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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客堂內,徐世積正背著手觀賞牆上的字畫,這些都是百年內裴氏子弟的作品,有上百幅之多,其中絕大部分是屬於精品,其中裴政的幾幅字畫更是堪稱絕品,看得徐世積嘖嘖稱讚。
西客堂屬於貴客房,一般人不能呆在這裡,也是因為楊元慶的緣故,裴家才把徐世積領到這裡來休息,徐世積也不知道楊元慶領他來裴家做什麼,楊元慶來裴家是他的私事,應該和自己無關,這令徐世積心中十分困惑,但他又不好多問,只得耐心地等待。
這時,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楊元慶如一陣風似地走了進來。
「我們立刻走!」
徐世積嚇了一跳,「發生了什麼事?」
「我剛剛得到親兵的消息,李叔良的兩萬軍隊正在前往正平縣的途中,我們前晚在稷山縣和他們失之交臂。」
徐世積又驚又喜,他們這次南下就是來找李叔良的軍隊,派出了十幾支斥候,一直沒有消息,卻沒有想到來聞喜縣一趟,便得到了消息
「那我們快走。」
話剛說出口,徐世積便覺得有些不妥,楊元慶來裴府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要離開嗎?
「你看要不要裴府打一聲招呼?」
「我給他說過了,有緊急軍務,我這裡無妨,倒是你……」
楊元慶歉然道:「本想帶來你好好看一看裴學,卻來不及了,真的很抱歉。」
徐世積內心湧出一種莫名的感動,原來楊元慶是想帶自己來參觀裴學,就因為自己路上說的那一席話他放在心上了,徐世積不喜歡把自己的情緒外露,他克制住內心的感激,笑道:「下次吧!希望下次我再來時,裴府待我為貴客,不再需要總管陪同。」
楊元慶明白他的意思,便點了點頭認真地注視著他期待的目光「一定會的!」
兩人告辭了裴府,翻身上馬,帶著三百親衛向城外疾奔而去,等他們走遠,裴寂慢慢走到裴府門前,望著遠去的隊伍,他很清楚楊元慶去做什麼心中的膽怯使他最終不敢跨出裴府大門。
他心中的膽怯既有來自於楊元慶的威脅,但同時也有對李叔良軍隊戰敗的擔憂,他不想承擔這個責任。
這時,他的隨從首領跑了上來「裴長史,我們回去嗎?」
裴寂搖搖頭「主公交給我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暫不回去。
他又取出一張紙條,遞給隨從首領,「你立刻派人去通知李元帥,就說楊元慶出現在聞喜縣,他的軍隊很可能在附近,讓李元帥千萬不能大意。」
「卑職明白了,立刻就去!」
隨從首領接過紙條,飛奔而去,裴寂輕輕歎口氣他已經盡力了,李叔良如果還戰敗,那就和他裴寂無關。
戰馬奔騰,殺氣凜冽一萬騎兵衝過了原野,衝入一條淺淺的小河激起一片片水浪,楊元慶躍馬上岸,赤鷹大旗在他身後飛揚,在稻田里忙碌的農民們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下午還悠閒走過的騎兵此時卻變得殺氣騰騰,不少人尖叫著向遠方逃去。
戰馬在官道上疾速奔馳,捲起滾滾黃塵,只大半個時辰騎兵便衝出了聞喜縣,向西北方向的正平縣疾奔,如果一切順利,那今晚就能抵達正平縣,楊元慶必須要在李叔良軍隊抵達正平縣之前截住他們,如果讓敵軍入駐縣城,那他們這次機會就失去了。
現在他們還有希望,因為天快要黑了,如果不是戰爭時期,軍隊不會夜晚行軍。
正平縣也就是絳郡郡治所在,是一座城牆高大堅固的城池,城牆周長三十里,人口二十餘萬,是河東南部僅次於河東縣和上黨縣的第三大城,駐紮有唐軍五千人。
李叔良的兩萬軍此時正前往正平縣的半路上,離正平縣還有二十里。
他們是兩天前從龍門渡過黃河,經過兩天的行軍,他們從河東郡進入絳郡,中午時從稷山縣出發,前往正平縣,他們要在正平縣等裴寂回來後,再繼續行軍北上。
主帥李叔良今年約四十餘歲,弓馬嫻熟,自幼熟讀兵書,可謂文武雙全,李淵在太原起兵時,他正在長平郡募兵,便直接在長平郡起兵響應,也因此被封為長平郡公。
李叔良雖然文武雙全,但他的實戰經驗並不多,只參加過對毋端兒的平叛,他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謹慎周密,任何有風險的事情他都不會去做,而且防禦嚴密,各方面都考慮得極為周到,李淵正是看中他謹慎周密這一點,希望他能進太原主管防禦,守住太原城。
