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時候,我不是拖著風狼一起朝你爬過去,你會救我嗎?」多年以後,老者笑呵呵地回憶著。
「我好奇的是,你當時為什麼一看到我就那麼肯定,我能救得了你?」木元的這個問題一直沒能得到答案,因為當他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老者已經面帶微笑地離開人世了。
擁有亂魔體質的人,就算沒有經過特殊針對性的強化訓練之前,都能本能地擁有一種驅退眼前魔獸的「恐嚇之眼」,當時的老者,拖著風狼朝著木元爬近,似乎是感受到木元特殊的亂魔體質,風狼越來越暴躁不安,喉嚨不斷地發出低吼,戰意勃發。
可惜,亂魔體質的人再弱,其本身也絕不可能喪命在魔獸的爪下,不得不承認,擁有亂魔體質的人,就是天生的降魔家,就是魔獸的天敵,剋星。無論是天生就覺醒的專門對付魔獸的「恐嚇之眼」,還是後天經過針對性強化訓練可以復甦的「混亂之眼」、「嗜血之眼」、「臣服之眼」等等一系列中高級瞳術,都是魔獸無法抵擋得了的。
木元深吸一口氣,在分秒必爭的關頭平靜一下心情,輕輕彎下腰將行李放在一邊,然後,抬頭的那一剎那,雙眼大張:「退魔!」
「瞳術恐嚇之眼!」
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眼突然爆裂般鼓起,血絲遍佈青筋飛舞,眼中射出一道有如實質的光束,直刺入風狼額頭眉心正中。
「嗷嗚。」風狼彷彿被重錘震擊一般,小牛犢大小的身軀狠狠一抖,發出一聲驚恐淒厲的慘嚎,丟下嘴下的老人,頭一扭就跑回了群山之中。
血流不止的老人原本黯淡的眼神突然一陣閃爍,驚訝地看著潰逃的風狼,以及彷彿體力耗盡癱軟在地上的木元,驚大了的嘴無意識地喊著:「瞳術!亂魔體質?!」
當木元扶著老人回到小村莊裡時,整個村莊沸騰了,幾百戶人家全都跑出家門,來看這兩位唯一能在「怪物」嘴下活著回來的外來者,哦不,他們稱呼兩人為「勇者!」
「先說明,我沒有多餘的錢幫你付醫療費。」木元捏著依舊空扁的錢包,苦著臉說道。
躺在村長屋子裡的老人,正在半昏半睡地接受村莊小牧師的治療,由於這個村莊的駐紮牧師是個年輕的小姑娘,那柔和的白光伴隨著柔軟的小手,撫在身上確實會讓人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聽到木元苦兮兮的話後,老人一愣,急忙坐起身,嚇了床邊那位小牧師一跳,嬌聲斥責道:「不要動啊,傷口又裂開了!」
「不要嚇唬老頭子我啊。降魔家連點牧師醫療費都付不起?小伙子怎麼落魄成這樣?」老人滿臉的不相信。
「降魔家?那是什麼?」木元呆呆地問。
「」老人呆呆地看著木元:「你不是降魔家?」
「」木元呆呆地看著老人:「那是什麼?」
「」老人呆呆地看著木元。
「」木元呆呆地看著老人。
「你怎麼可以不是降魔家啊!!!!」村長家傳出了那位看似重傷的老人發出的令人難以置信的震天狂吼。其中卻又夾著一個弱弱的聲音問著:「那是什麼?……」
事後,當老人將木元的錢包翻個底朝天也才掉出僅剩的兩三個銅子後,終於相信木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了。牧師小妞的治療費最終還是村長代為支付的,算是為了答謝兩人趕走「怪物」,因為,那老人坦誠他跟風狼戰鬥的時候行李都散了,錢包也掉了,現在的身上根本連半個銅子都沒有。
當然,老人的話,單純的木元單純地相信了,但是其他只要長了眼睛的村民都不相信,因為老人那風燭之軀,還因為,兩人回村時,老人是被木元抬著回來的,這樣的傢伙,還戰鬥?……
身為亂魔體質的木元,無法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所以,這一個小村莊,不論村長及眾村民們如何盛情挽留,木元還是毅然決定離開,只是承諾,等來年春暖花開時,他還會回來看望大家的,這樣才總算讓大家鬆開了拉著他衣袖的手。
老人是跟著木元一同離開的,相比於木元,村民們對老人的離開反應到沒那麼激烈,這讓老人跟上木元後一個勁地在抱怨:
「那風狼明明是老頭子跟小伙子合作趕跑的,那些傢伙真是狗眼看人低……」
「拚死拚活才趕走風狼,答謝竟然只有這麼一點點治療費,那村長實在太狡猾了……」
「臨走前連頓飽飯都沒讓老頭子吃,人類果然是比魔獸還萬惡的罪惡之源啊……」
木元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安靜地聽著,老人的抱怨,讓他原本孤單的旅途上變得熱鬧許多。
「話說回來,小伙子,你確定你的長輩們沒有跟你提起過降魔家這個職業嗎?」老人右手搭在眼眶上遮擋著陽光,瞇縫著雙眼看著遠處那一座逐漸顯出身影的小城鎮,那是他們今後幾天內新的落腳點。
聽到老人提起,木元陽光般微笑的臉突然有些暗淡,他茫然地搖著頭:「沒有,從我記憶起,就在一刻不停地行走,山川,河流,森林,村莊,城鎮,不停地到達,卻又不停地尋找下一個目的地,沒有人教我接下來該怎麼做,一切都彷彿早已經印在腦子裡一般,都彷彿我就應該那麼做一般。」
老人罕見地停下了持續不斷的嘮叨,瞇縫的雙眼定定地看著木元,臉上表情萬千變幻,最終停留在一聲淡淡的歎息,然後,他轉回頭,指著遠處的那座小城鎮,重新煥發了生命的光輝般精神起來,嘮叨聲又起:「哦啊,我說,今晚你可不能再跟老頭子搶那塊燻肉了啊!」
燻肉!
聽到這個詞,原本精神低靡的木元雙眼猛然亮起,精光爆閃:「那是我的!」
「哦卡卡……那就看誰先搶到啊……老頭子先走一步……」說話間,老人已經像一陣風,用令人目瞪口呆的高速消失在木元的眼前。
木元呆了一呆,單純的臉上憤憤火起:「被騙了!我的燻肉!……」話間,也是一陣風刮過,原本還在路上行走的兩人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