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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誰主沉浮 第三十九章 真定大戰(6) 文 / 屋頂騎兵

    第三十九章真定大戰(6)

    張玉舔著嘴唇,貪婪地看著百步以外,傻子一樣呆若木雞的神機營。這些對手彷彿不相信,朱能他們能夠突進到這裡。

    張玉環視身邊,只有不到一百騎了,雖然每個騎士都如血人一般,但眼睛裡卻充滿了殺人的渴望。

    朱能的戰馬汗血追雲獸焦躁不安地打著響鼻,這個生靈似乎知道前面的危險,所以格外焦躁。

    他抻了抻有些疲憊的手臂,突然站直身子,對身邊的士兵大喊:「跟我沖,送他們見閻王。」眾騎士轟然應諾,百騎勇士義無反顧地朝手中顫抖的神機營士兵席捲而去……

    耿炳文在眾多衛士的簇擁下,死命衝出燕軍的包圍圈,後面幾百燕軍騎兵緊緊追趕。一名衛士眼疾手快,指著城門左側的一個方陣道:「大帥,那是合肥衛,我們先去那邊。」

    耿炳文點頭同意,一行逃向合肥衛的方陣。合肥衛將領見帥旗朝自己過來,也認出衛士中的耿炳文,連忙指揮人馬讓開一條路,放耿炳文進來。

    誰知道追殺在後的燕軍不等陣型合攏,已經緊跟著衝入營來。耿炳文也不停留,在指揮使身邊擦過的時候扔下一句,「拱衛城門!」就繼續透陣而逃……

    李堅身邊的將士越打越少,他已經換了兩匹戰馬,渾身上下已經成了血人,「敗了,敗了。」李堅心中痛苦地掙扎。

    雖然他也清楚南軍戰鬥力無法跟燕軍相比,但他怎樣也無法料到,區區四萬燕軍竟然將多於自己一倍的南軍打得丟盔棄甲。

    此時李堅身邊只有三千餘名士兵,這金吾後衛是第一道防線惟一沒有崩潰的衛所,其他三個衛早已分崩離析,此時離燕軍第一波騎兵發起攻勢不過一個時辰。

    作為第一線惟一一個上十二衛的作戰單位,金吾後衛展現了對得起自己名頭的堅強。衛指揮使早在第一輪交戰中已經被亂箭射死,兩個指揮同知一死一傷。

    李堅勉強維持著戰線,現在陣型岌岌可危。作為步兵,他們缺乏機動能力,無法撤退,因為陣型一散只能等待著被騎兵絞殺。

    李堅看了看周圍,燕軍並沒有繼續發動攻勢,只是一隊隊的弓騎兵離開方陣一百步的距離環繞往復。不斷發射著要命地箭雨。士兵雖然有盾牌相抗,但時不時有人倒下。

    無奈金吾右衛的弓箭手早在前幾輪交戰中消耗得差不多了,此時根本無還手之力。

    再看兩邊,左邊的龍虎衛、右邊的廣天衛已經潰逃,偌大的戰場只有自己這一支孤軍。正面數百步之外一隊燕軍騎兵正在集結,重新排列成波浪沖擊陣形。

    李堅深吸一口氣,吩咐部下:「擂鼓,前進。」親兵愣了一下。隨即知道他的心意,咬咬牙向下面傳令。金吾右衛在鼓點的催促下向著對面的騎兵前進……

    站在簡易將台上地朱棣,仔細觀察著戰場的態勢。擋在大路與渡口之間四個方陣兩萬兵馬已經瀕於崩潰,只有一桿「金吾右衛」的大旗還在勉力飄揚。

    主力部隊已經繞過金吾右衛的陣地,開始攻擊佈置在城門口的兩個衛的陣地。而且一隊騎兵已經跟隨著耿炳文的帥旗衝入了一個方陣。

    朱棣心中有數,只要擊破城門兩側的方陣,其他敵軍就會不戰自潰。

    剛才有斥候報告,張玉率領著之前損失很大地燕山左衛中營衝擊滹沱河渡口。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只有切斷了渡口才能取得此戰決定性的勝利。

    朱棣命令身邊的邱福率領本部穿越戰場支援張玉,在他心中張玉不容有失。

    命令剛發出,朱能率一軍奔到台前,手裡將一顆人頭甩在朱棣面前,他在馬上行禮報告:「殿下,能幸不辱使命擊破廣天衛,陣斬南軍右副將寧忠,特來繳令。」

    朱棣滿意地點點頭:「士弘真乃虎將也!」隨即命令朱能率部突擊守衛城門的南軍。搶奪真定城門。朱能領命率軍消失在煙塵之中。

    朱棣站直身子掃視整個戰場,到處都是南軍地屍首以及抱頭亂竄的士兵,六面曾經橫垣在對面衛旗已經有三面消失,東面渡口方向,南軍的旗幟漸漸散亂。

    朱棣長出了一口大氣,這場真定大戰勝負已分,他吩咐:「移師向前,孤要親自拿下李堅。」……

    太陽終於懶懶地躲到地平線之下。耿炳文倚在兩個牆垛之間。看著眼前的戰場。幸虧他跑得快,才得以逃出戰場。可更多地南軍將士卻沒有這樣的運氣。

    真定城與滹沱河之間倒伏了成千上萬具屍體。

    剛才當最後一面衛旗消失在重重疊疊的亂軍之中時,南軍投入戰場的六個衛兵馬有四個衛或被殲滅,或被擊潰,只有兩個衛得以成建制地撤入城中;滹沱河兩岸更是滿目瘡痍,渡河的八個衛只有三個保持著建制堅守在東門之外,其他部隊已經蕩然無存。