天色已漸漸黑了,副將劉弘基奔上來道:「大帥,離正平縣還有二十里,要不要一鼓作氣行軍?」
李叔良看了看地形,這一帶地勢開闊,南面兩里外是汾水,而前方十餘里外便是一條黑黝黝的山脈,他搖搖頭,「夜間過山比較危險,還是就地紮營,天亮後再過去。」
劉弘基主要考慮正平縣的條件好一點,一直在野外駐營,他有點厭煩了,他還想再勸,李叔良的態度卻很堅決。
「既然到了河東,就要隨時防禦楊元慶的騎兵,你吃過薛舉的大虧,應該懂得騎兵行軍之快,前方是山巒,森林茂密,夜間過山是兵之大忌,我們應該萬分小心才對,不要再說,傳我的命令,就地駐營!」
楊元慶的豐州騎兵,劉弘基也考慮到了,但他覺得可能性不大,豐州軍主要是攻打太原,或者是圍城打援,即使部分軍隊南下,也不可能這麼快,這裡是絳郡,已經快到河東最南部了。
不過李叔良是主帥,既然主帥已經決定,劉弘基也不能再反對,他立刻傳令道:「主帥有令,就地紮營!」
「主帥有令,就地紮營!」
一聲聲命令傳了下去,士兵們開始就地駐營,搭起一頂頂帳篷,將十幾萬根長矛圍著大營反插,又用大車圍攏一圈,李叔良親自率領親兵檢查防禦,每一個細節他都不放過,如果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是立營柵,只可惜營柵難以攜帶,他只好放棄。
「立十座哨塔,南方汾水也要立哨塔,防止敵人從水上過來。」
「糧庫營必須在火箭射程之外!」
李叔良非常仔細,一連找出五六個漏洞,責令士兵整改,這次他率領的兩萬軍隊是唐軍精銳,三千騎兵,一萬七千步兵,所有士兵都裝備明光鎧甲,配製式長矛和橫刀,每個士兵都有弓箭,還有一面圓盾,連戰馬也突厥馬,這也是大隋軍隊最精良的裝備,這兩萬軍隊幾乎都是關隴府兵,戰鬥力很強,李淵雖然不能派出更多的軍隊,但他卻能派出最好的軍隊。
隊伍有條不紊地紮營休息,夜越來越深,一更時分,哨塔上忽然傳來了刺耳的警報聲,『當!當!當!,
在寂靜的夜裡,警報聲格外清晰,能傳出數里之外,李叔良從夢中被驚醒,他騰地跳起身,大喝道:「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士兵飛奔而至,「稟報大帥,前方出現大隊『騎兵。」
「有多少騎兵,有無盔甲?」
「回稟大帥,黑夜中看不清,大約在八千到一萬人之間,全身盔甲。」
李叔良一激靈,這不是亂匪,這只能是楊元慶的豐州騎兵,果然被他料到了,前方有伏兵,他立刻下令,「命令士兵做好戰備,調五千弓弩壓住軍營!」
一隊隊弓弩手奔向軍營東面,張弓搭箭,嚴陣以待,劉弘基心中也緊張之極,對方是將近一萬騎兵,而他們只有兩萬軍,絕大部分都是步兵,近兩萬步兵對付一萬騎兵,這將是一場極為艱苦的戰鬥。
不過劉弘基也暗暗慶幸,主帥李叔良的謹慎使他們避免了被豐州軍偷襲,躲過一大劫,這使他又有了幾分信心,正平縣還有五千駐軍,如果他們能趕來支援,這一場戰役不說戰勝對方,至少也不會敗。
劉弘基手執一把硬弓,催馬向大營門口奔去。
就在唐軍大營數百步外,楊元慶率一萬豐州隋軍列隊而立,他率軍一路疾奔,終於搶在對方進駐正平城之前攔截住了他們,他們也並不著急發動攻擊,利用天未亮的這段時間休息,恢復士兵和戰馬的體力。
楊元慶遠遠注視著敵軍大營,他在從一些細節處觀察敵軍主將的性格,僅從對方哨塔分佈,他便能推斷出對方是一個極為謹慎之人,如果是他,他會建六座哨塔,四角各一座,前後營門各一座,但對方卻建了十座,李叔良是想消滅一切死角。
這時,一名斥候隊正奔來稟報:「啟稟總管,我們觀察敵軍大營,對方大營無懈可擊,火箭也射不到他們的營帳,四周長矛密佈,草地上撒滿了鐵蒺藜,我們無法靠近。」
楊元慶冷笑一聲,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這李叔良謹慎得太過分了,『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謹則無智,,這是一句至理名言,他要讓李叔良敗在他謹慎上。
「傳我的命令,大軍向北撤二十里!」
一萬騎兵調轉馬頭,向北方飛馳而去,片刻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