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0章圖窮匕見
這黃文炳不愧是議長出身，而且是向來以打嘴仗著稱的下議院的議長，這嘴皮上的功夫是著實了得。一番分析、質問下來，絕對是擺事實、講道理，有理有據，言之鑿鑿。一連串的質問，是相當能煽動人心。
對於黃文炳的質問，梁遠倒是淡定到不能再淡定。梁遠只是笑瞇瞇地看了黃文炳一眼，然後又看了看王定岳，接著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的，梁遠是笑而不語。
「請武聖大人予以回答。」見梁遠不說話，黃文炳表情平靜但語氣卻是更加咄咄逼人地追問道。
「老夫為什麼要回答？老夫又不是聯邦公職人員，又沒有端聯邦的飯碗，沒拿過聯邦一分錢的薪水，老夫做什麼說什麼，只要不違反聯邦法律，好像無須向議長大人匯報吧？你說得不管是有理還是沒理，但事實上老夫做的是對聯邦有利的事情，這就夠了。」梁遠還是笑瞇瞇的，但是語氣中的森然之意，任誰都能感覺到。堂堂武聖大人，被人如此冒犯，不怒就不正常了。
「哈哈……武聖大人，你可以不解釋。但是不解釋就說明你心裡有鬼！」黃文斌一拍旁邊的茶几，呼的站起身來，用手指著梁遠，氣勢逼人，聲音尖利地喝道。
黃文炳如此態度和梁遠說話，在場之人卻是沒有一個制止，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打圓場，實在是有些詭異。
「議長大人不妨說說看，老夫倒是如何心中有鬼了呢？」梁遠是笑容依舊，甚至於更燦爛了幾分。
不由得梁遠不開心。梁遠最怕的就是這老傢伙隱忍不說話，事情反倒難辦了。如今這老傢伙自己跳出來，梁遠是謝謝他還來不及呢，又哪裡會生氣。這老傢伙如此上道，如此配合，梁遠的笑容又如何不燦爛。
「武聖大人，之所以你不敢解釋，那是因為，你是沙星人的的奸細！」黃文炳語出驚人，一句話，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當然了，真震驚和假震驚就不知道了。
「嗯，嗯，嗯。以議長大人嚴密的邏輯，必定是有完整的推斷體繫了？不妨說來聽聽，也讓老夫知道知道，議長大人嘴皮子一碰，老夫怎麼就從聯邦武聖變成了沙星人的奸細了呢？」
梁遠眼睛瞇著，笑容可掬地說著，但是任誰都能看出梁遠隱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極端憤怒，都能感覺到梁遠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梁遠真的像表現出來的這樣出離憤怒麼？那是不可能的，就憑黃文炳的斤兩，實在是不足以讓梁遠生氣。更何況有過之前的神識探查，梁遠可以說是對所有的情況瞭如指掌，一切盡在掌握中，這一切只不過是在玩一個遊戲而已。
「武聖大人之前的說法，是無法自圓其說的。關於武聖大人的種種不合理之處，黃某倒是有合理的解釋。」
「一百二十年前，武聖大人意外進入了隨機空間跳躍點，被傳送的地點應該不是武聖大人所說的什麼充滿濛濛白色霧氣的神秘空間，而是沙星人控制範圍內的某一處所在！這樣，後邊的種種不合理就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銀河號再強大，武聖大人功力再高，但是面對一個族群，結果可想而知。以武聖大人超絕的功力，自戕應該是絕對可以做到的，但是武聖大人好像是下不去這個手，於是，被沙星人活捉了。」
「意外抓到武聖大人這麼大一條魚，沙星人肯定不會輕易殺死，自然是想要獲得最大價值。如果能讓武聖大人屈服投降，回頭再打入銀河聯邦，這無疑是收穫最大的選擇。於是，沙星人便開始如此做了。」
「也不知道是該說武聖大人有毅力呢？還是說武聖大人捨不得死，不敢取義成仁好。總之，應該是沙星人用盡了各種手段，武聖大人應該是沒有輕易就範就是了。武聖大人沒有死的勇氣，但還是很有堅持的毅力的。」
