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二章你根本不是死活人二
「呂施主，你可知道你根本不是死活人！」
乾枯老僧的這句話不啻於一聲驚雷響徹在呂秋實的心頭，他轉過身看著依舊盤坐在床榻上面無表情的老僧，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對方後面的話。
「坐，呂施主進來這麼長時間了，老僧一直忘了給呂施主讓座，還請呂施主見諒。」老僧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看到呂秋實坐在了對面的木椅之上，反而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呂施主，貧僧兩個鬼徒，一個害人一個救人，不知道呂施主有何看法？」
雖然老僧又接著之前的廢話說了起來，可由於他剛才的那句話，使得呂秋實心中的不耐煩完全消失，靜靜的聽著老僧的話。
靜下心來的呂秋實這才聽出了老僧話中似乎隱藏著什麼，而對方所說的一切似乎都在影射自己，影射自己死活人的身份。
「我沒什麼看法，害人的鬼自然是惡鬼，救人的鬼自然是好鬼，這有什麼需要質疑的麼？」呂秋實看上去根本沒有動腦子，順著老僧的話回答道。
老僧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似笑非笑的樣子說道：「呂施主是有大智慧的人，貧僧相信你絕對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斷，只不過你小心謹慎慣了，不願意輕易將自己的看法表露出來罷了。」
「我……」呂秋實驚駭於盤坐在床榻之上的老僧的判斷，自己進屋之後，這個老僧至始至終沒有睜開過眼睛，可是他卻感覺到對方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就像白天再五台山各個寺廟內，被諸多神佛雕塑注視的感覺一樣，「你到底是什麼人？」
「貧僧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呂施主你是誰？」老僧的話中處處透著禪機。
「我是誰？」呂秋實愕然了一下，重複著老僧的話，他的這句話既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問盤坐在床榻上的乾枯老僧。
「呂施主，我這兩個鬼徒兒本是親生兄弟，哥哥生前積德行善，死後本應投胎一處好人家；而弟弟生前惡貫滿盈，死後自當是被打入地獄。」老僧的思維瞬移的異常快，沒等呂秋實琢磨明白，又將話題扯了回來，「貧僧問你，你覺得我這兩個鬼徒兒，如今害人的和救人的哪個是哥哥，哪個又是弟弟？」
按一般人的想法，既然哥哥生前積德行善，那麼救人的一定是哥哥，反之，害人的自然是弟弟。
可是呂秋實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感覺的到老僧話中有話，思考片刻後，遲疑的說道：「難道說這兄弟二人死後化鬼，變得與生前截然相反不成？」
「呂施主果然聰慧，只是呂施主可知他二人為何死後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麼？」
我管他們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變化，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呂秋實暗自腹誹，不過嘴上卻說道：「我不知道，難道說這中間有什麼因由不成？」
「呵呵，哥哥死後作惡，只為給弟弟一個行善的機會，目的就是為了讓弟弟能夠不墜地獄，呂施主可明白貧僧的意思麼？」乾枯老僧說完話，繼續閉合這雙眼，面朝呂秋實，似乎在期待著呂秋實的回答。
「這……」呂秋實本想說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可是話到嘴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問道，「大師難道是借此指點我麼？」
「不錯，呂施主果然悟性過人，將來完成這一世的使命，不妨皈依我佛，有望修成正果。」乾枯老僧聽到呂秋實的回答後，臉上居然流露出了笑容。
「使命？我的使命麼？是什麼使命？」呂秋實自動過濾了後半句，敏銳的從老僧的前半句中發現了關鍵的問題。
乾枯老僧將頭轉向正前方，不再面朝呂秋實，緩緩地說道：「人之於世，親眼所見親耳所聽親身所歷的事情未必是真，有很多事情不解內情的話，是很容易產生錯誤判斷的。就像貧僧的這兩個鬼徒兒，如果不是貧僧告訴呂施主內情，呂施主能想得到害人實為善，救人實為惡麼？」
此時的呂秋實感覺自己有些頭大，床榻上的老僧話題瞬移的太厲害，東一鎯頭西一棍子的，他根本就跟不上對方的節奏，因此，他只能選擇了沉默。
不過乾枯老僧似乎並不願意看到他沉默，先是對著另一邊的兩個化形鬼淡淡的說一句你們出去吧，然後又將臉朝向呂秋實，說道：「呂施主不言不語可是從貧僧的話中悟到了什麼？」
「沒有，」呂秋實實話實說，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琢磨老僧話中的深意，「我只是在考慮大師口中的使命是否是指我的使命，如果是，那我的使命是什麼呢？」
乾枯老僧從案台上拿起一把剪刀，輕輕的剪掉了一截燭芯，然後又把剪刀放回案台上，一句話不說，似乎是在等待呂秋實後面的話。
呂秋實注意到，整個過程中老僧始終都是閉著眼睛，如果說從案台上摸起剪刀可以用熟悉房內物件擺放來解釋，那麼閉著眼剪掉了一截燭芯，又該怎麼說？
沉思片刻後，呂秋實眼前一亮，緊盯著床榻上的乾枯老僧有些激動的問道：「大師，難不成你是想告訴我，我現在所看到的，聽到的，經歷的並不是真實的，只不過是我不瞭解事情的內情，才會認為自己是死活人，而實際上就像你剛才所說的，我根本不是什麼死活人！」
「阿彌陀佛！」乾枯老僧的手上第一次有了動作，他雙手合什，高誦佛偈，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動容，「呂施主聰慧異常，僅憑老僧的隻言片語就能夠領悟到這一點，實在是值得稱讚。」
「那為什麼所有人都說我是死活人？」呂秋實驀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床榻前，他知道床榻上的老僧就要說出一些他非常想知道的事情來了。
可惜乾枯老僧並沒有接著往下說，反而問道：「所有人？不知呂施主所指的所有人僅僅是指人間的修行者，還是包括了地府的諸殿閻君以及混跡在人間的那些鬼王？」
呂秋實身形一顫，猛然間想到，似乎真的是像老僧所說的那樣，直接說自己是死活人的似乎只有人間的修行者，地府以及逾輝一夥從來沒有指名道姓的說過自己是死活人！
令他震驚的不僅這些，老僧隨後的一句話使得他當場驚呆了。
「這世間從來沒有死活人，千年前沒有，千年後的今日就更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