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夢話
這時,那低低的噫語聲又再次傳來。
「大哥,你怎麼能這樣對我?雖然我們是同父異母,但也是有著相同血緣的親兄弟呀。」這次耿青峰聽清楚了,卻顯得極為震驚。如果換個人來,肯定不會知道雷逸在說些什麼。但他,耿青峰,一個自二十一世紀穿來的高材生卻明白那些話裡的意思。因為剛才雷逸的夢話說的不是中文,而是英格蘭語——也就是我們的英語。想當年為了考那個英語四級證書,他可沒少下功夫,沒想到今日還能聽到這種語言。
雷逸不斷的噫語打斷了耿青峰的思緒,他再次搖了搖雷逸,叫著:「雷大哥,你快醒醒……雷大哥。」
一連串的叫聲終於把雷逸從周公的懷抱中拉了出來,雷逸睜開帶著血絲的雙眼,看了看耿青峰道:「小兄弟。」
「雷大哥,馬上就要用晚膳了,我是來叫你的,順便把錢票給你拿過來。」耿青峰淡笑的解釋著。說著,便走到桌邊,把剛才放在那裡的銀票拿到雷逸的旁邊。雷逸雙手接過那扎銀票,聲音有點哽咽,卻沒有說話。「好了,快起來吧。咱們先去用膳,一會兒我還有事和雷大哥說說。」
耿家的膳食其實不錯,三葷四素一湯,雖沒有其他大戶家那樣精緻奢華,都是些家常菜,卻十分可口。耿家也沒有那麼多規矩,兩個丫頭和王敬都是和他們一起用膳。席間,兩丫頭和王敬互相拌嘴,耿青峰偶爾說上兩句調笑他們,卻讓幾人啞口無言。耿世培本來話就不多,只是笑看著他們,繼續吃自個的。只有雷逸,看著眼前耿家這溫馨的一幕,有點傷感。
晚膳後,他一個人走到耿府的花園。抬頭仰望,零星點綴著亮光的夜空,環顧四周,空空蕩蕩的園子,只有四周的花香味隨著清風傳來。當耿青峰經過園子時,看著雷逸的背影,被風輕輕吹動的衣擺,感覺到了他的孤獨、寂寞、失落,他有點不明白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情緒。想著叫他起床用膳時他那喃喃噫語,也許應該和他三年發生的事有關吧。他輕輕的走了過去,在他身旁的石椅坐下,沒有說話,只是那樣靜靜的坐著。微風撫過,花草被吹得沙沙作響,偶有幾隻討厭的蟋蟀發出陣陣鳴叫聲。
「小兄弟,你說英格蘭的夜色會這麼淒美嗎?」其實,耿青峰一來雷逸就知道了。但他那時不想說話,只想著靜一靜。
他不知道雷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聽了雷逸的話,耿青峰知道他想找個人傾訴。「雷大哥其實是英格蘭人吧?哦,應該說你父親或母親是英格蘭人。」其實他也不知道,只是從他那噫語時說的英語,混血兒的血統上猜測。
雷逸猛的一下轉過來,目光凌厲、吃驚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隨後,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他就點出了他混血的身份,便回復平靜。
「雷大哥,我叫你起床用膳時,聽到你在夢中大叫著,那時你說的不是大唐的語言。」耿青峰如實的回答著,不想引起他的猜疑,被懷疑自己打探他的**。
聽到耿青峰如此說,雷逸也坐在他旁邊的石椅上,靜靜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耿青峰托腮的坐著,看著自家花園的景色,此時也一言不發。想著此時如果有一壺酒那就好了,以前不是有首詩上寫著「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嗎?也許可以試試那種感覺。
「我是朱特人,雷是從母姓,父親是肯特國王。東漢末年,我先祖及幾位友人,因戰亂移居英格蘭。當時在英格蘭一偏遠的小村落裡,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家園。一代接一代,一直平安無事的生活著。……」雷逸平靜的述說著自己的身世,並沒有因為耿青峰的看穿而有所隱瞞。
耿青峰聽得十分凌亂,不過總算瞭解了一個大概。其實就是雷逸家自移居英格蘭後,在那裡建立起居於自己的地方,他們隱世避俗,倒也相安無事。但到了他母親那一代時,英格蘭正處於七國紛亂的時期。他的家族到最後,只有他母親一個人了。他母親一不小心,被肯特國王給虜去了。就像中國古代的後宮那樣,成了國王眾多女人的一個。但由於他母親不是英格蘭人的緣固,即使成了國王后宮中的一個,在肯特王室中,也是一個不被承認的存在。包括生下了雷逸之後,也亦是這樣。因此,在他年滿二十歲時,就離開王室跟人學做生意。十幾年下來,倒也十分平靜。然而,在三年前的七夕那夜,他收到了來自王室的書信。他母親被處死了,理由很老套,就跟古代的後宮爭寵一樣。他急急忙忙的趕回去,卻被肯特的大兒子以勾結蘇塞克斯關了起來。這一關就是三年,其間所受的折磨他就沒有多說了。唉,這種事不止在中國古代,其實其他國家也時有發生。要不然怎麼會有「最是無情帝王家」這種說法呢?以前他手下在他出事後,大多數人給他大哥收買,把他多年的經營都收了去。在他那個冷面隨從的救助下,他逃了出來。不過,那隨從卻生死未卜。他顛沛流離來到大唐,以前那些合作的人見他此刻的潦倒,都不願借錢給他。無奈之下,他只得厚著臉皮來找耿青峰。
「你想回去復仇?」耿青峰聽了他的故意,想起他找自己借錢的事,平靜的問道。
對於耿青峰的問題,其實雷逸也不知道自己倒底是怎麼想的。在肯特王室,他就是一個被突略的人,除了母親沒有人關懷他、愛護他。其他人對他只有不屑與打罵,哪怕那個被他叫做父親的人也是一樣。這三年對他來說,就像一場惡夢。本來他以為就算再不受人注視,他身體裡也流著和他們相同的血液,對他不會太過殘忍。但是他想錯了,一個不受重視的血統,在他們眼中可有可無。在這段時間裡,他嘗盡人情冷暖,他只覺得被所有人拋棄了,失落、孤獨就是他的感受。
「我……」雷逸一時語塞。逃出來的時候,他確實想過想回去復仇。拉攏那些大臣,給他們許以重利,但是他卻知道,他的混血血統,是不會有人聽他的。「我不想再回去了。」言語中的失意與淒涼是那麼的令人傷感。
「那就留下來吧。」耿青峰規勸著,什麼肯特王,tmd,聽都沒聽說過,以前老子也不是學歷史的,老子只知道林肯和布郎。
雷逸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天上的星空,直直的發呆。
看著他的樣子,耿青峰知道現在他的心情很糟,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都說時間是能忘記一切,看來只有等過段時間再說了。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在走了幾步後,突然回過頭說道:「雷大哥,雖然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十分難受,但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你。凡事想開一點,一切總會好的。夜間天氣涼,一會兒早點休息。」說完,也不見雷逸回答,只得搖搖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