「估計武聖大人也是心中清楚。即使是投降給沙星人，即使扳倒聯邦，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不同種族，仇恨是無法調和的，當沙星人得手的一刻，便是武聖大人命喪之時。正所謂之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所以武聖大人才堅持著不肯就範。」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武聖大人既然沒有死的勇氣，那麼挺刑不過，也是早晚的事。常言道人心似鐵官法如爐，便是鐵打的人也禁不起無止盡地行刑打磨。想來應該就是在不久前，武聖大人終於挺刑不過，屈服了。即使是明知道沒有好結果，但是飲鴆止渴，晚一天死算一天吧。否則這罪實在是遭不起了。」
「於是，這便有了後邊的所有的事情。沙星人便開始為武聖的回歸造勢。之前所有的攻勢，包括消滅聯邦兩大艦隊，看似強大，其實都是沙星人傾全族之力造成的假象。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給梁武聖的回歸製造一個合理的契機和理由。」
「為了把梁武聖打造成聯邦的英雄，打造成聯邦的守護神，沙星人不惜以億萬族人的生命為代價，製造梁武聖一人橫掃億萬沙星人的假象，可謂之用心良苦，也足夠歹毒。」
「一切在精心安排之下，於是，當兩位元帥眼看便要血灑星空之時，梁武聖光芒萬丈地出現了。一個念頭便橫掃整個戰場的沙星人，梁武聖的形象何等高大輝煌！」
「而後又化不可能為可能，兩個小時橫渡三十萬光年，億萬里追蹤，獨闖沙星人老巢，又是一個念頭間，億萬沙星人盡皆滅亡，救下聯邦四大亞聖，何等的豐功偉績。真是值得大書特書啊。」
「之所以晚了三天到達地球，很簡單，梁武聖施展手段威逼利誘脅迫四位亞聖和兩位元帥就範。看四位亞聖和兩位元帥一言不發的的樣子，想必是梁武聖已經得手。」
「可悲可歎啊，幾天前還在為聯邦生死拚殺，捨生忘死的聯邦英雄，在梁武聖的淫威之下，或者是梁武聖用了什麼手段，總之，聯邦又失去四個頂樑柱和兩名前途大好的新星！」
「梁武聖，你可真是聯邦的大救星啊！請問，梁武聖，我黃某人可有說錯？」
黃文炳說罷，黃白鏡子的眼神，死死盯著梁遠，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端的是一身的正氣，大有以正勝邪的氣概。
梁遠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們也是這麼認為的麼？」
聯邦這一邊，現場的十幾個人，卻是都神色各異。
聯邦主席王定岳是無奈加為難；上議院的議長容克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行政院院長嚴正行卻是面現贊同之色；軍部主席上官烈則是面沉似水，不置可否……其他的一些人，有贊同的，有反對的，有不屑的，有歎氣的，有低頭不語的……
不管是什麼反應，卻是沒有一個出來力挺梁遠的，而且，贊同黃文炳觀點的居然佔多數！
「好，你們都不說話是吧？看來老夫辛辛苦苦為聯邦嘔心瀝血了幾百年，終於落得這麼一個結局啊！哈哈……老夫明白，什麼都明白……」梁遠悲愴地慘笑著，狀似瘋癲地大笑著說道。
「好，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老夫也早已經不把名利看在眼裡，老夫問心無愧便可。反正老夫也已經打算隱退了，正好落得個清閒。」
「只是，害你們幾個小子跟著老夫受連累，實在是非老夫所願。可是，眼下的情形，老夫除了能對你們說聲對不起之外，也實在是幫不了你們什麼了。對不起啊，小子們。哈哈……走了，走了……」
梁遠說罷，卻是踉蹌著往外走去，趔趔趄趄的身影，說不出的蒼老孤寂，實在是英雄末路。
