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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九十二章 李靖初戰 文 / 高月

    薛延陀部在大業初年慘敗在豐州大利城下後,實力大減,便投靠了突厥啟民可汗,被安置在突厥牙帳的北方,擁有一大片牧草豐美的草原。

    經過十幾年的低調發展,人口迅速繁衍,薛延陀接連吞併了許多小部落,又漸漸強大起來,擁有部眾近三十萬,兵力十萬人。

    而前年的豐州之戰,薛延陀部教訓深刻,一開始他們就不看好,可汗夷男借口要抵禦烏圖部入侵,只象徵性地派出幾千人參加。

    結果豐州之戰使薛延陀部的損失最小,而烏圖率軍殺入突厥牙帳時,他們卻又遠遠躲開,經過幾次的避害趨利,薛延陀部竟成了僅次於突厥的第二大草原勢力。

    這次突厥南下立威,勒令薛延陀出兵,薛延陀部再也躲避不掉,便由夷男可汗親自率四萬大軍隨突厥出征。

    夷男可汗便是當年薛延陀大酋長乙失缽的長子,他反對父親進攻隋朝,最後他父親被契苾人所殺,正當壯年的夷男便被剩餘的薛延陀貴族擁立為新酋長。

    一晃過去了十幾年,夷男也已年近五十,鬚髮皆白,在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幾歲的草原,他已經算是高壽了。

    夷男明白頡利可汗的意思,他站起身笑呵呵道:「按照傳統,戰利品自然是由大可汗來決定如何分配,這次應該也不例外,我相信大可汗一定會公平分配。」

    他話音剛落,裴薩便冷笑一聲道:「天下若有『公平』二字的話,也就不會有今天的薛延陀了。」

    回紇和薛延陀的關係一直很惡劣,從大業初年突厥安置薛延陀時開始,安置薛延陀的那片土地本來是屬於回紇,被突厥強行劃給了薛延陀。

    再加上突厥格外偏心薛延陀。封夷男為可汗。而回紇的裴薩只是大酋長,所以今天薛延陀替突厥說話,回紇又豈會給他好臉色。

    夷男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這麼譏諷他。頓時怒視裴薩道:「你是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

    裴薩霍地站起身,手按住刀柄。惡狠狠地瞪著對方道:「和你這條狗有什麼話好說!」

    不僅夷男怒了,他身旁的四名薛延陀萬夫長皆勃然大怒,一起拔出刀指向裴薩,幾名回紇萬夫長也不示弱,同時拔出刀。

    突厥王帳內劍拔弩張,氣氛極為緊張,頡利可汗沒想到會出現這麼一幕,他心中惱火萬分,但他還是克制住了。便冷冷令道:「把刀都給我收起來!」

    看在突厥大可汗的面子上,雙方都收起了刀,但裴薩心中卻餘怒未消。他重重哼了一聲。轉身便向大帳外走去,幾名回紇萬夫長也跟著他離去。

    大帳內鴉雀無聲。頡利可汗臉色陰沉似水,盯著裴薩的背影,眼中殺機迸射,又迅速隱忍下來,現在還不是收拾回紇之時……

    就在突厥紮營慶功的同時,一支由八千騎兵組成隊伍正在星月黯淡的夜色中疾速向西奔行。

    北方是黑黝黝的武周山脈,高大的山脈雄渾高大,在冷月銀輝的灑照下,峻峭插天,險惡異常。

    李靖緊緊抿著嘴唇,目光嚴峻,疾勁的夜風在耳邊呼呼作響,他不斷揮鞭抽打戰馬,縱馬疾奔。

    他們的時間很緊張,必須在明天天亮前趕到紫河,這是一步險棋,如果能成功,便能拖住突厥大軍五天以上,這關鍵的五天時間,可以保證馬邑郡的民眾南撤,隋軍的主力也能及時北上。

    可如果失敗,他將承擔阻擊不力的責任,李靖的目光愈發凝重,他感覺自己肩上的壓力十分巨大……

    經過一天一夜的奔行,天濛濛亮時,八千隋軍騎兵抵達了紫河,紫河發源於馬邑郡的崇山峻嶺之中,一路潺潺北上,流出長城後,又像隋軍的弓一樣彎成了弧形,向左下方轉彎,又威風凜凜地伸直了。

    閃爍著淺藍色光亮、淡紫色的河水,流過崇山峻嶺,又流經牧草豐美的草原,最後一直流入黃河。

    紫河下游一直是北方遊牧民族殺入中原的主要通道,儘管這次突厥為了殲滅烏圖部,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會從乞伏泊南下,但李靖還是穩重起見,在紫河下游的沿黃河通道一帶部署了五千防禦兵力。

