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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遼闊江天 第二十章 海西落日(1) 文 / 屋頂騎兵

    第二十章海西落日(1)

    最後眾官員商量了一個折中方案,五類生意嚴格禁止,茶葉、布匹、鹽、鐵器(兵器盔甲)、糧食,一旦發現,商人以通敵論處,入獄半年,貨物徵收300%的懲罰稅;其他非戰略物資,比如奢侈品不但可以買賣,而且還減少兩成稅收。

    對於奢侈品的傾銷,又是朱植的餿主意,他對大家耐心地解釋道:「如今遼東的奢侈品已經佔了總貿易量的三成,這說明,女真的貴族和富人已經對這些東西產生了依賴,該買依然會買,這些東西只會進一步削弱女真人的戰爭能力。

    所以應該和那五項戰略物資區別開,不但不禁止,還應該鼓勵。」

    法令還規定對於五類戰略物資,商人以去年一年的買賣帳本為基礎,上報官府,官府補助五成損失,分五年以減稅的形式補貼給商人。另外五成損失,官府以其他形式補貼。

    該法令從洪武二十七年九月初一開始執行。至於另外五成的損失,朱植表示讓他來想辦法。

    法令一出整個遼東一片嘩然,官吏們吃驚,商人們吃驚,連老百姓也吃驚不已。

    海西女真的細作連夜將消息報告剌魯府的扎哈齊,扎哈齊得知之後,非但沒有氣得跳起來,反而神情從容,繼續喝酒。

    當遼東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廣寧出現了一個叫「遼東聯號」的商家,大股東出人意料地竟然是遼東官府!佔有五成股份,四大商號每人出資五千兩銀子,各佔一成,另外一成由其他那些因為法令受到損失的其他小商號合股而成。

    至於這個商號是做什麼生意的甚至連遼東的官吏們也不知道。但對於官府參與的商號,遼東的一些儒林人士已經頗有微詞,什麼「與民爭利」,「敗壞綱常」的說法甚囂塵上。

    朱植對這些說法置之不理。又做了兩件讓大家更不理解地事。

    第一是興辦學校,在廣寧,朱植從自己王莊的收入中拿出三千兩銀子,依山榜水買了一百畝地,興建了幾所校舍,宿舍,命名為「遼東學堂」。

    朱植通令遼東各地,凡是年滿七歲的孩童都可以免費入學。只需要負責孩子們的飯錢。

    此舉一出,儒林人士再度一片叫好,為朱植大唱讚歌,說他尊師重教,造福百姓。

    無它的,因為朱植張貼出的招收先生的榜文實在令人垂涎:每位先生一個月五兩銀子,一年就是六十兩,這等於一個內地一個七品知縣的俸祿。各地秀才們人頭湧湧躍躍欲試。

    最遠地甚至有關內東平府來的。

    一些老儒生以看看熱鬧為由,卻惦記著那六十兩銀子也來看看,誰知道一看招聘要求,立刻傻了眼,教聖人之學的先生只要四人。

    其他的卻是什麼算術、地理、格致等學科,最讓人驚訝的竟然還有一個學科叫「煉丹」,而且教聖人之學的先生又必須懂得其他學科者。

    一些懂得算術的秀才捂著嘴樂,可那些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秀才們破口大罵有辱斯文。學堂門前一時間鬧哄哄。熙來攘去,好不熱鬧。

    可是朱植十分失望,選了半天才挑到三個懂得算術秀才,還有一個從江南遊歷到遼東地秀才姓李名嘉瑋,此人有點意思。

    據他介紹,十八歲考中秀才之後,自認為已經讀過萬卷書,應該出去行萬里路。

    於是從此遊歷祖國大好河山,六年間到是南至雷州,西至敦煌,甚至連流求都曾去過,利用自己旅途見聞寫成了一部神州遊記。

    朱植跟他一聊,這不就是一個古代驢友嗎,他對各地的瞭解,正好成為地理方面的教員。

    至於「煉丹」一門。可謂別出心裁。朱植知道古代一些妄圖煉丹升仙的術士頗有點江湖化學家的味道。說不定能找到一兩個這樣地人物。

    只是張貼榜文一個月了,也沒有一人應聘。連個道士都沒有。

    沒有辦法,只能讓這四個先生先把學堂張羅起來。第一批學員從七歲到十歲不等,共有五十多人,大多是遼東各商家還有部分武官的子弟。

    而那些儒家弟子,以及那些文官的子弟根本不屑於來這樣的學堂學習。朱植倒不在意,有這五十多人就行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窗外雪花飄飄,入冬以來,遼東連降大雪。朱植縮在王府書房看著斥候們送回來地情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打了兩個月的貿易戰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女真人的鐵器、布匹和糧食的價格只略微上升了半成,茶、鹽價格不升反降。

