術,故而一生未娶,無兒無女的只有你一個學生。從你六歲上山隨我學藝起,十數年光陰流轉,你我師徒二人之間,雖無血親,卻情同父子。三年前,你祖父雄城君詐死退隱,而你也學有小成,便隨我下山,由雄城君親自指導你的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