    事實證明,他的穩重完全正確,誰能想到烏圖部的最後部眾是向紫河逃跑,卻引來了兩萬突厥騎兵的追擊,紫河流域也出現了突厥軍。

    天色已完全大亮,隋軍進入了紫河山谷,這是一條寬約一里的河谷,河谷長二十餘里,它實際上是山體經過河水千萬年的沖刷而慢慢形成的一條山澗。

    兩邊是筆直的懸崖峭壁,峭壁上長滿了密集的各種植物和籐蔓,儘管已是冬天,但枯黃的蔓枝依舊遮蔽著石壁,儘管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暖,但陽光卻照不進山澗,使山澗光線黯淡,有些陰森森的壓抑,河水早已冰凍如鏡,寒風呼嘯著穿過山澗,發出巨大而怪異的聲響,使人走在冰面上總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彷彿這是一條通往陰間地府的大門。

    八千隋軍騎兵默默無語地在狹長的山澗中穿行,戰馬在冰面上的雜沓聲不時驚起一些不知名的有翼生物,它們尖叫著飛向數十丈高的山頂,突來的尖利叫聲總是令人毛骨悚然。

    這時,十幾名巡哨逆著隊伍而來,在他們中間夾著一名穿著藍色道袍的道士,頭髮隨意挽一個髮髻,戴著一頂破舊的竹冠,道士年約三十餘歲,在隋軍士兵的挾持下,神情顯得有些不安。

    「李總管!」

    巡哨士兵終於找到了李靖,迎了上來,李靖也看見了他們中間的道士,馬鞭一指問道:「這個道士是怎麼回事?」

    「回稟總管,此人是在懸崖上的一條巖縫裡找到,是一名採藥人,他有烏圖部的消息。」

    李靖大喜,連忙問道:「你是哪裡的道士,有什麼情況要告訴我?」

    道士連忙躬身行禮道:「小道是玄清觀的道士,道觀在這裡向南約五十里,長期在這一帶採藥,大概是昨晚五更時分,小道躲在巖縫裡睡覺,被一陣馬蹄聲驚醒,小道探頭出來,看見大約五六千人穿過山澗,他們舉著火把,大部分是婦孺,也有幾百名青壯男子,一看便是突厥人,很多男子帶著傷,他們一路哭哭啼啼,好像一支送喪的隊伍。」

    停一下,道士又說:「他們的首領好像是個女人,穿得很華麗,被幾十名侍衛保護著,也不停地抹淚。」

    李靖點點頭,應該就是烏圖部最後的倖存者,阿努麗也在其中,他們是向南去了,正好和自己失之交臂,但李靖略一思索,立刻便明白了,斥候說烏圖部還剩近萬人,但道士只看見五六千人。絕大部分是婦孺,幾百名男子都受了傷。

    這就說明烏圖部是分兵兩路,一路應該是士兵,負責吸引突厥追兵,以掩護阿努麗和婦孺從山澗逃走,李靖迅速估算一下時間,道士是五更時分看見他們,那麼突厥追兵應該已經追過了山澗口,向西方去了。

    李靖心中立刻擔憂起來,駐紮在紫河堡的五千隋兵離這裡並不是很遠,只有一百餘里,他們很可能會和兩萬突厥追兵遭遇,想到這,李靖心中焦急起來,他又問:「從這裡到山澗北口還有多遠?」

    「不遠了,還有七八里就能出去,你們可以順著紫河一直走,出丘陵區後一路都是草原,估計你們要找的人也是順著河流西去。」

    「多謝了!」

    李靖隨即道:「賞他十兩銀子,放他走。」

    士兵們放了道士,一名親兵給了道士一錠銀子,道士千恩萬謝地走了,李靖當即下令道:「傳我的命令,隊伍加速行軍!」

    隋軍騎兵隊陡然加速,迅速向山澗北口而去……

    七八里路程片刻即過,不多時,隊伍便出了山澗,兩邊是低緩的丘陵,森林茂密,皆是莽莽的黑松林,還沒有向西的路,隋軍騎兵隊無奈,只能沿著河床繼續向西北方向快速進軍。

    大約走了二十幾里,丘陵越來越低,很快便來到了紫河轉彎處,只見眼前豁然開朗,遠方沒有了丘陵,而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紫河便是在這裡大轉彎,向西南方向流去。

    而他們身後是巍巍武周山脈,在陽光的映照下,山勢格外的高大雄壯,他們穿出的山澗已變成一條黑色細線,很難看清楚了。

    「李總管!」

    一名斥候飛奔來報:「我們發現了大片的馬蹄印,有數萬騎兵經過,沿著河流北岸西去了,大約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李靖心中盤算片刻,紫河堡離這裡大約百里出頭,如果加快馬速,大約半天便可趕到,但他們行軍已經一天一夜了,人馬已極度困乏,這樣趕過去,神算不大,可以讓斥候先去探明情況。

    當然,李靖並不是為了去營救烏圖部的最後幾千士兵,他們的目的是要殲滅這兩萬落單的突厥騎兵,如果這兩萬突厥騎兵被全殲,足以使突厥大軍不敢輕易南下。

    李靖立刻下令:「傳我的命令,全軍就地下馬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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