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儼在遼東對契丹一戰後,並沒有選擇回京,而是選擇了跟隨楊元慶,這也是裴家的意圖,在裴楊聯姻成功後,再加大下注,將裴家最優秀的武將跟隨在楊元慶身邊,以加深對楊元慶的拉攏。
裴行儼現任校尉,校尉也就是原來的團主,軍制改革後,團主改稱校尉,統帥一營,三百到五百名士兵,屬於中低級軍官。
裴行儼雖然軍職並不高,但因他緊隨楊元慶而頗得重用,這次抓捕宇文兄弟偷運違禁品,他更是率領一千騎兵向西凌渡口奔去。
西凌渡口位於大利城以西約三十里,是五原郡北黃河的一座重要民商渡口,這一帶水流平緩,有一段天然石階,極適合建造碼頭,數艘大型平底渡船每天往來黃河兩岸。
西凌渡口,一支浩大的商隊正準備渡河,一艘可運百餘人的平底渡船停靠在碼頭上,幾名船員將寬一丈五尺的船板固定在岸邊。
「上船嘍!」
船員高喝一聲,近千頭騾馬和數百頭駱駝滿載著貨物,開始列隊慢慢登船,近百名夥計忙碌地來回奔跑,招呼牲畜,防止貨物從背上滑脫。
岸上,宇文智及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之上,目光淡然地望著騾馬隊上船,在他身後跟著七八名虎賁衛軍士,都是他的心腹,四周則列隊站著兩百名帶刀家丁,都騎在馬上,他們是這只商隊的護衛。
商隊的領隊是一名胖胖的中年男子,姓王,是宇文述的老家人,常年往來於大隋和草原,能說一口流利的突厥語。
這一次他心中格外緊張·這次不僅僅是私運生鐵那麼簡單,而是運送一萬件兵器,那可是禁品中的禁品,一但被抓住,將滿門抄斬,事態非常嚴重,連宇文智及都親自來押隊了。
不過還算幸運的是·他們昨天遇到了一隊巡邏士兵·有宇文智及前去交涉,巡邏士兵只是簡單看了一下稅單和關牒,並沒有檢查貨物,便直接放過他們。
現在因為有皇帝巡視五原郡,沿途檢查的邊軍少了很多,王領隊記得去年檢查了三次,而今年只遇到一次·這是他們的幸運。
王領隊的目光向幾十輛大車望去,大車上滿載乾草,大車沉重,一輛車由兩頭牛拉拽。
「三公子·不如讓大車先渡河吧!」王領隊上前,小聲對宇文智及道。
「你怕什麼?」
宇文智及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有我這裡,誰敢來查!」
王領隊碰了一個釘子,戰戰兢兢,不敢再多言,他不安地向四周望去,四周是一片空曠的戈壁,了無人煙,太陽將戈壁上的鵝卵石照得明晃晃的。
就在這時,王領隊忽然看見南面有塵土飛揚,嚇得他驚恐地大喊起來·「三公子,來了,軍隊追來了!」
宇文智及一驚,他瞇著眼向南望了半晌·不由笑了起來,「最多幾十騎兵·正常的巡邏,你怕什麼?」
騎兵隊越來越近,果然人數不多,最多三十餘人,是一隊普通的邊軍巡邏隊。
片刻,巡邏隊風馳電掣而至,高聲喝道:「這是哪裡的商隊,交過稅沒有?領隊在哪裡?」
一連三聲喝問,語氣十分嚴厲,宇文智及給王領隊使個眼色·王領隊連忙取出稅單,滿臉堆笑上前,連聲道:「有稅單!有稅單!」
拿稅單的同時,手中又扣了一塊黃金,大約有十兩,他將稅單遞上去,卻在稅單下面,連著黃金一起塞給了為首隊正。
這是邊賽的規矩,遇到邊軍檢查,就算手續完備,繳稅分文不差,酒錢也不能少,否則這趟生意就做不成,一般酒錢多少是根據商隊規模,像王領隊這支有千餘匹騾馬和駱駝的大商隊,至少是十兩黃金,王領隊在邊塞往來十幾年,對這些規矩早已熟透於胸。
拿到黃金的一刻,為首隊正一怔,隨即笑了起來,笑容如陽光般燦爛,一揮手,「既然繳稅,那就好說,我只是例行檢查!」
王領隊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陪笑道:「貨物就不用再檢查了吧!」
「不用了,我們也是過河。」
為首軍官帶著手下催馬到岸邊,卻有意無意地站在幾十輛大車旁,令宇文智及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疑惑地看一眼這些軍人,低聲問王領隊,「他們要做什麼?」
「他們說,他們也要過河。」
宇文智及見碼頭上只有一條船,一半已經被他的騾馬隊佔滿了,他立刻令道:「讓我們的人全部下船,給巡邏隊先走!」
王領隊連忙跑去傳令,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大群戰馬的奔跑蹄聲,有家丁大喊:「領隊!有大隊騎兵來了。」
