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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須陀和盧明月的軍隊對峙了整整十天,雙方誰都沒有主動發動攻勢,張須陀等待對方出現防守漏洞,而盧明月則等待張須陀糧盡,兩軍處於膠著狀態。
這天上午,一隊隋軍騎兵斥候飛馳大片蘆葦蕩前,佔地足有百畝,一名隋軍隊正在紙上迅速繪圖,用木炭勾勒,他大喊問:「有實地嗎?」
「正在查看!」蘆葦蕩中有隋兵回答,片刻,十幾隋兵出來道:「隊正,東南角有實地,可以行馬,大約十幾畝。」
繪圖隊正迅速用木炭將圖上蘆葦蕩的東南角塗成黑色,隋軍斥候們又探查片刻,調轉馬頭向西而去。
幾天後,一支從齊郡過來的糧隊浩浩蕩蕩進入了濟北郡境內,一共有近五百輛牛車,每輛牛車運送三石糧食,共一千餘石糧食,近千名車伕,五百餘名隋軍騎兵護衛。
兩軍對峙的十天內,也先後有兩次運糧隊伍到來,數量都很少,只能維持兩萬軍隊一到兩天的耗用,而這一次運來的糧食足夠兩萬軍再支撐七八天。
運糧隊伍經過了一片森林,再向前走二十里,便可抵達隋軍大軍,就在這時,只聽森林內一片鑼聲響起,數千盧明月的賊兵從森林內殺出,黑壓壓的軍隊向車隊奔來,趕車的民夫嚇得跳下馬車便逃,五百騎兵上前衝殺兩陣,自知不敵,便殺開一條血路遠去。
一名賊軍大將揮刀喝喊:「把糧車立刻運回去!」
數千賊兵趕著牛車進了森林,當三千隋軍趕來時,賊兵已趕著糧車遠去。
當糧車進入賊軍大營,十幾萬賊軍一片歡騰·就彷彿他們已經取得了對隋軍的勝利,無數賊兵奔上用刀捅開麻包,掏出裡面的糧食撒向天空,甚至有士兵開始動手殺牛割肉,大營內一片混亂。
盧明月瞇著眼打量著隋軍糧車,心中卻在迅速盤算隋軍糧食,他竟驚訝的發現·隋軍的糧食將撐不過今晚·除非他們殺馬,可是中原的戰馬極為寶貴,一匹戰馬價值上萬弔錢,不到山窮水盡,沒有那支軍隊願意殺馬。
隋軍顯然不會殺馬,他還可以選擇撤退,盧明月立刻下令·「派出十隊斥候,監視隋軍大營的動向。」
隋軍中軍大營內,張須陀也在召集眾將開會,數十名將領濟濟一堂·張須陀徐徐了眾人一眼,道:「我先要告訴大家第一個消息·我們糧草已盡,挨不過今晚。」
大帳內依然鴉雀無聲,張須陀在說話時,沒有任何人敢插嘴·也沒有人敢竊竊私語,但此時每個大將臉上都露出了震驚之色,糧食斷絕,這就意味著這場戰役不戰自敗,如果被對方發現,還會大敗而歸。
張須陀又笑了笑·「需要告訴大家第二個消息,對方知道我們糧食斷絕。」
這原本是令人絕望的消息,但張須陀臉色的笑容給了眾人一線希望,他的主帥張須陀就是以善於出奇兵而制勝。
「我在告訴大家第三個消息·糧食斷絕是我刻意而為,對方知道我糧食斷絕也是我刻意而為·所以決戰就在今晚,我們將置死地而後生!」
張須陀嚴峻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臉龐,他看到的是一雙雙興奮而滿含期待的眼睛,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是他希望看到的士氣,而不是聽到糧食斷絕後的沮喪。
「秦瓊、羅士信何在?」張須陀下達了命令。
「末將在!」
秦瓊和羅士信二人雙雙站出,躬身一禮,「請大帥下令!」
