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昔時因1
海濤忍不住站起來,神色激動的道:「風哥,我知道你好強,你寧可自己擺小攤掙飯吃都不要學校的捐款,甚至不用朋友接濟你。可你知道東參要多少錢嗎?你知道冬蟲夏草和沉香要多少錢嗎?我們家裡沒錢,我也知道我敲詐人家錢不僅丟人,而且還犯法!」
頓了頓,猶是半大的孩子的海濤,卻是一臉的慘然和決然。
臉上的肌肉抽動著,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道:「可是,我不能眼看著我妹妹去死!」
許雲帆的眼眶也濕了:「風哥,主意是我出的,要罵你就罵我吧!」
無言的看著二人,楊風緩緩的閉上眼睛,半晌,澀聲道:「我又沒怪你們……」
說著,把身上的錢都掏了出來,拉過海濤的手,把那卷十元、五元、兩元的鈔票拍在海濤的手心。
握著海濤的拳頭緩緩的道:「海雲,不僅是你們倆的妹妹,也是我楊風的妹妹!」
「你們知道我楊風沒錢,不跟我說海雲的事兒,這我不怪你們,但你們兩個王八蛋,居然找錢的時候也不告訴?操!操!操!想悶聲發財?門兒都沒有!以後有這種好事不收我,兄弟就沒得做!哈,哈哈哈……」
夏夜的星光下,遠處是黑沉沉猶如猛獸一般靜臥的青山,腳下是緩緩流淌的河水,在笑聲中,三個男孩兒六隻略顯稚嫩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瞬間,淚流滿面。
海濤面對楊風咬著牙道:「風哥!領著我們干吧!」
許雲帆沒說話,只是看著楊風,狠狠的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興奮和堅決的目光。
楊風看著這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沉默著沒有說話,但心中卻在瘋狂的高喊:「活下去!只是為了活下去!」
從這一晚,楊風帶著他的兩個兄弟走上了這條黑色的路。
「兔子不吃窩邊草,前天咱們辦的那件事,做的錯了。」楊風沉沉的道。
楊風的家裡,許雲帆和海濤坐在他的對面垂手端坐,兩人靜靜的看著楊風。
「既然咱們要進這條道,那做事就再不能不多計算考慮!」楊風說著從身邊的書包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鈔票,抽出一疊遞給海濤。
「這是五千塊,海濤你先拿著,咱妹妹的病不能拖,藥不能停,你跟家裡編個說得過去的借口,我就不教你了,別跟我推辭,聽我說,這錢不是白拿的!」
說著將剩下的那一疊錢遞給許雲帆:「雲帆,這你的那一份,數目和海濤是一樣的。」
兩個人看著自己手中那一疊鈔票,腦子裡有點犯暈,於是都一臉不明所以的看著楊風,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楊風沉思了片刻,然後對二人笑了笑道:「昨天,我去見了一個人,一個要帶著我上路的人。我收了這錢,答應以後替他做事。」
許雲帆默默的把錢遞給海濤,笑著對楊風道:「這錢,墊給海濤吧,我要了也沒什麼正經事可幹。但是做事要算我一個,風哥你說吧,咱們既然要干,那就干筆大的!小打小鬧的,沒勁!我們倆信你!」
海濤抹了把臉,憨聲道:「風哥,我跟你幹!」
楊風看著二人,臉上露出欣慰的一抹笑容,旋即冷然道:「那好,那明天白天,你們兩個抽時間,帶上兩千塊去那家遊戲廳,把這兩千塊交給那個老闆,把當初為什麼搶他的事說個明白,你們,敢不敢去?」
許雲帆和海濤對望了一眼,咬了咬牙道:「敢,有什麼不敢?當初搶他都敢搶,現在哪有不敢還的道理?」
楊風站起來喟然歎道:「你們兩個別怪我難為你們,咱們既然打算在這一片混下去,那麼有些事情就要計算著來做。還錢的這件事,我不想多少,但是你們早晚有一天會明白的,而且,記著,你們現在是敦煌老刀的兄弟這件事,要讓那老闆知道,如果他是個明白人,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次日中午放學後許雲帆和海濤兩人便騎著自行車去了那間遊戲廳,下午第一節課快下課的時候兩人才帶著些許酒氣回到學校。
站在樓頂的天台上,楊風淡笑著詢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
海濤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道:「風哥,事情辦妥了,可是……」
許雲帆道:「我們趁著午休的時候,到了遊戲廳,和那老闆說了來意,並且你教我們的,都和他說了。他只拿了一千的機器損失費,那一千說什麼也不收,只說是就算和刀哥的兄弟交個朋友。然後又非要請我們倆吃飯,飯桌上說,以後每個月五百的例錢,到時候派個人去取就成……風哥,他是不是怵了刀哥才這麼做的?」
楊風笑著搖了搖頭道:「這裡邊的道道兒複雜的很,將來你們自己慢慢就明白了!」
說著看了看周圍,低聲道:「今天晚上放學,我帶你們去辦第一件事!」
傍晚的桃李街上人潮洶湧,正是幾間學校放學的時候,一片人聲鼎沸的熱鬧景像。