「師父，我們也不在乎什麼功名富貴的，我們跟著師父走！師父到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袁洪四人站起身來，也跟著梁遠往外走。
「哎……武聖大人，看樣子我們就是想不跟你老人家走也不成了，看這樣子，聯邦也是容不下我們嘍。走啦，走啦，跟著老前輩也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吧，呵呵……」徐道陵和武良淳兩個人一臉的落寞，也是起身跟著梁遠離去。
「武聖大人且慢！」
又是那一隻乾乾瘦瘦麻桿兒一般的胳膊攔在了梁遠的面前，擋住了梁遠一行人的去路。
在此時黃文炳的心裡，彷彿覺得自己這一根瘦弱的胳膊卻如同鋼筋鐵骨一般強壯有力，所向披靡。
沒見鼎鼎大名的梁武聖被自己幾句話便搞得身敗名裂了麼？自己伸胳膊一攔，便是武聖又怎麼了，不也是嚇得後退了好幾步麼？
「議長大人還要怎樣？老夫便是回家種地都不可以麼？如議長大人所說，你所說的也只不過是一面之詞，還定不得老夫的罪吧？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辱老夫，老夫倒要問問你是何意？這麼多人都沒有說話，怎麼就偏偏你跳出來聒噪，你信不信老夫一掌拍死你！」
梁武聖畢竟是武者，武者就要有武者的做派，逼急了第一時間想起的自然是動手。
「哈哈，終於惱羞成怒了麼？梁武聖，武聖大人，不是我黃某小看你，你不敢動手，因為你怕死！」
「如果你不是怕死，當初在沙星人圍攻你的時候，你早就該死了。那時候你能苟延殘喘地苟活於世，你現在也能。所以，你不會做那種會讓自己送命的傻事。」黃文炳越來越進入角色了，義正辭嚴地駁斥著梁遠，彷彿自己真的已經化身為正義了一般。
「你……你……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梁遠怒極攻心，用手指點著黃文炳，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了半天，卻是終究沒敢動手。
「武聖大人，非是黃某欺你，而是老夫佔得一個理字。有理方能理直氣壯，方能心中無愧。」黃文炳的臉上是一臉地正氣凜然，麻桿兒一般的身板挺得筆直，彷彿自己也是鐵骨錚錚一般。
「好……好……好，好你個心中無愧！有沒有愧，諸位心裡都是心知肚明，你們真的要趕盡殺絕不成？」
梁遠用手指點著聯邦這一方的每一個人，表情要多悲憤就有多悲憤。
「武聖大人，之前你口口聲聲沒端聯邦的飯碗，沒拿聯邦的一分錢，真的是這樣麼？那麼一艘銀河號價值幾何呢？而且，背叛種族的大罪是可以一走了之的麼？」黃文炳卻是冷笑道，大有把梁遠逼上絕路不死不休的架勢。
「你！……你！……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兒，真真氣死老夫了。老夫為聯邦找到那麼多適合人類居住的行政星，那又價值幾何？比之一艘銀河號又如何？說老夫背叛種族，拿證據來！」
「你們不要把老夫往死路上逼，真惹急了老夫，老夫我豁出去這條老命不要，老夫我跟你們拼了，今天在場的一個也走不了！」梁遠歇斯底里地嘶吼著。
「武聖大人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麼？居然都威脅起聯邦來了？呵呵，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圖窮匕見吧？」黃文炳的聲音中充滿了嘲諷。
「交出銀河號，老老實實回家呆著，終生不許離開家門半步，終生不許接駁星際網絡，聯邦便放你一條生路。否則，死！」
「你是背叛種族十惡不赦的大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要不識抬舉。」黃文炳冷冷地拋出了最後的底線。
梁遠悲憤地用手一一點指著聯邦的一眾大佬，悲憤地嘶吼著：「這就是你們的決定了麼？你們倒是說話啊，你們都啞巴啦？你們就這麼對待老夫？」