宇文智及見騎兵有上千人之多,他臉色一變,喝令道:「將大車全部推入黃河!」
家丁們紛紛去推大車,先前的三十餘名巡哨軍士陡然發作了,為首軍官正是楊四郎,他們的任務就是防止宇文智及狗急跳牆,將證據毀滅,他一聲低令,三十餘名士兵紛紛拔刀劈向大車,霎時間,大車的輪軸紛紛被劈斷,好幾輛大車傾斜翻倒,車上高高的草垛灑落一地,露出了藏在草堆裡包有銅皮的黑色大木箱。
宇文智及驚得心都快跳出來,尖聲大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二百餘名護衛家丁揮舞著戰刀,蜂擁著向楊四郎和他的手下殺來,楊四郎卻和不和他們硬鬥,一掉戰馬向不遠處奔去。
楊四郎抽弓搭箭,他見幾名大漢要搬箱子,拉弓便是一箭,一名大漢慘叫一聲,後背中箭,撲倒在箱子上,其他士兵紛紛放箭,連著射翻幾名搬箱子的家丁。
宇文智及額頭已見汗,他扭頭望去,千餘騎兵越來越近,已經不足百步了,他知道已經完了,調轉馬頭便向東逃去。
裴行儼早看見了他,他抽出一支箭,慢慢拉開他的兩石硬弓,瞄準了宇文智及,一箭射去,箭如流星,『噗!,地一聲射中宇文智及肩頭,宇文智及慘叫一聲,從馬上栽下,他爬起身還想逃,裴行儼已到他身邊,冷冰冰的長槊頂住了他的胸膛,「動一下,我就宰了你!」
幾名士兵奔來,用繩索將宇文智及像豬一般捆了起來,痛得宇文智及嘶聲慘叫。
二百餘名家丁已經被團團包圍,王領隊也被楊四郎抓獲,他匍匐在地上,渾身顫抖,面如死灰。
裴行儼縱馬奔過,長槊一揮,擊碎了一隻大木箱,『嘩!,地一聲,大木箱內亮閃閃的橫刀傾瀉而出,足有百把之多。
裴行儼憤怒的目光射向宇文智及,竟敢把隋軍的橫刀賣給突厥人。「統統帶走!」
大利城內,楊廣帶著數百名官員正在參觀大利城獨有的巖洞,最下面幾座大巖洞中堆滿了軍糧,一袋袋軍糧整齊碼放,楊元慶在一旁給楊廣和百官解說。
「這座巖洞深二十丈,高三丈,寬十二丈,可以堆放五萬石糧食,我們叫做獨洞,就是單獨一座石洞,隔壁還有兩座同樣的獨洞,而上面剛才陛下看到的幾層洞窟叫連洞,洞與洞之間都相連,這些洞穴用了三年的時間才逐漸完成,是大利城最後一道防線,可以容納兩萬餘人避難,如果大利城被胡人攻破,所有的軍民都將撤進山洞,進行最後的防禦戰,但我們並不希望那種情況發生。」
「朕也不希望那種情況發生,如果大利城這麼堅固的城池也被攻破,那就是守將的無能!」
楊廣看了一眼楊元慶,又笑道:「這些巖洞朕很感興趣,希望這些巖洞永遠作為倉庫和酒窖。」
「微臣謹記陛下之言!」
楊廣背著手點了點頭,「走吧!朕想上城頭去看看。」
百官簇擁著楊廣向洞外走去,宇文述就跟在楊廣身後不遠處,他滿眼憤恨地盯著楊元慶,昨晚他的告狀似乎什麼效果都沒有,令他心中極為惱火,難道聖上就這麼偏袒此人嗎?
這時他見一名身材魁梧的軍官走到楊元慶身旁,將一封書信交給楊元慶,並低聲說了幾句,宇文述認出了這名軍官,好像是裴矩的族孫,他不由回頭向裴矩瞥去,只見裴矩的臉上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宇文述心中暗罵一聲,可他卻見楊元慶把書信遞給了聖上,又對聖上說了什麼,聖上回頭,一道嚴厲的目光向他射來,宇文述心中嚇得怦怦跳了起來,不知出什麼事?
「證據在哪裡?」楊廣厲聲問道。
「回稟陛下,就在石窟外。」
楊廣大步走出石窟,眾臣都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跟著湧出了石窟,石窟外陽光燦爛,圍著數千名侍衛,在石窟前的一片空地上擺放了幾十口大木箱子,箱蓋都打開,裡面都是簇新的兵器,主要是橫刀和長矛,密密麻麻,有上萬件之多。
箱子旁跪著三百餘名男子,都雙手反綁,跪在地上,眾官員一片嘩然,很多人都認出,跪在最前面之人,正是宇文述的次子宇文智及,宇文述刷地臉色慘白,他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楊廣鐵青著臉,一指宇文化及喝令:「將這個突厥奸細給朕抓起來!」
數十名侍衛一擁而上,將宇文化及摁倒在地上,宇文化及恐懼得話都說不出來,他一抬頭,正好和其弟宇文智及目光相觸,他看到的是一雙充滿了絕望的眼睛。
宇文化及心一沉,儼如跌進了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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