張須陀轉身看了一眼,兩名親兵連忙抬進一隻木架,木架上掛著一幅用木炭手繪的草圖,眾人都認了出來,這就是他們所處地域的地圖,一片片紅色應該是蘆葦蕩。
張須陀指著地圖道:「這是斥候隊用十天時間繪成的作戰地圖,我們雙方在一片平原之上,你們看這兩邊,各有大片蘆葦蕩,斥候已去探過,並非全部是水,我會給你們二人詳細地圖。」
說到這,張須陀對秦瓊和羅士信道:「我給你們二人各一千騎兵,你們可趁夜出門,埋伏到左右蘆葦蕩中,待敵軍主力追出二十里後,你們殺進敵營,具體配合你們自己商議。」
「遵令!」秦瓊和羅士信上前接令而去。
張須陀對眾人道:「今晚將是我們報仇雪恨之日!」
秦瓊和羅士信騎馬來到了營帳前,這裡是秦瓊的營地,秦瓊是張須舵手下第一都尉,擁有四千部眾,兩名果毅都尉,這次秦瓊只率一千騎兵伏擊,其餘部眾則交給他的副將統帥。
「去營帳內商量吧!」
秦瓊翻身下馬,帶著羅士信走了自己的大帳,秦瓊今年已經年近四十了,跟著張須陀也算是身經百戰,和所有齊郡將領一樣,他也遭遇了年初的慘敗,不過萬幸的是,他的妻兒老母正好不在歷城而逃過了浩劫,這讓秦瓊一次又一次感謝上蒼的眷顧。
他要和羅士信晚上共同進攻的配合事宜,其實這種進攻也並不需要商量,他們已經配合作戰多次,雙方的風格都已清楚,一般是秦瓊先率兵殺入,羅士信緊接著出兵。
秦瓊只是想借用這次機會,和羅士信聊聊天,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視羅士信為弟。
「我得到程黑子的消息了。」
秦瓊笑了笑道,他絲毫不提羅士信傷心之事,而是和他談一談有趣的事情。
「他在哪裡?這麼多年沒見到那小子。」羅士信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上次和師父談過後,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大半,沒有從前那樣悲慼了。
「他在瓦崗寨,投靠了我的另一個摯友單雄信·兩人從前是冤家,沒想到現在居然變成好友。」
「是啊!人世無常,誰又能料到明天的事,程黑子上了瓦崗,不知師父知道了,會是怎樣的心情?」
羅士信苦笑了一下,又道:「師父對元慶的意見很大·上次我在師父面前提到元慶·他大發雷霆,要和他斷絕師徒關係,秦大哥,你覺得元慶過分嗎?」
秦瓊沉思片刻道:「關鍵是你怎麼看隋朝,如果你認為隋朝要完蛋,那麼元慶所作所為,就是在情理之中·相反,你若認為隋朝會長遠,那元慶就是危險的叛逆。」
「那秦大哥認為隋朝如何?」
秦瓊搖搖頭,「我父親和祖父都是北齊官員·我對隋朝不會有好印象,我現在所做作為·並不是保衛隋朝,而是保衛家園,我憎恨這些無惡不作的亂匪。」
羅士信重重地點了點頭,「其實我很崇拜師兄,竟然能靠自己的本事打出一片天空,假如有一天,讓我重新選擇,我會去幫他,儘管師父對他不滿,但我不·我認為他是對的,我不願為這個昏君效力。」
秦瓊笑了起來,「好了,說正事吧!以後有機會我們兄弟再喝酒暢談。」
秦瓊從懷中取出地圖·鋪在小桌上,「先看一看埋伏地和敵營的距離。」
夜色中·盧明月站在一座眺望塔上全神貫注地望著隋軍大營,遠處黑黝黝的隋軍大營讓他看不清什麼,但他心中卻充滿了渴望,他希望自己能看到隋軍倉皇北撤。
就在這時,幾名黑影在夜色中疾奔而至,這時盧明月派去監視隋營的斥候,盧明月心中頓時狂跳起來,老遠他便大喊:「隋軍有動靜嗎?」