三中高三六班的學生於洋,背著一個藍色的斜挎包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校門。瞇著眼睛看了看西邊的夕陽,倦倦的打了個呵欠,心裡卻開始興奮起來,結束了一天無聊的課程,終於又到了該忙碌賺錢的時候了。
他的身材不高,體型偏瘦,面色帶著一種病態的蒼白,正打算去附近的餐館吃點東西,然後再去出貨賺錢,但是三個穿著高一校服的男生走了過來將他攔下了。
看著面容陌生的三個師弟,於洋隨意的道:「幾位,有事兒?沒事別擋道,忙著。」
中間那個戴著無框眼鏡,明顯是三人當中領頭的英俊男生上下打量了他一陣,開口道:「高三六班於洋?」
靠,現在的新生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於洋於大爺的名字也是你們能叫的?於是便皺了皺眉,略有不快的答道:「是我,怎麼著?」
中間的男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叫楊風,敦煌老刀的兄弟,想和你找個清靜點的地方聊聊。」
於洋猶豫了一下道:「老刀?這……成吧,想去哪?我請你們。」
半個小時後,四人從一輛出租車上跳下來,走進了一家餐廳,然後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
「說吧,你們幾個找我什麼事兒?我可沒記著自己哪得罪過老刀了。」於洋想了想,看著楊風道。
楊風盯著他的眼睛開門見山的道:「你一個月能賣出去多少搖頭丸?」
於洋愣了一下,痛快的道:「呵,幾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不過這個嘛,很難說,生意好的時候二百多沒問題,生意不好也就五六十。怎麼著?這是你們的意思還是老刀的意思?」
說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明說吧,你們是想搶場子還是老刀想抽我的成?呵呵,哥們兒,明人不說暗話,雖然你們是老刀的兄弟,但哥們兒我不是,哥兒是老白罩著的!知道嗎?而且哥哥我也不是跑單幫白混的,咱也有兄弟!」
楊風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替於洋把杯中的茶斟滿,眼睛盯著茶杯漫聲道:「知道,當然知道。雖然寬街的老白不算什麼出名的人物,但是刀哥也沒動他的打算,把話說開了吧,刀哥看中的是你於洋,和老白沒關係!」
於洋愣了一下,哂笑道:「別糊弄我,刀哥他們是玩黑活兒(打砸搶)的,從來沒聽說過他們掛藍(迷幻藥,軟毒品)。」
楊風搖了搖頭道:「如果四十塊一顆給你供貨,你能多賣出多少?」
於洋愕然的看了他一眼,笑著搖了搖頭:「又逗我呢?哥們兒,我給你透個底,我的上家老白還是七十塊一顆拿的貨,四十?你當是感冒藥啊?開玩笑!」
楊風冷然道:「我從來不和不熟的人開玩笑。四十塊一顆,你能吃多少貨?」
於洋認真的打量著楊風一眼:「你確定沒逗我?」
楊風緩緩的道:「你不信,我找別人。」
於洋眼珠一轉,笑著問道:「那兄弟你有多少?」
楊風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一百?一千?……一萬?」於洋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驚聲道。
楊風點了點頭:「你吃的下嗎?」
看著於洋臉上不斷變幻的表情,楊風淡淡的道:「警告你,別想歪主意!你的底子我都清楚,你們一共有八個兄弟,號稱『小八義』是吧?你於洋、李小生、付紅鱉、劉教主、鄧老太、王順義、侯崽子、蘇二娘們兒,哦,我知道他是個男的,不過有點娘娘腔。」
「你們家在東七街,503號院,你爸在水利局上班。你有個弟弟,在民族小學上三年級。你女朋友在衛校上學,你每週六的下午都會約她一起吃飯。吃完飯送她回家,在她家吃完晚飯出來後就去破爛敏家裡賭錢,詐金花兒,五塊錢的底,不封頂……沒錯吧?」
看了眼被驚呆了的於洋,楊風笑了笑,扔下一張卡片道:「想要貨,打這個電話。」
說完,帶著許雲帆和海濤起身離開了這家餐廳。
於洋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背影,情緒複雜。這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他們到底要幹什麼?還有……誰把老子的底都給賣了?
奉京市雖然頂著一個貧困市的帽子,但是其所轄七縣四區之中的旅遊資源還是很豐富的,往來的遊客多了,娛樂業和酒店業也便興旺起來了。
綠柳山莊,坐落在奉京市郊區再往西三十多公里的一座山腳下,綠柳河從山莊前緩緩流過,一片人工湖和近百畝的柳林映襯著山莊後面的青山,算得上是一個風景迷人休閒渡假的好去處了,此處一望,頗有些湖光山色的出塵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