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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准許跨境剿匪確實有利於打擊各地亂匪,但這樣也會留下地方官員權力過大的隱患,楊廣沉思良久,權衡利弊,他終於點了點頭,「朕可以同意你的建議,不過朕要加一條,必須要事先得到兵部同意,方能跨境剿匪。」
楊廣還是決定把跨境剿匪的審批權收歸朝廷,不准地方隨意跨境剿匪,但就是這樣,也達到了楊元慶的目的。
他心中大喜,「臣謝陛下寬容!」
楊廣點點頭,對旁邊宦官們一揮手,「你們統統退下!」
幾名宦官都退了下去,這一幕楊元慶已經習慣了,只要楊廣命宦官們退下,他必然是要和自己談關隴貴族之事,果然,楊廣將話題轉到了關隴貴族身上,他緩緩道:「朕打算殺雞儆猴,你以為如何?」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但楊元慶卻很明白楊廣在說什麼?這也是他想對楊廣說的話,他一路上早已深思熟慮。
「陛下,殺雞雖然可以儆猴,但打草卻會驚蛇,請陛下慎重。」
楊廣之所以在關隴貴族上對楊元慶很信任,是因為他有著豐富的經驗,對關隴貴族之間的各種複雜關係,他比其他大臣都看得透,所以,儘管楊元慶沒有同意他的方案,但楊廣依然不著惱,他沉吟一下,又問:「你的意思就是說,朕按兵不動?」
「陛下,臣上次在涿郡勸過陛下,高麗之戰後,很多人的心態都會改變,很多人都會有想法,臣當時建議陛下暫時不要做出決定·先觀察幾個月,再考慮對策,現在臣還是這個建議,靜觀其變,甚至對一些人委以重用,即可分化關隴貴族,也可以麻痺他們·這是臣的微言·陛下自有帝王手段,臣不敢妄諫。」
楊廣確實是想收拾元弘嗣,殺雞以儆猴,但楊元慶的勸諫又讓他猶豫了,他還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楊愛卿,你在幽州,可知道幽州軍民是怎麼評價元弘嗣?」
就在楊廣在御史房單獨接見楊元慶之時·內侍省副總管,大宦官李忠良從殿外快走了進來,李忠良權力很大,按照職權分工·他負責外宮,只要是顯仁宮以外的事務都由他來管·每天他都異常繁忙,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守在御書房外。
他走近御書房,見所有的宦官都聚在門外,不由一愣,問道:「聖上在接見誰?」
宦官們連忙稟報:「回稟總管,在接見楊元慶。」
聽見『楊元慶,這個名字,李忠良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儘管後來他的侄子改任梁郡都尉,但他心中還是對楊元慶充滿怨恨,誰得罪過他·他一生都不會忘。
「聖上在和他談什麼?」
「不知道,聖上把我們都趕出來,估計是絕密事情吧!」
李忠良對另一個伺候楊廣筆墨的小宦官招招手,他們走到一個無人處·李忠良這才低聲問他道:「李太守那本奏折聖上看了嗎?上午我給你說過那本。」
小宦官點點頭,「聖上看了·還在上面批了兩個字。
「你就直說,什麼字?」李忠良瞪了小宦官一眼,有點不高興,怎麼吞吞吐吐,自己問一句才說一句。
小宦官嚇得一哆嗦,慌忙道:「聖上批的兩個字是『大善,,看得出聖上對這本有很興趣,本來精神不振,但這本奏折卻讓他精神抖擻。」
李忠良笑瞇了眼,摸出一顆金豆給他,「賞給你了。」
「謝總管!」
小宦官連連稱謝,這時,遠處有人叫他,「武忠,會見結束了,快進去。」
小宦官嚇得奔了回去,御書房大門已經開了,楊元慶從裡面走出來,他摘下烏籠紗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快步走了,他卻不知道,一雙毒蛇般的眼睛在後面盯住了他。
「聖上要下旨,快去找封舍人!」
御書房前一陣忙亂,片刻,封德彝匆匆走進御書房,他是今天當值內史舍人,他走進御書房坐下,鋪紙提筆,楊廣這才緩緩下旨道:「各郡匪患猖獗,為利於各郡間剿匪,准許各郡報批兵部許可後,可跨境剿匪,欽此!」
時間到了中午,這是大臣們的午休時間,大約有半個多時辰,中低層官員們大多相約去外面喝酒,而重臣則一般回家吃飯並休息。
李忠良溜了一個空,乘馬車來到了獨孤府側門前,他不敢從正門進去,唯恐被別人看見。
李忠良被一名老家人一直領到獨孤震的書房前,片刻,獨孤震大笑著迎了出來,「今天是哪陣香風將李總管吹來?」
李忠良微微欠身道:「我只說兩句話就走!」
獨孤震臉色肅然,「請!」
李忠良走進書房,只見獨孤羅長子獨孤良也在,獨孤良襲父爵趙國公,官拜金紫光祿大夫,也是朝中重臣,李忠良連忙施一禮,「參見趙國公!」
獨孤良笑了笑,「李公公請坐。」
李忠良坐了下來,對兩人道:「今天上午,聖上已經看了李太守的奏折,批復為『大善,,聖上非常滿意李太守的奏折。」
獨孤震和獨孤良對望一眼,兩人皆不露聲色,這個消息在他們意料之中,正是他們授意李淵寫這份彈劾元弘嗣的奏折,他們需要的是更有價值的
李忠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獨孤震的臉色,他當然不是來做善事,他的後半生的養老可就指望著這個隋朝最富有的家族,尤其現在隋朝已經岌岌可危之時,他更在意獨孤家的態度。
他見獨孤震二人的臉色很平淡,心中暗暗發慌,又道:「現在聖上對李太守青睞有加,如果獨孤公再去找找宇文述,李太守應該能調回京為尚書。」
李忠良並不瞭解獨孤家族的想法·他以為他們是想把李淵弄進京做尚書,這次遼東戰役死了不少高官,朝廷很多高位都空了出來。
獨孤震笑道:「為什麼要去找宇文述?」
李忠良精神一振,連忙道:「聖上雖然表面上因高麗之戰惱火宇文述,其實不然,他對宇文述更加信任有加,我發現涉及關隴貴族的人事任免·聖上都會徵求宇文述的意見·而且基本上都會聽從,現在既然聖上對李太守有了好感,如果宇文述再去勸勸聖上,李太守高官有望,當然,宇文述有個愛好,我不說·獨孤公應該也知道。」
獨孤震瞇著眼笑道:「多謝李公公前來提供消息。」
「不用客氣!」
李忠良見獨孤震居然沒有表示,他就彷彿一腳踩空,難道這個消息他們還不滿意嗎?李忠良心中像貓抓一般難受,對方到底要什麼消息·才肯給自己好處?
