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了,太陰星上比往日更顯得清冷。
龍九漫步其上,朝月宮走去。
熊風與琵琶大婚,隱霧山上也整整熱鬧了數日,就連三壇海會大神哪吒都偷偷的前來了,龍九也難得輕鬆悠閒的歡笑共飲,只是唯一的遺憾,便是少了幾位朋友。
與自己極為投緣的七大聖當中,只來了一個牛魔王,蛟魔王據說依然在西海與得到魔族傳承的震天級惡龍僵持,其餘幾位依然在閉死關衝擊震天級,美猴王得了女媧傳授的功法,也回花果山閉關修行了。
還有就是金翎,自從西遊結束的那一日後,自己便再也沒有見過金翎,哪怕熊風大婚,金翎也沒有出現,或許,那個看似閒散逍遙實則內心極為堅毅的金衣男子,依然在幽冥界經歷著生死的磨礪。
臨近月宮了,龍九卻是忽然想起了十八,那位風華絕代,白衣赤足,永遠緊閉著雙眸的僧人,也有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了,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推演出多少種神通了。自己想要讓妖族長存的道路難走,但十八所選擇的道路卻是更加的難走,更加的悲涼。
貌似,記得十八說過,等自己要辦的事情完了,便會來找自己,再一次的進行以前為完成的戰鬥。
真是期待啊!
桂花盛開,飄搖間,散落一地的寂寥。
吳剛依然一成不變的揮動著斧子,依然散發著無以言喻的憂鬱。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位高大憂鬱的伐木者,竟然會是三界最頂尖的釀酒師,又或者,也正是享受擁有著如此的寂寥與憂鬱,才能釀造出聞之便會醉的美酒。
「你來了。」吳剛輕輕的笑了,但是這笑間,依然蕩漾的無法抹去的憂鬱。
「來了。如若不來,品嚐不到你釀造的美酒,我一定會後悔終生的。」龍九同樣笑道,看著吳剛放下斧子,然後就在漫天桂花飛舞中,席地而坐。
「能有你這般喜歡酒,並且懂酒的酒鬼共飲,同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吳剛也是隨意而坐,說道:「記得我說過的話,以後如若再被追殺,記得別再像上次那般傻到去鑽宇宙亂流,你只要來月宮,便夠了。」
「呵,如若每次都這樣,那又何談修行,何談進取呢。」
「嗯,也對。不過以你如今的能力,如若真有人能追得你無處可逃,也我就沒辦法了。」吳剛雖然如此說,但龍九明白,吳剛的實力,要比自己強的太多太多。
當初平天級時看不出吳剛的修為,如今到了震天級,依然看不出吳剛的修為,只能感覺到自這個憂鬱男子身上散發出的,無影無形之中影響著自己的憂鬱氣息。
「吳剛,你有好酒為何永遠只與他這粗魯的妖怪分享,卻不予我等品嚐。」一聲嬌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的怒意,自月宮內的廣寒宮傳出。
隨之,走出來兩位讓漫天桂花都為之失色的女子。
說話的,便是嫦娥了。
「嫦娥仙子,你有所不知,所謂真正的美酒,也只有我等這般的粗魯漢子,才懂得品嚐。」龍九看著嫦娥,又不自覺的看了眼嫦娥身邊身著白色宮裝,典雅高貴的絕代佳人,笑道。
「是麼?」嫦娥輕聲的問著,清澈的眼眸看著吳剛。
「今日這酒,的確只適合我等這樣的粗魯漢子,你們不適合喝的。」吳剛一邊說著,一邊右手輕拍身側的地面,自地表之下徐徐升出兩個足有半人高的黑色大缸。
「嗯。」嫦娥似是極其相信吳剛,聽了吳剛如此說,也不再強要著喝酒,反倒是看著眼前的兩口大缸,興致極高的上前細看。
「難怪你一直非得叫他與你共飲,罷了。」玉琦輕擺衣袖,轉身道:「龍九,那本宮在廣寒宮內等你。嫦娥,我們回去吧。」
「是,姐姐。」嫦娥頗有些不捨的從兩口大缸旁邊離開,隨著玉琦走進了廣寒宮。
眼看著兩道俏麗的背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最後被廣寒宮的宮門徹底阻截,吳剛與龍九,竟然都有些出神。
「這兩缸酒,是我近百年間專為你這樣的酒鬼所釀。」吳剛回過神,雖然在笑著說話,但無意間散發出來的憂鬱氣息卻是更濃烈了。
「你不是酒鬼麼?」龍九頗為好奇的問道。
「不算,我只是一位釀酒師而已,釀酒師可以好酒,但不能成為如你這般的酒鬼,那樣,我便只能釀出自己喜歡美酒,卻釀不出適合他人的酒了。」吳剛邊說,邊輕拍酒鋼,將上面的封泥拍掉,缸口很多的封泥甚至直接掉入了缸裡的酒水中,但是吳剛卻毫不在意。
極度辛辣醇厚的酒香瞬間瀰漫在月宮之內,就連樹上盛開的桂花,彷彿都經不起如此的酒氣,紛紛跌落下來,飄落在酒缸之中,漂浮在酒水之上。
吳剛雙手之上忽然出現了兩個大酒碗,隨意將兩個酒碗擺在自己與龍九面前的地上,而後也不見有任何動作,酒缸內忽然飛出兩道酒柱,注入了放著的酒碗當中,待酒碗滿了,酒柱也自動落回酒缸。
「先嘗一下。」
龍九端起酒碗,還末端至嘴前,撲鼻的酒氣已經迎面而來。
刺鼻的辛辣、濃烈的醇香,伴隨著清新苦澀的泥土味,還有酒面上漂浮的桂花,也給這本來極度陽剛辛辣的烈酒中增加了一分若有若無,醉人至極的幽香。
「好酒,僅聞這香氣我便承認,這酒,的確是最適合你我這般的粗魯男子。」陽剛辛辣刺激著龍九的血液流速,點綴著的一絲幽香則讓龍九的眼前無意識的閃過剛剛見到過的那一道白色倩影,僅僅這酒氣,便讓龍九生出了一絲的醉意。
「干!」
龍九一飲而盡,極度的辛辣刺激著喉嚨肚腹,但更讓自己回味無窮的,卻是唇間的那一抹幽香。
看著龍九出神悠遠的眼神,吳剛輕輕的笑了笑,彷彿那一身的憂鬱氣息也淡了一分。
這,已經是龍九第三次來月宮喝自己釀的酒了。
第一次是桂花酒,第二次,是龍九從宇宙亂流回歸洪荒到月宮時,喝的吳剛用落胎泉水和子母河水釀成的美酒。
這,是第三次。
龍九,你果然是懂酒之人。
如今三界,能與我吳剛舉樽共飲的人,也就只有你龍九了。
中秋佳節,寂寥的月宮。
在漫天散落的桂花下,龍九與吳剛醉倒在兩大口酒缸前,任由飄落的桂花將自己的身子淹沒,任由月宮的寂寥侵染著他們的眉間。
一門之隔,廣寒宮內,兩道靚麗的身影一直站立在半掩的窗邊,看著院內的兩個男子,彷彿也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