梁遠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這些人之中卻是有一大半不以為然。偶爾有幾個心中愧疚的，卻也是低頭不語，不敢為梁遠出頭。
「好，好，好，今天老夫也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是早都商量好了，就等著老夫上套了。你們是真的要卸磨殺驢了。記著老夫的話，你們其中的某些人，不要以為你們是為了聯邦好，你們也只不過是一群可憐人罷了。今天被卸磨殺驢的是老夫，也許明天就是你們。」
「把銀河號給老夫留下，老夫甘願在家裡了此殘生，等老夫駕鶴西去之時，銀河號自然還是歸於聯邦。」
「答應這個條件便罷，如若不答應，老夫今天便來個魚死網破！你們不要以為你們安排地天衣無縫，老夫便什麼都不知道。」
「不要以為你們弄幾個替身在這裡，自己躲在外邊就是安全的。老夫古武二十重的功力，神通不是你們可以想像的。老夫現在的功力，就是聯邦最強的反物質湮滅炮，老夫也能撐得片刻，也足夠老夫自爆！」
「老夫若是自爆，這地球上也別想再有一個活人！不信你們可以再逼老夫試試！老夫就不信了，老夫光腳還怕穿鞋的不成！是你們這些人的政治前途重要，還是魚死網破更符合你們的利益，你們自己想去吧。」
「武聖大人留步，武聖大人留步，哎……有些事情實在是無奈啊。黃議長，你不用再說了。我以聯邦主席的身份宣佈：銀河號永遠歸梁武聖所有，聯邦永不收回。這個權力我還是有的。」
「武聖大人，您也消消氣，您就安心留在地球頤養天年。我保證，絕不會有人限制您的自由。」
聯邦主席王定岳一把拉住梁遠，有些無奈地打圓場道。
「王主席，您真的能做了這個主？我看那個議長都直接替您做了決定。我怕萬一他再出爾反爾，我一個孤老頭子可是跟聯邦耗不起啊！我這個孤老頭子頭上可是還扣著一個背叛人類的帽子呢。」
「背叛什麼人類，那是他胡說的！梁武聖為聯邦鞠躬盡瘁，功莫大焉。既然梁武聖一直想歸隱田園，聯邦絕不阻攔就是。」
「銀河號就停在軌道上，武聖大人隨時都可以去。武聖大人先消消氣，今天天有些晚了，您就先在這裡住下。至於明天，我讓他們把您原來的住處重新打理好，取消武聖祠的參觀，重新把武聖祠恢復成私人住宅，絕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武聖大人靜修就是。」王定岳一連串地安撫道。
「算了吧，我還是回銀河號吧，那裡才是老夫的家。這地球上，老夫是沒什麼好留戀的了。放心，銀河號在那個軌道上，隨時受聯邦監督，弄不出什麼手段來。老夫只是懷舊而已，把這艘船當成自己養老的地方罷了。老夫死了，銀河號還是聯邦的。主席給我們安排飛船吧，老夫這就動身。以後，老夫再也不問俗事就是。」梁遠淡淡笑著說道，語氣卻是極其堅決。
「真的一定要走？」王定岳有些無奈地問道。
「對，一定要走。地球這個地方，老夫我是一分鐘都不想呆了。看著傷心！」梁遠的話語之間還是掩不住地憤懣。
「好吧，我這就給武聖大人安排飛船，我親自送你老人家到銀河號。」王定岳的言語間倒是相當誠懇。
「呵呵，主席隨意。老夫那裡當然隨時歡迎主席蒞臨。」梁遠還是淡淡地笑著回道。
一架小型的天藍色飛船，從太平洋上的太空港拔地而起，直衝天際，很快便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飛船衝出大氣層，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向著深空疾速而去。
也就是數十秒的時間不到，飛船已經到了銀河號所在的軌道。飛船的控制室當中，王定岳帶著十幾名聯邦大佬，梁遠帶著四個弟子和徐道陵、武良淳，雙方的眼睛盯著屏幕，臉色都非常難看。
「請問主席，這是什麼意思？」梁遠的語氣冷森森地問道。
ps：呵呵，大家終於怒了，怒了好啊。不弄了，不弄了，俺也放下包袱，輕鬆一個月。繼續碼下一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