這時,一直沉默的獨孤良問道:「三天前的晚上·不知李公公去元弘嗣府上,是為何事?」
李忠良的臉刷地變白了,原來獨孤家竟然知道自己和元家暗中有往來,他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獨孤震笑瞇瞇道:「不過都是利益交換嘛!李公公何必擔心,我們不會在意,只是有點好奇,不知李公公願不願意和獨孤家也做筆買賣?」
李忠良這才明白,原來獨孤家真正關心的是元家,他猶豫半晌′一咬牙道:「不知獨孤家願出什麼價錢?」
獨孤震伸出一個指頭,「關中上田五萬畝。」
李忠良暗吸一口冷氣,此時莫說把元家賣了,他把自己賣了也願意·他覺得頭有點暈,努力將自己情緒穩定下來·才低聲道:「元家讓我幫忙,把幽禁在內侍省的蜀王楊秀救出去。」
獨孤震和獨孤良又對望一眼,兩人的眼中皆露出了震驚之色,這才是有價值的消息,獨孤震又問道:「他準備用什麼辦法?」
李忠良壓低聲音道:「偷梁換柱,元家找了一個長得略像楊秀之人,把真楊秀換掉,反正楊秀被囚禁十幾年,模樣變化很大,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他們打算什麼時候換?」
李忠良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半晌方道:「其實昨天晚上已經換了。」
獨孤震點了點頭,從抽屜裡取出一隻信封,遞給他,笑道:「這裡面是上田五萬畝,共有四個莊園,李公公請笑納。」
李忠良大喜,他接過信封便塞進懷中,起身道:「我不能在外久呆,就告辭先走了,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
李忠良走了,獨孤良微微笑道:「家主為何給他土地,而不給他黃金珍寶之類?」
獨孤震冷笑一聲,「這種奸佞宦官,死不足惜,若給他珍寶黃金,他會逃到海外,只有給他土地,他才拿不走,早晚還是歸我,若不是怕嚇著他,我還準備給他十萬畝。」
「家主高明!」
獨孤良讚了一聲,又歎道:「想不到元家準備扶持蜀王楊秀,我還以為他們會直接自立。」
「只有傻瓜才會自立,立一個傀儡皇帝才是高明之策。」
獨孤震沉吟一下,憂慮掛上臉龐,「不過元家動作很快,我們也要加緊了,不能再耽誤。」
「家主,我還是有點疑問。」
獨孤良忍不住道:「為什麼我們獨孤家不自立,一定要擁立李淵,給別人做嫁衣?」
獨孤震微微笑道:「上次家族開會決定此事的時候,我問過你,你也同意了,怎麼現在又反悔了?」
「我不是反悔,只是……心中有些不甘。」
獨孤震點點頭,對他語重心長道:「當年你祖父留下的遺言就是永不自立,這是獨孤家的家訓,也只有這樣,獨孤家才能繁衍至今,長盛不衰,想推翻楊家不是那麼容易,這裡面有極大的風險,搞不好就會誅滅九族,只有在幕後才能獲取最大的利益,李淵是獨孤家的外甥,如果他登基,獨孤家就是國舅,可以權傾朝野,如果他失敗,那也與獨孤無涉,我們再扶另一家,這就叫做與其雞飛蛋打,不如一石在手。」
獨孤良默默點頭,「家主,我明白了。」
獨孤震笑了起來,「明白就好,你去一趟李府,替我把李神通找來。」
獨孤良一怔,「找他做什麼?」
「你呀!真是糊塗一時。」
獨孤震搖搖頭笑道:「當然是為他兄長李淵之事,有些事情他不去跑,難道還要我替他跑不成?」
「家主是說宇文述?」
獨孤震瞇眼一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