斥候騎兵飛馳而至,「將軍,隋軍撤離了,只剩一座空營。」
盧明月狂喜,他轉身大吼:「傳令三軍,全速追擊!」
從長清縣到歷城縣並不遠,只有百里地,晚一步,隋軍就將逃回縣城,盧明月不想喪失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親自率領十餘萬大軍,向隋軍追擊,路過隋軍大營,大營內果然空空蕩蕩,沒有一名士兵,盧明月激動得再次大喊:「抓住張須陀,無論死活,賞金千兩!」
十餘萬賊軍如潮水奔騰地般向東狂追而去……
在離賊軍約四里地的蘆葦蕩中,秦瓊注視著敵軍大隊的遠去,在身後跟隨著千餘名躍躍欲試的隋軍騎兵,他的目光落到了敵軍大營,敵軍大營被營柵欄包圍,高大的營柵內密佈著數十頂大帳,延綿十幾里,營柵內也有守軍,但人數不多,最多只有數千人。
機會來臨,秦瓊提起他的鐵槊,回頭對眾人道:「立功的時刻就在眼前,各位弟兄,跟我秦瓊殺進去!」
他一揮長槊,雙腿猛夾戰馬,胯下戰馬如箭一般衝了出去,一千士兵無聲無息,緊跟著他向敵軍大營衝殺而去。
一隊騎兵在黑暗中飛速奔馳,但哨塔上的哨兵還是發現了他們,當!當!當!敲響的報警鐘聲,吸引了無數敵軍向前營奔來,但這鐘聲卻是另一種信號,藏身在另一邊的羅士信也發動了,他率領一千騎兵向側門進攻,敵軍都被吸引到前營,側門空虛。
羅士信率一千騎兵瞬間殺進了敵營,他們點燃火把在敵營中飛奔,一座座大營被點燃,盧明月的大營內一片大亂,守營的士兵開始潰逃,這時,秦瓊也率軍殺進了敵營,他們在大營內殺人放火,點燃了營柵,點燃了帳篷,火燒連營十幾里,熊熊烈火直衝天際,映亮了整個夜空。
盧明月剛剛追出十幾里,忽然有親兵指著身後驚恐大喊:「將軍,快看!」
盧明月一回頭,驚得心都裂了,只見他的大營處火光沖天,洶湧巨大的火舌連十幾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好!」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張須陀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回去!殺回去!」
他嘶聲大喊,率領大軍調頭撲向他的大營,此時,張須陀在更遠的地方也看見了大火,他知道成功了,他率領兩萬精兵在等待最後時機。
一名斥候奔來稟報:「大帥,敵軍退回大營!」
張須陀一揮戰刀,「給我殺回去!」
兩萬隋軍調頭追殺,此時秦瓊和羅士信的兩千騎兵也掩殺出來,兩支隋軍前後夾擊,盧明月軍大敗,張須陀下達了殺無赦的命令,隋軍一路追殺,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這一戰,張須陀率兩萬步騎兵共斬殺亂匪十二萬餘人,但盧明月還是在二百餘親衛拚死保護下逃脫,張須陀隨即下令,用十二萬顆亂匪人頭築成『京觀,,以祭祀歷城縣被屠殺的軍民。
長清一戰,使張須陀名震東夏,張須陀再振奮軍威,一個月之內,他率軍在濟北郡和魯郡連戰連捷,前後擊潰亂匪呂明星、帥仁泰、霍小漢等十餘支造反亂匪,他的軍隊所向披靡,大軍所到之地,賊軍無不望風而逃。
前往江都巡視途中的隋帝楊廣連得捷報,他喜出望外,加封張須陀為光祿大夫,領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