    朱植「啪」地把情報扔到鐵鉉和楊榮面前,道:「你們看看,怎麼會這樣?」

    兩人看完都不禁皺起眉頭,楊榮道:「屬下調查過整個夏天到九月之前的所有商人交易帳目,女真人的存貨不應該還能支撐那麼久。」

    鐵鉉沉吟片刻道:「難道,他們還有別的路數進貨?!」

    著一句話提醒了朱植,他拉過地圖,仔細觀察著,看著看著,他一拳砸在地圖上:「高麗小兒,竟然壞我大事。」

    鐵鉉和楊榮攏頭到地圖前一起端詳,鐵鉉抬頭道:「殿下是說?」

    朱植道:「集安、虎兒文部、合蘭城這幾個地方,一定有高麗與女真人地貿易通道。我說怎麼回事,一定是高麗人偷偷向女真輸出這些貨品。

    所以女真人才物資不缺,快,立刻派斥候去這些地方,把每個山頭,每條道路都給我摸清楚了,到底有多少貨物賣給了女真人。」

    楊榮道:「除了高麗,會不會蒙古各部也有交易?」

    鐵鉉道:「我想不會,蒙古人不產這些東西,從幾個馬市交易到這些貨物也已經勉強夠用而已。」

    朱植道:「以防萬一,往西面也要派斥候。」

    ……

    「冷不冷?」一名老兵把一件皮襖改在一名凍得直打哆嗦的年輕人身上。

    「冷,咋不冷呢?老哥我年輕抗得住,你自己穿吧。」

    「嘿嘿,老哥我身子骨是練出來的。你熬過這個冬天就好了,批著吧。」

    斥候衛二千戶,三百戶,一總旗的五十名斥候已經在合蘭城附近,長白山的一條山路上埋伏了一夜,可光受了一夜的凍。但正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太陽升起來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撒在道路上。白雪閃耀著刺眼地光芒。