    自己的左右副將,還有數名衛指揮使丟在了戰場之中。

    這一猶如在惡夢中渡過,自從跟隨朱元璋起兵以來,耿炳文從來沒有嘗試過如此大敗,此時他只想縱身跳下城去,結束這恥辱的一天。

    耿炳文盔甲散亂,眼中血絲密佈,一陣冷風吹來,老將身子晃了兩晃,向後便倒。耿睿一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父親,眼中不禁流出熱淚兩行:「父親!」

    這一聲呼喚把耿炳文從惡夢中驚醒,問道:「城中還有多少兵馬?」

    耿睿道:「還有八個衛六萬人馬完好,其他散兵有近兩萬人。」

    老將長歎一聲:「老夫辜負了太祖和皇上地重托啊。」

    耿睿道:「父親,勝敗乃兵家常事,切勿因此而喪氣。」

    天色徹底黯淡下來,幾里之外燕軍營盤的燈火漸漸點亮,耿炳文沉默了半天道:「修整兵馬,堅守真定,派出使者火速回京城報告敗績。請求朝廷支援吧。」

    燕軍的中軍大帳裡燈火通明,朱棣大排筵席為大捷慶功。

    本來真定尚未拔除還沒到慶功的時候,但自從起事一個多月以來,形勢相當險惡,多虧部下眾將南征北討,頂住了四方圍剿。

    朱棣尋思著眾人無論體能還是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不再讓他們放鬆一下,鐵人也頂不住。如今真定一戰將朝廷討伐軍主力擊敗。

    套在自己脖子上多日的絞索終於可以解開了,也是跟部下痛飲一番的時候了。

    張玉見朱棣端起酒杯,有話要說,連忙用切肉地刀子敲了敲酒樽,道:「諸位都安靜,聽殿下訓話!」張玉為朱棣帳下武將之首,大家立刻停了下來。

    朱棣站了起來,走下案台。環顧眾將道:「今日。我靖難之軍取得了偉大的真定大捷,共斬南軍三萬首級,繳獲戰馬兩萬匹。這是靖難事起,我軍最輝煌地勝利。

    這第三杯酒,本王敬在座駐軍及全營將士。個把月來,諸位隨本王東征西討,大破南軍,為靖難立下汗馬功勞。孤感謝各位地英勇作戰。來,與諸君共飲此杯。」說著又一飲而盡,諸將精神振奮,連忙回道:「祝殿下靖難功成。」然後一同飲下。」

    舉起酒杯道:「這第一杯酒,獻給為了靖難,英勇捐軀的弟兄們。」說著喝了一小口,然後將酒灑在地上。一句話說得眾將心情肅穆了不少,剛才地喜慶氣氛收斂不少。

    也學著朱棣將酒灑在地上。

    旁邊隨從為朱棣滿上,再次舉杯:「這第二杯酒敬給在座諸君以及全營將士的家人,如果沒有他們在後方支持著我們,也打不了這樣的勝仗。」說著和眾人一飲而盡。

    朱棣第三次舉起酒杯道:「

    朱棣敬完三杯酒,回到案後坐下,吩咐道:「把人帶上來。」

    過了片刻,營門外響起盔甲地碰撞聲,兩名將領被五花大綁押進帳來。大家一看。原來是今日生擒的南軍副將李堅和都指揮顧城。兩人衣甲凌落。

    頭髮散亂,進得帳來。燕將哄然大笑。

    朱棣一拍桌子,怒道:「一月之前他們還是同殿為臣,如今不慎被俘,你們有什麼好笑的!」眾將這才收了笑聲。

    朱棣站起來走到兩人跟前,抽出侍衛佩刀,為李堅鬆綁,但李堅卻無動於衷。朱棣看著李堅冷笑兩聲道:「看來駙馬對本王還是不服?」

    李堅道:「敗軍之將只求速死爾。」朱棣心中一哂,想找死還不容易,現在為你鬆綁了,怎麼不去尋死?可見這駙馬並無死志。

    朱棣也不計較,道:「所謂靖難本是家事,連累駙馬要上戰場,不知道七妹可好?我那兩個外甥可好?」

    說起來兩人還有姻親關係,見朱棣提到妻子,李堅態度稍微有些軟化,回道:「公主和孩子都好。」

    朱棣點點頭道:「一別也有一年沒見他們了,孤想念得很。只是現在與朝廷為敵,不能看到他們。駙馬也要委屈一下,請回北平暫住些日子。」

    李堅道:「殿下,你現在所為不是靖難而是叛亂,請殿下息兵,向皇上請罪。」

    朱棣臉一寒:「有黃齊這等奸臣在朝,我大明如何能夠安寧,駙馬不用再說,快去北平吧。」說著一揮手,兩邊侍衛將其押了下去。

    朱棣又放開顧城,當年顧城乃朱元璋身邊親兵,大小數十戰,皆有功。鬆綁之後,顧城對朱棣見禮,口稱殿下。

    朱棣也好生勸慰一番,顧城並無必死之心,見朱棣這番規勸,也就坡下驢,歸順了燕王。朱棣命他一同回北平,輔佐世子鎮守。

    第二天,朱棣借助士氣,燕軍急攻真定北、東、西三門。耿炳文經過一夜的調整,也發揮善守的才幹,據城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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