    伙夫給每個斥候送來一塊大餅子,冰冷僵硬,每個斥候在懷裡溫一會才一片餅子一口雪地吃起來。

    苦是苦了點,可斥候們士氣高漲,他們在大山裡已經轉悠了十天了,只希望能找到想要尋找地東西。

    「來了人,都起來,警戒!」總旗。從身後走過,小聲提醒正在吃早飯地斥候們。

    遠處依稀傳來清脆的鈴聲「叮叮鐺,叮叮鐺……」在大自然地清晨顯得格外清晰悅耳。一匹健騾鼻子噴著白氣,拉著雪橇走在揚長山路上,雪橇上的趕車人不停揚鞭趕馬。

    「一、二、三……三十五、三十六」總旗心中默默地數著。總共三十六駕雪橇,還有五十多護車的保鏢。

    「看我信號,每人瞄準一個鏢師,傳下去。」

    「老大。如果是漢人怎麼辦?」

    「……殺,殺無赦。」

    「啾……」一支鳴鏑準確地插在打頭鏢師的身上,他一個踉蹌撞下馬去。

    山坡上不遠處,斥候們同時站起來,五十支箭同時飛出,又有二十多人跌下馬來。冬天人地神經有些僵化,半晌鏢師們才反應過來,用聽不懂的語言吆喝著。

    連忙下馬,可第二輪箭雨已經飛到,又有幾人中箭。

    「殺啊……」斥候們上馬衝出叢林,揮舞著馬刀旋風般殺入雪橇隊伍中。已經折損了五成人馬的鏢師哪裡擋得住精銳的斥候。兩方接敵的一瞬,又有幾名鏢師倒下。

    剩下的人士氣已洩,在山路上四散奔逃。總旗大叫著:「專找穿的好的,抓五名活口,其他地一個不留。」

    山路上重新歸於平靜。近百人的雪橇隊伍已經被屠戮殆盡。五個活口被押到總旗身前。其中一名穿著遼東式裘皮袍的人已經嚇得軟在地上,被兩名斥候拖了過來。

    「有會說漢話的嗎?」總旗在馬上發話。無人答話,「行,每人砍一隻腳,剩得逃跑。」

    「大爺,大爺,我會說漢話。」那個穿裘皮袍子的人篩糠似地撲倒在地。

    「慢著,先不忙砍!會說幹嗎剛才不老實。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總旗道。

    「大爺,小地是朝鮮國慶北道連津人氏,叫李,李振國。」

    總旗嘿嘿一笑:「弟兄們,活幹得漂亮,回廣寧去。」

    ……

    果然是高麗人幹的,老子在費心費力算計女真人,你小子趁這機會跟他們大做買賣?!朱植看著幾份朝鮮國商人的審訊記錄,恨得牙都癢癢。

    鐵鉉道:「如今之計,只能請奏朝廷,讓朝廷發敕書斥責朝鮮李成桂,命其約束商人不與女真做買賣。」

    朱植道:「稟告朝廷,一來一去,明年春天花都開了。不行,勉仁你立刻給我起草一紙文書,申斥李成桂幫助女真侵害明朝邊境。

    告訴他我一手稻穗,一手寶劍,別不識抬舉。另外著定遼中、左、前、後四衛即日開拔進駐九連城。

    另外這高麗商路一定要斷了,廣寧中衛不是已經訓練得差不多了嗎?拉出來打打秋風,命他們以千戶為單位,深入高麗女真接壤地邊境,把那邊的女真人部落全給我掃蕩了,掐斷所有高麗人的邊境商路,不許一粒鹽,一片茶輸入海西地面。」

    鐵鉉飛快地記錄著朱植的命令,他看了看命令道:「殿下,是不是為了配合廣寧中衛的行動,北面咱們也該給扎哈齊點壓力?」

    朱植一想,道:「對,鼎石提醒得好,這樣,羽林右衛,鐵嶺衛,定遼右衛,向安樂州集結,並遼海衛一起做出出塞的姿態。」

    朱植望著窗外的雪景,心裡不是滋味,雖然擺出架勢威嚇高麗人,但他非常清楚,現在遼東不能在兩條戰線上開戰,萬一把高麗人激起來了……不行,菜要一口一口吃。

    但是總不能老讓高麗人在這裡給自己添堵吧,王路朝,這個名字突然蹦入朱植的腦子裡,對啊,這顆棋子也該動動了。

    打定主意,朱植決定不再瞞著鐵鉉,把王路朝地事跟他了出來,如此離奇曲折的事情聽得鐵鉉心驚肉跳。「此事機密,希望鼎石理解,我到今日才跟你交代。」

    鐵鉉連忙拱手作揖:「謝殿下信任。」

    朱植道:「雖然我們擺出兵力嚇唬高麗人,但這只能是嚇唬,我們沒有實力同時兩線開戰。

    所以我想利用一下姓王的,讓他牽扯一下李成桂的精力,省得他一天到晚沒事幹,算計我們。勉仁,你有什麼看法?」朱植知道這才是他最擅長的活計。

    楊榮道:「朝廷一直對李成桂朝鮮國不置可否,以屬下看,殿下不如把他放回國內,日後就算朝廷追問,咱們就拿李成桂與女真人的交易說事。」

    鐵鉉道:「對,殿下不必過於擔心,現在朝鮮國有把柄落在咱手上,咱們也是出師有名。」

    朱植道:「照你們看,如何利用這顆棋子。」

    楊榮道:「辦法有三,一,借兵給王路朝,幫他在邊境上打下一塊地盤,然後讓他吸收支持前王的人馬,但這個壞處是依然會把朝鮮的兵力吸引在明朝邊境上;二、幫王路朝建立一支水師,不斷騷擾高麗地沿海地區,這個嘛時間會長一些,沒兩年成不瀝澇;三、卑職觀察過地圖,在高麗南端有一大島名耽羅,當初殿下也跟王路朝提過。

    不如就把他送到島上,撥給他部分兵馬,同時把那裡作為我水師地基地,如此一來既能保護他又能為水師在外洋取得落腳之地。」楊榮啊楊榮,真是具有戰略眼光的謀士啊,原來一直以來他都盤算著這個事。

    朱植滿意地對楊榮點點頭,問鐵鉉道:「鼎石怎麼看?」

    鐵鉉道:「第三個方法好,誠如勉仁所說,另外還可以把李朝地兵馬吸引到南方去。減輕我們的壓力,為了配合王路朝行動,我們可以繼續陳兵邊境。

    等他在南邊鬧出點聲勢了,立刻撤兵,殿下放心,李成桂必定南顧。依臣看,李成桂為人看家賊比抵外辱積極得多。」

    「哈哈……」君臣三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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